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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英烈传-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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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硗霓嫣然一笑道:“什么事都一样,不能一成不变,这就跟人生一样,当初立志的志向是向东,可是最后到的地方不一定是东边,走到半路的时候总会碰见什么事情改了方向的。”
罗汉把“紫金刀”归了鞘,道:“就凭他打扰了咱们的谈兴,他就该死。”
赵晓霓白了他一眼,嗔道:“不许说这话,睡吧!”
罗汉道:“你呢?”
赵晓霓道:“我坐这儿陪你,等你睡着了,我躺在你脚下合合眼就行了。”
罗汉道:“那怎么行!”
赵晓霓柔婉一笑,娇媚流露道:“怎么不行,谁叫我是你的妻子啊,再说明天一早是你去拼斗又不是我,睡不好怎么行!”
罗汉还待再说。
赵晓霓已然站了起来道:“别再说了,睡吧,我宁愿一辈子不睡,也不能让你因为精神不够败在人手下……”
走过去拉开了被褥!
罗汉忙道:“你要干什么?”
赵晓霓娇媚一笑道:“给你铺炕,别忘了,我是你的妻呀,要是在今天,我还会给你暖被窝呢。”
罗汉一阵激动,道:“阿霓,你真好,将来谁要是娶了你,他一定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人。”
赵晓霓白了他一眼道:“傻话,我是你的妻子,谁还能再娶我,你要认为谁娶我就有福的话,你就是那个有福气的人!”
罗汉道:“我不敢……”
赵晓霓道:“除非你不要我,要不然从今后你就别再说这种话,听起来让人伤心难受。”
罗汉没说话,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道:“在家的时候,总是奶奶照顾我,奶奶最疼我,一直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小孩子,现在却是你照顾我,我……”神色忽然一黯,住口不言。
赵晓霓没看见,也没在意他吞下了余话,转眼工夫她把炕铺好了,转过身来妩媚一笑道:
“睡吧,相公。”
罗汉一阵激动,道:“阿霓,我……”
赵晓霓娇靥一仰,道:“你是不敢,还是不配?”
罗汉道:“我,我想哭!”
一双浓眉下那双有神的大眼,竟当真地一红。
罗汉是性情中人,感情非常的丰富,论年纪,他已经长成了,论所学,他是个绝世高手,家传“紫金刀”难有匹敌,可是他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也可以说在感情这两个字上,他脆弱得可怜!
赵晓霓以自己能倚身这么个人而欣慰,她也有丰富的感情,眼见罗汉这样儿,她也难受。
不过她能装出笑脸来,玉手握上罗汉那健壮而有力的手,美目凝注,深情万斛,柔婉地道:“别这样,罗汉,还好这是我,要换个别人,人家会笑话你。”
罗汉道:“要换个别人,我也不会哭了。”
赵晓霓在这一刹那间,只觉得他不是个挥刀迎敌、威风八面、煞气腾腾的武林高手,而是一个处处需要人照顾,纯真、柔弱的小孩子,她无限怜惜地道:“别说了,快睡吧,我陪着你,你睡了我也好睡。”
在这一刹,罗汉当真很听话,脱了靴子,和衣躺在了炕。
赵晓霓拉起夹被轻轻给他盖上,一切表现完全像个温柔体贴的妻子。
男人家是须眉丈夫,可是有时候也像小孩子一样,的确需要女人家像照顾小孩子一样地照顾他。
罗汉躺下了,赵晓霓把灯蕊压得更小,那灯光如个个豆似的,然后她在炕前坐了下来。
她望着罗汉,罗汉那一双有神的大眼望着她,毫无睡意。
赵晓霓道:“把眼闭上,这样儿怎么睡?”
罗汉听话地闭上了眼,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了眼,赧然—笑道:“阿霓,不行,我睡不着。”
赵晓霓道:“胡说,你根本没安心去睡……”
罗汉道:“我躺着,你坐着,你这样陪着我,我怎么能睡!”
