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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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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白日复一日的等着提审,愈发觉得煎熬,不料一连好几日过去了,刑部的人居然没有半分动静,这种不合时宜的安宁,更是教人心生不安。直到今日早晨,晞白隐约听到院外有人在低声议论,“嘿,牢里这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倒不是来坐牢,竟是来享受的了。”
“是啊。”另一人道:“这又正巧赶上太后病了,皇上也没心思管这边的事。听说皇上是极孝顺的,太后身体抱恙,没准皇上为了给太后祈福,一开恩就把院子里的人都流放了。”
二人啰啰嗦嗦了半日才离开,晞白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太后病了!既然病得连皇上都没空管事,想来病得不会轻,心中担心万分,再想想太后为什么会病,多半还不都是为了自己,不免更加内疚。
趁着华音几个在外面煎药,苏拂开口道:“晞白……,出什么事了?”数年昏迷不醒,使她行动言语都颇为吃力,低低问完这一句,还要平复一番气息。
“苏苏…………”晞白缓缓看向她,满心歉意愧疚,“是我连累你了,也连累了华音和五蕴、六尘他们,这件事与你们不相干,处置我一人便足够了。”
苏拂心中大惊,隐隐觉得莫名的不安。
果不其然,晞白沉默半晌后道:“我决定了,请皇上早日处决我……”
“不!”这一声却是华音回答的,进门道:“哥哥你胡说什么?!旁人诬陷你,就应该据理力争,只要证明哥哥你是清白的,我们也就……”
晞白苦笑道:“证明不了的。”
华音急道:“不会的!”
五蕴、六尘闻声进来,晞白起身关上门,折回来道:“你们都是我至亲近的人,却因为我而遭受牢狱之灾,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你们。”环顾屋内的每一个人,轻声道:“其实……,他们并没有诬陷我。”
五蕴、六尘乃前朝边将,对沈家的事情知道不少,听得晞白如此说,脸上渐渐有了领悟。苏拂也缓缓绽开了微笑,只余华音仍在追问:“怎么会没有诬陷你呢?那什么八王爷,说你告诉别人你是前朝皇子,哥哥你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不是这个。”晞白淡淡道:“我是说,太后的确是我的亲生母亲。”
华音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六尘忍不住问道:“少爷,这是真的?”
“这种事岂能拿来开玩笑?”晞白一脸无奈,“那天凤翼将军过来,其实就是奉了太后的命令,要带着我们远走高飞的,只可惜……”
苏拂黯然道:“是我的病,……连累了大家。”
“苏姐姐你别这么说。”华音快人快语,劝慰道:“要是哥哥说的是真的,太后真的是……,那就不能说是哥哥冒充,更不该判哥哥的罪了。”
五蕴沉默了许久,此时方道:“只怕正是因为是真的,所以别有用心的人才不会放过少爷,而且正因为是真的,所以连太后都会牵连其中。”
一屋子的人都静默下来。
晞白勉强笑了笑,又道:“只要我死了,那些人也该安心了。到时候,你们都远远的离开京城……”
“不要!”这次是四个人异口同声。
六尘先道:“不论少爷是不是前朝皇子,我和五蕴都会遵守对老爷的承诺,誓死护在少爷身边,绝无单独离开的道理!”
华音也道:“爹爹、娘亲早早过世,哥哥和苏姐姐对我有抚养之恩,我虽然没有多读过书,也不会不明道理。生生死死,又岂可抛却亲人自己独活?!”
苏拂开口说话艰难,只是静静的看着晞白,眼神真挚而笃定,微微一笑。
晞白知道自己辨不过他们,沉默不言,只想着早日求见皇帝,自己任凭处置,到时候再恳求皇帝送走苏拂等人。倒不是奢望皇帝对自己有手足之情,但皇帝并不是暴戾冷酷之人,苏拂他们又没有过错,即便为了皇帝自己的圣名,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
“传旨!”屋内众人正在沉默之际,外院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五蕴、六尘赶紧出去,只见一干御前侍卫整齐赶了进来。
“传罪犯颜忻夜面圣候审!”
