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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辕北辙(明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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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升大二那个暑假,我还带澈南到杭州玩了呢。我们漫步在西湖的河堤上,我们聆听着乌镇的古色古香,我们依偎在我那张不算软的小床上。妈妈还说澈南长得帅呢,还说她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婿就好了,听得我都不敢脸红,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略带惆怅地低下了头。
“叮——”时针和分针重合了,零点了。夜色茫茫,连街灯都变得寂静。
我紧紧地蹙着眉,不知第几次地望向那个紧闭的房门。平常觉得它开关门“吱——吱——”的声音好烦,但现在我多想让这个刺耳的声音把我从恐惧的幻想中打醒。
澈南,你在哪里?不会出什么事故吧?!十二月的隆冬,我一个人有点冷。
我拿起手机,虽然希望一次次地被“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给变成失望,但我的所有执着都是因为残存期待。
果然老天还是有眼的,电话终于通了。
“澈南……”我呼唤他的名字,“你在哪?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先睡好吗,我马上就回去。”
“你到底去哪了?我很担心……”
“你先睡,啊,乖。”
然后就是一阵“嘟嘟嘟”的挂断声。最大的希望是你亲手接了我的电话,最大的失望是你亲手挂了我的电话。不,那叫绝望,可惜刚开始面对挫折的我仍天真的把绝望当成失望,并给予它无限希望。
我放下手机,拖沓着脚步来到床边,脱掉外套——即使有暖气,可那一瞬间,哈尔滨的寒冷还是袭击了我的心脏,我打了个颤,钻进被窝里,可殊不知,没有那个人的体温,被窝也只是一袭薄冰。
我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抱着它、挨着它,就像依偎着那个人。想起今晚他出门前的闪烁其词,我觉得很不安,握在手里的甜蜜似乎要一点点流逝了,或者,我根本没有握住过。我需要的安全感、踏实感,除了澈南,在哈尔滨,没人能给我。我回忆起往日与他在一起的片段,一帧又一帧,清清楚楚地在我脑海中放映,只是这些片段好似都离我越来越远了。
平静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我下意识伸手去捞,下意识地叫:“澈南……”我一睁开眼,强烈的光芒就刺进了我的眼睛里,可是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怎么这样抱着被子睡?”他抓着被子问。
初醒的我还迷迷糊糊的,“哎?已经早上了吗?……哦,平常都抱着你,昨晚你不在,只好抱着被子睡了。”
他短暂的沉默间,我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亮光,看见了他脸上的疲惫矛盾着自责。
“你昨晚去哪啦?”
他沉默着不说话,把头转向窗外,看着远处的天空,脸色严峻。
我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有什么东西将会残酷地在我眼前化为灰烬,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用上心头。我垂下眼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怕说错话只会加速那些东西的离开。
过了好久,我听到澈南的声音:“你还困吗?”
“啊?不……哦,困,我困。”其实我已经不困了,只是想让他陪着我。
他脱掉外套,躺在我身边。我小心地钻进他的怀里,他轻轻地抱着我,没有往日那些甜言蜜语,更没有亲吻。我的安全感在一点一点丧失,即使他抱着我,我也不能体会昔日的踏实了。
“澈南,你昨晚……”我停顿了一下,马上改口,“你以后晚上别那么晚出去好吗,我一个人在家总担心你出事,总想到一下可怕的画面……”
“嗯。”他粗略地应付着。
我心头一紧,不安地道出心中最大的担忧:“我怎么觉得,你就要离开我了……”
他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不说话。
我心里更没底了,紧紧地攒住他胸前的衣料,平整的棉絮已经被我抓出丑陋的折痕。我们还要一起考研,一起实习,一起找工作……这些都是你约定的呀,澈南——我心里想的这些,却说不出口,我怕我的无理取闹会让他厌烦。
一阵寂静后,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没有了往日的自然,“我昨晚只是回家处理点事儿,别瞎想。”
