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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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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麻衣老者刷的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形同僵尸的苍白脸庞,傲然环视四方,道:“老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苗疆五毒老祖祖天蓝!哪个想从我手里夺剑,先问一问阎王爷答不答应!”第一场比试胜出的白衣人见势不对,忙声明道:“松针剑我放弃了!”五毒老祖斜眯他一眼,大刺刺道:“算你小子识相!老祖看上的玩意,岂容许旁落人手?你肯主动退出最好,省得我浪费气力杀人。”那白衣人被顶得心口发闷,取回号牌,即刻退下。五毒老祖横行南疆多年,百无禁忌,已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根本没想过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取得宝剑后居然又坐回原位,兴致勃勃地向左右之人炫耀,不知招来多少贪婪嫉恨的眼神。周围的人打着哈哈恭维他,却没一个提出警告。

胡笑天暗暗摇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怕是强如玄宗,都不敢宣称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江湖上能人奇士无数,这五毒老祖如此嚣张狂妄,一旦离开了盐帮总堂,可不会有好果子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暗中觊觎墨纹松针剑的少说有四五十人,即使你有三头六臂,能挡得住一波接一波的偷袭刺杀吗?

鉴宝大会前半段主要是拍卖神兵利器、暗器护甲,后半段主要是拍卖天材地宝、丹药秘笈。不知不觉间兵器类拍完,略微休息片刻,两名俏丽高挑的少女各举着一个托盘登上木台。托盘中分别放有一个褐红色和一个纯白色玉瓶,瓶口封死,瓶身描绘有精美的图案。

张道桑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朋友请看,这一对可是举世罕见的孤品,起拍价一万两,最高限价十万两!”有人叫道:“一万两买一对玉瓶吗?谁有那么傻?!”张道桑笑道:“抱歉,张某所指的并非玉瓶,而是瓶中储存之物。这红色瓶中装有采自地下火湖的朱雀焚心石,日夜散发至阳至烈之元气,是炼制秘丹的绝佳原料,独一无二。而白色瓶中封存有明教秘不示人的宝物‘万年冰魄’,其性至阴至寒,与朱雀焚心石恰好是阴阳相合,妙用无穷……”

万年冰魄!胡笑天耳际嗡的一声响,死死盯住那白玉瓶,只想第一时间冲上台去将其夺到手中。自他恢复功力以来,体内阳气累积太盛,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必须要通过阴阳调和的途径进行化解。若不及时疏通,一旦沦为入魔者,理智尽丧,所作所为与禽兽何异?又有什么资格挑战姬浩明,夺回唐雪?最理想的法子,便是日夜佩戴万年冰魄护身,彻底消除修炼魔功的后顾之忧。胡笑天用力一咬舌尖,借着疼痛镇定情绪,下意识地摸了摸厉万杰托付代管的那叠银票,权衡利弊得失,毅然开口叫道:“我出两万两!”

张道桑被意外打断,也不生气,笑道:“闲话少叙,这位朋友迫不及待了。好,两万两第一次!”

先前和胡笑天相互看不顺眼的红袍人立即叫道:“三万两!”

胡笑天眉心微皱,毫不迟疑地道:“五万!”

“六万!”

“八万!”

“十万!”

两人针尖对麦芒,几个回合便把价格抬到了十万两,火药味十足,其他人根本没机会插口。不少老成持重的纷纷摇头——好一对败家子!要知道朱雀焚心石和万年冰魄虽然稀罕,但毕竟不是增长功力的内丹,也不是起死回生的圣药,能卖个四五万的高价已是了不得了,哪里值得花费十万两白银!

那红袍人孤注一掷地喊出最高限价后,霍然转首望来,目光阴冷如蛇,满是警告和杀机。胡笑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会在乎他的威胁,一字字道:“我也出十万两!”

那红袍人怫然不悦,脚下一顿,如巨鹰腾空,嗖的掠上木台,举手遥遥一指胡笑天,喝道:“敢跟本公子较劲,滚上来受死吧!”

胡笑天眼见他的轻功身法诡秘莫测,依稀有几分熟悉,心中微动,莫非以前和此人碰过面?不欲在众目睽睽下太过张扬,大步走到木台前,提气一纵,落到那红袍人对面,淡淡道:“我来了!”

