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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品嫡女-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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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椒淑殿,暗处走过一抹身影,两人轻声交谈了一番,再次各自散去。
“来人,快来人。”五月对那些立在纬幔之外的宫人历声道:“进来服侍娘娘沐浴。”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在看到几近疯狂、满身是血的惠妃时,齐齐吓得捂了嘴不敢发出一声。
“都给我听着。”五月脸色阴鸷的看向众人,“今夜之事,谁敢说出去一个字,小心她的狗命。”
“奴婢不敢。”
“好了,将娘娘的衣裳换下,这些污了锦被都拿到小院里找个她方埋了。”
“是。”
便有宫人上前,撒换着榻上染了血污的垫被,五月又耐心的哄了惠妃换下身上的衣裳。就在众人忙着时,惠妃却是忽的痴痴笑了起来。
“娘娘。”五月小心的看向惠妃。
“是她,一定是她。”惠妃原本浑浊的眸忽的便亮了,“我知道,一定是她,她要我还债。”
“娘娘,我们先洗洗,换下这身衣裳。”五月使了个眼色给余下的宫人,便有胆子大的宫人上前,去执了惠妃的手,五月上前利索的剥了惠妃身上的衣裳,却在底裤之上,赫然发现一已成拳头大小的婴儿。裹在一团污渍不堪的血色之中,甚是骇人。五月甚至连婴儿的性别都不敢去看,只是手脚异常利索的将那婴儿,裹在一团乱衣之中,扔在一侧。众人半抬、半抱着将惠妃放在了浴桶之中。这时惠妃也不闹了,只是那样目光哀切的看着前方,喃喃的道:“报应,真的是报应。”
“林太医。”收拾妥当的五月蓦的想起,嘱咐林太医几句,却在掀开帘幔时,愣了愣,殿内何曾还有林太医的身影。五月不由得的皱了眉,暗道:许是林太医见这宫中乱成这般,早早的退下了。想来不用嘱托,林太医也该知晓,如何做。五月再次返身进了内室,合着众人将惠妃哄到了榻上。
一切停当时,几近天明。
就在五月长长的舒了口气时,宫门外却响起,侍卫恭敬的声音,“见过皇后娘娘。”
五月蓦的便一惊,皇后来了!她慌张的看向那些尚来不及处理的东西,几个步子上前,一把拾起,塞在了床榻之下,也在这时,皇后扶着如意的手,缓缓的走进了宫殿。
五月连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了。”皇后摆了摆手,走到正首,在椅子上坐下,蹙了眉头看向五月,“五月,本宫听说你家娘娘昨儿个夜里身子不爽,莫不是小皇子有什么事?”
“没有。”五月扑退一声跪下,连连道:“回禀娘娘,我家娘娘昨儿个夜里只是觉得有点不适,传了林太医后,已然好转。”
“哦。”皇后使了个眼色给如意。
如意笑吟吟的上前扶了五月起来,“五月,我们都是做奴才的,服侍好主子是我们的本份,可这要是主子有事,奴才隐瞒不报,那便是主子再有头脸也护不了的。”
五月颤了声道:“如意姐姐说得是。”
皇后瞥了眼,看向帘幕深深的内室,讶异道:“本宫来了这许久,怎的却不见惠妃出来问安?虽说近日谢府出事,可惠妃已不再是谢家女而是天家妇,这该有的规矩怎的也忘了吗?”