谎言打湿了现实,通往现实的道路忽然泥泞又曲折起来,我愿意在我甜蜜的幻想里画地为牢一辈子。那么,请你也不要走好不好,你看,那条路是那么难走呀,再走下去,我怕我们真的会分道扬镳,南辕北辙。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本章开始虐虐更健康(●'?'●)
☆、第十九章
从小到大我没有与多少人有过约定,所以也不知道所谓约定就是一纸空文,我以为电视剧中的海誓山盟真的可以坚守到沧海桑田。妈妈把我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我看不到外界社会的残忍无情,还天真地相信人性本善。为什么不让我早一点经历成长?现在的我真的很狼狈。
澈南晚上出去了第一次后,就接着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每次我在被窝里一言不发地拉着他的衣袖时,他总是揉着我的头发说“好,下次不会了”“别想太多,我只是回家”等等。起初他只是一个月出去两三次,可是后来就变为一个星期一两次。
平日的相处中,虽然看似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甜言蜜语啊亲昵啊,都被冬风吹走了。每当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伏在书桌前、躺在床上时,不免心生凄凉,想:冬风啊,你把它们吹到哪儿了呢,吹到南方去了吗?告诉我好不好,这样我好去找回来呀。
可是没想到,冬风真的来告诉我答案了。
2007年1月,期末考试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澈南又出去了,他出门前摸摸我的头,说:“乖,我嫁到辽宁的妈妈回来了,我得去看她。”
我低着头,不动声色。这一整个学期的频繁夜不归宿,已经让我对他的信任一点一点瓦解。
他开了门,走了出去。
我像触电般惊醒,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角,“早点回来,冷。”
他侧身吻在我的左脸,“别等我了,困了你就先睡,啊。”
之后便没有更多的话语和亲昵动作了,他关上门,关给我一阵寒风瑟瑟。
我沮丧地走到书桌前,拉开凳子,硬着头皮看书。今年的12月,我和澈南就要在研究生考试的考场里了,至少我们约定过要一起去考研啊,所以现在我看看书也是应该的——那时的我天真地想。
不过,屋外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光怪陆离地斑驳在窗边的地板上,寒风又吹来一阵雪时,门被轻轻叩响了。
我以为是澈南,于是惊喜地冲过去开门,没想到,站在我对面的却是一个女生。等一下,她……怎么这么眼熟?!我有些惊慌,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别过头去看穿衣镜中的自己,再看看她……天啊,简直晴天霹雳!
她,除了是个女生,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笑得有些得意,“我可以进去吗?”
“可……可以。”
她走进来,四处打量着我和澈南的小屋。这间屋子除了大个子和小猪来过以外,就再也没有别人进来过,更何况……是个女生,又何况是……这样一个女生。
我倒了一杯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她。
“不用那么客气的,”她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还是接过水,“一家人客气什么。”
“一家人……?”我很不安,我不知道这张几乎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会告诉我什么,一想到吃年夜饭时,妈妈和奶奶不知所云却又暗含深意的对话,外公外婆遮遮掩掩的眼神,我就更加不安。而且澈南不在,我的安全感就被抽吸走,我整个人好似浮在空中,随时会下坠。
她喝了一口水,“都20岁了,妈妈还没告诉你吗?看来她是想把我关在哈尔滨一辈子。”
我空白了很久,才怔怔地说:“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看我们明天还是一起回一趟杭州吧,让妈妈给你说,会比较可信。”她往包里掏了掏,掏出两联□□,“机票我已经买好了。”见我说不出话,她便补充:“你不觉得我跟你长得挺像的吗?”
何止挺像?……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跟我长得像之外,我总觉得她有一种陌生的熟悉,这样的长发、这样的声音,好似在哪里见过、听过。于是我问:“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她冷笑一声,“果然聪明,妈妈亲手培养的就是不一样。这间屋子真温馨啊,你和他……应该用了不少心吧,啊?你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刚和他分手。你一定听过‘谢思蓓’这个名字吧,这就是我的名字。我和他高中就在一起了,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父亲找小三、父母离婚、小三上位、母亲改嫁!这些时候都是我在陪伴他!”
