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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倒数之左右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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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中等身材,皮夹克牛仔裤,瘦削的脸上一双不大的眼睛很有神,整个人一看便是一副干练的样子。
“我朋友傅冲,我高中同学张家诚,刚从澳大利亚探亲回来,这几天一直帮我照顾我妈了。”雅娜平静地给两个男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示意张家诚接过傅冲手中的东西。
“你好!你好……”两个男人互相点了点头,傅冲把手里的东西交到了那个男生手里,手空了,好像,心也忽然空了。
“我和傅冲谈点事儿,你帮我留神下那个血压仪,一会儿要喊护士了。”雅娜和张家诚轻轻交待了一句。
“没事儿,你们谈吧,有我呢。”张家诚朝傅冲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拎着东西进了病房。
至始至终,傅冲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忽然失语的旁观者,在一边观赏着一幕原本应该由自己担当主演的戏剧,虽说做这幕戏的主角也许并不是自己多么梦寐以求的事,但一旦失去这个位置,你又会发现你的内心会产生一种巨大的落差。
这是一种多么可笑的情绪,你不在乎的、甚至于几乎在逃避的感情放弃了你的时候,你却因此而感觉莫名的失望和伤悲。傅冲不知道凡世中的其他人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情感,然而在自己这里,这情绪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并让他感觉到无比的低落。
病房在走廊的最里面,两个人往走廊的另一端慢慢走着,“你听你妈说的吧?她打我妈电话时我不在,我爸接的,最近都火大,我爸可能说话也挺急燥的,跟阿姨解释下吧。”雅娜声音很平静。
“阿姨没大事就最好了,我妈他们都也替阿姨担心着,她们知道这事都怪……我。”傅冲低着头,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是啊,这事不怪自己,又怪谁呢?
两个人慢慢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窗户半开着,透进冷冷的风。
傅冲快步上前关上了窗户,雅娜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眼睛忽然酸了一下,她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微微调整了下自己,“还是那么会照顾人……”
傅冲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
“就是太会照顾人了……才让人惦记上了吧……”她像是在自问自答,又像是在小声滴咕着什么,似乎并不需要傅冲去回答。
“张家诚上高中时一直追求我,我那时对他没感觉,后来他们全家移民澳大利亚了,最近回来探亲,几个同学聚了一次,就又……熟了。”雅娜依旧像从前一样体贴而聪慧,知道傅冲现在内心最想知道和了解的东西。
“喔,人看着挺不错的。”傅冲觉得自己胸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到没法去描述的感觉。
“嗯,挺实在,有些地方和你挺像,不过谁知道呢,现在人都挺……复杂的。”傅冲发现自己被雅娜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莫名躁红了脸。
“不过,你应该知道我挺喜欢澳大利亚的……”
是的,在他们恋爱的时候,两个人曾经幻想过蜜月时有可能去的一些地方,雅娜便曾经憧憬过澳洲美丽的大堡礁和呆萌可爱的考拉。当然,以他们当时的年纪和经济条件,两个人只是把它当成一个浪漫的谈资而已。那么现在这句话呢……
“你……得认真想想……”傅冲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雅娜插在口袋里的手忽然间握紧了。
“当然,我会认真想想的!你是不是担心你和我的事影响我的正常判断?你别说,傅冲,有影响,非常有影响!”雅娜在不知不觉间加重了语气。
“我现在对感情的看法变了,变了很多,会更在乎自己多一点,在乎眼前多一点,天长地久、白头偕老之类的事儿……你已经教会了我,我不会再那么傻了……”她看了眼微微低着头的傅冲,他乌黑的浓眉下一双向来有神的眼睛正不自觉的眯着,这个表情让她忽然间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想到了一个常常让她在梦中惊醒的画面,那画面中的两个男人沉浸在浓烈的爱欲之中,两个人都半眯着眼睛,投入到忘我地亲吻着。
一股在心底压抑了许久却又无从渲泻的、屈辱的火瞬间冒了出来,“傅冲,你听着,我已经下决心了,我会嫁给这个一直喜欢我的男人,会跟他出国,去澳大利亚!千山万水,离乡背井、是死是活我都会认命!因为我在金山呆不下去了,因为我受不了总在电视上看见那个男人的脸,在文件上看他的名字,受不了看见他就会想到你,想起你们俩那破事……你们……都让我恶心!”