“娘娘。”五月不由得上前,轻声逼 “娘娘,昨儿个夜里惠妃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闹了一宿,还请皇后娘娘怒罪。”
“哦。”皇后长长的应了声,站起道:“那本宫便进去看看惠妃吧。
五月不由着急,想要上前阻止,却在看到如意眼里的警告之色时,步子滞了滞,便是这步子一滞的功夫,皇后已经走到帘幔之处,小宫女也伸了手去打起那帘幔。帘幔却是忽的被从里撩起,惠妃惨白着脸走了出来,目光熊熊如火的瞪视着皇后。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
皇后佯装愣了愣,讶然道:“惠妃这是……”
“是你杀了本宫的小皇子,是你,是不是?”惠妃披散着个长发,便要上前去掐皇后,紧跟在皇后四侧的宫人连忙上前挡住了。
“大胆。”皇后粉面一寒,音如冰碴道:“惠妃,本宫念你家人有难,只当你失态,不给予追究。”
“你放屁。”惠妃挣扎着想要甩脱宫人的束搏,恨声道:“明明是你,你用十四年前,我对付你的法子,还回来了,你害了我的皇子,我要告诉皇上,是你,是你杀了皇子。”
“大胆。”皇后历声一喝,对了五月道:“五月,你说你家娘娘一切安好,为何你家娘娘却口口声声说,本宫害了她的小皇子。我问你,林太医来,到底怎么说?”
五月身子一软,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额头脸上汗水如泉涌似的冒了出来。不一会儿,便将里里外外的衣衫湿了个透。
“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小皇子。”
皇后冷冷一哼,对如意道:“去请了皇上来。”
“娘娘。”五月不由得跪爬了上去,“皇后娘娘,求您可怜可怜我家娘娘,不要告诉皇上。”
如意的步子便顿了顿,皇后微微的低了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皇子……小皇子……没了。”五月闭了眼,沉声道。
“什么?”皇后扶了额头便要倒下去,如意连忙上前小心的扶了,“娘娘,您注意自个的身子。”
良久,皇后喝过宫人奉上的茶后,才缓缓的对跪在身前的五月道: “五月,非是本宫不帮你,可事关天家子嗣,本宫也做不主。”转而对
如意道:“去端怡殿周淑媛那,请了皇上过来。”
“是,娘娘。”如意恭身退了出去。
五月脸色一白,颓然的做到了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惠妃还在尖声叫骂着,皇后喊了一个宫人扶了上前,怜惜的看着惠妃,“惠妃,本来念在你怀有龙子的份上,本宫替你在皇帝面前求了个情面,可你怎的这般的不小心。”
惠妃恶狠狠的看着皇后,“是你做的对不对?十年的老母鸡,杀人于无形,银针也验不出的毒。”
皇后冷冷的笑了笑,“惠妃,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宫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很多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你……”
皇后再次缓缓上前几步,轻贴着惠妃的耳边,轻声道:“十年的老母鸡,味道如何?”
第七十八章
“果真是你。”
惠妃瞪向皇后,因为小产而失去血色的脸,白得几近透明,一双杏核眼此际也似是凸了几分出来,她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扑向皇后,想要撇开皇后脸上的笑意。怎奈左右宫人却是死死的扣着她,怎生也挣不脱。
“还有呢。”皇后笑吟吟的凑到惠妃身侧,轻言细语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进宫这么步年,一直没有子嗣吗?”
惠妃忽的便停了下来,怔怔的看向皇后,皇后抬手抵了唇,咯咯一笑,“一个替身,有什么资格诞下天家血脉?”
“不,不,不是的。”惠妃摇头,一个劲的摇头。“我有的,我有小皇子。”她紧紧的抬手抚上那已空空的腹部。
“那是因为本宫换了皇上的药。”
“为什么?”惠妃不再挣扎了,一双眼迷惘的看向皇后,“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皇后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事情,连连轻笑几声,“因为本宫受过的,你都要受。只可惜,本宫尚有太子与四皇子,可是你却是什么都没有。”
“我有皇上。”惠妃忽然便笑了,她的笑容哀切恍惚,低低道:“我有皇上的爱便够了,即使我是个替身,那又怎样?我所得到的,你永远都得不到。”
“是吗?”皇后扬眉看着惠妃,咬牙道:“那就看看皇上是如何爱你的吧。”
皇后的话落下,有宫人匆匆跑了进来,伏在皇后耳边轻声道:“皇上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对着架着惠妃的宫人,使了脸色,那些宫人便松开了手。皇后也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精力,人再次恹恹的,便有宫人上前扶了她,在一侧的美人榻坐下。
“皇上驾到。”
一声公公的唱诺,整个椒淑殿立刻有关死水的静寂,很快随着殿门口杂乱的步子声,殿里的人也像是被扔入石子的湖水,众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皇后挣扎着,想要从榻上起来,却被一袜明黄的身影按住。
“梓童,怎的在这?”皇帝瞥了眼木然的立在人群中间的惠妃,扶了皇后,轻声道:“你身子不好,后宫之事或者让贤妃帮你打理吧?”
