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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挖坑不管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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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子啊,进来坐。”
赵扶摇失望的情绪溢于言表,无精打采地打开门让小豆子进来,早就冻得瑟瑟发抖的小豆子欢喜地叫了一声赶紧钻进屋里,满脸欣喜与好奇地说:“老大!你发达啦?”
有气无力地回答:“没,坑里挖出块金子。”
“咦咦?坑里面还会有金子?怎么我也挖了那么多坑什么都没找到呢,老大你运气太好了!”
小豆子一咕噜钻进棉被里,羡慕地说。
赵扶摇一怔,然后点点头,无限唏嘘万
分感慨地说:“是啊,我的运气已经很好了。”她走进屋,慢慢地把门合上,把风挡在外面。
垂下眼,看着手里那把木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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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扶摇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小豆子没把自家老大从土里挖出块金子这种奇事跟他的“江湖同僚”们分享。
赵扶摇也不敢穿着那些招摇过市的衣服往人堆里去,出门的时候还是换上旧冬衣,好在冬天里大家都懒怠,没多少坑要挖,出门的次数也就变得少了。
日子一天一天流水一样地过去,赵扶摇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会在坑底再次见到那个男人,或者说男鬼。
然而事实上,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
每天晚上,只有小豆子跑来她的屋里睡,这一年江州的冬天实在是太冷,而赵扶摇的屋子总是暖洋洋地,让小豆子住得无比舒心。
等小豆子睡着了以后,赵扶摇会默默地穿上那些漂亮又保暖的新衣,从床底下拿出那个男人留下来的木剑,在屋外头练习那三招剑法。
长虹贯日、月舞银光、星熠大地。
只要没有大雨大雪,她就能不知疲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最初的笨拙和生涩早已不见,她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将这三招运用自如,看上去煞有其事。
也有时候,她总觉得好像听到那个男人在背后说这样不对,应该那样那样,只是等她神经质地回过头时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一片。
日子久了,赵扶摇慢慢地知道,无论是人是鬼,他都不会再来了。
到了年下的时候,赵扶摇偷偷多抢了几个包子,弄了些香烛纸钱之类的,跑到屋后把香点上,包子装在碟子里,一张一张开始烧纸钱。
“喂,那个,快过年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给你烧纸钱。我知道你很厉害,应该不会缺什么,不过,这些肉包子还是很好吃的。”
“热的哦,上次给你吃冷包子,真不好意思。”
“那三招我一直在练,就是不知道对不对,比起你肯定差远了,不过我觉得好像还不错。你要是有空,不如来看看?”
“谢谢你送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这些纸钱你拿去用,要是不够,回头我再
给你烧,或者你告诉你的坟茔在哪里,我帮你去填填土、拔拔野草什么的。”
香烛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缕轻烟袅袅升起,被风吹着打了几个转儿,然后往远处飘散。
烧完了纸钱,赵扶摇在屋后坐了一会儿,慢慢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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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一晃儿就过去了,一眨眼,柳芽儿又在枝头来来回回地晃荡,桃花柳絮满江城,空气里都是甜蜜蜜的花香。
赵扶摇把棉被抱出来晒晒,准备收拢起来,天气一回暖,这些就用不到了。
得好好得收起来,下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还能接着御寒。顺便怀念一下添置它们的那个人。
虽然可能此后的一生里,这个人都已经只能是回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赵扶摇一直以为自己想念那个男人是想要学更多的武功,可有时候想起他来,却有分明跟什么武功不武功的没关系。
不过她的性格,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再去想,很快就会被抛之脑后。
晒好了棉被,赵扶摇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懒洋洋地晒太阳。
“小赵!小赵!嘿我说你发什么呆呐,别以为这个样子就不用挖坑了哈。我告诉你,想进承天派的一抓一大把,像你这样儿的,能挖坑是你的福气,别在这儿给我偷懒!”
跳脚怒骂的人正是他们这些人中那位管事儿的小头目。
今天的活计格外多,一大早被人叫去跑腿,又被数落了一顿,他的心情真是相当差。
正好被他逮到赵扶摇又坐在树底下偷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手画脚地开始数落。
赵扶摇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说:“桃花开了。”
“哈?”小头目一愣,然后一拍大腿,“一个埋死人的还想装那些闺阁里面知书达理的高贵小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桃花开不开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别他妈坐在这里做白日梦。”
“咳咳,是是是,老大我错了。”
赵扶摇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刚才那句话简直不像是自己说的。
就如那小头目所言,她又不是什么闺阁小姐也不
是什么叱咤风云的女侠,桃花开不开的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别以为认个错就放过你了,仔细上头揭了你的皮!快去,干活去!”