我眼前一阵昏黑,她压抑的怒火似乎是未来的黑暗在叫嚣着向我进发,连同命运中的罪孽和粘稠发黑的血缘一起,滚滚向我涌来。
“H大工程系,填志愿的时候是我教唆他报的,因为,我知道妈妈一定会让你这样报。舅舅早就把所有身世、家世都告诉了我,我从小带着阴影在哈尔滨倚人篱下,而你一定还幸福得蒙在鼓里吧,一个人在杭州享受着妈妈全部的关爱!我恨你,哥,我真的恨你!!我要报复你,我也要让你尝尝幸福被人硬生生抢走的滋味!现在,是时候了。”
——所以我和澈南的相遇,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吗?!那澈南,是不是也知道我是她哥哥,是不是这两年的甜蜜都是他和她一手编织的陷阱?!陷阱吗,不,我觉得也是我自投罗网,澈南帅气的脸庞、温柔的话语、暧昧的亲吻、在“暗红”里对我的保护,都使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她喝了一口水,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站起来,似乎不想久留,一边走向门口一边说:“准备一下吧,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我在安检口等你。”
我迟滞地站起来,还是遵循礼数地送她走到门口,只是我脚步拖沓,精神恍惚。
她打开门,语气放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悲怆对我说:“哥,我求你不要再跟我抢了,我是你的孪生妹妹。”
如果世界上有比幻想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裸的现实。我曾把甜蜜当现实,殊不知现实世界不会全是甜腻的存在,更多的,是无底的黑暗,这些黑暗一瞬间席卷而来,如晴日忽来的黑云,压城城欲摧,而我这个渺小的人类,又怎么胜过黑风乌云,抵挡末日洪荒呢?
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头痛欲裂地爬起来,家里除了我空无一人。也好,澈南,就让我一声不吭地离开,就让我的突然消失也吓你一回吧——不过,你也说不定会为我的消失而喜形于色呢,终于摆脱我了吧,和她的计划终于得逞了吧。
我走到衣柜旁,收拾起衣物来。打开柜门,他的味道扑鼻而来,我愣了一下,然后靠着墙,身体向下滑坐在地板上,傻瓜似的笑得凄婉,没有弧度。这两年,我竟错把幻想当成了现实,可是要我把这两年来的甜蜜片段给当成我顾影自怜的幻想,那是不是太残忍?我苦笑着摇头,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这一生到底该怎么过下去……
突然间,门“咔嚓”地开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身子,背对着房门,跪在地上收拾衣物。
澈南进来了,他带着惊异,问:“今天怎么起来那么早?”
“因为我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都在这个点钟回来,然后爬上床假装自己回来很早。”我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说,出口成章。其实说完这句话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也许挫折可以教会人很多东西,包括尖酸刻薄。可我并不想变成这样,澈南,我们回到过去好不好?
他有半秒的迟滞,然后他迅速走过来在我旁边蹲下,看着我收拾衣物的动作,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终于崩塌了对吗,你也会质问我了对吗!
“我要回家。”我面无表情地说。
“家?这里不就是咱们的家吗?”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空守的家。”我停下手中收拾衣物的动作,看着他。他低下头,不说话。我讲这些日子的抱怨全部发泄出来:“你在乎这个家吗?你在这个家待过几回?你收拾过床铺吗?你喂过金鱼吗?——这么些天晚上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真的要我像一个女人一样无理取闹吗?!”
“是不是有什么人来过?”他倒是警觉得很,毫不在乎我内心累积的苦楚。
“你先回答我,你晚上到底去的哪里?!”
“我问你昨晚有谁来过?!”
我狠狠地扭过头,提起行李就要走。
“小北!”他从后面抱住我,“对不起,我……”我知道你理亏,你词穷。
终究还是爱啊,终究还是心软啊,我回过身,把头搭在他的肩上,“我不想和你吵,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仍像从前那样揉着我的头发,“‘我喜欢你’这句话不是假话,我也不会离开,但……”
“我给你时间。”说完,我推开他,神志不清地踉跄了几步,“我要走了。”
“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我怕你见到她会对我反悔。”
“小北……”你心疼地唤着。
“记得喂鱼,一个星期换一次水。”也许我变了吧,一夜之间,竟然学会了拒绝他或真或假的心疼。我打开房门,把行李拉出去,动作如机器般无情,如哈尔滨的冬天般冷漠。
第一次,我们的分别没有缠缠绵绵;第一次,我连再见都说不出口;第一次,我面临着成长中的“失去”;第一次,我想要抓着不放。可是,正因为之前的人生都太顺利,命运把全部的苦难都一次性降临到我头上,我不敢说我有多么勇敢,要去争取什么,我只能苟延残喘,因为面对血缘、面对亏欠,我根本没有勇敢的资格。
☆、第二十章
安检口那儿站着一个女孩,一袭温婉修身的长裙,配上乌黑直顺的长发,似乎是有了那么些江南女孩的气质;只是那个显眼的大墨镜仍宣誓着东北的坚强与戾气。
我向她走过去,听见旁边的人议论:“哇,龙凤胎!”我心里五味杂陈,是啊,有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亲人存在在世界上,一定是一种会被大多数人羡慕的幸福吧,可是我怎么只感受到了麻烦、纠结和痛苦?
