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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挖坑不管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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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掌柜的可真有个性,赵扶摇闻言咋舌,哪儿有那么开店的,客人来了不招呼,收钱还没好气儿。
凌云天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像是见怪不怪,其余几人也是脸色平常,大约已经见识过这个掌柜的怪异。
云纤上前交了银两,书生掌柜收钱收得积极,却仿佛对这阿堵物又没什么兴趣,看都不看一眼打开抽屉扔进去,随手一指,漠然地说:“诸位自便,要茶要水自己拿,饭食自备,半夜不准大声喧哗。”
赵扶摇更傻了,“喂你,这个……是个客栈吧?”她狐疑地望了望四周,考虑自己是不是把住宅当成了客栈。
那书生闻言抬头目光如炬,直向她看过来,看得赵扶摇心里发毛,才不耐烦地说:“你不识字?!”
赵扶摇心想乖乖,这人好生厉害,怎么看一眼就能看出她不识字?莫非她长得真的很胸无点墨的模样?
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脸,凌云天忍笑,指指屋外的灯笼,上面写着褪色到几乎看不清的字,就俩——“客栈”。
果然一针见血毫无赘言,相当地犀利。
当然赵扶摇看不懂,她现在只认得凌云天和她自己的名字,不过凌云天的口型她是看懂了,于是越来越觉得江湖中人其实相当地不靠谱。
云纤走上前来,“圣女大人,屋子已经打扫清爽了,请先去歇息——您没受伤吧?”她关切地问。
赵扶摇瞬间想到肩膀上的烙伤,也不知那烙铁是否真的像季成峰夸口地那样用天外陨铁铸就,那伤势不仅好得异常缓慢,而且那妖异的芍药越来越艳丽,怎么也消不去。
“没、没有。”赵扶摇喃喃说。云纤几人都松一口气,“那便好。”
云纤深深地看了凌云天一眼,他带赵扶摇去承天派教训季成峰时换了易容,用的是极好的一张脸,才让澹台明月心不在焉;而现在却已经换了回来,依旧是那个随从模样。
赵扶摇习惯了他每天换张脸,不以为意,云纤只以为他一直就这模样,走上前去拍拍凌云天的肩膀,“这回你救出圣女有功,等回到紫焰门禀明长老和门主,胡长老必定赏你。”
凌云天低头称谢,看云纤几人簇拥着小丫头上楼去了,小豆子巴巴地跟着,一晃儿不见了人影。
他原本伪装随从时微微弯着的腰立刻挺起,懒洋洋地靠在一张桌子边,看柜台后面的书生掌柜目不转睛地读诗经。
两人都是好定力,一人盯着书一动不动;一人盯着看书的人一动不动。
过得半天,见那书生依旧稳如磐石,凌云天出声道:“喂,我说温弦,你那一页看了快半个时辰了。”
刷拉一声,掌柜的翻页,凉凉地说:“你闲得很?”
凌云天大笑,上前一把把那诗经夺过来扔在桌上,“朋友一场,这回仰仗你照顾她们,多谢。”
温弦看着那诗经蹙眉,没什么好气地说:“客栈开门做生意罢了,扯什么关系,本店要打烊了,你爱住上楼,不爱住出去!”
对方不以为意,显然了解彼此脾气,凌云天转身要上楼,走了一半,忽然又回头迟疑了一下问:“对了,你兄长……”
温弦这回目光如针,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警告之意。
凌云天摆摆手,“行行行,我不提。”
待人都走光后,温弦就着昏暗的烛火又看了一会儿书,这会子却是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了,他望着屋外那两串随风飘荡的大红灯笼,默默地出了一会儿神,最终一挥手,整个客栈陷入一整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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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扶摇躺在干净柔软的被褥里,床头博山炉中烟雾袅袅升起,又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消散,唯余幽暗馨香。
之前发生的一切到此时又让人感觉到像一场梦,那些痛苦、血腥、严酷和诡谲,转眼又像从未发生过。
但她知道那不是,那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她渴望的那个光鲜靡丽、快意恩仇的江湖不过是表象,揭开了表皮,下面一直都在腐朽。
而她一脚踏进来,已经由不得自己。
但是,她并不后悔,也不想退缩。
年少的姑娘终于也懂得叹气,无声地叹气着从被窝里爬起来,拉开里衣侧头去瞄自己左肩上的烙伤。
已经敷过药,但现在大概也该换一换了,她咬牙揭去伤口上的细布,疼痛不剧烈却持久,让人如同百爪挠心。
暗夜里芍药蜿蜒得肆意,从某种角度上看去简直让人惊心动魄,惑人于无形。
眼前渐渐浮现凌云天的身影,尽管面目模糊,笑起来却似乎总是有迹可循。
说起来,她没有见过凌云天的真面目,却似乎总能认出他来。
说起来,这个男人还喜欢半夜爬别人的窗子,比如……比如现在——赵扶摇默默地看着那被悄无声息地支起来的窗户无语。
凌云天异常熟练地从窗户里翻进赵扶摇的房间,像从前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抬头就看到赵扶摇坐在床上怔怔地望着他,那个那个……衣衫半褪,香肩半露,人半傻。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落在那朵芍药上,半天没移开眼。
“小!凌!子!”赵扶摇压低了声音,忿忿地叫道,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门造出来是用来干嘛的吗?还是他平时翻别家姑娘的香闺翻惯了?