皇后顺着皇帝的手坐了起来,半垂了眼,唇角微微颤抖,“皇上……”
“皇上。”惠妃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您要为我们的皇儿做主啊。”
惠妃的话才落,皇帝忽的便幽幽的抬起眸,看向惠妃,眼底浮起深深浅浅的悲凉,“我们的皇儿?”
惠妃不住的点头,猛的抬了头,指着皇后,“是皇后,是皇后谋害了我们的皇儿。”
皇帝怀中的皇后随着惠妃的这句话,身子便颤了颤。皇帝低了头,去看她。皇后坐在榻上,柔柔的一笑,神色宁和淡定,眸中却莹然有光。见皇帝看来,皇后微微的侧了头,离了皇帝的怀抱,恹恹的倚着锦榻,沉沉的叹息一声,竟一句辩驳也没有。
这般静了许久,皇帝看不透皇后幽深的眸子里,藏着怎样的心思。他便转了头看向地上哀哀而泣的惠妃。多么相似的一张脸啊!
“传林太医。”
匍匐于地的惠妃脸上便有了浅浅的笑。
“回皇上,臣适才替娘娘把过脉,胎儿是因为遭受重击而落。”
“林……”惠妃猛的抬了头去看林太医,一侧的五月抖着身子,一张脸白的似雪,她茫然而绝望的看向一直恹恹无语的皇后。
“皇上……”
“启禀皇上,奴婢可以证实,是惠妃娘娘自己所为。”
一抹瘦小的身子走了出来,惠妃看着越来越近的那抹身影,渐渐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挣扎,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冰儿,你有话说?”
* * *
牛门,凶杀之地。
古往今来,多少忠臣良将断魂之所。
梓清立于三丈高台,一身大红锦衫,将她娇小的脸,衬得越发瑰丽如玉,如云乌发绾成一个高高的发鬃,满头华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唇微微上扬,好不绝色。
刑台之下,钱谢两族六百余人口,俱是白衣散发,满脸污渍,或哭泣不休,或形色怔愣,拖着沉重的镣锁,在兵士的驱赶之下,一步一步走向高高的断头台。
梓清的目光停格在人群之中的一张脸上,那张脸,此刻也正缓缓抬首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接,梓清温温婉婉一笑,取了一侧早已备好的一尊酒,提了裙摆,一步一步走下高台,朝着那个身影走近。谢沐安眯了眸子,看着如一团火似的梓清,募然便忆起,新婚之夜,挑开红盖头时的她,那时的笑容,也是这般温温婉婉。那时的他,断不会想,终有一日送他上黄泉的会是她吧!
“顺哥儿。”
谢沐安缓缓回头,便看到人群之中,披头散发的兰依,怀里紧紧的抱着一捆稻草扎成的草人,痴痴的笑着,那些前来围观的人,手里的鸡蛋、烂菜叶、脏水,俱数朝她扔的扔,倒的倒,可怜的兰依纵是如此,仍是紧紧的护着怀中那个稻草人。一遍遍的低喃着,“顺哥儿不怕,娘会护着你的。”
“兰依。”谢沐安不由得转了身,便要朝兰依走过去。
“站住。”一侧的兵士抖了抖寒光闪闪的刀,拦住了谢沐安的步子。
“让他过去。”
兵士抬头,见是一身紫衫的崔云骁连忙拱了手,“二公子。”
“让他过去吧。“崔云骁朝谢沐安努了努嘴。
兵士恭敬的点头,让到了一侧,谢沐安抬头看着眉眼肃沉的崔云骁,嘴唇动了动,转身朝兰依走了过去。伸手拾下兰依发上、身上的污秽。
“兰依。”
兰依抬头,疤痕纵横的脸上有着一抹浅浅的笑,“沐安,顺哥儿他很乖。”
谢沐安点了点头,扶了兰依的肩,看着她怀中的稻草人,“兰依,我们一家人总是在一起的。”
“嗯。”兰依重重的点了点头。
钱弘文愤怒的瞪视着这对苦命鸳鸯,然直到这刻,他除却一道冷凛的目光,还能有什么?他的身后是钱氏一九族,喊冤声,哭泣声,叫喊声,不绝于耳。这些人中,一抹瘦小的身影,挤过皑皑人群,挤判了二人跟前。
“谢沐安。”一声娇喝响起。
谢沐安抬头朝声音看去,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一痛,耳边响起一片哄哄声,他不由得定目,朝那抹身影看去。
“知雅?”