“马上,马上。”
她弯了腰正想溜走,忽然又被叫住,“等等!”
迫不得已地转回去,硬着头皮问:“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小头目一手捻了捻晒在太阳底下的被子,一脸怀疑,“这被子是你的?”
“啊,是。”赵扶摇心想这下糟了,果然,对方说:“这么好的料子,凭你也能用得起?”
“那个,我……”
“怕不是偷了谁的吧。啧啧,小赵啊小赵,你要是手脚不干净,可不能在我们承天派待下去了。要知道,我们承天派是名门正派,可容不下小毛贼。”
“大哥说笑了,偷来的被子我哪儿敢晒啊,这就是那大户人家不要的,我看着还新就捡来盖一盖,你知道的,高门富户总是这样。”
小头目眼珠子一转,哼笑道:“也就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换了别人谁信?为免有什么纷争,这被子还是我拿走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扯,赵扶摇一急,脱口而出:“你给我放下!”
7、是他又是他
小头目怔了一下,手下依旧下意识地一扯,却发现根本没扯动,然后就看到赵扶摇正紧紧地拽着被子不松手。
反了反了,反了天了,连这黄毛小丫头也忒不懂事,竟敢不孝敬他?
他一气就忍不住饶舌,指着赵扶摇的鼻子骂道:“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准备造反了这是?拿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死开!”
赵扶摇拼命摇头,抱着身家性命一样抱着那被子,脑袋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半点不松口,大喊“不行!”
小头目原本就一肚子气,如今一个身无二两肉的小丫头都敢跟他对着干,他顿时怒气更盛,挥手就要打赵扶摇。
赵扶摇下意识地一挡,顺手就使了一招出来,虽然手上没有剑,对方还是感觉到手上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抬头看时,只见赵扶摇红了眼睛,牢牢地抱着那被子,倒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死死盯着他。
那小眼神儿,别提多渗人了。
小头目脸上过不去,手上却痛得很,不敢再去抢那被子,脸上又下不来台,颇不服气地哼哼道:“什么破玩意儿也当宝供着,当谁稀罕似的。还不快去给我干活!”
赵扶摇瞪他一眼,“放心,我这就去!”
看着那没皮没脸的男人低声咒骂着走远了,赵扶摇也不敢把被子接着放在这儿晒,只好拿回屋里去,然后拎起小铁锹去干活。
拖着那板车上后山的时候,看着车上被黑布蒙着的人,赵扶摇总觉得这种情形有点似曾相识。
因为跟小头目的一番争执,到后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余晖落在林间,被树枝间隔成不规则的小块,被风一吹来回晃荡。
都说是料峭春寒,冬天刚过,寒气还没有消散干净,换了薄春衫就有点寒浸浸的。
她记得那一次,也是这种乍暖还寒的时候,黄昏的后山,那个男人第一次在她的坑底睁开眼,问她有吃的没有。
现在想想,当时自己的反应实在是太愚蠢了。
漫不经心地把坑挖好,现在小豆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不用再跟在她身后,撺掇她去抢包子。
少了聒噪声音,还是有点寂寞。
挖好了坑,赵扶摇看着被黑布蒙着的尸体,总觉得心底有什么期待在蠢蠢
欲动,伸手捏着黑布一角,她闭了闭眼睛,唰地一下把黑布拉开。
睁开眼,上面是一具陌生尸体。
短暂地失落了一下,赵扶摇忽然想,说不定他又换了脸皮,打算在坑底地时候突然睁开眼,再吓她一跳?
抱着最后的希望,她吃力地用布裹着把人拖下来,往坑底一扔,然后挥起一铲子土往他脸上撒去。
对方一动不动。
“嘁,真是的。”赵扶摇撇撇嘴,接着往他身上洒,直到整个坑都被渐渐填平,都没有任何其余的动静。
真的不是……
赵扶摇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却还是觉得满心惆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地想要再见他一面。
这种隐隐的期待,原本就很荒诞无稽吧。
干完了活计,把板车送回去,赵扶摇拎着自己的小铁锹,慢吞吞地往自己的茅屋里走去。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某种奇怪的味道,赵扶摇嗅了嗅,带着点儿微腥带这点儿微涩,很难形容的味道。
像是……血腥味。
怎么会有血腥味,难道小豆子不小心把手指割破了,正在她屋里哭?