赵晓霓道:“说句话你信不信,你要是不能安心睡,就是我现在也躺下,你也睡不着。”
罗汉窘迫地咧嘴一笑道:“那是……我有好多事情要想!”
赵晓霓道:“想什么,有什么事好想的?”
罗汉道:“想你,想我自己,想怎么会认识你,想怎么会跟你在一起,也想是不是能长久跟你一起……”
赵晓霓道:“你想不想长久跟我在一起?”
罗汉道:“要说不想,那是自欺欺人。”
赵晓霓道:“那你就听我的话,你要是听我的话,就能长久跟我在一起。”
罗汉道:“我听你的,可是有些事我也要做几分主!”
赵晓霓妩媚一笑道:“那当然,你是男人,将来是咱们这一家之主,不过眼前这件事你要听我的,赶快睡。”
罗汉道:“我想听你的,可是我睡不着!”
赵晓霓沉吟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唱个歌给你听,这些歌还是我小时候学的,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你听我唱歌,什么都别想,用不着一会儿就睡着了。”
说着,她伸出那柔若无骨、根根似玉的柔荑,握上了罗汉的手,然后她轻唇低低唱道:
“三岁娃,会栽葱,
一栽栽到路当中。
过路的,莫伸手,
尽它开花结石榴。
石榴肚里一壶油,
乡里大姐梳油头,
大姐梳的盘龙髻,
二姐梳的走马楼,
三姐不会梳,
一梳梳个狮子滚绣球,
一滚滚到黄鹤楼。”
这是儿韵,可是这儿韵在她唱来却动听异常。
罗汉听得入了神。
赵晓霓接着又唱道:
“扯呵呵,拉呵呵,
撑船去,接丈母,
丈母不在家,
窗户眼里看见她,
梳冲头,插翠花,
丁丁小脚在地下,
粉白脸,糯米牙,
回家对我爹娘夸,
卖田卖地要娶她。
娶来家,
又怕风了,又怕雨打了,
打了龛子供起来吧!”
赵晓霓的确是个童心未泯,纯真、圣洁的姑娘,要不“白莲教”中待这么多年,她岂会还记得这些逗人忆童年的儿韵。
别说,赵晓霓这两首儿韵唱得还真管用,罗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两跟。
赵晓霓没再唱,松开了罗汉的手,玉手落在了罗汉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道:“睡吧,罗汉,一觉睡到大天亮,什么都别想,哪儿都别去……”
罗汉突然睁开了两眼,但只是那么一睁,一刹那之后他就两眼失神,像是十分疲乏,睡意极浓地又闭上了眼。
赵晓霓轻轻吁了一口气,直起了腰。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朗话声起自门外:“姑娘错了!”
赵晓霓一惊站起,轻声喝问道:“谁?”
门外那清朗话声道:“我姓李。”
赵晓霓一怔,旋即定了定神道:“可是李恩公?”
门外那清朗话声道:“不敢当,正是姑娘见过的那个姓李的!”
赵晓霓忙去开了门,李德威当门而立,含笑说道:“姑娘好。”
赵晓霓忙道:“李大侠好,请进来坐。”
李德威没客气地进了屋,炕上的罗汉睡得真熟,他连眼皮都没动一动,李德威往炕上扫了一眼:“姑娘用法术让他入了睡?”
赵晓霓点了点头道:“我不得不这样,李大侠不知道,他明天一早要赴约跟人决斗去……”
李德威道:“我来了半天了,都听见了,刚才那位邀约他的人来的时候,我也在。”
赵硗霓脸上微红,轻轻地“哦”了一声。
李德威道:“姑娘原谅,我是来给姑娘送个信儿的,可是姑娘一直陪着他,我不敢进来。”
赵晓霓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跟他是真情相爱,但止于礼,并没有不可告人之私……”
顿了顿,接问道:“李大侠要告诉我什么?”
李德威道:“他为什么受‘满洲’逼迫来杀我,原因我已经知道了……”
赵晓霓心里一跳,美目圆睁,道:“噢,是……”
李德威看了炕上罗汉一眼,道:“他唯一的亲人,他的祖母被‘满洲’拘为人质……”
赵晓霓脱口叫道:“啊呀,他们的手段好卑鄙啊,这么说,他要杀李大侠,是为救他奶奶!”
