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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寡人为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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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酒微酣

【】

1第一章 和亲

1、和亲

什么叫天妒英才?

一代女皇,战死龙床!

什么叫绝境逢生?

意外重生,贵为郡主。

什么叫乐极生悲?

板凳还没坐热就被打包送上花轿,远嫁异国他乡……

孟棋楠回味了前世短暂精彩的二十年,第二百二十二次对着马车里摇摇晃晃的琉璃珠串叹气。

荒唐帝王风流半生,终于遭了报应。

作为年方十六就继位的女皇,孟棋楠自认为打理国家兢兢业业,绝没有半点马虎。杀贪官、除奸佞、减赋税、亲民生,每一样都能载入史册,而且,她这般爱民如子的君王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比如,孟棋楠十八岁那年,冬季出巡路遇一卖粥的少年衣衫单薄,看见少年的清俊脸庞被冻得泛起晚霞绯色,她便生出了菩萨般的怜悯之心,于是亲自下辇去握住那双凉冰冰的手掌,暖其身心。这一握她不禁惊呼:真是太……销魂了!当然,是冷得销魂!

年轻又美丽的女皇陛下总是有发不完的善心,这位少年委实可怜,赏赐狐裘都不足以表达她对他的关爱,于是乎,孟棋楠一声令下,近侍宫人便拿来一张羊毛织纹厚毯,把少年笼头裹住,直接抬回宫里边儿去了。

反正皇宫地盘大金子足,不在乎养一两个闲人。

最后的最后,少年成为了宫中第六十八位侍君。寒冬腊月,孟棋楠终于能日日为其温暖身心了。

一国之君诸如此类的“善行”不计其数,比如援助落难的美公子,搭救迷路的俏书生……甚至,孟棋楠去寺庙里上个香礼个佛,也能带走一位怀才不遇的俊朗高僧回宫讲解佛法。

高僧法号寂灭。他手持念珠,闭目眉心微蹙:“施主,孽海无涯,回头是岸。”

孟棋楠虔心向佛,拉住大师衣襟求教:“寡人如今正身处孽海,还望大师施以援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啊啊……”

高僧迟疑张眸,却惊得念珠落了一地。

诚心讨教佛法的孟棋楠本着在出家人面前不能太奢华的善意,摘去金冠褪去华服,只着一件朴素得连身体都遮不完的袍子跪坐在寂灭面前,仰头咬唇,投来渴求知识的纯净目光。

寂灭赶紧又闭上了眼:“非礼勿视……空即是色。”

孟棋楠虚心好学:“大师,什么是色,什么是空?寡人不懂,你给寡人讲讲好不好?”

高僧就是高僧,入了定般坐在榻上,说了一段佛偈:“勇者入定观,身心所与尘,见已生秽恶,如彼彩画瓶。”

孟棋楠咯咯娇笑:“大师好文采,令人好生仰慕。寡人也有一段偈语,请大师指教一二。”

“如火盖干薪,增长火炽热,如是受乐者,爱火转增长。薪火虽炽热,人皆能舍弃,爱火烧世间,缠绵不可舍。”她呵气如兰,冲着寂灭耳畔轻吐妙音:“大师,寡人心如烈火,煎熬不已……”

拈花佛手搭上香软酥胸,寂灭终于被这把火烧得灭了佛心,堕入地狱。

回忆如斯美妙……可惜都已化为泡影。

孟棋楠不由得舔舔嘴唇,回味无穷哀声长叹:“唉——”

大概除了爱男色而外,她孟棋楠也没甚么缺点了。其实好色又怎么了,她是一国之君,后宫本就应该佳丽三千!可是她连三百人都还没纳到,竟然就一命呜呼了。

出事的那晚,孟棋楠因为边境传来捷报龙心大悦,赐宴群臣,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人呐,一喝多了酒就容易犯错,不论男女老少。孟棋楠贪杯弄晕了自个儿精明的脑袋,于是在近侍来问召哪位侍君侍寝的时候,下了一个荒唐的旨意。

“去!把寡人最疼的那几个都叫来!”

近侍掐指一算,面露为难。博爱的陛下,您喜欢的男人还真是……有点多。

孟棋楠酒气上头,见她不动厉声喝道:“快去!梅兰竹菊松柏杨柳,统统叫来!”