那红袍人冷冷道:“既然你自寻死路,我今日成全你!”深吸一口气,衣袍鼓荡,蓦地红影一闪,如云豹般疾扑上前,一掌虚虚飘飘地拍落,掌力笼罩四面八方,却听不见半丝破空异响声。既然是一招定胜负,便没有闪避躲让的道理。胡笑天身经百战,目光如炬,完全不受虚招的迷惑,锁定了对手的掌心,暴喝一声,挥拳直击,拳风如雷呼啸,霸道之极。砰!拳掌相接,内力激荡。胡笑天仿佛击中了柔软的棉絮,空荡荡的好不难受,心中一惊,但觉对方的掌力一波接一波如浪拍来,似乎永无止境!那红袍人阴阴一笑,手掌往前一压,胡笑天臂骨咔咔作响,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倒退数步。那红袍人得势不饶人,立时举掌化刀,疾斩而下。胡笑天足尖一弹,疾跃避让。

“胜负已分,休要伤人!”张道桑急忙出声阻止。

那红袍人脚底一顿,悻悻收手:“那么宝物是归我所有了吗?”

胡笑天又是懊恼,又是失落,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万年冰魄被他人收走?丹田内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咳出一口鲜血。那红袍人的内力阴柔诡异,极为可怕,若非他有魔门神功护身,五脏六腑恐被当场震裂。心底蓦然一动,回忆起过往的经历,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失声叫道:“宇文政!你是宇文政!”白云宗的邪门身法、掌法和内功心法独树一帜,极难伪装或者掩盖。胡笑天曾和宇文政交手多次,对此印象极深,此时疑心一起,仔细端详对手的身材姿势,首先联想到的便是这位大敌。他话一出口,举座哗然。宇文政乃全城通缉的淫魔,难道竟然胆大若此,敢孤身深入盐帮总堂?

那红袍人双拳紧握,尖声叫道:“胡说八道!你输便输了,为何血口喷人污蔑我?你卑鄙无耻!”

胡笑天越看越觉可疑,厉声道:“那你敢不敢揭开面具?我若认错了人,甘愿把命赔给你!”

那红袍人冷笑道:“我要你的贱命有何用处?”忽然间身形微晃,毫无征兆地横跨丈二,张手抓向那红色玉瓶。

这一下狗急跳墙,不打自招,顿时激起公愤。但听喝骂声震耳欲聋,十余名反应较快的高手同时扑向木台,其中近半数已拔剑在手,寒光闪耀,杀气腾腾。

张道桑离得最近,怒喝道:“住手!”纵身一跃,铁拳如锤轰然砸落。宇文政岂会蠢到与张道桑搏命纠缠,刷的一掠而过,停也不停拔身跃起,足尖一点二楼的栏杆,借力直冲上屋脊高处。张道桑一拳落空,仰头大喝道:“给我杀了他!”只见声落人现,预先埋伏在屋顶的警卫陡然跃起,挥刀便砍。眼看刀光当头劈落,宇文政微一吸气,身形在空中不可思议的扭转变向,宛如鬼魅飘闪,难以捉摸。

胡笑天看得眼皮直跳,手冒冷汗,宇文政如能彻底吸收炼化夺来的真元,谁还能制住他?

宇文政毫发无损地穿过重重刀光,食指连弹,无形的指力隔空刺去,不论对方如何闪避腾挪,眉心都被无情洞穿。把守屋顶的盐帮汉子前赴后继的冲上,仿佛飞蛾扑火,竟不能阻滞敌人片刻。血雨纷洒中,惨叫连连,一具具尸体噗通、噗通倒坠落地。那十余名高手惊怒交加,急忙变向高飞,远远的便挥剑飞斩。只是宇文政极为滑手,见势不妙已如飞遁走。双方一追一逃,打斗声、喝骂声、叫嚷声一路西去,转瞬不复听闻。

竹楼内重归平静,众人瞧着地面重叠的尸首和斑斑血迹,气氛颇为尴尬凝重。宇文政闹了这么一出,简直是在公然扇盐帮的耳光。最让人不解的是,颜段华自始至终没有出手,而是目送宇文政远走高飞,与他以往杀伐果断的作风大相径庭。