李德威道:“是的,‘满洲’给了他条件,只要能取得我项上人头,马上释放他奶奶。”
赵晓霓轻轻叹了一声道:“那就难怪了,他是他奶奶一手带大的,他奶奶疼他疼的不得了,他也是个很孝顺的人,难怪他会不顾一切,难怪他宁可使自己成为千古罪人!”
李德威道:“他生性淳厚,不愿伤人,可是他不能不救他奶奶,这种事是很难取舍的,他只有这么一个亲人,祖孙俩相依为命,他至孝,他奶奶也那么疼他,他只有选择前者,这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赵晓霓道:“多谢李大侠曲谅。”
李德威道:“姑娘不必客气,我不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同时我对他也相当爱惜,当世之中像他这样的人不多,像他这样的奇才更少,要任他错下去,那未免令人扼腕,也是我的罪过,再说,我的长辈跟他的尊人,当年都并称一时的人物。”
顿了顿道:“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一个朋友,我这个朋友是‘满洲’的亲贵,虽然彼此立场敌对,但她极具正义感,她不知道便罢,只一知道,我料她不会不管,不过据说主持这件事的是个身份地位比她还要高的人,纵然她挺身做不平之鸣,恐怕收效不会太大。”
赵晓霓道:“李大侠能有这番心意,已经令人感激了。”
李德威道:“姑娘应该知道我爱惜他,要不然今夜我不会躲他。”
赵晓霓道:“我明白李大侠宽怀大度,侠胆仁心,可是……”
李德威道:“我不求他知道!”
赵晓霓沉默了一下道:“他奶奶在‘满洲’掌握之中,为救他奶奶,他只有不顾一切的对付李大侠,照这么看,这件事……”
李德威摇头说道:“我倒不担心他怎么对付我,姑娘冰雪聪明,应该知道,即或他能杀了我,‘满洲’也不会满足的,他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他为他们做事,为他们卖命,如今这西几省到处潜伏着‘满洲’派来的奸细,另外还有不少居心叵测的帮会组织伺机而动,假如再加上一个他,西几省的处境实在堪虑……”
赵晓霓道:“我知道,我会尽我的心力劝阻他的!”
李德威摇头说道:“姑娘深明大义,令人钦佩,无奈,只要他奶奶在‘满洲’掌握中一天,恐怕谁也劝不了他。”
赵晓霓道:“釜底抽薪之计,只有先救出他奶奶。”
李德威摇头说道:“谈何容易,‘满洲’远在北地,天下又这么大,谁知道他们把他奶奶藏在何处,这种事只许一次,也只许成不许败,万一打草惊蛇,弄巧成拙,那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那后果……”
住口不言。
赵晓霓愁聚眉锋道:“那可怎么办……”
李德威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件事难虽难了些,可绝不是毫无办法可想,我自会尽心尽力,姑娘放心就是。”
赵晓霓道:“赵晓霓感同身受……”
李德威道:“姑娘不必客气,像他这么个人,需要姑娘这么一位奇女子陪伴,也是他的福气,在他今后一生中,姑娘对他的帮助很大,奇…书…网也可以说姑娘能造就他,也能毁灭他,他是圣是魔,全在姑娘一念之间,为他,也为大明朝,我请姑娘好好陪着他,永远别远离他一步!”
赵晓霓红了娇靥,低下了头,道:“我会的、这也是我的心愿。”
李德威道:“我也请姑娘往后做事要三思,要慎重,像眼前这件事,姑娘就做错了!”
赵晓霓抬起了头,娇靥上犹带三分红晕,道:“李大侠是指……”
李德威道:“姑娘所以施法术催他入睡,是不是想让他误了明天一早,‘中头古刹’前的约会?”
赵晓霓点头说道:“是的。”
李德威道:“姑娘,这种事躲不掉的!”