晞白在心中淡淡一笑,这倒省却了自己找人请见皇帝了。
从前当侍卫轮值,加上晞白随皇帝去过青州征战,面圣的次数不算少,不过以今日的兄弟身份见面,却还是头一遭。宫人领得晞白进来,便悄悄退出。桓帝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负手转身过来,“坐着说话。”
“皇上……”
晞白刚刚开口,桓帝便摇了摇头,“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如此。”
晞白心中微微一暖,但也明白,对皇帝称兄道弟并不合适,因此只是颔首微笑。细细凝视皇帝,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尽显华贵威仪,眼角眉梢颇为英气,虽然彼此同母,但于相貌上并无半分相像。
“母后病了。”桓帝的声音恍若无波古井水,寂寂沉沉,“…………因为你。”
晞白更加愧疚,只能道:“是做儿子的不孝。”
桓帝眉梢一挑,似乎对他的自称很不习惯,但他性子深沉,并没有因此说出让人局促的话,眸光变化莫测半晌,问道:“事情总要有一个了局,你打算怎么办?”
晞白心头生凉,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潜台词。
桓帝朝案头走去,执起一盏白玉碎瓷酒壶,叮咚水声响起,转身端来一盏小小的酒杯,递了过去,“朕希望…………,你不要让母后为难。”
虽然自己早就准备赴死,但此刻听皇帝主动说出,晞白还是止不住的浑身发冷,更觉自己方才那点暖意可笑。诚然皇帝算不上暴戾之君,但也并不优柔,又怎么能容得下一个前朝皇子,一个莫名其妙的异父哥哥,帝王之家,果然都是这般无情的。
晞白静了半晌,只问:“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自己并不怕死,亦不怕为了亲人而死,然而要自己死的人是至亲的话,却又情何以堪?!这句话一问出来,就后悔了。
桓帝淡淡道:“是朕。”
“那就好……”晞白忽而笑了笑,看来母亲毕竟是母亲,不会来逼自己,至于这位皇帝弟弟,…………事关江山社稷,自己也不想去怪他了。
桓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等着什么答案。
“臣会喝的。”晞白抬头,目光中并未有半丝惊慌憎恨,“只是臣有两个请求。”见皇帝点了点头,说出了最后的请求,“第一,希望皇上能够放过不相干的人;第二,如果可以的话,臣想最后再见一见太后。”
“好,朕答应你。”
晞白心头一宽,但见皇帝迟迟没有动静,以为他有所担心,遂道:“皇上放心,一切都是臣自己愿意,与他人无干,臣也不会在太后面前多嘴。”
“哥哥……”桓帝艰难开口,抬手道:“请吧。”
晞白一怔,没想到自己临死前还能听到这声称呼,不禁苦笑,对于皇帝来说这已经是难得了吧。何必再去想呢?抑制住心中的悲凉,站起身来。
太后的病出乎晞白的想象,袅袅轻烟后面,蝉翼绡纱内里,躺着脸色苍白正在安睡的太后娘娘。晞白还记得初见太后时,那惊鸿一瞥的风姿,那样的风华绝代,那样的温柔似水,然而眼前静静躺着的女子,仿佛一夜之间衰老憔悴了下去。
桓帝示意不要说话,招手让晞白退了出来。
难道就只让自己看这么一眼?晞白正在迟疑,桓帝低声开口道:“朕想让你先看一看,母后真实的境况。”招手唤来吴连贵,“去里面通报,就说半个时辰后,朕要与太后一通提审刑部要犯。”
晞白一头雾水,不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
桓帝只是淡淡苦笑,静默不语,出神的望着面前的沉水香烟,目光飘移不定,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半个时辰之后,晞白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太后明显是刻意的着妆过,眼眉嘴角,皆是细细描画,脂粉珠玉的掩映下,几乎看不出什么病色,由双痕扶坐在牡丹团花椅子当中,仿若一如从前那般恬静。晞白轻轻走进去,双痕和皇帝等人都随之退出。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太后轻轻开口。
不知是指儿子不会有事,还是自己的病不要紧,不论是那样,晞白听了都是忍不住无尽心酸,但他不愿意母亲多疑,从容走近坐下,“娘亲。”
“苏姑娘的病还好吗?”太后声音很细,但明显不是像从前那样习惯使然,而是本身体力不济,不过此刻强撑罢了。
“没事,她很好。”晞白心中越发难过,强忍了半日方道:“娘亲也要保重身体,不要担心儿子。”顿了片刻,“事情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
太后不知皇帝先见过他,微笑道:“你先在刑部受苦几日,母后会想办法的,远远的送你们走。只是…………”脸色略显伤悲,“只是往后再要见你,就难了。”
晞白不知如何劝解,也不能告知即将生离死别,只得道:“只要母后心中记挂着儿子就行了。”
“忻夜……”太后终于忍不住哽咽,“让娘亲再多看你一眼。”话音未落,眼泪已经滚滚坠了下来,“娘亲对不住你,让你从小受苦,如今也不能留你在身边,在这个世上娘亲最对不起的人……”因为一阵咳嗽,将话打断。