“哥,”她叫我,“你怎么关机了?”
“……昨晚脑子太混乱,忘记充电。”
说实话,我真的听不习惯这个称呼,“哥哥”意味着一种责任,一种要让妹妹幸福的责任,可是……我和她的幸福似乎都指向同一个人——央澈南,我真的不想承担这份责任。
候机时,我让她给我讲讲我们俩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你让妈妈亲口告诉我,对妈妈太残忍。
“我是你的孪生妹妹,但是由于妈妈一个人的经济能力有限,除了要抚养孩子,还要照顾外公外婆和奶奶。因为父亲的关系……所以我们家必须要出一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妈妈也只能全心全意培养其中一个,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一个孩子。所以,我们两个有一个必须要送给在哈尔滨的舅舅养。至于为什么是我被送走,因为我们俩出生的1986年,还是一个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的时代。”她顿了顿,嘴角有一丝苦笑,“哥,当初你因为性别优势把我从妈妈身边挤掉;现在我也完全可以用性别优势把你从央澈南身边挤走。”
“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听完了整件事,我的亏欠感又累积了一层,一个从小就被剥离出母爱的孩子,被亲生母亲做出“选择”后扔到哈尔滨,就好像扔进冰雪荒原,周遭白茫茫,满是绝望。她说妈妈唯一给予她的就是姓谢,与妈妈同姓,可是中国传统就是随父姓,这反倒又给谢思蓓添了一层名不顺言不正的感觉。
“对不起?你认为这三个字顶多大用处?小时候妈妈也来哈尔滨看过我几次,每次她都抱着我说对不起,可是……”她一瞬间带上了哭腔,融着岁月的苦难沧桑,“我不要她说对不起,也不要她送我的玩具和零食,我从来不想要这些……我只想要她留下来,我不想要她回到哥哥那里去……”
看着她眼里噙着的泪水,还没落下来呢,就把我的心头真的扎得生疼。小时候,我把妈妈对我的爱护看作理所应当,可是对于谢思蓓来说,这样的爱护从来不属于她。一个女孩子,会比我更脆弱敏感,这件事必定给她的心理带来极大的阴霾——我真的亏欠她、心疼她,我想帮她驱散这阴霾,可是这意味着我就要从澈南身边把自己驱走。
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妈妈打开门看到我俩一起出现在门外时瞠目结舌的表情,然后她真的快要晕厥过去。妈妈是一名律师,从小到大给我的印象都是从容淡定的。
我赶紧扶着妈妈进屋坐好。我小声问谢思蓓:“你怎么没提前跟妈妈讲?”
“我以为你会讲啊!我又不常跟她联系。”
“……我手机一直没电我怎么讲?”
“我哪知道你手机没电!”
看着妈妈有些苍白的脸色,我有些生气,“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她可是你妈!有必要这样吓她吗?!”
“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黑暗好不好?你真是从小就被保护着,这点小意外都没碰到过!”