她一张脸随着越来越激动的言语而变得胀红起来,直到说出最后那两个或许并不是出自她本意的字眼,她猛地转过身,大步向走廊另一头的病房走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穿过长长的走廊,越走越快、越走越远、越来越淡。
他的心却像一块浸了血的海绵,越来越重、越来越沉、越来越痛……
从医院回到酒店的路程不远,傅冲没有坐车,而是一个人匆匆地在人行路上走着,他的步子很急,好像想要急于逃离掉什么,又似乎想要寻求些什么。
直到进入酒店的电梯,他都没给林原发信息,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起来他让他回去前发个信息的话。他的脑海里是雅娜的脸、雅娜的话、雅娜的背影,那背影在那长长的走廊里走出了一条不回头的路,或许,那条路还将带着她漂洋过海、直到另一个半球。她说她喜欢澳大利亚,她说她决定选择喜欢她的人,她说她在金山呆不下去了……
傅冲闭上了眼睛,电梯停下了,21楼。
他皱起了眉头,这是一个他不知从何时开始莫名讨厌的数字。
电梯门开了,外面等电梯的是一个男人。
高高大大的身影、休闲家居的衣服,是……林原。
“嗯?你回来了?”林原明显愣了一下,进了电梯。
“嗯,怎么上这个楼层来了?”傅冲努力让自己的脸保持着一个平静淡然的神情。林原身上又沾染了一点淡淡的香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那味道飘散在空气中,逃无可逃。
“喔……有个广州的客商住这儿,投资意向挺强的,我去勾通一下。”林原脸朝着电梯门,没有看傅冲。
“就你自己啊?招商局和外经委都不跟着?”傅冲心里冷笑了一下,这么身先士卒,不带一兵一将的市长也有点太平民化了,可惜,那不是林原的风格。
“嗯……跟着了……我先回来的,他们在谈细节……对了,让你给我发信息怎么不发?不知道我惦记你吗?”男人把话题转到了傅冲身上。
“忘了。”傅冲忽然间感觉自己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林原看了他一眼,眼睛眯了眯,想和他说点什么,又可能感觉这话不是一时半刻能说好,犹豫了一下,电梯到了顶楼。
傅冲掏出门卡开了门,门卡上的3601在幽暗的门灯下仿佛幻化成了另外一个叫2110的数字。他侧过身,等林原先进门,那略带香味的身体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几乎想将一记重拳狠狠击打在他最脆弱的软肋上。
“能不能别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还要包容你、忍受你……恶心你!”他在心底朝那个男人吼叫着,似乎想把雅娜送给自己的“恶心“两个字扔出去,扔到这个反复无常、花心纵欲,昨天还和你恩爱到天堂,转身便在别人床上脱裤子的男人脸上,砸他个血流成河!
他的心在嘶吼着,可他的人却冷静地控制住了自己。
“我和家里说不结婚的事了,他们非常不高兴,都挺激动的,我爸的病你也知道,最怕情绪不稳,我担心他们一时间要是承受不了的话,身体上再出点什么事儿,打算过去陪他们住几天。”
“喔……老人肯定是非常失望的,”两个人都坐到了沙发上,林原抓住了傅冲的手,“又让你为难了……”
傅冲没有接他的话,“那我明天下班就不过来住了,陪他们安稳几天再说。”
“也行,不过……我要想你怎么办?”他用肩膀撞了他的肩一下,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像是带了电。
“我累了,想……先睡会儿。”傅冲站起身,避开了他火热的身体,林原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没有说话。
他知道,现在傅冲的心情一定是糟糕至极,而让这个做事谨慎稳妥、样样精细的男生陷入一片泥沼般混乱场面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林原的手机响了,“嗯,是我,说吧。”
“评估报告出来了?行,有点速度,嗯嗯……”
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他的面色忽然沉了下来,“黄永良你长没长脑子?我是怎么交待你的,金山这里的机构和人员谁都不许参与这个项目的评估!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发现?现在才向我汇报?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往外放射出一股狂暴的怒气。
傅冲听到金山拆迁办主任的名字时,微微怔了一下。他看见林原从茶几上拿起香烟,便走过去帮他打着了火。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聘请本地评估师做助理的?聘了几个?妈的,一帮糊涂东西!行了,你赶紧收一下这些人的口风,看看有什么风声没有。我回头问问天诚,他们以后是不用在这行混了,这点事儿都办不明白。”
