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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寡人为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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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儿对这位皇兄从来就又敬又怕,赶紧道:“臣弟待会儿还要回去温书,皇嫂您跟皇兄一块玩儿吧。”

“大过节你温什么书啊!”孟棋楠揉揉他可爱的脸蛋,“过年就该吃喝玩乐,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等你到了皇上这个年纪,早就成小老头子了。”

卫昇鼻腔重重一哼:“不老也被你喊老了。”

都怪你天天喊朕表叔公!

“甭理他,三天两头就阴阳怪气的。”孟棋楠对卫昇的表现嗤之以鼻,笑着哄宣儿,“我有礼物送你,喏。”

霜白送来一个长匣子,宣儿打开取出一把剑。

孟棋楠把宵练剑赠给他:“男子汉就该用真刀真枪,木剑什么的全给我扔了,在我们那儿女孩连都看不上,只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这把剑很锋利,用的时候要小心,如果不慎伤到了自己,那就只能怪你剑术不精,就是因为不精,所以才更要勤加练习,明白了吗?”

宣儿眼里跳动着欢喜的火焰,郑重其事接过剑:“我记下了,谢谢皇嫂。”

卫昇一脸阴霾地望着一大一小,心里掂算着这小鬼还有多少年才能娶媳妇儿。

一定给他挑个凶神恶煞的母老虎,关着他不让他出来招摇!

对比了一下宣儿比豆芽菜好不了多少的小身板与自己那健美结实的青壮男躯体,卫昇又稍微安慰。

朕至少在二十年内都是非常有竞争力的!

这时,众嫔妃见贤妃都光明正大送给睿王东西了,生怕自己礼数不周,赶紧搜罗东西赠予宣儿。不消一刻宣儿面前就堆满了各种金玉,送礼的人太多,他也记不清那样东西是哪位嫔妃送的,只顾着道谢。

“咦?我的玉佩!”

宣儿一下从里面挑出块白玉龙纹佩,兴冲冲给孟棋楠看:“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呢,哎呀真好,失而复得。”

他这一说也引起了卫昇的注意,卫昇无意扫了一眼,顿时眸子一沉。

“拿过来。”

卫昇叫宣儿把玉佩给他,宣儿愣了愣,怯怯双手奉上。

握着这块眼熟的暖玉,卫昇攥紧了手掌,阴霾的眼睛直直盯住宣儿,就像硬生生要在小家伙脸上挖两个洞。

难怪……难怪!

前一刻众人还是其乐融融等待岁除,下一瞬忽然听到国君饱含冷厉的话语。

“滚出去。”

众人惊愕,诧异望向高高在上的卫昇。卫昇眉峰冷横:“都滚!”

一群嫔妃忙不迭起身,相互推搡挤踩着出了大殿,有些人甚至被挤掉了鞋子,但谁也不敢回头去捡。

孟棋楠也牵着宣儿要走,却被卫昇喊住:“你们两个留下。”

等到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三人,空旷得令人发抖,连掉根针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卫昇紧捏玉佩,满脸杀气地走向他们。

宣儿没来由感到害怕,躲在了孟棋楠身后,孟棋楠把他掩着,挡住了卫昇。

卫昇脸庞紧绷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让开,朕有话问他。”

孟棋楠紧紧护着宣儿,摇头道:“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他。”

卫昇骤然浑身一僵。

须臾,他无比讥诮地笑了一声,即刻满腔怒火愤恨。

“孟棋楠,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居然瞒着朕?”

他狠狠把玉佩一砸,霎时玉碎四溅。

“你居然、瞒着朕!”

此玉乃是前太子之物,是故卫宣并非先帝幼子,而是太子留下的孽种!

所以先帝才把他养在翠寒园四年,不让人知晓。

所以卫宣才会那么像那个人。

所以,孟棋楠才会有那句“先帝宝刀未老”的玩笑话。她早就发现了端倪,也早就猜出先帝不是疼爱幼子才藏匿他,而是怕心狠手辣的卫东澜斩草除根!

原来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算计着他、防备着他,包括他的父皇和最亲密的枕边人!