“娘,儿子给你磕个头。”晞白跪了下去,眼泪隐没在了猩红的锦绣花毯中,…………一跪别至亲,二跪儿不孝,三跪断却今生亲缘。
…………罢了,罢了。
…………何必再让彼此忍受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如就此结束。
晞白缓缓站了起来,微笑道:“娘亲,儿子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太后虽然不舍,奈何此处相见的确不便,再者自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不想让儿子看了出来,只得含笑点头,“好,很快就没事了。”
晞白穿着刑服被人带走,桓帝站在后面良久,又侧首看了看内殿,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进去安顿好太后休息,返回醉心斋,没过多久就有内侍前来回报,“犯人已经饮酒毕,畏罪自尽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
“刑部其他的几个人呢?”桓帝问。
“也一起送走了。”
“好。”桓帝疲乏的挥了挥手,“下去罢。”
…………所谓毒酒,不过是一杯使人昏睡的安眠酒罢了。
自己只是想要看看,那个让母亲操碎了心的哥哥,究竟有没有那个胆色,究竟值不值得让母亲如此付出。可是如今看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母亲终究是病倒了,真真切切的病倒了。
“皇上……”
“朕想独自静一会儿!”桓帝不耐道。
“皇上,奴才死罪。”候全不顾皇帝喝斥,隔在帘子外急急禀道:“刚才有宫人来送消息说,小郡主早起出宫去了双隐街,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云枝的病已经好了,只是仍在宫中调养,原本说明日回乐楹公主府的,皇帝因为晞白的事烦心,这两日也没太留意到她。此时一听候全的话,猛地冲出去掀开帘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交了巳时。”
桓帝心中“扑通”乱跳,头疼欲裂,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叫人去双隐街找人,小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都逃不了!”
第十二章 离合(一) 。。。
近日来,宫中气氛有些微妙的异常,特别是皇帝和太后母子二人,似乎都隐隐藏着什么心事。宫人们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云枝则猜到是怎么回事,…………千丝万缕,都是因为双隐街的大哥哥吧。
虽然不若与皇帝那边青梅竹马长大,云枝得晞白相救后,平日里时常来往,相处的亦是十分亲近的。云枝明白,那个偌大的秘密太过惊人,眼下晞白被抓起来,如何处置就成了一个大难题。
若是别的事,云枝还可以当面去找皇帝求情,但惟独此事不可,甚至也不便在太后面前多言。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回府找父母双亲帮忙周旋,…………毕竟晞白也是自己的表哥,是父亲嫡亲的外甥。
也不知道双隐街那边怎么样了,大哥哥他们仓促被抓,一定没有来得及收拾,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落下?谁知刚到双隐街头,便撞上一袭青衫的李植。
“云……”李植一脸喜出望外,顿了顿,才想起来改口,“听说小郡主病了,如今可好了没有?”
“多谢,已经好了。”云枝不愿多聊,侧身道:“我还有事,改天再说。”
李植呐呐,搓手道:“哎……,好好。”
等得走远了些,云枝旁边的小宫女掩口笑道:“郡主,那个书呆子眼都直了,还在后面看着你呢。”
云枝低斥道:“多嘴!”吓得小宫女赶紧低头,想了想,觉得带着这些人实在不大方便,等下看到什么,保不准回头多嘴说出去。心思一转,便让人先绕回公主府,趁着天色渐黑,一转身,又从后门独自溜了出去。
晞白的住处已被查封,门上还贴着封条。云枝皱了皱眉,看来还不能在里面呆得太久,不然被人看见坏了的封条,可就不好了。自旁边的隐蔽的小侧门进去,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没有人在,其他东西依旧还是原封不动。
云枝微微叹气,心里暗暗骂了庆亲王等人几句。
因为苏拂先前一直昏迷,需要人贴身照顾,所以晞白和苏拂是共用的一个房间,想来若有什么机密,也应该都在这间屋子里面了。
云枝虽是娇生惯养,胆子却不小,燃了随身带的火折子,正要翻箱倒柜,突然听得一声轻响,警觉回头,喝道:“谁?出来!”
“是我!是我!”李植从阴影里跑了出来,拍着头上的灰尘,讪讪道:“方才我见小郡主揭了封条,一时好奇就跟了进来。”…………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倘使不是一直在后面跟着,在公主府外痴痴守了半日,又怎么会找到这里?