近侍连滚带爬去传旨,于是,孟棋楠创下了皇宫里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

——夜御八郎。

后面的事她就不大记得清楚了,大概流程应该是这样:醉得不轻的女皇陛下看着面前秀色可餐的八个美男子,很大方地替自己宽衣解带,然后叫他们也效仿之,脱干净爬到龙床上去。

众男好像有些害羞,扭捏着没动。孟棋楠笑嘻嘻去掐了把兰君挺翘的美臀,然后又摸了摸松君发达的胸肌,最后还不忘在柳君细窄的腰身上揩把油。

她左拥右抱四处送吻:“来给寡人香一个,来嘛……”

突然间不知是谁冷冷说话:“陛下,今夜你留下何人?”

八道齐刷刷的目光如八把飞刀,嗖嗖扎在孟棋楠头上。孟棋楠没被扎醒,反而被扎得更晕了。她蹙眉道:“你们啊,都留下。”

“不行,必须选一个!”

武将出身的杨君捏住她细弱的手腕,极其凶狠地吼了一句。孟棋楠吃痛娇嗔:“疼疼疼——”来自江湖名门世家的竹君出手袭向杨君,怒道:“放肆!放开我的楠楠!”

这一吼不打紧,群男激愤。陛下你偏心,凭什么竹君可以叫你闺名!

为了争夺今夜该谁侍寝,会武的都打了起来,不会武的……文斗。

孟棋楠一边躲着乱飞的香炉凳子,一边还要去劝下棋的梅君和兰君:“和为贵和为贵……别下太久啊,伤神……”

自食其果就罢了,关键还是颗酸得掉牙的醋果子。孟棋楠挑起这场积蓄已久的争宠大战,酒还没醒完,就被飞来的花瓶砸中脑门,直直倒地。

“陛下!”

众男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孟棋楠很想出口安抚一群心肝宝贝,眼皮却越来越重,最后把她整个人都压得沉了下去。她睡了许久许久,听到有许多人在耳边进进出出。诊脉的御医、探病的侍君、千里迢迢从封地赶来的弟弟……她想醒来,可眼皮似乎被针线黏住了,就是睁不开。渐渐,她意识开始模糊,沉沦在了黑暗梦靥之中。

最后,孟棋楠闻到一股舒心安神的沉香味。她认得这味道,他是被她害得破了戒,然后又被住持赶出寺庙的寂灭。

寂灭诵了一段经,然后四周爆发了铺天盖地的恸哭声。孟棋楠郁闷,寡人还没驾崩呢!哭什么哭!

“棋楠,”借着周围喧嚣,寂灭在孟棋楠耳边细语,“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你今日如此,源自从前种下的因缘。”

他把一串念珠套在她腕上,似有不舍地捏住她的手,道:“刹那法生,刹那法灭。诸行无常,寂灭为乐。棋楠你自以为看透了男女之爱,其实你什么都没有看透。你欠一场修行,且去罢。”

寂灭在她手背落下一枚轻吻,随即放开她的掌。孟棋楠顿觉压在身上的巨石都不见了,自己如一缕烟般轻盈,飘摇腾空。

再次醒来,她就莫名其妙坐在了去和亲的车辇之上。孟棋楠摸摸脑门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话说脑子还有点晕,只知道现在的肉身是个郡主。但当今是哪朝哪代,皇帝叫什么名字,这个郡主是啥来头,孟棋楠一点儿都没搞清楚。

“郡主。”

眼前红彤彤的帘子掀开,一名婢女钻了进来,手捧伤药纱棉。她跪在孟棋楠面前:“奴婢帮您换药。”

孟棋楠醒来见过她好几次了,猜测她应是正牌郡主的贴身侍女。孟棋楠任她动作,有些迟疑地问:“你是……?”侍女对她不识得自己并不感到惊讶:“奴婢青碧。”

孟棋楠赶紧打哈哈笑道:“不小心撞伤头,脑子都不大清醒了,青碧嘛,寡人记得,呵呵……”

青碧十八、九岁年纪,低眉敛眸很是稳重的性子。不过听孟棋楠口中忽然冒出“寡人”二字,青碧神情微变,抬眸定定看着她,道:“郡主身子还未大好,不宜多动多言。您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看着青碧冷若冰霜地退出去,孟棋楠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忘了她名字嘛,至于这么小气不!