颜段华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江湖同道的疑惑,愤然起身骂道:“老夫一时大意失察,竟被宇文小贼钻了空子,着实可恨!张道桑,你且留守总堂主持大局,我要去亲手杀了宇文小贼,为兄弟们报仇。”张道桑忙扯住他的袖袍,大声道:“帮主,若无您坐镇此地,这鉴宝大会如何能够进行下去?谁又有资格做仲裁?您万万不能轻动!”颜段华不悦道:“不杀此贼,我如何向死去的弟兄交代?”张道桑忙道:“帮主,刚才分明是恒山派、泰山派联手展开追杀,哪怕是宇文政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了!还请帮主以大局为重,千万莫让鉴宝大会中途而废。”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劝解:“颜老帮主,离开了你这位定海神针,只怕要天下大乱了!”“颜老帮主,杀宇文政事小,拍卖宝物事大,不要因小失大啊!”

颜段华面上闪过一抹犹豫和挣扎,重重叹息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我总不能驳了大家的面子,砸了盐帮的招牌。徐登、白骏逸、莫日康,你们各率三十人,即刻出发围剿宇文政,不死不休!”

胡笑天瞧着颜段华、张道桑一唱一和的演戏,暗暗好笑,懒得出言拆穿他们。那边颜段华指挥调度完毕,眼角瞥见胡笑天默立一旁,不禁奇道:“这位小兄弟,你为何不下去疗伤,呆站在台上做什么?”

胡笑天一指那白色玉瓶,笑道:“小子为此而来,岂能空手退下?万年冰魄我要了!”

颜段华讶然道:“朱雀焚心石和万年冰魄本是一对,如今二缺一,已属于残品,莫非你仍有意购买?”

胡笑天点点头,道:“正是!”其实朱雀焚心石的得失无关痛痒,有万年冰魄便足矣。这关系到功法修行的秘密,他自然不会对外人详说。

颜段华挥挥手道:“难得你真心要买,我做主五千两让给你了。”

胡笑天不意他这么爽快,生恐节外生枝另起波澜,忙抱拳道:“颜老帮主千金一诺,多谢成全!”

第十七章 鉴宝大会(下)

尽管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众人浑没当回事。当尸体搬走,血迹擦净,张道桑抖擞精神,又亮起嗓门鼓动吆喝起来。

胡笑天如愿以偿拿到了万年冰魄,心情大好,想到从今往后可以放手施为,努力打通其余经脉,不由斗志激昂。冥神真气锁是魔教秘传的独门锁穴技法,要想破关晋级,唯有不断邀斗强手,其中的过程凶险异常,稍有疏忽大意便会断送自己的性命。但他别无选择,近的如挑战姬浩明,远的如魔教教主之争,哪一件不需要用武力解决?任何犹豫或懈怠都足以致命,只能是迎难而上,咬牙杀开一条血路!

胡笑天回到原位,玉香满脸的关切,低声道:“公子,你的伤情如何?我刚刚看见你吐了好多血。”胡笑天道:“人在江湖,哪有不挨刀?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不过这一掌我先记下了,将来总要连本带息的还给宇文狗贼。”玉香吐了吐舌尖,道:“奴家听姐妹们说,那采花淫魔极为恶毒冷酷,吸干了宋女侠的全身血液,是也不是?”胡笑天哭笑不得:“谁说的?纯属无稽之谈!”玉香好奇地问道:“那宋女侠究竟是怎么死的?公子可曾亲眼目睹?”胡笑天挠挠头,不好和她解释宋美婵的死因,敷衍几句了事。

就在此时,一名青衣女仆提着茶壶走近,一个挨一个的替客人茶碗续水,眼瞅着无人留意,轻轻一弹,一个小纸团落入了玉香怀里。玉香甚是识趣,冲着胡笑天甜甜一笑,立即把纸团塞到他的掌心。胡笑天心中雪亮,这就是他花巨资购买到的消息!脑海中闪过衣舞凤如雪莲般圣洁的面容,不禁血流加速,手心冒汗,一颗心怦怦直跳。当下定了定神,双手合拢,轻轻摊开小纸团,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东楼贵字三号”几个字,眼睛一热,差点要跳起高呼——老天有眼,果然抓住陈天野的狐狸尾巴了!恐怕陈天野做梦都想不到,竟会被最卑微的奴仆出卖。只要死死盯紧他,坚持到厉万杰率人杀回,救出衣舞凤便大有希望。不过陈天野身为黑道霸主,不知有多少高手暗中随行护卫,尤其是四大神将之一的华旭,实力绝对恐怖。万一他跟踪时行踪败露,死无葬身之地。