傅冲看出了林原的焦急,什么项目的评估这么重要,一定要让域外的评估机构来做,看样子这个外地的机构在本地干活时可能临时聘请了本地业内的人士,让林原大为光火,这难道就是佟部长和他在卧室说的那个……
他安静地在厨房烧水,眼神掠过客厅窗子上悬挂的亚麻窗帘,没有风,窗帘也像是人没了魂,一动不动。
林原在手机里查了个号码,挂了出去。
“哥,有点事儿,你找的那个大连的天诚所,在评估那块地的时候临时聘了金山当地的人参与干活,现在可能有风声漏出来了,你过问一下,早做打算。”不知道对方说了句什么,林原抬头看了眼厨房里傅冲正在倒水的背影。
“没人,就我自己,那你问问情况吧,这天诚不是老江湖了吗?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风声要是太大的话……嗯,我知道,等你消息。”林原收了电话,有些懊恼地重新坐到沙发上,眯起眼睛思考着眼前这件突发的事。
傅冲给他冲了一杯养胃的冲剂,最近的天气降温明显,林原的胃又有些开始不舒服。
他把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那个沉思中的男人,在这一刻,他的心忽然跳得飞快,他几乎想把那天晚上偷听到的东西大声地说出来,告诉这个男人你快点收手吧,不要在那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可是林原伸手接过杯子时那股香味又飘了过来,让傅冲下意识想堵住自己的鼻子。
或许傅冲自己也并不了完全了解自己的感受,他并不是单纯的只是在乎那个酒吧里漂亮俊秀的小歌手,现在的他,似乎还没有达到因为林原可能有其他男人就石破天惊、失魂落魄的地步。这个男孩和他迷离的香味一直让傅冲困惑和烦躁的其实是他的心,他那颗一直在世俗世界与同志世界之间摇摆不定的心。
他在用林原可能并不是真正只爱着自己一个人来劝说自己不要对他爱的太深;用同志世界的感情不过是朝来夕往、贪图新鲜来告诫自己不要轻易界定自己的身分;用自己面对雅娜承受痛苦时的自责和悲伤来说服自己可能还在爱着她,爱着一个女人。
他是矛盾的,可是他不应该矛盾吗?他是爱他的,可是他不应该恨他吗?
那天晚上窗外一直在呼呼地刮着刺骨的北风。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事,林原靠在床头抽了几只烟,手在一边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傅冲身上轻轻地抚摸着。明天他就要回父母身边住一阵了,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有些贪娈地在他身上认真地扫视着,从他乌黑的短发、宽阔的脊背、结实的臀部直到两条修长的腿……他的目光中泛起一种少见的爱怜,那一刻,林原对傅冲的凝视里竟然有一种有如父亲般的疼爱,似乎,在担心两个人会分开的太久、太久……
午夜的时候傅冲悄悄下了床。
林原睡熟了,呼吸均匀而悠长,这个男人在睡梦中也帅得没有天理,浓浓的眉毛舒展开来,让他少了平时的阴郁和凶狠。
傅冲轻轻打开大衣柜的门,那件黑色的西装还挂在那里,他伸手去摸,那张2110的房卡不见了。他有些意外,眼睛落在下面那个锁着的抽屈上。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快了起来,却没有慌张。林原的工作时穿的衣裤脱在客厅里,他轻轻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原的钥匙包放在西装的内袋,傅冲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里面一共只有几把钥匙,傅冲在自己的公文包里找出在单位早就备好的橡皮泥盒,将钥匙一只只在上面印了下去。
凌晨时林原感觉有一个温热的身体慢慢靠近了自己。
他在半梦半醒中吸吮着傅冲颤抖着伸进来自己口腔的舌尖,抚摸着他后背强健的肌肉,摩擦着他腿间坚硬的凸起。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没有用过药却激情如火山爆发的傅冲。
他几乎不让林原动。他按住他的双手,让他平躺在那里。他用身下这个男人不知不觉中教会自己的技巧,用自己的唇,自己的舌、自已的手、自己的所有的所有……去抚慰他、去满足他、去感受他。
林原彻底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的那一刻,是傅冲像一座圣洁的观音端坐到莲台的那一刻,是高耸的珠穆朗玛峰要填满玛里雅那海沟的那一刻,是耶和华将自己的身体钉上十字架的那一刻……
他像被是被苗族深山里的巫医施下了最淫的蛊,被敦煌沙漠中不知名道观的疯道士贴了最荒唐的咒,他像被古希腊阿基米德几千年游荡的灵魂附了体,他似乎想在林原身上找到那个支点,去支起能拯救他堕落灵魂的星球。
他好像在用自己的身体带这个男人一同走向一个古老而神圣的祭坛,又似乎知道有一种漫长的分离在前方等待,所以请让我先抛开这所有的爱与恨,就在今晚,请你记住我吧,我的男人!