“为什么?”钱知雅颤了手指着疯颠的兰依,怒声道:“就因为这个女人,你可以罔顾钱谢两家七百人口。你不爱我,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钱知雅的身后,是她夫家叫嚣不已的喝骂声,他们一直以为攀上了一棵大树,却不知这大树倒下时,压死了他们自己。谢沐安看着钱知雅红肿的脸,可以想见,她之前遭受了多少的打罚,垂了眸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的祖父呢?若说连累,我们都是受他连累。”
“你……”
“王梓清。”
钱氏看清咫尺之外的梓清后,眼眶立刻红了,梓清那样一身的红,刺痛了她的眼,这个女人!钱氏扑喊着想要上前,然身侧两名兵士却是提起刀柄对着她一通乱击。
“安静点,想死不用急。”
“谢夫人。”梓清舍了崔云骁缓缓上前,对着钱氏微微的福了福,“我特来为夫人送行。”
“你……”钱氏指着王梓清,“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梓清呵呵一笑,“夫人放心,你即使能化身为历鬼,我也会叫你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你这个贱人。”钱氏再次扑了上前,梓清往后微微退了一步,举起手中的酒杯,缓俊倾覆于地,“夫人,黄皋路长,好在有钱谢两族相陪,不至太寂寞,夫人一路好走。”
梓清的话声才落,钱氏双眼一翻,便要沉沉倒下,却在这时,梓清又轻轻的喊了声:“夫人,梓清还有一事要说与夫人知道。”
梓清抬起脸,一双濛濛如秋水剪瞳,如阳光照着的湖面,有光芒闪闪而动。“夫人,昨日宫中的惠妃娘娘,因钱谢两族遭祸,而对皇上生恨,生生打下了已成形的四个月的胎儿。”
“你胡说。”钱氏指着梓清,双眼竞似怎样也聚不起焦光,只觉得眼前似有无数个梓清在转,只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红点,一张又一张的笑脸,那鲜红的唇,雪白的齿,不停的晃啊晃。“不会的,真儿,真儿她……”《小说下载|wRsHu。CoM》
“她是你们最后的希望,是吗?”梓清半退一步,缓缓倚在崔云骁的怀里,抬了脸看着钱氏,看着谢沐安,看着那无数双迎面相看的眸子,轻轻的笑,风吹起她长长的发,吹起她翻飞的裙角,“可是这希望没了呢!”
“唔。”钱氏捂了胸口,终难抑制胸中翻腾的恶腥之味“哇”的一声,一口鲜红吐在身前。
崔云骁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天空,低头轻声道:“午时三刻了呢!”
梓清点头,再次抬头盈盈一笑,对着身前众人,缓缓一福,“众位好走。”
第三卷:情比金坚
第七十九章
宫里突然便传出了冰儿被封为美人的消息。
彼时,梓清正恹恹的倚于锦榻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那丛翠竹。钱谢灭族已过半月,她知道这半月里上京城里人心惶惶,当日钱谢九族七百余人。斩在午门的血,流成了小溪。天家素来无情,套用一句老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富贵权势又何曾不是?天家说你忠,你便是忠,说你好,你便是好。何处来讲理的地方。
梓清忽的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侧侍候的翠竹与香雅不由便转头看着她,“小姐这是怎么?才短短的时间,叹了多少气?”