卫昇阖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徐睁眼已然没了情绪,只是深幽得不见底。

“来人,拿下卫宣押送大理寺审问。贤妃……打入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这么渣的表叔公么?不够渣虐起来不爽啊……╭(╯3╰)╮

 69V章

69、生病

卫昇连求情的机会都没给孟棋楠;直接让人把她和宣儿架了出去。

宣儿始终年纪还小,顿时吓哭了起来,费力把手伸给孟棋楠。

“皇嫂——皇嫂——”

孟棋楠挣脱宫人的钳制,冲上去握住宣儿的手:“不要怕,我会救你的,我保证。”

说完她扬眉威胁一干侍卫:“睿王什么身份你们清楚,只要圣旨没下;尔等敢动他一根头发;本宫誓不善罢甘休!如果有人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睿王;又或者拿银子行贿要你们好好招呼他……呵,都给本宫放聪明点,否则送你们一家老小给睿王陪葬!”

宣儿咬唇憋住眼泪,表示相信孟棋楠:“嗯!”

最后两人被侍卫拉开,分别带走。孟棋楠连头也没回,毅然大步踏入冷宫。

她深知此次难以翻身。

现在的形势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何况还要救宣儿那个小家伙?事到如今她也佩服起幕后之人的心机来,用最致命的两件事让卫昇猜忌她,再把她连带着亲近者一网打尽。

在深宫中可以没有真心,但不能没有帝王的信任。纪婉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孟棋楠绝非等闲之辈,坐以待毙?她不会。

阴森冷宫近在眼前,恰逢岁除炮仗喧嚣,明媚焰火划破黑沉沉的夜空,留下短暂的绚烂痕迹。孟棋楠在冷宫门口站了一会儿,仰望夜幕。安盛从后面疾步追了上来。

“娘娘。”

孟棋楠眸底的烟火色还没散尽:“什么?”

“皇上让小的带句话给娘娘。皇上问您听没听过养虎为患和引狼入室的故事?”

孟棋楠冷笑:“只要猎人足够强,就不惧怕任何的豺狼虎豹。更何况稚子无辜,为人君者连这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又怎会怜惜天下万民!”

安盛没想到她竟然斥骂卫昇,冒着冷汗劝道:“小人斗胆劝娘娘一句,您还是别蹚这趟浑水了,皇上疼您,您只要服个软,装聋作哑地不闻不问,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您还是最受宠的贤妃娘娘。”

孟棋楠就像块石头油盐不进:“本宫没你们的铁石心肠,连个六岁的孩子也能眼睁睁看他丧命!”

“小人知道娘娘您喜欢小孩儿,您圣眷正浓,诞下龙嗣是迟早的事,自己的孩儿当然比别人的好了,您说是不是?”

孟棋楠不愿与之多言,拂袖而走:“我怕我的孩子某日触怒龙颜,也会死于非命,所以还是不生的好,免得活受罪!”

安盛看她决然而去,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真不知该如何回卫昇的话才好了。

不宁静的岁除之夜,各宫各殿都紧关大门,噤若寒蝉。

德妃的宫里却在沉肃中暗含畅快的气氛。梅雪铺好衾帐,点了苏合香熏染被褥,然后去伺候德妃安寝。

“娘娘,听人说贤妃去了冷宫。”

德妃拿掉步摇,微微笑道:“这一回她想出来,简直是难于登天。”

梅雪把首饰都放回妆盒,道:“可是皇上并没有褫夺她的封号,许是还于心不忍。”

“你瞧皇上像是心软又念旧情的人吗?淑妃伴她多年,尚且落得如此下场,贤妃才进宫几月?”德妃不以为然,拾起奁盒中的一块玉环,问:“那些知情的老宫人,都如何了?”

梅雪道:“娘娘放心,做得滴水不漏。尸首已经烧灰填井了。”

德妃含笑,望着镜中的温婉容颜自言自语:“本宫就喜欢干净,见不得脏东西……”

四妃之中,淑妃自戕、贵妃失势、贤妃幽禁,唯有德妃一指独秀,后位之争,已经再无悬念了。

这个年是卫昇登基以来过得最冷清肃杀的一个年。大年初四就又开始落起了大雪,来势汹汹,冷宫里更是四墙单薄窗棱漏风,孟棋楠蜷在床上,裹着破破烂烂的被褥,被面儿破了口子,露出黑黢黢的烂棉絮。偌大冷宫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客人。

耗子。

两只耗子缩在墙角奄奄一息,看样子是熬不过这个冷酷的严冬了。

现在孟棋楠没心思顾及自己,她已经五天没有得到宣儿的消息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安然无恙。不过转念一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卫昇还在犹豫怎么处置他。

留着宣儿在身边是不可能的,卫昇肯定起了杀机,却又不好贸然下旨,毕竟宣儿名义上是先帝幼子,而且他才六岁,要安个谋反的罪名也不是那么容易。所以,她还有时间,兴许能够保住宣儿的性命。

只是她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空有满腹智计,却找不到人谋划。

皑皑白雪禁宫,居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

也许,有个人可以一试。

她掀掉被子走到院子里,衣衫单薄地站在了雪地中央。

晌午,卫昇在兴庆宫陪太后用膳,回到蓬莱殿的时候看见阿淳顶着风雪站在宫门口。

阿淳眉毛都被染成了白色,他跪地道:“小的叩见皇上。贤妃娘娘病了,冷宫差人来问要不要请御医?”