赵扶摇皱着眉,注意到地上似乎有些可疑的暗褐色痕迹,一路淋淋漓漓地直往她的屋子里去。
她狐疑地慢慢走近茅屋,越近,血腥味就越浓,这种味道,绝对不仅仅是割伤手指就能散发出来的,满心的忐忑不安。
尽管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在门外问了一句,“小豆子?你受伤了?”
屋里面没有任何回答,沉寂地让她心慌。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屋门推开一小条缝,“吱嘎——”
年久破败的门被轻手轻脚地推开,还是发出了喑哑刺耳的声调,赵扶摇谨慎地往屋子里探进半个脑袋,凑近了往屋子里看去。
这时候天色早已暗下来了,光线太差,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床上似乎有一坨黑影。
像一个人缩在那里。
赵扶摇抚着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非常剧烈,这种情况,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仇杀?
那里面的人是谁?她应该进去看看,还是马上逃?
理智告诉她马上离开这
里才是明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非常不想离开,直觉告诉她如果就此离开,错过的东西也许会让她后悔莫及。
她拍了拍胸口,紧张地咬着嘴唇,找出火折子吹出一点微弱的火光。
黯淡的火光中,躺在床上的人半明半寐,一张脸掩藏在满室昏暗的阴影下,只能看清隐约的轮廓。
那个身影似曾相识。
赵扶摇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低低地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转身进了屋子,迅速将门掩在自己身后。
是他。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这番声响全都未能落入他的耳中,平静地躺在那里。
赵扶摇按着自己的胸口,先将小木桌上的油灯给点上,又收起了火折子,才去看人。
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提醒着赵扶摇今时不同往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每一次相见总是一次比一次狼狈。
“喂,醒醒。”赵扶摇叫了几声,对方的脸色异常苍白,没有回应。
赵扶摇想了想,伸出手去碰碰他,触手冰凉冰凉的,只余一丝暖意。
赵扶摇自己都跟着哆嗦了一下,想到对于这个男人不知是人是鬼的揣测,又有些胆颤心惊。
伸手探一探鼻息,感觉到微弱的、温暖的气流拂过指尖,还不敢确信,又捏着手腕子摸了摸脉搏。
还好,是活着的。
稍微放下些悬着的心,赵扶摇壮起胆子继续叫了两声,“起来快起来,床都被你弄脏了,今天没有肉包子,有粥喝酒不错了!”
想到这人上回饿死鬼一样跟她要东西吃,说不定一听有吃的就蹦起来了,赵扶摇变着花样儿在他耳边数好吃的。
可惜赵扶摇见识有限,数来数去就只有肉包子、菜包子、馒头、花卷、腌萝卜、粥……就算凌云天真听得见,估计也没兴趣。
果然,那男人安安稳稳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会儿赵扶摇终于急了,伸手推了他两下,他却依旧毫无反应,好脾气地任由她推来搡去。
哪怕是装死人的时候这个男人都没有这样过,看着倒像是随时要断气似的,她的声音里就透出了几分慌张,“起来,喂,你怎么了?”
心下还是有几分狐疑,总觉得等她急的团团
转地时候这个人就会忽然睁开眼睛,半是嘲笑半是认真地对她说:“女侠,傻了吧?”