梓清恍然,未几失笑道:“只是突然觉得无趣儿而已。”
香雅闻言,勾唇笑道:“这二公子才走了几日,小姐便觉得无趣了。小姐好生再忍耐几日,等二公子大红花轿来抬,便是最最有趣儿的了。”
香雅的话声一落,正捧了一盘手水果进来的红袖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四小姐若真觉得无趣儿,不妨先让翠竹姐姐给你描些花样子绣绣。”
梓清知晓,这几个丫头在钱谢被诛之后,心里都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些日子处下来,见她是个温婉的性子,便越发的疯了。说话办事,再不似从前扭扭捏捏,反到是常拿着她打趣儿,逗乐子。反而是崔云骁,只需露个脸便能让她们半天不出一句声。见红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好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素最怕的便是拿针分线的,怎的,突然说起女工的事?”
“扑哧”红袖捂了唇笑道:“四小姐,你那鸳鸯被,难不成还要我们替你做了不成。”
“死丫头,越发贫了你。”梓清拾了手里的软枕扔了过去,红袖接在手里,咯咯的笑了半天,道:“四小姐,你这要是伤了奴婢的手,奴婢到时就是有心也帮不了你。”
“你还说?”梓清瞪了眼着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哈哈笑声,这般的打闹一番,眼见得便是一天过去了。不意蓝总管却起来回话道:“说是安庆候府的夏英林小姐求见。”
笑闹成一团的人,不由得便停了笑声,个个面面相嘘,最后都将目光放到了梓清身上。夏英林,不就是崔云骁写与皇后结亲书的那个夏英林么?
“就说小姐身子不适,不见客。”香雅对一旁候着的蓝总管说道。
蓝总管看了眼梓清,见梓清没有出声,便应承了一声,准备出去回了。
“请她进来吧。”梓清却忽然道。
“小姐。”翠竹不安的看着梓清,“你大可不必见她的,二公子说过,他会处理这事的。”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要是天天来,我还天天装病不成?”梓清叹了口气,对蓝总管道:“请夏小姐进来吧。”
“是。”
蓝总管应了声,退了下去。未几,身着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的夏英林,高昂着头,尾随在蓝总管身后,缓缓而来。插于鬓发的镶嵌珍珠的碧玉簪,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缕古朴而温润的光,粉色的脸因了神色之中的得意,而格外的红润艳美。
梓清温温婉婉一笑,起身迎了夏英林,“夏小姐来了!”
夏英林撩了眉头,对梓清微微的扯了扯唇,脸上便有了一抹欲笑不笑的神情,“是啊,来了。四小姐欢迎吗?”
梓清勾了勾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看来这夏英林是连表面工作都不想做了。略一沉吟,笑道:“上次夏小姐来,连茶水也没喝上一口,只不知这次……”
夏英林扯了袖里的帕子,拭了拭光洁的颊,轻轻一笑,却在那笑意已尽时,缓缓道:“不劳烦四小姐了,我是个桃剔的人。”
梓清笑了笑,再不言语,返身坐回榻,竟连一声请坐下来谈也省了。
“哼,小姐,我就说了,这小地方的人啊,就是不知所谓,连最其码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夏英林的丫鬟,媚儿,桃了眉头,撇了撇嘴道:“好在,我们早有准备。”
话落,手一挥,便有候在门的丫鬟提了个食笼进来,一层层的食笼打开,当先是几碟精致的点心,其后便是一壶尚有热气的清茶。媚儿,取了一个瓷白色的杯子,放在夏英林面前,又持了那茶壶,便见一股深棕的黄,潺潺而下,闻着便有一股淡淡茶香,其间又似是隐隐的花香,想来定是名茶。
香雅不由得便要还嘴,却被梓清一个眼风阻止了。
夏英林持了那杯,轻轻抿了一口,好似才看到梓清似的,讶然道:“怎的忘了四小姐?媚儿还不给四小姐斟茶!”