鹅毛大雪片片飞下,就像落在了卫昇心头,他嗓子一紧:“病情如何?”

阿淳道:“浑身烧得滚烫,已经昏迷不醒了……您要不亲自去看看?”

卫昇暗中捏紧了手掌,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按捺住去探望的冲动,狠心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生病了去太医署喊人,来朕这里问什么!”

安盛一见卫昇情绪不对,立马上前给阿淳一脚,骂道:“不长眼睛的东西,怎么尽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皇上?还不快滚!赶紧去太医署,在这儿磨蹭个什么!”

阿淳屁滚尿流地跑了,卫昇一脸阴霾地进了殿,一言不发。

苏扶桑携着药箱一路小跑,去了冷宫。进门便见孟棋楠躺在床上,身上只有一条破烂棉絮,上前一探额头,烧得滚烫。

饶是温柔如他也朝阿淳发火:“你们是成心要害死她是不是!快拿几床干净被褥来,再烧些热水!”

阿淳下去准备东西,苏扶桑把门窗关好,坐在床沿扶起孟棋楠,轻轻唤她:“娘娘?娘娘?”

孟棋楠正在晕厥过去的边缘,听到呼唤费力睁开眼睛,见到貌美如花的苏扶桑,她挤出一抹笑容:“你终于来了……”

“别说话,我先给你把脉。”苏扶桑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伸手去握她的腕子。

孟棋楠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按住他:“我求你件事。”

她用劲很大,几乎要捏断他的手。

苏扶桑坚持要先给她把脉:“天大的事也没有你身子重要,待会儿再说不迟。”

孟棋楠撑起身,嘴唇干裂形容憔悴,她执拗地摇头:“先答应我,否则我宁愿病死在此!”

见她如此决然,苏扶桑只好点头:“娘娘请说。”

“睿王的事你大概听说了,实不相瞒,我要救他。”孟棋楠人虽虚弱,可眼神坚毅,“皇上疑心甚重,故而睿王性命堪忧,但也正因如此,我们还有转圜余地。无奈我困于此地,皇上又不肯见我,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扶桑,求你帮我。”

贤妃从来是恣意、跋扈、爽朗、嚣张的,从来没有流露出这样的弱势,也从没有开口求过谁。

苏扶桑抿了抿唇,咬牙答应:“好!”不论二人是否朋友,就凭当初子渊一事,他也得报恩答允。

“你差人送一副莲子怯火的药去先帝陵寝,交给睿王生母。去的人要找信得过而且不引人注目的,我记得你善堂里面有个味觉不好的小乞丐,他就很合适。你不用给小乞丐交代来龙去脉,只消让他问太妃一句话。”

“药中的莲子是否还留着苦心?她自会明白。”

尽管素未谋面,孟棋楠却知道宣儿的生母一定是个聪明人。若是不够聪明,她就不会怀上前太子的骨血;若是不够聪明,她就不能让先帝庇护她们母子;若是不够聪明,宣儿的身份就不能瞒这么久。唯一可惜的是,她生不逢时,算计一生却还是落得如斯下场。

苏扶桑凝眉一会儿,顿时大惊:“娘娘您是想……不行!医者父母心,我怎能让人去送死?”

疯了!她要救睿王,却要以“怜子之心”逼睿王生母去死!

“我问你,睿王一死,太妃可还能活命?如果太妃一死能保睿王一命,为什么就不行?扶桑,两相其害取其轻,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当中的办法。”

只要太妃死了,宣儿是谁的血脉就永远无法得到证实。死无对证,是对付猜疑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式。但这是一招险棋,孟棋楠也只有三分把握。

苏扶桑说不过她,只是问:“就算您用这样的方法救了睿王,但万一睿王知晓了真相,能不恨你害了他的生母吗?”