胡笑天依诺塞给玉香一张银票,传音道:“你知道贵字三号的客人从哪道门户进出吗?”

玉香见他信守承诺,喜不自胜,乖巧地道:“公子,您要去茅房吗?”

胡笑天微微一愣,点头道:“正有此意。”

两人自前门转出,玉香偷偷朝东北角一指,低声道:“公子,那里就是专供贵字一到九号出入的天门,他们离开时会有豪华马车载送。”胡笑天目光一转,霎时将天门附近的暗哨警卫尽收眼底,包括树木的疏密分布、灯光的明暗等,不由暗暗皱眉,除非是彻底隐形,否则怎可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接近陈天野?心念急转,问道:“那些马车停在哪里?”玉香肩膀一颤,惊疑道:“莫非公子想假扮马车车夫?这可是极危险的事情,一旦露陷,你插翅难飞呀!”胡笑天缓缓道:“玉香,不管我想要做什么,你切记与你无关就行,明白吗?”玉香心底一凉,记起对方的江湖身份,应道:“是,奴家明白!”

转过拐角,乘着左右无人留意,玉香折了一根竹枝,在地上匆匆画了一幅简单的示意图,告诉胡笑天马车停在何处,从哪道门户、哪条道路进出,边说边暗自后悔,打定主意过了今夜立即远走高飞,今生决不踏入徐州半步。她太清楚盐帮暴烈残酷的手段了,万一有贵宾发生意外,泄密者岂会有好果子吃?胡笑天将图形方位铭刻于心后,立时伸脚抹平图案。

两人装模作样地到茅房走了一圈,又折返青竹宝楼。回到楼内,众人正在竞拍一瓶华佗门精炼的丹药“仙芝玉露丸”,竞争程度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原来这丹药不止对收敛伤口,祛除疤痕有奇效,若是与花露、蜂蜜等混合后敷在脸上,还可以消除细小的皱纹。尤其是后一点,简直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不论老少美丑,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胡笑天留意分辨,却没有听到衣舞凤或李秀娘的声音。

待竞价结束,共有二十余人争执不下。依据规矩,这些人立即抽签两两对决,胜者留,败者走,仿佛走马灯般在木台上轮换决斗。胡笑天意想不到的是,其中一人竟是昨晚偶遇的灰衣剑客!每每想起昨夜一战的凶险,他兀自心有余悸,幸亏老天眷顾运气不赖,否则的话焉能全身而退?他暗觉奇怪,以那灰衣剑客的武功实力,为什么不去争夺神兵利器,反而在这个时候出手?难道是面部有缺陷奇丑无比吗?那灰衣剑客虽然背负长剑,与人对决时并不动用兵器,或者出拳,或者用掌,或者施展指法,看似云淡风轻中便挫败了不同的对手。胡笑天留心观察,愣是看不出他真正的武功路数,只知道此人武学超凡,隐然有一派宗师的风范。

除了那灰衣剑客技高一筹,另有一名赤膊大汉同样强势破关。那赤膊大汉彪悍雄伟,筋肉强健,手臂上纹了一对金色吊睛猛虎,心狠手辣,与其对垒者非死即残,顾盼时煞气迫人眉睫。两大高手最后决胜,那赤膊大汉一出场即大声道:“朋友,俺出手即见血,你干脆认输算了。若是你执意不退,被俺一拳毙了可别向阎王爷告状。”

那灰衣剑客淡淡道:“你的天煞虎王拳虽强,仅练到第八层,并未臻至大成境界,有何资格口出狂言?”

那赤膊大汉浑身剧震,失声道:“你怎会知晓俺拳法的秘密?”