媚儿“扑哧”一声笑道,“小姐,你就别糟塌这武夷岩茶了。让这等子没眼力见的喝它,怎么着也是个牛饮。”
媚儿的话声才落,屋子外那群侍候的丫鬟婆子齐齐,哈哈的笑了。
“你……”红袖脸色一紧,撸了袖子便要上前。却在看到梓清瞄过来的目光时,生生的顿了顿步子,小胸脯却是气得一起一伏,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才压下那股火。
梓清不由暗叹,若是杏梅尚在,何至于没有还嘴的人!想着心下便不由得酸了酸。
“红袖去沏杯茶上来。”
红袖点了头,却在走了几步后,回身道:“小姐,是沏黄山毛峰,还是信阳毛尖,又或看是六安瓜片?”
梓清不由得的便垂了眸笑道:总算不是个实心眼的。而媚儿在听到红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贡茶后,脸色不由得便白了白。要知道她适才泡的那点的武夷岩茶,还是她偷偷的从老爷书房里弄出来的,而梓清这,却是一口气,列出了所有。
这当口,红袖当然看到了媚儿失常的脸,不由哈哈一哼,自作主张道:“罢了,二公子交待了,说小姐这几日怕是正厌了这些茶,不如今天便换换新送来的安旗铁观音吧?”
梓清便注意到随着红袖的话声一落,夏英林连连挑了几次眉头,而一侧的媚儿更是咬牙切齿,似才深仇大恨般。
“便依了你吧,我到是无所谓,什么茶不是茶,哪里你之前说的那几味就差了去了。”梓清抿唇笑道。
香雅上前将那对着养玉阁的窗开得大些,便有微风吹过,屋外的那丛竹子被吹得沙沙作响,“二公子总说要将这竹子砍了,偏生小姐喜欢,我瞧着这竹子喝多了小姐你倒置的那些茶,竟似也有茶香呢!”
梓清不由得便要抚掌,她到这几个丫鬟都是实心眼的,却想不到个个都是打起人来专桃脸的主。夏英林所为何来,大家心知肚明。之前媚儿这一番行为,不就是想给梓清来个下马威,只是照这情形看来,下马威没成,哑巴亏到是吃了不少。
“香雅,关着吧,我瞧夏小姐,脸色不好,可不要吹风了。”
夏英林这才抬了脸,那递到唇边的茶也不喝了,脸上便是佯装的笑意也全没了。只一双寒凛凛的眸子,刀子似的看向梓清。
“四小姐府里的人,都让人刮目相看。”
梓清闲闲一笑,不闲不淡的道:“夏小姐过奖了。”
“哼。”夏英林冷冷一哼,双目咄咄的看向梓清,“四小姐,我与崔云骁已有婚约,四小姐这般与二公子纠缠不清,便不怕有损清誉么?”
她的话才落,媚儿已是冷冷笑道:“小姐,狐狸精还会说自己骚么?”
媚儿这话便有些重了,梓清任是再好的心性,这会儿子也不打算好言好语的过了,接着媚儿的话便道:“夏小姐的丫鬟果然别致,若不是往您身边一站,我到是那个勾栏院跑出来的老鸭,这些腌渍话到是一句比一句说得亮堂。”
“你……”媚儿脸色一白,指了梓清恨恨道:“你说谁是勾栏院出来的呢?”
“你生什么气,我家小姐又没说你,你那么急着应做什么?”正捧了茶进来的红袖冷冷道:“便是姑娘这般的人物,那老鸭也怕自叹不如呢?”