云枝并没有去揭穿他,只若无其事道:“有个朋友出了事,我来看看,有没有留下值钱的东西,别让小贼给偷走了。” 李植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后,便已明白自己无望,那一次豁出去求太后赐婚,终究也是没有结果。只是心中还有些放不下,存了一点痴念,眼下看到云枝平安无事,也就渐渐安心了。
云枝今夜过来,肯定不会是像她说得那样,但李植并无他意,只想看着云枝等下安全回府,于是颔首道:“嗯,那也是应该的。”
云枝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好停下,“你要是没事,就到外面替我看着吧。”
李植点点头出去,叮咛道:“此处不宜久留。”
云枝暗笑他是在啰嗦,自己当然不会久留,打开衣柜抽屉,四处翻检了一番,却并没有什么有碍的东西。正打算离去,李植忽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别出声,外面似乎有人来了。”
云枝吃了一惊,想了想道:“估摸是真的来了几个小贼,我们到柴房去躲躲,看看情况再说,不要紧的。”
李植从未与她靠得这么近过,闻着那若有若无的幽幽馨香,心跳微快,不自觉点头应道:“好,听你的。”
云枝熟门熟路找到柴房,因为空了些许时日,里面有些杂乱,李植将一块干净的地面让给她,自己贴身藏在门后,随时留意外面的动静。
片刻之后,果然有几个黑影悄无声息进来,李植有些紧张,…………自己不过是个书生,虽说未必文弱,但也不会什么拳脚功夫,若是有什么事,只怕护不了小郡主周全。谁知那几个人却不是小贼,手里提着大桶,动作迅速的往四处一浇,很快又退出去了。
云枝在后面瞧了瞧,疑惑道:“这些小贼不偷东西,还往别人家倒东西?”
李植也觉得十分怪异,正在思索,空气里却渐渐有淡淡的气味漂浮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一想,转瞬低呼,“不好,这些人怕是要烧房子!”
“烧房子?”云枝话音未落,院子里一道火光腾的烧了起来,顺着刚才那些人留下的湿润痕迹,顷刻便成熊熊大火!
李植赶忙推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险些燎伤眼睛,赶紧关门退了进来。只是火势越烧越旺,多停留一刻,等到烧断房梁门板,只怕更难再逃出去。
云枝急道:“糟了,这里连一点水都没有!”
说话的功夫,柴房顶上已经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而下,再等下去,就算不被大火烧死,也要被浓烟呛死。李植情急之下,脱下外袍将云枝胡乱一裹,口中嚷道:“小郡主,得罪了!”来不及等云枝回答,将人扛在肩头,不顾一切冲了出去……
等皇帝的人急命赶到双隐街时,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狼藉,无数桶冷水浇下去,火苗扑灭,只余烧焦的木炭还在“滋滋”作响,不断升起袅袅轻烟。领命而来的侍卫们个个不寒而栗,即便不入内宫,亦对皇帝和小郡主有所耳闻,几乎可以想象皇帝将会如何雷霆震怒!
尽管十分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回去复命。然而侍卫们却并没有见到皇帝,也没有立即被处罚,…………宫人嘴里渐渐传出来消息,太后病重!
太后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看着一屋子的人,…………嘤嘤而泣的女儿湖阳公主,目光悲痛的小儿子睿亲王,强自镇定的皇帝,还有满殿的太妃和宫人们,个个都是敛气摒色。原来自己也到了这一天,太后笑了笑,“没事的,都先回去吧。”
谢太妃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细语,“娘娘保重,嫔妾等人明晨再过来。”
“你留下。”太后看向废后云氏,又让湖阳公主等人也出去,方道:“前些日子,念瑶过来找我求情,说是想到流光苑那边清修…………”转头看着皇帝,“她虽然有错处,但也并没有坏了心,只当为你和月儿修修福气,给她个恩典吧。”
桓帝的心思不在这上头,颔首道:“好,就依母后。”
云氏见他目光漂浮不定,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眸光暗了暗,一片失望灰心之色,静了静,叩头道:“罪妇叩谢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恩典。”缓缓起身,终于对皇帝不再存一丝眷恋。
太后小歇了片刻,问道:“怎么人人都到了,只是不见月儿?”