孟棋楠表情冷漠:“恨便恨罢,我自己知道这样是对的,就足够了。”

苏扶桑长叹一声:“也罢,宫中的是非黑白从来就难以说清。但愿不要白费了娘娘的一番苦心。”

说罢他又要给她诊脉,孟棋楠却藏起了手。

“你随便开副祛寒的方子,若是我病好得太快,下回又怎么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酒叔一开虐就嗨是肿么回事?各位小妖精一定要挺住哦!

 70V章

70、让步

知晓孟棋楠生病,卫昇一晚都没睡好;正月初五大早;他召见了谢安平。

谢小侯辞别家中的美人猫儿;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进宫面圣;除夕之变他也略有耳闻,本着少一事就少一份危险的想法;他是能躲就躲。无奈此刻诏令都下到侯府了;他只得硬披着头皮上前。

门前跨马;他踟蹰不决;回过头望自家的美人猫:“美娘;我……”

他已经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此去犹如立于刀尖;行差踏错就会粉身碎骨。他很犹豫。

美人猫一手撑着腰;腹部微微隆起:“爷只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就好,千万别犯浑,我们娘俩在家等爷回来。元宵节的元宵,咱们一起吃。”

谢安平折身回来,摸摸美人猫的肚子,弯腰道:“乖儿子,别折腾你娘,不然你老爹我回来揍你。”

美人猫没好气扇他脑袋一巴掌:“才说了叫你别犯浑!”

“是是是,我记得,我要做善事为你们娘俩积德积福。”飞扬跋扈的谢小侯在她面前一点脾气也没有,依依不舍放开了美人猫的手,踩镫上马,“美娘,我走了。”

马蹄溅起片片飞雪,很快就遮掩了他的身姿。美人猫在看不见他以后,方才转身回府,同时吩咐下人。

“今起闭门谢客。侯爷回府之前,谁来都不见。”

紫宸殿的麒麟炉里燃着瑞炭,此炭长尺余,色泽呈青坚硬如铁,在炉中烧起来无焰而发光,热气逼人不可迫进,乃是北陲贡品。可尽管炭火炽热,谢安平进殿的时候还是冒了些冷汗。

他跪下行礼:“臣谢安平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卫昇背对他站着,看不见表情只听得到冷静的声音:“平身。”

“谢皇上。”谢安平谨慎起身,垂着脑袋原地不动,一颗心颇为忐忑。

“安平,”过了片刻,卫昇才开口,“朕问你句话,你老实回答。”

谢安平立马表示忠心:“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金吾卫做事,结仇自是不少,如果某一日你发现仇人有后,此时你是杀、还是放?”

谢安平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最要命的事来了。

无论他答杀还是放,都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其实他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要揣摩得透圣意。皇上心里是哪个答案,他就该说哪个答案。

“臣……”谢安平抿了抿嘴,“要看具体情况。假如他要找臣报仇,臣当然不会手软,必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万一他压根就没这心思,安分守己老老实实,臣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放他一马。”

卫昇听了,嗤道:“凶残成性的小侯爷怎么也心慈手软起来了?安平,这不像你。”

谢安平挠着头讪讪地笑:“嘿嘿,美娘总是嫌弃臣脾气太坏,要我改改,她现在有孕在身,臣自然要迁就她一些,权当行善积德了。省得她老说会做噩梦,梦见牢里的鬼魂来找她和孩儿索命,妇人嘛,就是心肠软胆子小……”

卫昇沉默了一小会儿,道:“她怀的是你的长子吧?”

谢安平乐呵点头,欢喜掩饰不住:“正是头一个,不过还不知道是儿子女儿呢。臣希望是个带把的小混蛋,这样后继香火的任务臣就算完成了,若是个闺女,上京的坏小子们铁定三天两头爬墙扔情诗,想尽法子拐跑她,臣跟美娘肯定晚上睡不踏实。”

他的一番玩笑话缓解了紧张的气氛,卫昇的语气听起来含着笑意:“你还有脸说别人,你不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用手段霸占了别人姑娘的?”

谢安平窘迫:“那是臣少不更事,谁年轻时没干过几件荒唐事儿……”

“现在也荒唐,正经妻子还没娶,就弄了个妾生的长子出来。”卫昇数落了他两句,道:“要么把人抬成正妻,要么把她肚里的庶子拿掉,免得让人在背后嚼舌根丢人现眼,朕都替你害臊。”

美人猫能当名正言顺的侯爷夫人了?