有些无措地发了会儿呆,就坐在床头怔怔地看着依旧无知无觉的男人,直到灯花忽然爆了一下,她才猛地惊醒。
伸手掀开他身上搭着的被子,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这下整个屋子的味道更浓了。
暗红色的血迹从床上人的侧腰氤氲开来,血色层层晕染,像极了一团暗色的花朵,半条衫子都被染透。
赵扶摇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忙将乱地解开他的衣带,想查看伤势,却在看到一片光=裸的肌肤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多么唐突。
怎么说,这也是个男人,还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赵扶摇长这么大,虽然惯常跟一群五大三粗的人混在一起,大夏天里光着膀子的叫爹骂娘的糙汉子也不是没有,却还是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这个人跟那些人显然是不一样的,从里到外完全不同。
然而一点点绮思很快被打断,凌云天的腰侧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还没有完全止住,连她的床褥也已经沾上了不少。
她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伤成这样,但却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样放任下去,他大概马上就会真的变成一具需要她挖坑埋掉的尸体了。
赵扶摇咬咬牙,拍拍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把凌云天的上衣全都给剥掉。
衣衫褪尽才让她觉得惊讶,凌云天的身上有不少陈年旧伤留下的痕迹,似乎常年游走在生死之间。
她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把沾染了血水的衣裳放在一遍,蹑手蹑脚地出门打来干净的水,顺便观察一下附近有没有人。
确认安全以后顺手薅了几把苦叶草才溜回屋。
苦叶草江州遍地都是,长草的地方就有它,叶子上带着微微的绒毛,整日里一丛丛一丛丛生得茂盛,风吹过就带上微苦微涩的味道。
赵扶摇从小就用它来止血,还可以治治普通伤寒溽热,作用虽然没那些金贵药材那么好,然而对于无钱看大夫的人家却是救命良方。
在水盆里沾湿了手巾,仔仔细细地把凌云天的伤口给清理了一遍后敷上随意捣了捣的苦叶草,然后重新裹好。
整个过程中凌云天没有半分反应,看来确实是伤得不轻。
轻轻地给他盖上被子,赵扶摇皱着眉看着那些染了血的衣物,她无法揣测受重伤的凌云天跑到她屋里时在想什么,也许只是因为人在附近,所以才逃到了她这里?
这个人身上太多疑团,不是此刻的赵扶摇轻易能够了解的。
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伤了凌云天的人未必会就此罢休,也许会找到这里都不一定。
连她都能分辨的出的血迹和味道,还是处理掉得好。
8、不速之客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山脚下的小茅屋门扉轻启,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地钻出来,往屋后挪过去,不一会儿,暗夜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烟火的气息呛得人难受,一两声压抑的咳嗽声微微从捂着嘴的指缝中漏出来。
杀人她不行,也就只能放放火了,还得小心遮着火光,免得引来什么野兽或者活人,暴露了家里那个睡得天昏地暗万事不管的家伙。
赵扶摇眼看着那些血衣一点点被危险的火苗吞噬殆尽,橘黄色的火焰映出她的半边脸,不知是喜是忧。
她不敢请大夫,太容易被人看出不妥,而且也请不起大夫。
就算自己去医馆都要花上一大笔钱,而凌云天明显不能移动,叫大夫出诊的话更加诊金不菲。
所以老听别人说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呃,不对,他们又不是夫妻。
没有大夫,赵扶摇只能自己捉摸着照顾凌云天,总怕这男人不仅醒不过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咽了气。
不过应该……不会吧。
赵扶摇踢一踢被风吹得卷起的灰烬,心想他死了那么多次都没死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往生极乐了。
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什么,她也不知道。
抬头望,明月高悬,亘古无言地照耀着大地,月光犹有照不到的角落,谁又能事事都考虑得周全。
她叹了一口气,看来大侠也不好当。
其后的两天里,凌云天一直都没有醒,好在血总算止住了,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呼吸也变得平稳。
赵扶摇藏了个男人在屋里,见着别人就有些心虚,没再敢跟谁高声说话,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贴着边儿走。
那天没抢着那条被子的小头目原本对她怀恨在心,处处为难,什么活儿不好什么活儿指给她干,挑起毛病来能从早上教训到晚上,唾沫星子横飞。
奈何这人偏偏像转了性子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干啥就干啥,人前人后半句怨言都没有,小头目那一口气简直就是堵在心上,怎么出都出不来。
唯一让人能说上两句的是赵扶摇这两天胃口变得出奇地好,每次开饭拿的食物都是平常的两倍,害得厨子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差飞她一把菜刀。
其实凌云天一直躺着,根本吃不下什么,最多灌点儿米汤。
可是赵扶摇还是得拿,预备着哪天人醒过来了好不让人饿着。
屋子里被她拿不知什么野花野草薰了又薰,血腥味是闻不着了,只是一股子怪味儿,害得人总想打喷嚏。
赵扶摇只庆幸好歹冬天是过去了,不然小豆子天天来蹭被子,只怕是再厚的纸都包不住这层火。
虽然她知道小豆子未必会把这些事偷偷告诉上面,可她还是一点都不想让别的什么人知道凌云天的存在。
这事她只想放在心里。
总以为过不了多久凌云天就会醒,这样也过了好几天,谁知道没等到男人醒来,反而等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那天外边儿动静挺大,嗡嗡嗡嗡地像是有人在吵架。
趴在桌子上睡得腰酸背痛的赵扶摇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把门打开一条缝,漫不经心得往外张望。
这一看吓了她一跳,只见两团灰扑扑的影子在山坡上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过来,对话声远远地传入她的耳朵。
左边瘦骨伶仃的老头儿尖嘴猴腮,瘦得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把皮包骨,看上去风吹就倒的模样。
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不时地往地上看一看闻一闻。
右边也个是老头儿,却胖得整个人几乎膨胀成了一个球儿,加上四肢短小,圆滚滚地倒是滑稽,只是眼神同样不是善茬。
赵扶摇倒抽了一口气,一颗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地上那些血迹已经被她弄干净了,应该看不出来才对,这两个人怎么径直朝她的茅屋过来?