翠竹上前接了红袖的茶,冲着红袖挑了桃眉,“好样的。”红袖眉一扬,那意思是:这算什么。
“媚儿,你给我退下。”夏英林怒声喝斥着媚儿,媚儿愤愤的退下,夏英林又撇了目光看向梓清,“四小姐,我不想你再与二公子有瓜葛,希望你自重。”
梓清接了翠竹递上来的茶,打开茶盖,吹了吹浮于表层的浮沫,良久无语,就在那浮沫退去,茶香正浓时,梓清却是盖子一盖,转头对香雅道,“我还是不喜欢这味,倒了吧。”
夏英林脸色一白,那媚儿更是眼睛瞪得老圆,瞬也不瞬的看着梓清。那是贡品啊,区区几片便可是寻常百姓家一年之花费,梓清却是眼也不眨一下,便说倒了。
香雅径自上前取了那茶,走到窗边,“扑”一声,便将盏中茶水尽数扑在竹根处。那萦萦香气却仍饶梁不去。
“夏小姐,其实我也很不喜欢你这般耀武扬威的来我府里,你住后,可否不来呢?”梓清迎着夏英林,缓缓道。“你看,你并不见得高兴见我,而我却是肯定不高兴看到你,既然如此,何必为难自己呢?”
“王梓清。”夏英林增的一声站起,拧着眉看向梓清,“做人要识时务,我既好生来劝说于你,你便该是个明白的,不要惹得本小姐翻脸,不然……”
“不然如何呢?”梓清微微的抬头看着夏英林,“夏小姐此番最好想清楚再说,我虽是个脾气好的,可也不惯别人上门挑衅,便是我这些下人,更不曾受得起,只怕,她们一时恼了,便是将人打出去,赶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夏英林只气得一张绝色的脸青白交替,天之骄女的她,何时,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她颤了声,指着梓清,“王梓清,你凭的是什么?”
梓清听着夏英林的话,沉沉的摇了摇头,到底本是个愚笨的,还是说这一番对阵下来,让她乱了阵脚?这般的话怎会问出口?好吧,她从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
“你说呢?”她轻轻的抬起头,迎着夏英林淡淡的笑,“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凭的是什么?”
夏英林再忍受不住的开始抖动了身子,是啊,凭的是什么?凭的无非是一个男人的心,他的心在她这,她便是杀人放火,自有人替她担着。
“走。”
夏英林狼狈的出府时,另一辆马车正从宫门里缓缓驶了来。
凤仪殿
皇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宿醉而醒,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会习惯性的在夜里喝上几杯,而不胜酒力的她,便会在那般腾云驾雾中沉沉睡去,如此反复,直至今日,听到皇上令贤妃封冰儿为美人的消息传来时,皇后令人撤下了那一套酒具。
冰儿?皇后凝眸看帐顶那百鸟朝凤图,撇了唇冷冷的笑,“本宫,怎的就将你给忘了呢?”
“娘娘。”如意听见了动静,掀了帘幔进来,“娘娘醒了吗?”
皇后伸出一只手,撩起大红的帷帐,侧了头道:“有事吗?”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如意将两侧的帘幔系好后,退了出去。
不多时,皇后听到一阵细碎的步子,夹杂着极底的交谈声,不由蹙了眉道:“文征。”
“母后。”太子舍了如意,几步上前走到皇后榻前,“母后这几日身子如何了?”
皇后撑了床榻,生了起来。也不知是多年心事得偿所愿,还是真的身子大好,脸然竟有了康健的红润之色,太子看了不觉得一喜。
如意托了两盏茶进来,又恭顺的退了下去。
“这几日宫里如何?”
太子扬眉道:“已不似先前那般嘈杂,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皇后轻轻的啜了口茶,平了平口中的寡淡无味,才幽幽道:“不要放松警惕,虽说谢家被扳倒了,可这按了葫芦起了瓢的事情比比皆是。”
“儿臣知道了。”
皇后看了眼秋高云淡的天,笑道:“最近几日总是觉得那天空似是越发的蓝了。”
太子回头看了眼高远的天,其实在他看来,这天还是那天,只不过是心情不同,看在眼里的景色便不同罢了。于是陪笑道:“母后兴致好的话,不如儿臣陪着去御花园里走走。”
皇后摇了摇头,“便这般看看吧,真出去走了,只怕还不如这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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