凌云天尴尬地笑笑,却没有转头离开非礼勿视的意思,走到床边扳过赵扶摇的身子,轻声道:“我看看伤口。”
说着伸手把揭了一半的细布连带着药膏小心翼翼地拿下来,动作细致无比,生怕赵扶摇痛着。
但赵扶摇还是痛,灼伤最难处理,她轻轻地“嘶”了一声。
凌云天专注地看着烙印,“丫头,忍一忍,我给你上药。”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绿莹莹煞是好看的瓶子打开,用指尖挖出一点脂膏来。
那膏药颜色也是透明的青绿,像春日里最嫩的芽儿,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感觉到丝丝凉意。
凌云天伸到赵扶摇肩上,轻轻地往芍药之上一抹,赵扶摇双手暗暗抓紧了被子,依照她的经验,通常会有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但是没有,那药膏刚敷上,瞬间让人觉得肩头一片清凉,那难受的疼痛煎熬立刻被消了下去。
为了敷药,凌云天凑得离赵扶摇极近,两人几乎呼吸相闻,赵扶摇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剧烈起来。
“是我回去晚了。”凌云天一边细细地帮她拿干净的细布重新包扎一边说,当时他若是不去找小豆子,赵扶摇或许就不会经受这一劫。
赵扶摇不答,她现在有些失神,男人的手指时不时地触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一丝丝的酥麻从相接触的地方一直传到她的四肢百骸。
一抬眼,就能看到凌云天脸上的那一道狰狞伤口。
她忽然默默地拿过凌云天手里拿瓶药膏,在对方不解的目光注视中沾了一点脂膏,鼓起勇气凑过去,轻轻往他脸上抹。
“别动——”她说。
凌云天不动,垂下眼来看着那根秀气的手指沿着他的伤痕描摹,而对面赵扶摇依旧衣衫半褪,没来得及把左肩掩上,他不知怎的,就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圆润夜又深夜上来袅,感谢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萧漠离、未安的霸王票,么么哒~
温弦小朋友默默地打酱油路过,喂喂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衣衫凌乱是要出问题的!不要对小姑娘下手啊喂!
50
赵扶摇的指尖在凌云天颊上伤口轻轻触碰;凹凸不平的触感中还带着些许凉意;夹杂着某种怪异的感觉。
“真的没事;伤得不重。”
她眼中满满的自责让凌云天不忍;他呼吸一滞,还是没能彻底执行某人说的“别动”,猛地伸出手握住赵扶摇的手腕。
——他原本是想把脸上轻抚的手指移开的;却在握住赵扶摇的手腕之后没能接住下一个动作。
指尖握在伶仃的手腕上;不知怎的就是不想放开,赵扶摇被他的动作一惊,眨眨眼睛,带着些许疑问望向他;他却有些不在状况地想;明明那么爱吃肉包子,怎么还是那么瘦呢。
拇指与食指在赵扶摇手腕上下意识地抚了抚,脑海里还在漫无边际地想到天边外去,手上却一个用力已经把人往自己怀里拉来。
“小——”赵扶摇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的动作,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被扯了过去,然后在完整的一句话说出来之前被堵住了嘴。
她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什、什么玩意儿?