他们在一次次的白色的冷烟花喷发中迎接了黎明的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林原在男人最极致的快感中感觉到一阵冷封大地般的寒冷。
他目光迷茫地看着身上大汗淋漓的男生,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随着那无以伦比的快感一起出了窍,眼前的傅冲让他陌生,甚至……害怕。
☆、第二十二章 上
午夜。
隔壁房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傅冲在梦中惊醒过来,他有些惊慌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按亮了床头的台灯。他一边竖起耳朵听着母亲咳嗽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边看着床头柜上那盒印着深深钥匙印痕的橡皮泥,目光中有些许惊惶后的木然。
他似乎又看见刚才恶梦中的自己,正在确定林原开会的时间后悄悄回到了酒店,进入林原的卧室,用配好的钥匙去打那个紧锁的抽屉。不知道是不是配得不够精密,那钥匙□□了锁孔,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抽屉,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和那个男人的脚步声,蹲在地上的自己额头上淌下了凉凉的汗珠……
窗外的夜还是那么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傅冲却感觉自己的睡意就像是天边的那弯上弦月,越来越瘦,越来越淡。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忽然很想抽上一只烟,一只……林原吸过一半的烟,让那浓烈的烟草味道直呛进自己的肺,逼出眼角的泪,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停止这些胡思乱想。是的,在那套自己住了又搬,搬了又住的房间里,在那不知不觉中比自己的婚房还要熟悉的环境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有着清晰的印记,只有那个小小的抽屉,像是一个古怪的谜,隔开了自己和林原在那个房间里无间的亲密。
早上起来时,傅冲帮这几天上火后嗓子忽然发炎的妈妈弄了早饭,两个老人最近一直在为他这间用不上的新房头疼,傅冲听出老两口字里行间的意思还是让他想办法和雅娜挽回这段感情。看着沉郁少语的父亲和咳嗽不止的母亲,他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这已经是不可能挽回的东西。对于自己和雅娜来说,那情感中撕开的裂缝似乎比隔断牛郎织女的银河还要深不可测,因为那银河两岸的男女有着两颗朝一个方向跳动的心,而自己和雅娜之间,却像是这世间最有名的神箭手朝相反方向射出的羽箭,你和我只听到那弓弦还在风中颤抖,却不知箭头的去向却早已是各奔一方。
坐在去往单位的公交车上,傅冲看了看手中紧紧握着的那盒橡皮泥,似乎在提醒自己要下定的某种决心。他的目光在车窗外慢慢退后的建筑物上扫过,东升开发那半新不旧的金色牌子映入他的眼帘,门前停了不少车子,似乎还有着金山房地产开发龙头企业的一派风光。
阿标偷偷瞄了瞄后座的市长,林原早上在餐厅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下了楼。他在后座上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神色淡然,可是阿标知道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的不爽,或许,是因为自己旁边的位置又变成了一个空位子吧。
上午林原和常务副市长、几位分管市长一起听取了监察、审计、建委、物价、税务、经侦等为成员的联合检查小组汇报。检查小组对金山房地产开发市场重点企业前三年综合情况进行了拉网式的检查,今天已经是第三次对政府汇报,也是终审汇报。林原让各个副市长根据检查结果都发表了意见,最后由他作出指示。
下午秘书科根据会议内容开始起草市政府专题会议纪要,一是责成建委牵头起草《金山市城市房地产开发经营管理条例(修订草案)》,等上完政府常务会通过后上报□□会审议;二是根据联合检查小组的检查意见,针对部分开发企业存在一房多售、违反合同承诺,侵害他人合法权益、偷漏税、拒不按照规定移交城市基础设施和配套公共设施产权等现象,做出了将东升开发等数家房地产开发企业按规处罚,纳入黑名单,不得再次进入本市房地产市场的决定。
傅冲在同事手中看到这份纪要的草稿时皱紧了眉头。