“先时回家去了。”桓帝不愿让太后担心,勉力微笑,“儿子怕她担心,还没来得及告诉消息,母后歇着,回头就让人传月儿进宫。”
太后精力不济,并未察觉到皇帝言辞闪烁,点头道:“不要紧,不用急着找她。”晕眩症又有些发作,头颅隐隐作痛,“我躺一躺,佑綦你也出去忙吧。”
“小郡主不见了?!”桓帝回到醉心斋,方才得知这个消息。
“是……”候全小心翼翼回道:“据小郡主身边的人说,先时回了一趟公主府,谁知一转眼就又出去了。”说毕,看向回来复命的侍卫统领。
那统领一脸战战兢兢,紧张无比,“臣等赶去双隐街时,火势正大,等到扑灭了火进去找人,却是什么也没有。”声音都有些发抖,“当时火势太大,能烧尽的差不多都烧尽了,恐怕……”
“混账?!”桓帝喝道:“这是什么混账话!朕只问你要人!”
侍卫统领“扑通”跪下,叩头道:“臣死罪!臣死罪!”候全见他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怕惹得皇帝更怒,赶紧将人拉了出去。
桓帝尚在震惊当中,没有心思顾及旁人,只是不断分析,云枝究竟出了什么事?然而见不到人,心中的惶急万分,偏偏自己贵为帝王,又不可能亲自去寻找。更何况,眼下太后病情很重,亦分不开身,并且还要尽力把消息瞒住,免得让母亲更添烦恼。
此刻此刻,颜侍卫等人应该已经离开京城了吧。若不是因为他,母亲怎么会被气得病倒?月儿又怎么失踪不见?心底不免升起一丝丝怨恨,可是下一瞬,却想起母亲说过的那番话,“若是一箭射来,母后一定会挡在你们的前面,包括你、棠儿、小澜,也包括忻夜……”
…………没错,就算自己再不愿意承认,他也是母亲的儿子,是自己的哥哥。
即便不是为了母亲,即便自己再不愿意有这个哥哥,但毕竟是手足,终归是做不出自断手足的事来,所以只能让他们走,只能让自己留下一声轻叹。
可是…………,不论是因为什么人,而致使月儿出事的话,自己绝不原谅!
桓帝重重一拳砸在案上,连疼痛也不觉得,只是心中惶恐绞痛,对着窗外无限清冷透美的月光,低声喃喃,“月儿,你在哪儿……”
第十二章 离合(二) 。。。
起初桓帝并未将事情想得太严重,想着云枝素来机灵,即便双隐街找不到人,多半是没去进去,或者又跑去别处了。不料宫外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抓着一名小厮,问出来是李植身边的小书童。据他所说,当日亲眼看见小郡主先进了屋,后来自家少爷也进去了,因为怕被主人责骂,不敢上前,只是在外悄悄等候着。
那小书童等了半日,也不见小郡主和自家少爷出来,正在不耐烦,便看见又有几个黑衣人翻墙进去。这几个人是什么来历,桓帝自然清楚的很,可是小书童却说一直到大火烧起,除了那几个黑衣人,绝对再没有别的人出来过。小书童哭哭啼啼,不敢回去交差,只在双隐街附近留连不舍,故而被侍卫抓了起来。
桓帝听完侍卫统领的回报,顿时有如一头冰水从头浇下,一直凉到心底,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倘使云枝真的进去了,却再也没有出来的话,那么……,岂不是……,她岂不是已经……,使劲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接连几日,桓帝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除了侍奉太后起居,一回到醉心斋便是独自静坐出神。一次一次盼着外面的消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如此反复下来,竟是连发脾气的劲儿都没有了。
桓帝后宫嫔妃本来就少,几经折腾,如今竟只剩下瑜妃慕允潆一人,…………对于瑜妃来说,这固然是难以奢望的幸事,然而朝堂上却不能如此作想。皇帝的嫔妃,虽说不是越多越好,但是只剩一人也叫人担心,便不为外戚独大忧虑,也要为皇嗣担忧。
因此即便皇帝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但是以皇帝正当盛年、年富力强,滋为江山社稷和储君考虑为由,而不停上折子请求选秀的人,亦是不再少数。不过近日太后病重,皇帝的心情又糟糕之极,那些臣子们也都识趣,纷纷缄默不言。
对于慕允潆来说,倘使皇帝后宫妃嫔成群、美女如云,有一个同宗姊妹在侧,或许还说得上是在帮衬。可是如今只有自己一人,唯我独尊,如非无可奈何,谁有愿意跟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假如云枝回来,以皇帝对她的感情,不用想也知道如何宠爱,纵使皇帝礼遇自己,只怕也免不了落个冷冷清清。
慕允潆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此刻云枝到底下落何处?只盼她福大命大,莫要出什么事才好,…………如果能在某处平安活着,那就最好不过了。不免又自嘲轻笑,对于云枝入宫一事,说到底自己终究是不希望看到的。
……………只是,云枝她到底去了何方呢?