“唔,唔,我闻到了,是幽兰露的味道,就在这附近,死胖子,你闻到了没有?”
“臭、臭老鬼,不许叫我死胖子!我才不、不胖,嘁,嘁,确实是幽兰露的味道,人一定就在附近。”
赵扶摇一惊,回头看了一□后床上躺着的凌云天,丝毫不怀疑这些人八成是冲着他来的。
仇家?
怎么办,这两个怪老头看上去武功就很高,现在已经冲着茅屋这边径直过来了,而凌云天却一直没有醒过。
如果被人发现他……
赵扶摇轻手轻脚地把门合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吃力地把凌云天从床上拖下来
,又拽又拉地把人塞到床底下,再堆了点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做掩饰。
看了看黑漆漆的床底,赵扶摇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这些拙劣的伪装基本上骗不了什么武林高手,赵扶摇自己心里也清楚,她紧紧拽着那把木剑,再次潜回门边看着门外。
谁知不过顷刻间,那两个老头几乎已经要到她的茅屋门口了!
不行,这样下去凌云天绝对会被他们发现,看这两人锲而不舍的模样,是仇家的机会远远大于朋友。
这样下去凌云天会被发现不说,她自己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赵扶摇一咬牙,把头发弄得蓬蓬乱,好歹把脸遮住一点儿,抱着木剑拉开门,低着头快步走出去,心里紧张得手都在抖。
“唔,唔,死胖子,你看有个小女娃儿,有趣,有趣极了。”
“说、说了多少次了,不、不要叫我死胖子!”胖老头说起话来嗡嗡嗡地,“果、果真是个小女娃儿,嘁,嘁,怀里抱着木剑嘻嘻嘻嘻。”
赵扶摇被震得耳朵发痛,她一味地低着头,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穿过,忽然一把扯下胖老头腰间的玉佩,埋头闷声不响地迅速朝茅屋相反的方向跑开。
“啊呀?”胖老头叫了一声,不敢置信地转头对瘦老头说:“这、这黄毛丫头在干什么?”
“唔,唔,白痴,她在偷你的东西!追!”
赵扶摇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希望能离自家小茅屋远一点,说起来,连自己最心爱的小铁锹都没拿。
啧,喂那个谁,这回你人情欠大了,千万要多教我几招,顺便带我闯江湖就更好了,她在心里念叨。
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虽然并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追上来的声音,她却惊讶地发现两旁的景物似乎没有变化。
赵扶摇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地,在半空中徒劳地晃荡着。
有什么东西拎着她的衣领,回头就遇上了胖老头那胖得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的脸,像个圆鼓鼓的饼。
她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连自己什么时候被抓住的都不知道。
“你、你想干什么!”赵扶摇小声问了一句,一副怯生生地惹人怜爱的模样,七分真三分假,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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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小、小丫头学我说话,把、把东西还给我。”
赵扶摇眨了眨眼睛,一脸困惑,“什么东西啊,你别胡乱诬赖人哦,我在路上走地好好儿地,莫名其妙。”
瘦老头显然不耐烦胖老头那断断续续的说话速度,一把从赵扶摇手中抽回玉佩,笑眯眯道:“唔,唔,人赃并获,小姑娘可不能抵赖啊。不过眼力劲儿不好,这种玩意儿,不值钱。”
“……两位前辈,那个,我其实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家徒四壁无以为生,心想两位前辈长得如此慈眉善目,必然都是好心人,所以才想借玉佩用用……”
胖老头和瘦老头听着赵扶摇在那里一通真假难辨地胡诌,互相看了一眼,大声狂笑起来。