那灰衣剑客眼看对手心神震荡,大喝一声:“看拳!”上步前冲,同时右手化掌虚领,左腿撑直成弓箭步站定,顺势拉回右手,左拳向前直击而出,用的竟是太祖长拳的一招“采手冲捶”,姿势豪迈奔放,刚柔相济,优美中又不失其威猛的澎湃气势,将拳法的真髓表现得淋漓尽致。太祖长拳乃北方武林最为流行的拳法之一,不拘门派几乎人人都会三五招,竹楼内顿时响起轰天彩声。

拳风扑面,那赤膊大汉急忙沉腰坐马,双拳齐出,封住对手的攻击角度,真是有苦难言。他拳法凶悍霸道,最重气势,讲的是先发制人,一旦落了后手便无法发挥出十成威力。

说时迟那时快,拳锋接触,砰然作响,整个木台都吱吱摇晃起来!

那赤膊大汉手臂上青筋鼓突,肌肉紧绷,猛虎纹身仿佛活了过来般不住颤动,蓦地喉头低吼一声,下盘松动,左足往后撤了一步。

那灰衣剑客道:“承让了!”收拳飘然后跃,自有一股潇洒自信的独特风度。

颜段华颌首赞道:“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正欲宣布最终结果,忽听一人冷喝道:“颜帮主且慢!我也有兴趣买此丹药!”话音落处,一面号牌自二楼嗖的射落,紧跟着一条人影电射而出,横跨过五六丈的距离,足尖轻点号牌,借力凌空一个筋斗落到了木台上,傲然如松,睥睨不凡。

“好轻功!”众人唯恐天下不乱,纷纷鼓掌喝彩。

颜段华食中二指啪的一夹,稳稳钳住疾飞的号牌,眉心微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摇头道:“阁下此刻方出面竞拍,不合规矩呀!不如卖个面子给老夫,退下木台如何?”

那人身着金线龙纹锦衣,腰挂玉佩,双手各戴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富贵之气耀眼生辉,闻言笑道:“颜帮主,如果盐帮还有第二瓶仙芝玉露丸出售,我即刻退开。不然,我无论如何要争一争!”说着转眼望向那灰衣剑客,语气骤然转冷:“阁下拳法精湛,功力深厚,可有胆量和我赌上一招?我若输了,赔给你十万两白银。”

那灰衣剑客眼神平静,既不受对方所激而失态,也不为十万白银动心,淡淡道:“我如果不愿意赌呢?”

那锦衣人傲然道:“你如果胆怯畏缩,退下便是,无须死撑到底。

那灰衣剑客哈哈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习武在身纵横天下,何来胆怯之说?阁下想必乃是称雄一方的成名人物,乘我连战数场,功力大损之际出言挑战,难道想占我的便宜?”

那锦衣男子眼中厉芒一闪,冷笑道:“老夫年长几岁,岂会占你这晚辈小子的便宜?!我便站着不动,让你先出招好了。”

那灰衣剑客心知此刻谦让不得,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晚辈得罪了!”足踩八卦方位,身形变幻,逐渐向对手迫近。那锦衣男子双臂下垂,不动如山,果然遵守诺言采取守势。两人一动一静,反差强烈,蓦地人影一花,劲气交触啪啪爆响,出招拆招的动作快如闪电。没等外人看清他们交手的细节,两人同时后跃分开,眼神犀利如刀剑,在空中铿锵碰撞。

那锦衣男子缓缓道:“原来是你!如此年纪便跻身高手之列,真是后生可畏啊。嘿嘿,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锋芒太盛不知进退的话,必不会有好下场!”

那灰衣剑客反手握住背后的剑柄,不卑不亢道:“长老的忠告我心领了。既然拳掌上面难分胜负,晚辈愿以剑术继续讨教。”

那锦衣男子冷哼一声,转眼望向颜段华:“颜帮主,我想借你的地方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小子,不知你是否同意?”

颜段华岂会放任他们大打出手,影响到鉴宝大会的进程,沉下脸道:“两位,这里并非比武擂台!你们说打便打,把老夫放在哪里?在盐帮总堂,我说了才算!”声音顿了一顿,指着那瓶丹药道:“瓶中共有仙芝玉露丸十二粒。既然你们难分高下,我也不偏袒任何一位,索性你们每人各拿六粒好了。这一件事到此为止,谁要是不服我的裁决,就是和我作对,和盐帮三万兄弟作对!”