嘴唇上那柔软的、温热的还在蠢蠢欲动的东西,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眼中闪过惊讶迷惑以及种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一时之间忘了反抗。
好软,暖暖的、香香的,像是刚出笼的白面儿大包子,想让人咬一口。
赵扶摇下意识地伸舌舔了一下,然后觉得味道似乎跟平常的包子不太一样,但似乎也挺好吃……不对不对,这个不是包子……
凌云天被如此无意识地一撩拨,听见自己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看来那柳下惠,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坐怀不乱什么的,实在是很有难度。
他一边想自己实在是太禽兽了,连小姑娘都下得去手,一边引着赵扶摇的手环抱自己的腰间,然后放开她的手腕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
这不是他和赵扶摇的第一个吻,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第一个吻。
凌云天轻若鸿毛般在赵扶摇唇上触碰,一触即离,继而再触,像池中锦鲤偶尔浮出水面,在水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若即若离中他微垂着眼睫,看她的表情。
赵扶摇大约还在怔忡,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任由凌云天为所欲为,脑海里从空白变成混乱。
她不是不知道凌云天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凌云天所作所为的对象不应该是她才对,自己仿佛在旁观一场戏,戏中人犹自演得热烈,而她静静看着,看到后来,才发现参与戏中的竟是自己。
太……太奇怪了。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嘴唇上细微的触碰中荡漾起来,瞬间传遍全身,她下意识地开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自己此时带着迷茫表情仰望对方而微微张开嘴的表情有多么地诱人犯罪。
于是她的声音变成闷闷的咕哝,凌云天吻得愈发热烈,舌尖毫无阻碍地穿过她微张的唇缝,肆无忌惮地深入,一瞬间唇舌交缠。
突如其来的、浓烈而又惑人的深吻,在两人唇齿间反反复复地辗转碾磨,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空气开始升温。
赵扶摇开始惊觉这种状态应该是不对的,她应该狠狠地推开凌云天,骂他两句或者踢他两脚,她连季成峰都能打得过,推开凌云天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凌云天不会因为她打他几下就伤害她。
她慌乱地把手从凌云天的腰间扯下来,伸手就去推凌云天的脸,手掌抵着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往外推,却发现自己使不出什么力道。
凌云天察觉到她的抗拒,微微一顿,似乎有停下来的意图。
而赵扶摇惊讶得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对此有那么一点的……恋恋不舍?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林中漆黑一片,唯有那些明灭闪烁的红色灯笼,依旧随着风发出朦胧的光芒,像是指引旅人的归途又或者,引诱向未知的彼岸。
新月如钩,来照琼彝醉小楼。清风徐来,绿云自动,穿过未曾关严实的雕花窗棂,带来些微凉意。
而屋中两人谁也感觉不到。
这像是一个意外,本该及时撤退。
赵扶摇的手掌心抵在凌云天脸上,本意是把他推开,掌心在感觉到凹凸不平的触感的时候,却忽然泄了气一样,徒劳地覆在他的脸上。
察觉到怀中人抵抗之意的消散,凌云天不容置疑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舌尖耐心而迂回地扫过怀中人的上颚,异样的酥麻感觉让赵扶摇微微发颤,浑身无力。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受,心底那种隐隐的悸动在这一刻如此汹涌,如春日里江上第一波潮水,带着轰然的巨响冲过堤岸,溅湿岸边的垂柳,一直蔓延到深深深处去。
双手无意识地落在凌云天颈侧,手中药瓶坠落,落在床褥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强烈的晕眩感无处不在,所有的思绪都被压下,凌云天眼神中有着看不透的情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刹那的纵容。而赵扶摇只是闭上眼。
两人的身上都开始发热,赵扶摇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
如果此刻有铜镜在侧,她若是看到自己眼角眉梢深深的情思,必然讶异那个动人心魄的人竟然是自己。
是那个粗头乱服挥着铁锹的小丫头。
嘴角被来不及吞咽的津液弄得湿漉漉的,细微的水声在安静的夜里响彻,格外撩人。
她尚且不能好好运用自己的内力,喘息急促而剧烈,如同灰烬中的火星终于被点燃,到终了变成焚天灭地的熊熊火焰。
温暖而热烈。
赵扶摇的手用力揪着凌云天的衣服,而凌云天的手指抚过她肩头烙印,轻轻去解她衣带。
“凌、凌大哥。”赵扶摇喘息着,抬头望着他,眼神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凌云天心中一震,如同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手指忙从被抽掉一半的衣带上划开,改而握上她的肩膀,分开两人的唇。
他眼中情动的颜色依然隐去,剩下一片清明,拂去赵扶摇唇边水渍,有些心惊地看着眼前被自己吻得红润泛着水光的唇。
赵扶摇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疑惑怎么忽然间不继续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刚才究竟是什么情况。
呃,他们好像差点就……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凌云天翻窗过来,本来是想给赵扶摇肩上的伤口换药,然后帮她进行消元寒露余毒完全消解之前每夜一次的运功调息。
却没想到会演变到情不自禁的地步,上回接吻还能说是一心一意要救她,这回可就难解释了,他扪心自问,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东西。
失控得简直毫无道理……眼前蓦地闪过某个雪夜,自己在屋顶上看到那个努力挥剑的小小身影时的情景。
也许,并不是毫无道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赵扶摇原本目光灼灼地望着凌云天,等了许久,发现他似乎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眼中的光芒就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凌云天看着小丫头脸色瞬息万变,真是各种精彩,见那张小脸嘴角不弯了,明显是不高兴了,自己的心情也是百般难言,伸手捋了捋她垂在眼前刚刚弄乱的头发,最后只能柔声道:“你伤还没好。”
咦?