赵扶摇心里又一阵毛骨悚然,她原想着这两人应该不屑于伤害像她这样无才无貌武功低微的路人,才不得不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调虎离山。
现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两个人不像是好人,说不定连老弱妇孺也杀。
“两位前辈,你们先放我下来好不好,这样好难受。”她涨红了脸,一副呼吸苦难的模样。
胖老头看了她几眼,见确实是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姑娘,把赵扶摇往地上一放,笑嘻嘻地对瘦老头说:“别、别碍事了,找、找人要紧。”
瘦老头附和着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弯腰对赵扶摇说:“唔,唔,小姑娘要学好啊。”说着示意赵扶摇伸手。
赵扶摇没料到他会这么做,颇为犹豫地看了瘦老头两眼没伸手,瘦老头显然急着找人,拽了赵扶摇的手塞过去,刚想走,忽然脸色就变了。
赵扶摇心下一咯噔,觉得事有不妙,刚想抽回手,却被一把牢牢捏住了腕子。
那个怪老头忽然凑近了她是手,在她的手腕上左嗅嗅右嗅嗅,那表情简直让赵扶摇骇然。
“臭、臭老鬼,你、你干什么!连、连这种毛丫头也敢兴趣。”胖老头回头见到这幅情景,一脸的扭曲。
瘦老头不理他,也不放手,嗅了又嗅,招呼同伴说:“唔,唔,这个小丫头身上有幽兰露的味道啊,死胖子,你来闻闻。”
胖老头白了他一眼,“你、你这个人就是麻烦。”说着竟也要凑过来闻。
赵扶摇吓得脸
都白了,他们说的幽兰露,难道就是凌云天身上那种怪异的香味?
她这两天衣不解带地照顾那个男人,连手上什么时候沾染了那种味道都不知道,这下可糟了。
胖老头原本只是随便闻闻,随之也是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说:“还、还真有。小、小丫头,你、你是不是见过那……”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赵扶摇的另一只手忽然动了。
9、时移世易
赵扶摇不知道现在算不算是生死一线的时刻,只知道不能这么干坐着任人宰割,她不想那个男人死,她也不想自己死。
往日里练过无数遍的那三招自然而然地涌进脑海,下意识地挥动起手中的木剑,自下往上地一挑。
两个老头都没防备,他们早就看出赵扶摇没有内力,不是什么练家子,因此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
胖老头猝不及防被木剑戳了一下,怪叫一声弹起来,指着赵扶摇说:“长、长虹贯日!”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跳开了,只是远远地惊疑不定地看着赵扶摇。
赵扶摇正满心忐忑,紧紧拽着木剑像抓着救命稻草,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根本没有听见胖老头说了什么。
如今见自己这么胡乱一戳之下他竟然退开了,心下不由地一喜。
瘦老头白了同伴一眼,嘲笑道:“唔,唔,开什么玩笑,长虹贯日那是人人都使得的么。死胖子连个丫头片子都能戳到你,叫你天天吃肉,哈哈哈。”
胖老头踢了瘦老头一脚,怒道:“真、真是!”
说着又要上前去拉扯赵扶摇,赵扶摇胡乱挥舞着木剑,又一剑戳到胖老头身上。
这回连瘦老头也惊讶了,“这个是……月舞银光?真的是月舞银光?”
赵扶摇咬着嘴唇,莫名其妙地看那两个老头竟不来捉她了,只是站在她跟前儿好一通打量,于是小心翼翼地说:“不要过来哦,我是那个,嗯,我是那个江湖第一妖女!很厉害的。”
一边说一边悄悄后退,心里头叫苦连天,按这两个怪老头的速度,她无论怎么跑都会被他们抓住。
他们却反而没了动作。
瘦老头上下打量了赵扶摇几眼,点点头又摇摇头,嘀咕道:“唔,唔,像?不像?”
胖老头也砸吧着嘴,与瘦老头凑在一起绕着赵扶摇左转一圈又转一圈,忽然哈哈笑道:“少、少主,您、您这回扮得可真像!”
赵扶摇听得一头雾水。
就见瘦老头捋了捋胡须,一脸心悦诚服地说:“唔,唔,确实又精进了,往日从未扮过黄毛丫头,只是这内力要怎么收起来?少主不愧是少主。”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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