“唉——”

第二百二十三次哀叹以后,孟棋楠百无聊赖推开小窗,觑一眼外间的景象。青山漫漫,野云幽幽。不知队伍行进到了那里,四周鲜有人烟,只是一片秀丽山水。

一辆四辔钿车扎进眼里。孟棋楠挑了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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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所乘的不过是一般的朱轩马车,织帷上绣麒麟飞马,倒是符合这具肉身的郡主身份。但四辔钿车上的纹饰竟是鸾鸟凤羽,远远超过自己的格制。

孟棋楠暗中揣摩一番,看见窗边站着个侍女,便唤她:“喂,你叫什么名字?”这侍女赶紧屈膝见礼,声音弱弱:“回郡主的话,奴婢红绛。”孟棋楠一听又问:“红绛?你和青碧什么关系?”红绛答:“青碧是奴婢姐姐。”

“长得挺像,原来是姐妹。”孟棋楠了然,随即指着那辆钿车问:“里面是什么人?”

红绛闻言一怔,纳闷的神情一闪而过。孟棋楠见状,指着额头说:“受了伤脑子有点昏,记事情不是很清楚。”红绛释然,道:“回郡主的话,那是平阳公主和驸马的车舆。”

公主驸马?孟棋楠挠挠耳腮:“他们在这儿干嘛?”

不等红绛回答,钿车里传出令队伍停下的旨意。随即鎏金厢门推开,一玄色衣裳的男子走了出来。

孟棋楠顿时眼冒绿光。

美男子!

男子下车搓了搓手,有些犹豫,最终他捏紧了拳头,一副硬着头皮的样子往孟棋楠这方走来。

孟棋楠见他靠拢,赶紧风情万种地倚在窗口,面含浅笑,摆出迷死人不偿命的优雅姿势。尽管她极力掩饰,可还是难以遮挡直勾勾的目光投过去。

这男子走近后看孟棋楠痴痴呆呆地望着自己,心头一阵厌恶,赶紧把头扭过去,冷冷道:“公主喊我来看你伤势如何,死不了吧?”

孟棋楠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兀自专心打量。

哎哟可真是俊!月眸丹唇,俊秀身姿,风度翩翩……连拧着的两条眉毛也好看极了!

“喂!我跟你说话听见没?”男子见她不出声儿,反倒心思恍惚神游天外的表情,于是不悦重复,“没死就吭个声。”

“寡……小女子安好,劳驸马费心了。”半晌,孟棋楠才温柔地回了句话,递了个不着痕迹的媚眼过去,羞涩低笑。

想她孟棋楠是谁啊?阅尽天下男风的天之骄女,后宫三千燕瘦环肥,哪种类型的男人没有见过?什么样难搞的男人没有搞过?区区驸马,小菜一碟!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个驸马有些傲慢有些骄气,说话也别扭。她能理解这种入赘驸马的难处。普通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驸马却不能,不但不能,没准儿还要忍受公主的七侍八宠。长久压抑憋屈,性子自然就古怪扭曲了些。对付这样的男人,首先不能仗着身份给他难堪,而是要帮助他找回面子,用小户女子崇拜的目光仰望他,再者就是柔情攻势,两厢夹击,不愁拿不下。

孟棋楠是个中老手了,对这招很有把握。

谁知,驸马听她说了话,居然如释重负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幸好幸好……”接着他又板起脸,严肃威胁孟棋楠:“以后给我安分些,再敢惹事我就一刀送你上西天,别忘了你自个儿是什么身份。”

驸马说完扭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孟棋楠一愣一愣的,扯着头发想这招怎么就不灵了呢?

“红绛,”等驸马走远,孟棋楠才徐徐收回视线,挫败又郁闷地问:“我跟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红绛是个老实人,道:“您与驸马有没有过节奴婢不知,不过……您似乎跟驸马的妹妹有些合不来。”

孟棋楠问:“驸马的妹妹是谁?”