他心里现在已经清楚这是林原在为他身后的某些利益集团扫清进入金山的障碍而实施的铁腕手段,虽然这几家开发商早已知道林原所作所为对其不利,前期在省领导来金山时摆了林原一道,但他这一杀着毕竟是运筹良久,有理有据、师出有名,最后在程序上又走了集体研究决定的套路,让这些被牢牢抓住了把柄的企业和背后的一些势力有苦难言、怨愤难当。
下班时傅冲先来到政府后面一条小街的一间配钥匙的小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几把钥匙。他有些心绪不宁的将钥匙收到公文包中藏好,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政府前门的公交站点儿。“哎冲哥快过来!”一辆摩托车潇洒地在他身前的路边划了个漂亮的半圆后停了下来,车手头盔一摘,是董剑。
“怎么挤上公交了?咱冲秘的专车呢?”董剑一边帅气的用手整理头发,一边朝傅冲挤眉弄眼,不顾公交站点上不少年轻女性扫过来的眼光。
“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大好,我回家住几天,照看照看。”傅冲嘴里应着他,眼睛却忽然走了神,被一辆正从政府大门驶出后拐入门前大路的越野车吸引过去。
董剑沿着他的目光追了过去,看到了机关里都非常熟悉的林市长座驾的车牌号码,“哎!哎!哥,公交都走了哎,还看呢!”傅冲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看,公交车根本还没来呢。
“得,我送你得了,也让你见识下我这部队秘传的独门车技!”董剑不等他同意与否,已经从后面掏出一个头盔递给傅冲。
“消停点开,少给我装神行太保,要炫上你男……朋友跟前炫去,听到没!”
“瞧好吧您呐!”摩托车在马路上像一支箭般飞驰而去。
车子在离枫情雅岸小区还有些距离的一条便道上停下了。
“省油呐?给我扔这不远不近的地方?傅冲给了董剑后背一拳。
“冲哥……今天我听到一个消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你一声好一点。”两个人都从摩托上下来,摘了头盔,傅冲见董剑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什么消息?”
董剑掂了掂手里的头盔,“和林市长有关的,”他看见傅冲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微的紧张,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施试图压抑的等待。人,果然还是关心则乱的。
“我有个挺铁的战友转业到平谷县政府给领导开车,平时我们总在网上聊天扯蛋,今天他私下告诉我说他们那边出事了,说是有人利用保障房政策骗取国家补助资金,金额据说很大,牵扯了很多领导和部门,现在有专案组在那边查呢,说是已经双规了他们建委、土地、拆迁办好几个大头目了。”董剑见傅冲的脸色似乎越来有差,他抬头看了看天,也许是因为天……要黑了吧。
“然后呢?”傅冲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说听坐他车的领导说,这案子可能要倒查好几年,原来任上的领导可能都要接受调查,林市长原来在平谷担任过县长,好像和这案子在时间上是有交叉的,估计……”董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刚想叼在嘴里,傅冲轻轻从他手中把烟扯了过去,“给我抽根,解解乏。”
“嘿嘿……烟让林市长带出来了啊冲哥,是不是……上瘾了啊?”董剑一边给他点火,一边朝他挤眼睛。
“我原来就吸烟,和他……没关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有些淡,没有林原常吸的烟那么冲,让他感觉有些……不过瘾。
“我估计林市长那样层面的肯定一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了,不过我一听说这事儿,也不知道为啥心里就有点紧张,就想告诉你一声,哈哈,我是不是太八卦了?”董剑吐出一口烟,朝傅冲乐了乐。
“有点儿。”傅冲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熄了火,“行了,快把我送家里去,我妈身体不舒服,我还得回去做饭呢。”
坐在董剑的车后座上,傅冲的心随着那略有些颠簸的车体起伏着,焦灼着。
晚饭后,傅冲静静地在卧室的床上靠着,眼睛盯着窗台上那盆弱小的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出神。
那是雅娜用一个小小的白瓷盆在办公室种下的,又被她爱怜的亲自搬到了这里。春天播下的种,到现在终于长出了瘦弱的苗,那么,如果是从前造的孽,是不是……也到了结出恶果的时候?