赵晓霓道:“我知道,可是能躲一天便是一天……”
李德威道:“姑娘恐怕没想到,姑娘这样做很可能会毁了他。”
赵晓霓道:“我这么做会毁了他,怎么会?”
李德威道:“姑娘,我辈侠义中人,行走江湖除了行侠仗义,济弱扶危之外,还要维护上一代那得来不易的声名,这就跟为人子女者,为人做事要光门楣、耀祖先的道理一样,他对姑娘说过,自他从他尊人手中接过这把‘紫金刀’那一刻起,他就负有维护‘紫金刀’这三字声名的责任,这是他的义务,也可以说是他的权利,倘若他这次决斗爽约不到,武林中一旦传出‘紫金刀’后人‘贪生怕死怯敌’这六个字……”
赵晓霓道:“我明白了,可是杀人不是一件好事,也有违他的本愿,更不足明志见勇啊!”
李德威点头说道:“我明白,姑娘说的也是至理,动枪拔剑,那只是匹夫血气之勇,昔张良,纳履桥下,韩信曾受胯下之辱,大丈夫要能伸能屈,要能做小忍,甚至要忍人所不能忍,可是他生性至孝,绝不容许别人污蔑他的先人,尤其他又是一付宁折不曲的刚直性子……”
赵晓霓叹了口气道:“看来李大侠了解他比我还深,我只是不愿他多造杀孽!”
李德威道:“姑娘,有的时候杀孽是无法避免的,像驰骋沙场,捍卫疆土的将士,保国卫民是他们的天职,是他们的本份,一旦外敌来犯,他能不杀人么?江湖上也是一样,江湖上不乏十恶难赦之徒,你不杀他,他便杀你,要放过一个十恶不赦之徒,有时候积下的罪孽远比杀孽为重,十恶不赦之徒无恶不作,放过他一个,便不知要死多少善良的人……”
赵晓霓恍然说道:“多谢李大侠明教,我懂了,明天天不亮我就叫醒他。”
李德威沉默了一下道:“其实,明早这场约斗,他是凶多吉少。”
赵晓霓—惊道:“怎么,李大侠是说他不是那人的对手?”
李德威道:“要在他没遇见姑娘之前,那人绝不是他‘紫金刀’的对手,可是在他遇见姑娘后的如今,这情形就改观了,姑娘懂我的意思么?”
赵晓霓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李大侠是说我使他分了心?”
李德威道:“倒不是姑娘使他分了心,而是一个‘情’字能使任何人分心,他如今变得十分脆弱,煞气毫无,相反地,我刚才隐身院中暗处,却看见那邀斗他之人也看准了这一点,要不然绝不敢跑来邀斗挑战。”
顿了顿道:“当然,这种情形要是在两个功力悬殊的人之间,是不足虑的,要是在两个功力相差不多的人之间,就足能使强者转弱,弱者转强。”
赵晓霓道:“这么说,是我害了他?”
李德威摇头说道:“不能这么说,姑娘也不该这么想,任何人动了情之后都会这样,人是有血有肉有灵性的,孰能忘情,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
赵晓霓娇靥上尽是忧虑神色,道:“那么请李大侠指教,我应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离开他?”
李德威道:“来不及了,姑娘,记得刚才我说过,姑娘要寸步不可远离地陪着他,要是姑娘一旦离开了他,那后果会更糟。”
赵晓霓道:“那我怎么办呢?”
李德威倏然一笑道:“这是神仙都没有办法的事,除非他自己在必要的时候能暂时忘情,只是这是很难做到的,尤其是他,他是个心地淳厚而又感情丰富的人。”
赵晓霓道:“那……李大侠明知他不是那人的对手……”
李德威道:“他绝不是那人的对手,据我所知,那个人并不是—个人,他还有个同伴,那同伴也是他的主子,此人不但功力更高,而且生性冷酷,狡猾多智,他两个一旦联了手,当世之中很难找出个对手来……”
赵晓霓道:“那李大侠怎么还让他去赴约?”