“和您一样也是郡主呢,不过她出自东晋定远侯府,下嫁给我国右相大人为妻。”红绛一五一十道来,“而您是南楚的郡主,此去是奉了女皇陛下的旨意,与东晋皇室联姻。”

“原来寡人尚在南楚,可是寡人怎么不记得曾下旨让某位郡主和亲呢……”孟棋楠喃喃自语,忽的身子一震,眼里闪过难以置信的惊诧,她失态抓住红绛的手,声音陡然提高,“你说什么!定远侯府?驸马叫什么名字?!”

红绛被她吓到,结巴道:“驸马、定远侯左氏……名讳、虓……”

定远侯府,驸马左虓,平阳公主。都是一连串熟悉的名号,只怪她刚才被美色迷了心窍,一时没敢往那方面想。

女流之辈登基为王,孟棋楠并不是史无前例第一人,她的外曾祖母才是南楚的第一位女皇,自此开创女人承袭大统的先河。按此算下来,孟棋楠是开朝以来的第三位女皇,从曾祖到她,其中唯有一位公主没有继位,那便是她的外祖母平阳公主。平阳公主无心朝野,只甘于做世间普通的良家妇人,相夫教子。孟棋楠清楚记得幼年在她府中度过了大半时光,纵然年华老去,外祖母却如陈酒般沉淀出醉人韵味。还有外祖父,总是弯起一双月牙般的眼睛,把她举过肩头,亲昵唤她:“楠楠,囡囡……”

出身一样,姓名一样,连那双眼睛也一样。孟棋楠终于承认现实,刚才见到的美男子正是年轻时代的外祖父。

她又一头撞在了窗棱之上:“寡人不孝!寡人刚才居然调戏了自己的亲外公!呜……”

2第二章 花痴

2、花痴

借尸还魂不稀奇,稀奇的是光阴倒退,一朝回到五十年前。

自打发现了真相,孟棋楠就食不下,寝不安。

你说她芳龄正茂,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这节骨眼儿上来了出天将横祸,几个男人争风吃醋反倒砸伤了她。砸就砸吧,弄个头破血流也没啥,可偏偏被砸个半死,哦不对,是彻彻底底被砸死了。那死就死吧,大不了投胎去下一世,问题是老天爷要玩儿谁也挡不住,一时兴起又让她活过来了。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活过来就当重新做人,她孟棋楠一定好好改改花心滥情的臭毛病。

可是为嘛要让她越活越回去?一脚蹦跶到五十年前,还色心不改调戏自己的外公?

老天爷你一定是嫌小打小闹的不过瘾,故意给寡人开了把大的!是吧?是吧!

让孟棋楠耿耿于怀的远不止这些,她还对这具肉身相当不满意!

没有以前倾国倾城的容貌她忍了,幸好肉身郡主跟外祖母平阳公主沾亲带故,稍微有那么点姿色,勉强过关,但这具身板儿看着也忒寒碜了。个子不算高双峰不算傲,扔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了,五根手指抓抓胸口,一掌包下绰绰有余,哪儿能和原来的波涛汹涌相比。小腰倒是挺细,不过不是那弱柳扶风的细,而是好比根稻草杆子,风一吹就能折断!

孟棋楠现在连镜子也不想照了,看见里面那个头缠绷带像胖蚕宝宝的陌生女人就脑瓜子疼。她只得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好歹是宫里娇养出来的肉身,年纪也不大,后天补救还来得及,泡个药浴采阳补阴什么的……

只是这外表可以补救,声名狼藉又怎么办?

别看肉身名义上是郡主,其实比阶下囚还不如,因为她犯下死罪,协助其父淮南王谋逆。事败之后淮南王被判圈禁终身,家眷尽数流放,而女皇念在这位郡主曾侍奉膝下多年,不愿看她落魄如斯,刚好恰逢邻国晋皇有意交好,于是女皇一道圣旨让她和亲,把她当货物般送去了东晋,也算尽了姑侄间的最后一点情意。哪晓得肉身郡主对此不仅不感激涕零,还吵闹着要见心上人右相大人,右相自然是不屑见她的,因为右相夫人正怀着身孕等待临盆呢。肉身郡主求爱不成心灰意冷,于是一头撞死了过去。

这要放在孟棋楠手下,留她一具全尸就算大发慈悲了,还和亲?呸!去地府跟阎王小鬼相亲相爱去!