他回想着董剑说的那些有关查案的话,回想着林原身上留下的诱人香味和西服中的房卡,回想着二十一楼等电梯的高大身影,回想着病房里雅娜被橡皮筋撕扯下的长发,回想着自己被水晶台灯击中后昏迷时身体的刺痛……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眼前的闹钟滴滴达达地转动着秒针,他的眼前好像随之出现了一块刻着“原”字的手表、一锅沸腾着看不出形状的烩面、一条从省政府通往别墅区的小路、一艘维多利亚港的天星小轮、一把风雨飘摇中男人手中的利斧……
是的,那是一把仿佛能劈开人灵魂的利斧,而现在的自己,也是一个快要被爱与恨劈成神经分裂的人。
门外有人按响了门铃,阻止了他在床板上烙饼般翻来覆去的分裂,他刚想走出房间去开门,妈妈已经先走了过去,是姐姐的声音。母女俩似乎有什么事要说,两个人进了父母的卧室,关上了门。爸爸吃过饭就被隔壁的大爷喊去下棋了,整个房间里忽然显得静悄悄的。
“不可能!我儿子不是那种人……你把你男人叫来,我当面问问他,谁说我儿子傍男人的!”隔壁房间里忽然传来母亲尖锐的喊声。
傅冲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忽地站了起来。耳边传来姐姐傅缨带着哭腔的声音,“妈!妈……你冷静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的房间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刹那,傅冲体会到一种自己还是小婴儿时赤祼裸躺在母亲怀抱里的感觉,那感觉又亲切,又寒冷。
他打开了房门,母亲那张双眼通红的脸正在自己的眼前,她瘦弱的胸口起伏着,让傅冲莫名想起这瘦弱的身体曾经蕴含着多少一个女人在丈夫外出打工时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力量。
一旁的姐姐涨红了脸,紧紧抓着妈妈的胳膊,眼神中夹杂着后悔、胆怯和一种渴望知道真相的期待。
“儿子,你姐夫喝多了,在家里跟你姐说你的不是,妈不信,妈问你,你是给那个什么市长……做相好的了吗?你姐夫当官的事是你那个……相好给办的?你和雅娜的婚事黄了也是因为他?”母亲抓住傅冲的手,闪动着细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那两双眼睛在本质上非常的相像,只是一双已经苍老而混浊,一双却本应该青春而纯洁。
只是那双曾经纯洁透明得如清晨第一缕朝阳的双眼,此时却装满了母亲看不懂的哀伤、痛苦和一丝隐隐的……绝望。
“妈……我不知道姐夫怎么说的,我没给……林市长做什么相好……”傅冲有些迟疑,他不知道李宏图酒后都和姐姐说了些什么,一时间无法组织好自己的语言,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有复习好却被突然间扔到考场上的学生,面对严厉的考官,既不能交白卷,又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一旁的傅缨嘴唇哆嗦了两下,还是咬咬牙张了口,“小冲儿,我本来不想让妈着急上火的,可是你姐夫那人你们不了解,我知道他,他这人轻易不喝多,要是喝多了跟我说的一定都是他平时不敢说的真心话,他说你和……林市长有那种感情,我吓个半死,打了他两个大嘴巴子,他还是不松口,说了不少……你们的事,说林市长在北京帮咱爸找大夫,提拔他当官,都是因为你跟他相好,还说雅娜在酒店把你和市长堵住了……”
傅冲感觉妈妈抓着自己的手在颤抖着,连带着自己的整个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抖动,就像是阳光里最后的一点清霜,被太阳的温暖和关爱一点点带向死亡。
“我也不想信啊小冲!可他那破嘴在那”嘚嘚嘚”地说个没完,我越骂他他越说个来劲儿,我……我就想来问问你,我也是担心你啊小冲!你和雅娜的感情要是这么给毁的,姐心里都跟着屈啊,我也不相信我弟是……那种人,我想听你亲口告诉妈和我,你不是李宏图那王八蛋说的那样,你和林市长不可能有那种关系,是不是小冲?”
傅缨边说边抹去眼角不断淌下的眼泪,她和母亲一样焦急地看着弟弟的眼睛,她想听自己亲爱的弟弟否定这一切,虽然在她内心深处,她已经隐隐约约相信了丈夫的醉话,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总是在喝成一副犊子样的时候,偏偏会忘记去伪装他自己。
“妈,姐,不是像姐夫说的那样……”他的话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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