谢安平大喜过望,忙不迭抓住这难得的“金口玉言”,几乎是趴在地上磕头:“微臣遵旨!”

哎哟喂太好了,回家向猫儿邀功去!

卫昇回过头来,阴沉的脸庞终于浮起一丝笑容,骂他:“顺杆爬的奸猾猴子。”可是说着一国之君也有些落寞,微微叹道,“瞧着你们一个个都有儿女承欢膝下了,朕……”

谢小侯觉得天下的痴男怨女大多是相通的,他对卫昇的心思多多少少也能拿捏几分,于是大着胆子劝道:“皇上,其实有时候臣也闹不明白她们女人在想什么。你明明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可她就愣是不领情!我家美娘您知道吧?外人瞧着都说模样美性情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也宠她,什么好的都给她,百依百顺……但您看我一脸的爪子痕,都是她挠的!虽然她对我又凶又狠,但架不住我喜欢她啊,没法子,只能迁就她忍让她。两个人相处,总有一方要先服软的,咱是男人,男子汉大丈夫胸襟广阔,不跟娘们儿斤斤计较,所以每次臣都会先认输。久而久之,美娘知道了我的真心,也就不跟我闹了,现在还给我生儿子呢!”

卫昇皱着眉头:“这不一样,这回的事实在是……”

不是服不服软的问题。宣儿的身世不仅关系到这个皇位,还有江山社稷,乃至他的性命。孟棋楠怜悯稚子,难道他就一点也不怜惜这个幼弟吗?无奈他不是幼弟,他是余孽!

谢安平道:“以后的事儿谁说得清,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灾难都等临头了再想法子对付不迟。皇上,关键是惜取眼前人。切莫因此生了嫌隙,日后再想重归于好就太难了。”

卫昇沉着眉,似乎有些动摇。

六岁的卫宣能成事吗?不能。但十六岁的卫宣也许可以,二十六岁的卫宣也可以。卫昇想防患于未然,但谢安平又说的很对,十年二十年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除掉宣儿自然有益,但留下他,也未必有害。

“朕再想想。”

卫昇心乱如麻,坐下来双手撑头,闭上眼思量。谢安平识趣地退到一旁默不作声,等待一国之君最后的决定。

禁宫梅园一隅,德妃叫宫人折下几枝红梅,拿回去插在瓶中作赏。梅雪匆匆跑来,欲言又止。

德妃见状道:“梅雪扶本宫去那边坐坐,其他人先回去。”

摒退了闲杂人等,梅雪赶紧道:“刚才有人进宫报丧,是先帝陵寝传来的消息,睿王生母殁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殁了……”德妃攥紧手掌,咬牙道:“本宫倒是小看了她!关在冷宫也能生出幺蛾子!”

梅雪不解:“娘娘,这有什么关系吗?”

德妃嘴角一扯:“圣旨一直没下,就证明皇上还在犹豫如何处置睿王,杀与不杀本就在一念之间,如今太妃一殁死无对证,皇上很可能因此饶过睿王。既然睿王都能安然无恙,贤妃复宠也就是迟早的事。本宫这番设计也就白费了!”

梅雪大惊:“那该如何是好?!”

“不能让贤妃出来,等她事后追究,本宫难逃报复。”德妃略一沉眉,忽然问:“昨儿不是说她病了么?现下病好了没?”

梅雪道:“没这么快,昨儿倒是请了太医去看,不过据说熬的药喝下去又吐出来了,今早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娇身惯养的身子本来就弱,哪儿禁得住冷宫里的冻。”

雪花簌簌落下,打在德妃脸上,还不及她的神情冰冷。

德妃抿唇一笑:“那就让本宫再帮她一把。走,咱们去太后娘娘宫里,送几枝梅花给她老人家。”

这厢,卫昇还没最后定夺,便得到了太妃殁了的消息。

谢安平惊讶:“怎么死的?”