尽管对这位郡主打心底鄙夷,但孟棋楠还是衷心感激她的。若是没有郡主肉身可供寄住,孟棋楠大概真的要当孤魂野鬼了,不过以现况看来,说不定当鬼也比当劳什子郡主运气好。就好比赌牌九,孟棋楠拿到的本来是大杀四方的绝世好牌,哪知临场被人替换下去,峰回路转她终于重新坐上桌子,却摸了一手虾米烂牌。

爹娘不疼皇帝不爱,不是绝色不是大胸,戴罪之身又有花痴病,孟棋楠啊孟棋楠,你要怎么才能赢这一场?

“好端端怎的又寻死了?你们怎么看人的!”

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孟棋楠飘忽十万八千里的哀思被拉了回来,她好奇推开小窗,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罩在红色斗篷下,正在训斥青碧红绛,“她若再有个好歹,定要治尔等一个看护不力之罪!”话音一落,青碧红绛惶恐下跪求饶。

孟棋楠挑挑眉梢:哟呵,小丫头片子气势十足!

训斥完毕这小人儿慢悠悠回过头来,正好与孟棋楠四目相对。孟棋楠见对方是个五六岁的玲珑小女娃,粉嘟嘟的讨喜极了,又念及她刚才出言袒护自己,于是冲小女娃灿然一笑。

哪知这女娃居然白她一眼,鼻腔冷哼道:“你最好别死了,不然我跟爹娘还要费心给你办丧事,麻烦又晦气!”

孟棋楠满腔热忱顿时被浇灭。谁家的熊孩子,懂不懂尊老爱幼礼貌待人啊卧槽!寡人居然被小孩儿给欺负了,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啊他娘的!

心中正在忿恨不甘,小女娃已经大步朗朗走了过来,眼中狡黠之光熠熠生彩。这女娃命令青碧抱她登上车辇,一眨眼钻到孟棋楠身边,笑得不怀好意:“你伤口还疼不疼?”

咦?孟棋楠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持有怀疑,于是敷衍道:“就那样儿。”

“我猜呀,”小女娃骤然凑到孟棋楠眼前,稚童细腻的皮肤找不出一丝瑕疵,她老气横秋地说:“头上的伤远没有心里的疼吧?”

孟棋楠下意识摸摸胸口,没有刀疤呀?她不懂女娃什么意思,所以也就不敢贸然开口,只是狐疑打量这人小鬼大的家伙。

小女娃见她反应平淡,不觉一怔,继而又天真地笑着道:“表姨母你猜猜你要嫁的是什么人?”

说起此事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肉身郡主被女皇匆匆打发走,像一件货物般送给了邻国,也不曾问过是要许给东晋皇室那个亲贵。想来以她今时今日的名声地位,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好归宿。

不过孟棋楠此刻却没把心思放在这头上,而是紧抓着“表姨母”三个字不放,眼睛骤然瞪大:“你叫我什么?”

小女娃屡次打击她不成,愈发郁闷,没好气道:“表姨母啊,难不成我还要尊你为殿下?哼,你好大的面子。”

“你……”孟棋楠试探问道,“你娘是平阳公主?”

小女娃喊这具肉身表姨母,就说明她的母亲和肉身郡主是表姐妹关系,送亲队伍里只有平阳公主符合条件,如此说来,小女娃正是公主的爱女、孟棋楠的娘亲!饶了几个圈,孟棋楠觉得头都要炸了,总算把其中曲折摸索了清楚。

她娘的!还真是她亲娘诶!

团圆郡主看孟棋楠的表情莫名雀跃兴奋,心里有点毛毛的,犹犹豫豫承认:“嗯……”

“哎呀我的妈呀!”孟棋楠突然扑上去死命抱住小团圆亲了又亲,“娘亲嘞,你小时候的模样真可爱,乖死了乖死了!”

团圆被她勒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又被亲了满脸口水,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对眼前的“疯子”无力招架,只得哭了起来:“来人呐,表姨母脑子撞坏了!”