这话说得极重,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锦衣男子和那灰衣剑客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待钱物交割清楚,那灰衣剑客再无眷恋,即刻扬长而去。

眼看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戏无疾而终,胡笑天不禁扼腕叹息。由于心里惦记着陈天野一事,又坐了片刻后,便装作肚子不舒服的模样,离开座位,急匆匆的奔向茅房。玉香哪敢留在原地,前后脚的溜出竹楼,从此销声匿迹不提。

胡笑天进了茅房,恰好左右无人如厕,当即收起面具,撕下一幅衣角遮住脸庞,提气一纵越过围墙,钻入浓密的枝叶间。他运足目力搜索,霎时间将潜伏在暗处的盐帮守卫尽收眼底,当下展开轻功身法,绕过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向停放马车的小院。刚潜行出十余丈,右前方陡然响起一声短促微弱的惨叫声,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又是全神戒备,几乎都要忽略过去。以胡笑天的经验,自可判断出这是人濒死前本能的呼喊,不禁暗吃一惊,是谁胆敢在盐帮总堂杀人行凶?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他居高临下地望去,只见黑影忽闪,数名蒙面黑衣人自东北方悄然掠来,仿佛一群索命的幽魂,准确迅速的捕杀每一个盐帮守卫,出手从不落空,都是一击毙命。这些蒙面杀手武功极高,配合默契,仅是盏茶的功夫就把附近的守卫屠戮干净。

胡笑天见状心中雪亮,盐帮必定出了内贼,所以蒙面杀手们才会对守卫的分布情况了如指掌。难道是有人见颜段华受了内伤,觊觎帮主宝座,于是勾结外人意图不轨?可是仅凭这四五名杀手就想成事的话,实在是异想天开!颜段华尽管实力受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除非是费智贤、独孤宇之流的顶尖强者出马,其他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念未完,但见人头攒动,两列彪悍敏捷的青衣大汉穿廊过院,如滚滚洪流快步奔来,行进有序,踏地无声,乍一看去竟有几分训练有素的强军风范。他们总数近三百人,其中还间杂着数十位服饰各异的高手,而残缺一耳的倪震涛赫然在列!

青龙会!原来在盐帮总堂大开杀戒的竟然是青龙会!任谁都绝不会想到,青龙会借着鉴宝大会举行的时机,化整为零潜入徐州,然后突然发动奇袭,直捣黄龙。这真是石破天惊、匪夷所思的疯狂计划,只要成功,青龙会便跃升为当之无愧的武林霸主!更重要的是,青龙会一旦夺得盐帮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购买兵器、训练士卒、筹措粮草等将轻而易举。

胡笑天越想越觉可怕,陈天野的野心、胆略果真是非同一般!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只要乘着今夜盐帮首脑齐聚一堂的良机,把他们一网打尽,盐帮数万帮众还不变成一盘散沙?以陈天野的心机手腕,多半会留着颜段华等人不杀,而是利用他们招降收编盐帮人马,转眼间旗下便多出一支勇悍非常的生力军。难怪陈天野亲临徐州,如此重大的行动非他坐镇指挥不可,尤其是如何收服、处置一众盐帮首脑,绝对无法假手他人。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正欲扬声大喝发出警讯,眼角余光瞥去,蓦地看见光头铮亮的费智贤闪出,心底一震,胸口隐隐作痛,涌到喉头的呼声又咽回肚里。费智贤是谁?青龙会四大神将之首,武林中最顶尖的高手,能一掌把他击昏的超级强者!数日不见,费智贤仍是那副貌不惊人的打扮,神光内敛,混杂在人流之中,丝毫没有特别的地方。但胡笑天很清楚,假如自己形迹暴露的话,第一个杀到面前的必是此人无疑!即使他此刻武功大进,能挡住费智贤三招而不死便是万幸了。