“自缢。”来人还呈上一封太妃的绝笔书。

卫昇没看,而是叫谢安平看,谢小侯看完后说:“太妃说先帝逝后她自觉孤苦,日日在陵寝思念先帝夜不能寐,如今追随先帝而去,只是把睿王托付于您,请您对幼弟多加照顾。”

“拿来。”卫昇听完亲自读了一遍,随后把绝笔书扔进了炭炉,“很聪明的女人,以皇太妃之礼下葬罢。”

至死都一口咬定宣儿乃先帝血脉,临终托孤这般手段也用得很好,卫昇要是对宣儿怎么样,恐怕全天下的人都要骂他手足相残了。

作为帝王大概都有一个共同的祈望,也是弱点。他们都想名垂青史、千古流芳,所以万万背不得骂名。

“来人,传朕旨意,睿王……”

这时,太后宫里的流芳姑姑来了,卫昇见她便住了口。流芳是奉命来请人的:“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兴庆宫赏梅。”

卫昇估计太后不是请他赏花那么简单,很可能是听说太妃殁了,要找他去问一问情况。于是卫昇披上鹤氅,随着流芳走了,临走时吩咐谢安平:“你在此等朕。”

谢安平留在了紫宸殿。

与此同时,冷宫里的孟棋楠仍旧病得昏昏沉沉,喝下去的药吐出来大半,霜白一边喂她一边给她擦嘴。

“娘娘,奴婢去重新熬一碗来。”

霜白把她安置好,轻手轻脚出门了。孟棋楠人虽然迷糊,却没有睡着,恍恍惚惚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听说了吗?今早有人进宫报丧。”

“谁死了?”

“好像是睿王……许是大冷天在牢里熬不住就去了。”

“真可怜,这么小的孩子呢。”

“嘘——别说了,当心别人听见。”

“对对,快走快走!”

犹如一桶冰水自头顶浇下,孟棋楠冷到了骨子里,她拼尽力气扯着床头帐子爬起来,嘶哑喊人:“霜白……霜白……”

冷宫本来就没几个伺候的人,而霜白又去了后殿熬药,没有听见。孟棋楠只好跌跌撞撞下了床,打开门跑了出去。

门口居然没有守卫,孟棋楠直接奔向紫宸殿,一路上鹅雪纷飞,她踩着积雪费力前行,单薄的绣鞋不能抵御寒冷,双脚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的三分把握,竟是满盘皆输!

究竟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计谋,还是低估了卫昇的无情无义!

孟棋楠眼角溢出的泪还没来得及掉下,冷风一吹已经凝成了冰雪。她一想起宣儿的可爱模样,心里就像被人撕裂了几道口子,痛不欲生。

紫宸殿的屋檐飞角跃入眼帘,孟棋楠朝着正殿艰难跋涉,终于在到达宫门口的时候,直扑扑摔在了雪地里。

值守的侍卫赶紧过去扶她,她紧抓别人的手:“皇上!我要见皇上!”

侍卫道:“皇上不在这里,去兴庆宫了。娘娘,小的扶您进去。”

“我不进去!带我去见皇上,我要问个清楚,他凭什么对着个孩子也能痛下杀手?他到底是不是人!”

“娘娘别骂了,传入陛下耳朵里可不得了!”

外间的喧哗惊动了谢安平,他跑出门去看是谁在闹,正好撞见孟棋楠一身狼狈地坐在雪地。

谢小侯大步跑过去:“贤妃娘娘!您怎么坐地上?快起来!”

孟棋楠见到他眼前一亮:“你来得正好,我要见皇上!”

谢安平拉她起身:“您先进殿等,皇上片刻即回,外头冷,可别冻伤了您。”

孟棋楠冷笑:“我伤着了算什么?无辜稚子枉死,怎么不见你们心疼难过!”

“什么枉死?谁死了?”谢安平一怔,纳闷道:“您指睿王么?他尚在大理寺,娘娘放心,皇上应该很快会下旨放人。”

轮到孟棋楠愣住了,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宣儿还活着?”

谢安平笃定道:“睿王乃皇亲国戚,陛下没说,谁敢动他一根毫毛?大理寺卿一直好吃好喝好玩地款待着,比供菩萨还小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孟棋楠顿时转悲为喜,捧着胸口,“我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她身子一软,眨眼就倒了下去。谢安平眼疾手快搀住她,耳畔一道惊呼炸开。

“大人快看!”

孟棋楠脚下的纯白雪地,染上一滩血色,犹如清池中绽放的血莲。

家中有个孕妇,谢小侯自然知道这是流产的先兆。他拦腰抱起孟棋楠,声嘶力竭地大吼:“喊太医!快去请皇上回来!快——”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情节酒叔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写,但当初整篇文的构思实在太完整,缺了任何一环都不能走到我最终设想的结局。尽管很艰难,我仍旧写了,不是为虐而虐,只是因为男女主生活的地方就是这么残酷,而残酷中磨练出来的真情才更加可贵,这就是我想在文中表达的。

所以,酒叔接受你们的唾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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