孟棋楠很郁闷,相当郁闷。

这具肉身本来就有个花痴的毛病,现在又被传言患了失心疯,眼看已经到了两国边界,孟棋楠被看守得愈发紧密,简直跟坐牢差不多。别人都怕她再发病生出什么事端来。

不过此事也算因祸得福,众人对孟棋楠的态度变得好了许多,青碧红绛也不再介意她偶尔冒出的大不敬之语,反而用无比同情怜悯的目光看她——咱们心智正常,不该和一个疯花痴计较。

这日,队伍还在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落脚城镇,岂料半路竟下起瓢泼大雨,几辆马车的车轱辘都陷进了三尺来深的淤泥当中,将士们冒雨把车推出来,可走不了几步,又陷进了更深的泥坑当中。

孟棋楠被请下了车,红绛举着油纸伞,小心翼翼搀她走过泥泞,看见一条绣合欢藕色马面裙沾满泥污,这丫鬟心疼得不行。孟棋楠却一脸兴奋,憋了好些天终于能出来透口气儿了!

看见公主驸马也站在边上,孟棋楠兴冲冲踩着泥水跑过去:“外……公主!”

团圆害怕地缩到了驸马背后,驸马也皱眉露出一脸防备,唯有平阳公主始终笑脸迎人:“你下来啦,快过来避雨。”

侍从临时搭了个遮雨的篷子,孟棋楠钻进里面甩了甩头,发梢水珠溅了旁人一脸。青碧忙不迭递上干净绢帕:“郡主快擦擦吧。”

孟棋楠接过来,低眉扫过团圆稚嫩的脸蛋儿,突然把手伸到公主跟前:“你给我擦。”平阳公主一怔,随即笑盈盈拾起帕子:“嗯,表妹你把头低一点。”

孟棋楠微微躬身,昂起下巴笑得一脸舒坦甜蜜。小时候就是外婆给她梳头洗漱,长长柔柔的手指拂过脸颊,仿佛一片花瓣掠过浮水,温柔极了。

团圆见状,悄悄扯了扯驸马袖子:“爹,表姨母又犯病了。”驸马摸着下巴满肚子算计:“花痴这回病得不轻啊,男女通吃。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咱们得赶紧把这尊瘟神送走。”

这场雨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让一群举足轻重的贵胄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于是侍卫长派人过来传话,说在三四里外的地方有个村落,恳请公主移驾去那里暂且一避。驸马看天色黑压压的,恐怕要下足一夜的雨,他听从建议,领着几个亲信就往村子去了。

这个村落不大,零星散住着二三十户人家,侍卫先找到里正道明身份,里正见对方那么大来头,吓得赶紧下跪磕头,又点头哈腰地把人领进祠堂躲雨,然后才去叫村里富户收拾干净屋子,留贵客住宿。

祠堂是破旧的,又奉着村里人家的先祖牌位,孟棋楠看了浑身别扭,转眼瞥见公主驸马亲密无间琴瑟和鸣,自觉不便打扰,于是她弯腰跟团圆说悄悄话:“娘,咱们出去玩儿好不?”团圆愤恨:“别喊我娘!”孟棋楠睁大眼睛认真继续:“你就是我娘,真的,寡人是你亲生的,如假包换。”团圆无奈,几乎想以头抢地:“我这么小你这么老,我怎么可能生得出你!”孟棋楠理所当然解释道:“等你长大就行了啊,对了,寡人还有一胞弟,也是娘亲你生的。”

“你、你……”

团圆被气得语塞,只好把头扭过去不理她。孟棋楠顺势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拉起她就走。祠堂人多拥挤,谁也没注意到两人从祠堂的角门溜了出去。说也奇怪,刚才雨还下得像天漏了一样,这会儿乌云走了大半,毛毛细雨飘在空中,阳光穿过云层缝隙照下来,在村落上空映出彩桥。

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泥腥味,还有淡淡的香甜芬芳气息。孟棋楠和团圆都闻到了,团圆问:“是什么花?闻起来甜甜的,好好吃的样子。”孟棋楠道:“是槐花,你喜欢啊?等着,寡人摘两串给你。”

俩人循着香气一路往前,在一座平常农院前发现了槐树。绿叶子沾了水碧油油的,还有小铃铛般的花朵连成串儿,缀在枝头轻摇摆荡。孟棋楠为了讨好团圆,撩起裙子打了个结,抱住树干就蹭蹭往上蹬。

团圆目瞪口呆。这是那个矜持高贵的淑女表姨母?野丫头附体了吧?