“行了。”妈妈扶着额头,“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妈妈握住谢思蓓的手,神情痛苦地低下头,“思蓓,我对不起你,原谅妈妈吧……我当初怎么忍心把你送走?”妈妈的眼泪已经留下来,“可是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思蓓……”
谢思蓓紧盯着妈妈握着她的手,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眼角的血管已经憋得有些暴起,她的身体瑟瑟发抖,我知道那是沉积在身体里多年的委屈在颤抖。
晚上,妈妈和谢思蓓先后来到我的房间。
“浔北啊,妈……你要理解妈。小时候,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怕你知道了以后要思蓓回来,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妈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养育两个孩子,况且……”
“妈,”我打断她,“我从来没有怪您。”面对妈妈,我也有些无言,有那么一瞬间我是怪过她的,如果当初她不把我和谢思蓓分开,今天也不会有那么多纠结的事情。可是,谁会狠心到怪罪自己的母亲?妈妈抚养我真的很辛苦,律师看似是高薪职业,可是妈妈为了照顾我,没接过多少案子,接的案子也是很简单的民事案件,收入微薄,我怎么忍心怪罪她。
我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早点回房休息。毕竟我脑子现在也乱得很,我叹了口气,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认真想些事情,比如:总之我还是对不起谢思蓓,所以我是不是必须放弃和澈南在一起?
这个问题我不敢想了,从今往后都不想碰,没错,谢思蓓说得对,妈妈把我关爱得太好,我从小活着幸福中,根本不懂得面对现实,不愿意尝痛苦的滋味。
这时,谢思蓓敲门进来了。
“你有和澈南一起的照片吗?”她问。
我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相框,上面是我和澈南大一时参加“十大歌手”时学生会帮拍的照片,两个唱着《盛夏光年》的男孩熠熠生辉、默契十足,青春里所有的美好张狂都翻滚在那首歌里。
“为什么不放床头呢,和恋人的照片都应该要放在床头的吧?”她问。
“跟一个男生一起的照片,放在床头太奇怪了,也许妈妈会……”
“你看,”她抢过话语权,“你自己也心虚吧,你自己也觉得两个男的在一起不现实吧?就算你赢了我,你赢得了妈妈吗,赢得了家里所有亲戚吗?他的父母、他的亲戚呢?还有社会呢?你想过这些吗?”
我的手指紧紧地扣着相框的边缘,关节都要泛白了。真爱,我怎么舍得放弃,因为遇到澈南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爱情,所以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爱呈递给他,我这一生爱了这一个人就不敢再这样去爱第二个人。可是,我欠妹妹的,要怎么还……
她问:“你什么时候回哈尔滨?”
“不知道。”我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陪妈。”
“你也肯让我回去找他?”我有些自嘲地说。
她笑了,“让你回去享受你们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月光惨淡,紧闭的窗户隔绝了外界,纷纷扰扰的大街上却听不到任何声响,我的世界寂静了,寂静得只剩我一个人收拾狼狈。可是无论怎么收拾,仍支离破碎。
“谢思蓓,”我内心纠结了很久,还是在她走出我房间前叫住她,“澈南……他知不知道我们俩是兄妹?”
她没有回头我也能感受到她冷漠的笑容,“他跟你谈恋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知道。”
☆、第二十一章
澈南打过无数个电话让我今年早点回哈尔滨,不似以前的甜蜜恳求,而是武断的蛮横命令。最后我烦了,对他吼着:“今年我家都够乱了,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你前女友是我妹妹,你现在背着我跟她暧昧,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我让你相信我的,是你自己不信。”他在电话那头冷峻地回复。
听着这个我爱的声音若无其事的说谎,我的怒火积蓄在体内就要爆炸,再混杂着对他浓浓的爱,爆炸极限就要到了,“你XX的让我怎么相信你!”然后用力挂断电话,把手机摔到床上。
我绝望地重重坐在床上,双手撑着额头,想要平息激动的呼吸声。
可是……怎么平息得下来。
怪不得大一时,澈南从变态男手中救下我之后,那个好听的女声说“怎么不把脸转过来给我瞧瞧”,怪不得颜悦会饶有意味地接“不用瞧啦,跟你简直是……”,又怪不得澈南会及时吼一声“闭嘴”。
怪不得刚入校的时候澈南一喝醉,看见我,就会紧紧抱着我,说着“思蓓,我们不要分手”。
怪不得我会做那个奇怪的梦,大屏幕上的全家福有妈妈、澈南和那个长发女生——谢思蓓。
是啊,我叫周浔北,她叫谢思蓓,我们的父亲叫周北备,“北备”不就是“北、蓓”吗?而且,我们的母亲姓谢。
原来梦有所指,原来以前的一切都是有破绽的,只是我太过于沉溺在澈南的爱中,整颗心都无条件信任着他,信任着我是他的唯一。