李德威道:“我既然爱惜他,绝不会害他,我既然让他去,也自然有我所以让他去的道理,我可以当着姑娘做保证,他或许会有惊,但绝不会有险。”
赵晓霓美目一睁道:“李大侠要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李德威摇头说道:“他们双方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我是无法隐身在暗中助谁的。”
赵晓霓道:“那么李大侠是……”
李德威道:“姑娘不必多问,请相信我,放心让他去赴约就是,不过我在这儿要请姑娘帮我个忙。”
赵晓霓忙道:“李大侠但请吩咐,赵晓霓无不全力以赴。”
李德威道:“第一、请姑娘别让他知道我来过,也不可提他祖母被拘一事。第二、请姑娘听见鸡叫再叫他,别叫醒他太早,也别过迟。”
赵晓霓道:“李大侠放心,我记下了,只是为什么要等听见鸡叫……”
李德威道:“姑娘不必问,请熙着我的话去做就是。”
赵晓霓答应了一声!李德威目光往炕上扫了一下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告辞了,姑娘也请歇息一会儿吧,临行我再嘱咐姑娘一句,届时双方一经动上手,无论姑娘看见什么惊险,千万别出声,姑娘一出声便会让他疏神分心,高手过招,尤其是做殊死斗是丝毫分心不得的。”
赵晓霓道:“多谢李大侠,我记下了!”
李德威道:“我告辞了,姑娘请歇息吧!”
转身往外行去。
赵晓霓道:“李大侠好走,我不送了。”
……………………………………………………………………………………………………………………
第十九章
“中头见鹤林,
梯径绕幽深。
青色浮山外,
天河宿殿阴,
掌灯无白日,
客地有黄金,
休作狂歌老,
回看不任心。”
这是杜甫一首“中头寺”的五律。
时杜甫作客长安,穷不自给,眼见“长安”浮华,心里感慨万千,他常到“中头寺”散步。
另有这么一首五绝:“兵恭边将老,关汉信不通,犹残数行泪,忍对百花丛。”
落拓文人之境,溢于言表。
“中头寺”为长安名刹之一,在城南二十里处“杜曲”之前。
自古“杜曲”这一带遍植桃花,春时花开,烂缦如锦,所谓:“山应鸭嘴千峰翠,川到中头十里花”,“花浓春寺静,竹细野池幽”。就是描述“中头寺”前这些桃花的。
夜色中,一条人影划破寂静夜空射落在“中头寺”前。
是李德威。
他抬眼打量,宏伟庄严的“中头古刹”静静地坐落在夜色中,红墙绿瓦,殿宇重重。
“中头寺”前,紧挨着一片桃树林,这时候时正初秋,枝桠光秃,看上去给人以无限萧索之感。
这片树林跟“中头古刹”之间,是一片小空地,地上很平坦,连一颗石头都没有,是个绝佳的拼斗地。
李德威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了一阵之后,突然跨步上前,在“中头古刹”前丈余处地上,挖了几个巴掌大小的坑,然身转身进桃树林拣了些枝叶,盖在坑上,最后又把挖出来的土覆盖在枝叶上,盖得跟平地没有一丝儿差别!
随后,他腾身跃起,直上“中头古刹”庙门头,在那门头上揭松了两片瓦,最后一翻身没入了“中头古刹”里。
口 口 口
东方天边,微泛鱼肚之色。
两个黄衣人鬼魅也似地出现在“中头古刹”前,根本就没看见他两个是怎么上来的!
这两个黄衣人一个是那厉三绝,一个则是那身佩长剑,有着一付修长身材的黄衣小胡子!
厉三绝的主人。
他两个几乎是心息相通,同时停步,同时转眼四下打量。
看了一阵之后,黄衣小胡子突然抬手住庙门一指,冰冷说道:“咱们先到,拣个好方位,你站东边!”