青龙会众人在围墙后面停步集结,肃然无声,并未马上展开强攻。与此同时,另有十余人忙碌着收敛尸体,掩盖血腥气味,伪装成盐帮守卫的模样,以防被人意外撞破秘密。

过不多时,只听人声哗响,数百名江湖豪杰自竹楼内涌出,依照盐帮帮众的指引,朝外走去。他们边走边大声议论,或炫耀,或懊恼,或讥讽,或争辩,喧闹万分,无人发觉藏身墙后的青龙会大军。

胡笑天心急如焚,情知青龙会是忌惮江湖同道才暂缓进攻,当所有竞拍者离开后,便是他们发动突袭的那一刻!届时颜段华等人正忙着清点堆积如山的银票,毫无防范之心,一战之下必然是一败涂地。难道任凭青龙会奸计得逞吗?究竟要不要拼死示警?眼看众豪杰逐渐散开远去,内心剧烈挣扎,手掌不觉一紧,啪的折断了一根树枝。

几乎是同一瞬间,枯立不动的费智贤霍然抬首,双目中冷光电射,直直地朝胡笑天望来!

第十八章 盐帮危局

不好!胡笑天背心一冷,寒毛倒竖,本能地弓身一弹,全力向后倒跃,双掌疾挥,提前护住胸腹要害。吃一堑长一智,费智贤的武功太过恐怖,与之争锋就如以卵击石,若想避免粉身碎骨的下场,惟一的办法就是走为上策。

咦!费智贤万万料不到这蒙面人如此机敏迅捷,见势不妙立即逃遁,手臂一扬,百步神拳瞬间轰到,拳劲过处,凡是波及的枝叶树干全部化为齑粉。谁知对手早有应变之策,双掌一推,反而借力激射如箭,顺着拳劲去势横掠过十余丈空间,落到围墙的另一侧。费智贤惊怒交集,怎都想不通此人为何能步步领先,一晃身跃上墙头,隔空又是一拳,拳风呼啸激荡,威势更胜方才。

生死关头,胡笑天甚至无暇呼救示警,足一沾地立时转身掠起,将轻功发挥到极致,拼命冲向青竹宝楼。下一刻,可怕的拳劲以毫厘之差击落地面,狂暴的气浪轰然炸开,泥土翻卷飞溅。胡笑天背心如遭雷击,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去势更急。

这下动静闹得极大,竹楼外的守卫纷纷惊动,不约而同的飞身跃来,其中一名头目大喝道:“盐帮重地,擅闯者死!快给我站住!”

胡笑天哪有余暇解释来龙去脉,身形骤闪,仿佛游鱼般自人缝间钻过。众守卫大呼小叫,挥刀乱斩,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胡笑天足不停步,砰的一头撞上竹墙,带着漫天的竹木碎屑冲进一楼大厅,大叫道:“颜老帮主,青龙会杀进盐帮总堂了,快快戒备!”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徐州乃盐帮老巢,只要颜段华立时发出号令,召回散落城中各处的盐帮好手,足以死死压制住青龙会。何况他们与漕帮还有盟约,一方受袭,另一方必然来援。青龙会奇袭行动一旦失败,被迫转入正面交锋的局面,最终只能是铩羽而归了。

竹楼内空荡荡的十分冷清,还有最后一批约二十余名竞拍者尚未离去。颜段华率领一众盐帮首脑陪同恭送客人,红光满面,神态轻松,完全没意识到强敌来犯。胡笑天忽然现身大叫,所有人在惊愕之余又感荒谬,以盐帮总堂防守之严密,青龙会怎可能悄无声息的攻入?这分明是有违常理,滑天下之大稽!

张道桑脸色一沉,喝道:“阁下闯进盐帮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危言耸听,挑拨离间,难道当我们都是傻瓜吗?你若想取信于人,先把蒙面巾扯下来,然后拿出证据。否则,今晚教你来得去不得!”

但听脚步哗响,数十盐帮汉子一涌而入,将胡笑天团团围住,只待一声令下,便动刀杀人。

胡笑天暗暗苦笑,侥幸逃脱毒手已属不易,又去哪里收集证据?叹道:“颜帮主,你们设在东北方向的守卫都被青龙会高手杀了,所以他们才能畅通无阻,长驱直入。你们只须派人去查看,便知我所言不假。”

张道桑冷笑道:“你究竟受了谁的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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