“哎哟!”

孟棋楠一时忘了这具肉身不是自己以前的那副,不留神就摔了下来,“噗通”跌在树根底下,痛得她皱眉苦脸地直嗔唤。

许是动静太大,惊了院落里的人家,门打开有位妇人探出头来。

妇人二十多岁年纪,衣着朴素却难掩雪肤花貌,一双唇如擦过胭脂般艳得夺目,叫人一见难忘。不过她眸子却有些僵凝,眼睛失神地望着远处,微微偏头出声:“棋楠?”

3第三章 避雨

3、避雨

孟棋楠看见她不觉愣住,耳畔久久回荡着那句“棋楠”。

难道这地方还有人认得她?

“快起来啦,丢人现眼的。”

倒是团圆看孟棋楠傻乎乎的睡在地上,像个泥人儿般邋遢,便嫌恶地拿脚踢她赶紧起来,接着扮出一副乖巧伶俐的小孩儿样子,过去同那美妇人说话。

“打搅贵府清静了,还请夫人见谅。我们路经此地碰上大雨,不知能否到府上避一避?她衣裳湿了,借个炉子给烘一下可好?”

小妮子一番话说得动听体面,嫩声嫩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饶是孟棋楠也为之赞叹。不愧是她娘,从小就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欺上瞒下!

那乡村妇人闻言微笑,侧过身子让开路:“进来吧。”

团圆才不管孟棋楠,率先兴冲冲进屋子躲雨去了,只剩下美妇人站在门口招手:“姑娘不进来么?”孟棋楠一身狼狈地爬起来,也走进了院子。美妇人笑盈盈关上门,转身跟了上去。

院子里的狗舍里蹲着两条体型庞大的犬儿,一黑一黄。犬儿看见陌生人进来顿时站立,张着嘴喉咙呜呜,随时做攻击状。美妇人闻声抬手压了压,犬儿才没有冲出笼舍,而是重新趴了下去。孟棋楠不经意间回头,这才发觉美妇人走动的时候总是要先听听,然后才迈脚。原来是个盲女。

“你……”孟棋楠张开五指在美妇人眼前晃了晃,询问的话还没出口,美妇人已经道:“我看不见。”孟棋楠闻言有些尴尬,不自在摸了摸鼻尖,只听美妇人又道:“我可以听见,还可以闻到。”口气十分从容。

孟棋楠一见她就觉得似曾相识,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于是便问:“你认得寡……我么?”美妇人摇头:“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孟棋楠纳闷:“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就叫棋楠。”

美妇人笑了:“我是闻到了棋楠香的味道,姑娘身上有此香做成的物件吧?”

孟棋楠抬起手腕,一串类似念珠的东西系在上面。自从她醒了此物就在腕上,她也没往心里去,只道是肉身郡主的饰物,而且珠子不知是用什么绳子串的,竟然箍得十分之紧,她取过几次都没取下来,所以就由着它去了。现在被美妇人一说,孟棋楠凑近珠子闻了闻,果真嗅到清凉香甜的味道。

“棋楠伽蓝,姑娘乃是有佛缘之人呢。”美妇人谈吐得体话带禅机,倒是不像乡野村妇。她轻车熟路走到门口,熟稔挑起帘子:“姑娘里面坐,我去沏壶热茶给你们暖身子。”

孟棋楠打量着简陋的屋子,看不到奢靡的器具陈设,但是家什齐全窗几整洁,不论是榻几还是圆凳,都被打磨得光滑平整,散发出新簇木料独有的清香。孟棋楠睁大眼好奇地看着周遭,发现针线篓子里有件未做完的男人衣裳,还有双孩童穿的布鞋。

原来是一家三口。孟棋楠揣测几分,一回头看见团圆也瞪着眼看来看去,不觉笑着去捏小妮子的脸:“看什么这么起劲?”团圆愤愤把头一扭:“你管我!”孟棋楠腆着脸笑嘻嘻道:“寡人不是关心你么,娘亲。”

又招来团圆一记恨眼,这时美妇人走进来,给一大一小倒上热茶,还拿了套干净布衣给孟棋楠换,交接时她摸到孟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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