厉三绝很听话,一句活没说,往前迈了几步,然后转过来。
黄衣小胡子哼哼一阵冷笑道:“你如今正值锋芒毕露,煞气逼人,再加上你站的这好方位,那小子必死在你剑下。”
厉三绝脸上毫无表情,语气也够冷的:“属下就是站在西边,这一场拼斗躺下的也是他。”
黄衣小胡子目光一凝,道:“你不愿意速战速决,你不愿意省时省力”
厉三绝道:“属下自然愿意!”
黄衣小胡子道:“那就听我的,我总不会愿意看你躺下去。”
厉三绝道:“那小子不凡,或许他看透了我的心意,他不来。”
黄衣小胡子摇头说道:“不会的,我已经看透了他,他就是明知不敌也会来。”
厉三绝道:“希望如此。”
黄衣小胡子道:“如果我没料错,那妞儿也会跟他一起来,如若那小子死在你剑下,那妞儿,你怎么办?”
厉三绝道:“属下看都不看她一眼!”
黄衣小胡子唇边泛起一丝邪笑,道:“对是对了,但不必,这座‘中头古刹’前很宁静,不虞有任何人打扰,你可以强占了她,然后再丢弃她。”
此人是够坏的。
厉三绝两眼之中掠过一丝异彩,道:“属下能么?”
黄衣小胡子道:“我叫你做的事,不会错的!”
厉三绝道:“不该先献给主人么?”
黄衣小胡子哈哈一笑道:“难得你心里惦记着我,你这份心意我心领了,我是不近女色的。”
话声方落,“中头古刹”那两扇寺门突然开了,李德威从里头探了探头,然后一缩头,又关上了庙门。
厉三绝脸色一变,手捏上剑柄。
黄衣小胡子冷然说道:“你别动,时候差不多了,小心让别人拣了好方位去,我去看看是谁?”
一条人影自“中头古刹”中拔起。
黄衣小胡子两眼暴射厉芒,冷哼一声道:“看你能逃走多远。”
只见他身躯一晃,人已出了十几丈,再一闪就不见了。
黄衣小胡子刚走,通往“中头古刹”那条小路上走来了罗汉跟赵晓霓。
罗汉提着他那把“紫金刀”走在前头,赵晓霓紧跟他在身后。
罗汉走得很快,可是步履很稳,看上去那每一步都像踩进了坚硬的路面下。
穿过那片桃树林,罗汉停在厉三绝身前丈余处,一句话没说,抬手抽出了他那把“紫金刀”。
厉三绝突然一声冷笑道:“看来你比我还急。”
他果真没看赵晓霓一眼,就像赵晓霓不存在一样!
罗汉脸上没任何表情,比厉三绝还冷几分,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拔你的剑。”
厉三绝道:“你已经抢了机先!”
罗汉道:“你放心,我一向不先出手。”
厉三绝道:“真的么?”
罗汉道:“信不信在你。”
厉三绝眉腾凶煞,唇边掠起一丝冷酷笑意,左手抚上了剑柄!
赵晓霓揪起了心,尽管李德威保证罗汉有惊无险!
一道逼人寒光腾起,厉三绝拔出了剑,他人只往前跨了一步,剑芒却前射丈余,直指罗汉。
拔剑、出剑、跨步,一气呵成,快捷无伦。
罗汉紫金刀往外一翻,“当”地一声,那股剑气倏地往回一缩,紧接着“紫金刀”紫芒暴张,电一般地扫了过去。
厉三绝剑一抖,立已把刀芒逼了回去。
互换一刀一剑,秋色平分,未见高低。
厉三绝收剑凝立不动。
罗汉也抱刀停若岳峙。
两个人,两双眼,都凝视着对方,一眨不眨。
突然,厉三绝脚下移动,往左移去!
罗汉仍凝立不动。
厉三绝往左移了三步!
罗汉微微转过了身!
就在这一刹那间,厉三绝离地腾起,连人带剑扑了过来。
罗汉一振掌中紫金刀迎了去。
刹时间剑气刀风大作,两条人影合在一处,分不清楚谁是谁!