突然,我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澈南的。我皱着眉头点开,上面写着:2月18日,大年初八,上午8:00,周浔北,身份证号33010019861103****,杭州飞哈尔滨的机票已出票。你要是不回来这一千多块钱就打水漂了。
我心烦意乱地把手机扔在一旁,这些天的压力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现在,我的眼睛被泪水撑得酸极了,我再也忍不住失掉男人的尊严而流眼泪。这些天,面对妈妈难堪的脸色,奶奶意味深长的沉默寡言,外公外婆一夜间的白发,我都撑住了。可是澈南,你就是我唯一的软肋,一碰到你,我的情绪就会完全失控,一点就燃。
男人的尊严吗?呵,澈南,我遇见你以后早就丧失了。
我胡乱地抹着眼睛,望向窗外。泪光里,夜晚的火树银花模糊成一个个虚焦的光圈,在我的视野里沉静地打转,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些光圈,想等待它们慢慢变得清晰,可是没有,它们随着我积压的泪水一股一股地愈加模糊,最后绝望地融成一滩五颜六色的水,丑陋至极。
年初八,我还是坐上了那趟飞机回了哈尔滨。原因?也许是澈南强硬的命令,也许是我对他习惯性的顺从,也许是不知道怎么跟谢思蓓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或者,有时候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原因,就是潜意识指导着你这样做。
下飞机的时候,我在冗杂的人群中被牵住手,让不知去向的我又有了方向。澈南,跟着你走,一切都是正确的,对吗?不对,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那个梦,这分明是那个梦的倒带——你在人群中牵起我的手,后来呢?后来,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过去?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不知道离开你以后我要怎么生活,怎么如行尸走肉般度过下半生。
澈南一路把我拉出了机场,把我拉到他的车上。他说:“走吧,带你去旅游。”
“去哪里?”我听后真的很讶异,“你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我都没准备。”
“要什么准备,你行李不都在这儿吗?”
我不满他无理取闹的霸道,“南辕北辙没听过啊,凭什么你去哪里我就要去哪里!”
“什么南辕北辙?你还用起成语了,啊?”
昏暗的停车场寂静得可怕。我把头转向窗外,用一种可怕的平静语气说:“我是周浔北,你确定你没有把我当成别人吗。”
“你不要再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我又把头转向他,盯着他的眼睛,“我是周浔北,不是谢思蓓,你看清……”
话没说完,他就扯过我的下巴,舌头搅得我口腔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挣扎着把他的舌头弄出去,然后狠狠往他的上唇咬了一口,腥红的血液马上流出,他疼得叫了一声才松开我。
他用力地擦着嘴,手上凌乱地染上了深沉的血红色,他对我吼:“周浔北你疯了!”
我看着他的血,已经有些心软,可是嘴上还是硬生生的顶回去:“还不是你教的!”
“我?我怎么了?!”
“还不是你,要不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你明明知道我是她哥哥,为什么还要缠上我?!你是不是每次看着我的脸,心里……想的都是她……”我说不下去了,我说过的,一碰到他,我的情绪就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我颤抖着捂住双眼,逼自己不要在他面前流眼泪,我需要的不只是你的可怜。
他伸手把我揽到怀里,把我抱得紧紧的,让我只能在他的怀里,别无去处。
我颤抖着声音,靠在他胸前说:“让我爱上你……然后再狠狠地抛弃我……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对不对?”
他抬起我的脸,吻着我肿胀着泪水的眼眶,满是心疼。他一字一句地说:“她是要求我报复你,可是我看见你第一眼就不忍心;一开始……我是把你当成她的替代品,可是后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听着这些苍白无力的话语,我无力地勾起嘴角,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笑着,我的情绪完全被吞噬,现在的我好似一幅空壳。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深情地看着我,温柔又坚定地说:“相信我好不好?”
我闭上眼睛,还是没有忍住让那两滴不自觉流下的泪水绵延成两行无声的泪痕。
最终,我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澈南,我不知道我是相信了你,还是相信了自以为真的虚幻世界。
澈南将车子开到火车站停好,说是家里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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