月华如水,清辉映照。
在滁州一处偏僻的小镇上,西北方向座落着一户三进三出的院子,青瓦白墙、朱门石狮,显示出主人家的富贵气象。
“大夫,我妹妹的病真的没有办法了?”
“李公子,请恕老朽实在无能无力。”老大夫一把花白胡须,捋了捋道:“不过令妹的这个病,其实也无关大碍,只是不记得从前的事儿罢了。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令妹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才会如此,假以时日慢慢调养,兴许哪天自个儿就好了。”
“那其他的呢?”李植又问。
“也就是一点点皮外伤而已,虽说现在有些难看,不过不算严重,只要把我开的药膏按日涂抹,近些日子忌一忌有色的吃食,过一段儿疤痕就会褪去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李植点点头,低声喃喃自语,“不记得从前,也好……”
老大夫没听清,问道:“公子说什么也好?”
“没什么,我说没事就好。”李植拱手送客,吩咐管事打了赏银,又细细交代了几句,方才折身回房。
云枝一袭月白色的绢衣,外面罩了一个翡翠金丝小薄袄,听到身后脚步声,扭头浅笑,“李大哥,大夫都开了什么好药?”
李植不由笑道:“药还能有好的?”心下微微黯然,倘使不是云枝不记得从前,还是那个金枝玉叶的小郡主的话,焉能对自己如此亲切?或许对自己来说,云枝失忆反而才是最好。
“我还盼着有什么灵丹妙药,让我脸上、手上的疤痕快点好呢。”云枝扁了扁嘴,有些怏怏,“现在这个样子,难看死了。”
“怎么会?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李植顿了顿,将后面半句咽了下去,“别担心,大夫说了没事的。”
门外来了一个丫头,探头道:“公子,夫人找你过去说话。”
李植从小父母双亡,一直住在舅舅家。贺府替安和公主在民间广选美人,数年来滋扰百姓,事情败露后已经被皇帝查处,李植的舅舅也被处死。因为李植是今榜探花,皇帝才额外开了恩,没有追究贺府家人,如今便住在着小镇的老宅里。
贺夫人留下外甥单独说话,问道:“你说实话,西屋的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李植哪里敢说实话,只好扯谎,“是我在路上救回来的一个丫头,因为遇上绿林劫匪,受了惊吓,所以现在不大记得事情。”
贺夫人皱眉,“那样天仙一般的姑娘,怕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李植诺诺,“也许吧。”
“还是早些送走的好。”贺夫人十分担忧,叹道:“咱们这个家,自从你舅舅出了事以后,哎……,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是。”李植顺着她道:“等她病好些,想起家里人来,我就送她走。”
“行了,你先回去吧。”贺夫人挥了挥手,等李植走后,才唤出藏在屏风后面的儿子来,摇头道:“你瞧,他还是不肯说实话。”
贺少爷在母亲旁边坐下,沉吟道:“儿子想过了,假如那位姑娘只是一般的千金小姐,倒还不是什么大事,怕只怕……”
自从贺家出事后,贺夫人整天提心吊胆的,听儿子这么一说,忙问:“怕是什么?”
“我听说,那小子一直仰慕京城里的小郡主,而小郡主前不久又失踪了,倘使是表弟胆大包天……”贺少爷压低了声音,“娘亲大概还不知道,那小郡主云枝不光身份尊贵,更是当今圣上心尖尖上的人,哪里容得表弟胡来?!”
贺夫人一脸惊吓,抚着胸口,“可是,听说那姑娘不姓云啊。”
贺少爷不以为然,“反正都不记得事儿了,姓什么还不是表弟说了算。”顿了顿,又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真的是那什么小郡主,表弟不把人送回去,反而悄悄藏了起来,等皇上知道了,咱们家还不得满门抄斩呐!”
“哎哟,真是冤孽啊!”贺夫人哭道:“留不得了!不管那姑娘到底是谁,赶紧叫人送走了!”
“不行。”贺少爷道:“就这么走了,回头皇上查起来,咱们也还得落个窝藏包庇之罪。这且不说,表弟若真的带人走了,以后又到哪里去找人?万一他胆大包天,偷偷跟那姑娘成了亲,再……,真是想都不敢想。”
贺夫人已经没了主意,慌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娘亲别急,容我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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