赵晓霓一颗心猛地往上一提,她还不知道两个人在这一转眼间换了几招,她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暗劲逼得她立足不稳,踉踉跄跄退出了好几步。
一道光华从“中头古刹”大殿顶射了过来,日头爬起来了。
忽听一声闷哼,两条人影乍分。厉三绝退回原处,收剑而立。
罗汉也抱刀而立,在胳膊上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袖子。
赵晓霓心胆欲裂,想叫,可是她不敢叫,也不敢上前给罗汉包伤,眼见着鲜血从罗汉的左胳膊上一滴漓的往下滴,她好心疼,刀割般。
厉三绝仰天大笑,声震长空:“我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呢……”
—块瓦从庙门门头上掉了下来,“叭”地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厉三绝陡然一惊,倏地住口不言。
他没回头,可是罗汉已划起一片刀风扑到了。
厉三绝大惊闪身,“噗”地一声,他左胳膊上也添了一道血口子,鲜血马上染红了衣袖。
他吃了亏,他惯用左手,罗汉伤了左胳膊不要紧,他伤了左胳膊就不能使剑了,至少不会那么运用随心,挥收自如了。
罗汉没容他有一丝喘息,翻腕一刀,拦腰攻到,刀风一片,威罩丈余方圆。
厉三绝来不及换手,一吸气,闪身又退,一步刚后迈,身躯突然一晃。
罗汉刀锋已到,血光再现,厉三绝大腿上又添了一道血口子,只听他大叫一声,腾身拔起,飞射而去。
罗汉没追,抱着刀直发愣,旋即,他抬眼望向庙门门头,又丛庙门门头移落地上。
刚才厉三绝那一踉跄处有个坑,坑上都是枯枝败叶。
赵晓霓一颗心总算落下了,她脑中雪亮,走过来轻轻说道:“许是顽皮牧童在这儿玩儿过………”
罗汉剑眉轩动了一下,道:“牧童不会爬到庙门上去。”
赵晓霓道:“那难说,顽皮的孩子哪个不是爬高上低的,我小时候还爬过树,摘过枣呢。”
罗汉浓眉皱起,道:“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么?”
赵晓霓道:“什么巧事,顽皮孩子作弄人的事,有什么稀罕?”
罗汉吸了一口气道:“阿霓,你不知道,要不是这—块瓦跟这么一个坑,今天我就会伤在厉三绝剑下。”
赵晓霓道:“真的么?”
罗汉道:“厉三绝防守得极严,无懈可击,要不是这一块瓦,一个坑,我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
赵晓霓道:“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块瓦跟这个坑就是咱们的救命之物了?”
她走过去拣起了一片片碎瓦,用罗帕包好,藏进了怀里,跟珍宝似的。
罗汉道:“阿霓,你这是干什么?”
赵晓霓道:“坑在地上没办法带走,这些碎瓦我要带在身上,将来咱们找个地方定居下来后,我要把它供起来。”
罗汉笑了。
赵晓霓道:“你笑什么?不让么?”
罗汉道:“咱们只应该感谢那个弄松这块瓦的人,要不是经过人把它弄松了,它是不会掉下来的。”
赵晓霓道:“你认为咱们该感激那个人么?”
罗汉道:“我是这么看,如果你一定要把这些碎瓦片带走,我也不会不让你带。”
赵晓霓道:“你说的对,咱们该感激那个人……”
自怀里掏出那包碎瓦片来,抖开罗帕丢在了地上。
她道:“咱们怎么知道那人是谁呢?”
“找啊!”罗汉道:“鼻子底下有张嘴,还怕问不出来么?”
赵晓霓道:“万一真让咱们找着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罗汉道:“当然是要好好谢谢他。”
赵晓霓道:“救命大恩,单言谢是不够的。”
罗汉道:“那么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赵晓霓沉吟了一下道:“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等找着了他之后再说吧。”
罗汉没说话,伸手扯下了一块衣裳,他要包伤。
赵晓霓道:“让我来。”
她走过去接过那块破布,小心翼翼地为罗汉包扎在伤处,道:“你看,拼斗有什么好,这一刀跟割在我的心上—样。”
罗汉没说话,可是他有—阵激动!
日头爬起老高了!
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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