赵扶摇眼睛又亮了,一闪一闪的,像小动物似的,期期艾艾地扭着衣角,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眼睛一低一低地去偷瞄凌云天。
凌云天捏着那惹祸的药瓶子,伸手把人环过来,赶紧帮她把肩上的烙伤给包扎起来,然后帮她把衣服掩好,一副谁说我不是柳下惠我偏偏就是柳下惠的模样。
“想说什么?”他把赵扶摇的衣带严严实实系好了,见她依旧偷偷瞄过来,一脸欲语还休的模样,于是问。
赵扶摇犹豫了一下,见凌云天脸色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模样,终于声如蚊讷地说了句什么话。
凌云天忍笑,“平时也没少给你吃包子呀,怎么说话都没力气了。”
“凌大哥,你能不能……摘下面具。”能不能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模样,真实的模样。
她之前没有理解过来凌云天那句“伤得不重”的意思,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后来摸他脸的时候总觉得手感怪怪的,这会儿想起来,凌云天很喜欢每天换张脸。
说起来,他们相识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模样。
她问完立刻紧张地盯着凌云天,她不知道这江湖上有几个人见过凌云天的真正面目,但应该是很少很少的。
不过,秦思远肯定见过吧,紫焰门里面的其他人,说不定也见过。
如果有一天,他不戴面具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完全认不出来?
如果有一天,凌云天嫌她烦了,不想再见她了,只要换张面具,她是不是依然傻呆呆地任他从身边走过而不自知,依然想着别的面孔?
凌云天怔了一下,不知道小丫头的小脑瓜子究竟是怎么个构造,怎么能从那么远的地方绕到这边来,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吧。
不过看对方那么紧张的样子,傻里傻气的,他点点头,“好。”
然后让赵扶摇在床上乖乖坐着,自己往墙角铜盆中盛的清水里拭了拭水温,然后往里面倒了什么东西,低头洗脸。
随着他的动作,轻薄柔软的面具一点一点被摘下来,赵扶摇屏住呼吸,心想,快点,快点回头!
51
凌云天抹了把脸;终于回过头。
残余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滑到下颔;然后无声无息地滴落;很久没有在别人面前暴露过的那张脸终于重见天日;就着夜半一摇一晃令人看不清晰的小烛光,朦朦胧胧。
赵扶摇呆呆地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半晌没出声儿。
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正常。
房间里安静片刻。
然后她的嘴角忽然往上一扬,露出一个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面容稍微地有些扭曲,整个人微微地颤着;倒像是被蹂躏了的小野花。
最后小野花只能在笑出声来之前哆哆嗦嗦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接着一头倒下去栽进了被子里,另一只手用力在床上捶着,发出闷闷的声响。
五体投地,真是好大一个礼。
……凌云天眉毛一挑,非常讶异,显然对于赵扶摇的反应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种表情,是帅到不能直视呢,还是丑到不能直视啊?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心想,他应该——长得不搞笑吧?
“嘿嘿,嘿嘿嘿嘿……”小丫头显然没有打算顾虑到某位魔教之主大人的心情,兀自笑得欢快无比。
她想过很多次,凌云天面具下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很遗憾的是,正如凌云天没有猜到她的反应一样,她也没有猜到那一刻会来临得那么让人意料之外。
“深情款款”的暧昧气氛立刻烟消云散,整个房间充斥着赵扶摇忍俊不禁的憋笑,而凌云天无奈地摸过案头的铜镜往眼前照。
他就不信了,他一个大好男儿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有什么好笑的?啊?有什么好笑的?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
照完镜子后,凌云天自己也很想一头栽进被子里用力捶。
丢脸丢大发了,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发现自从遇到这个挖坑的小丫头以后,他就一直在丢脸。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眼睛鼻子眉毛嘴一样都没少,组合在一起按目不识丁赵扶摇小姑娘的话来说,就是哎呦喂真好看,比戴着面具都好看。
关键在于,大约是面具戴久了的缘故,或者也有些别的什么原因,凌大门主的脸上还残留某些诡异的印痕。看上去就像被野猫拍了几爪子,呃,还是没规律的拍。
被铁笔伤的那一道浅浅的伤口夹在中间,反而没那么特立独行了。
凌云天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心想,该死的小宁,又拿没经过试验的新面具给他用。
此时此刻,远方青鹤峰紫焰门中稳稳当当坐看医书的中年大夫忽然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这种面具好像有缺陷,应该再改良一下。
“别笑了丫头,起来!”
凌云天把赵扶摇从被子里面拎出来,颇为郁闷地说:“坐好,我们要运功了。”
赵扶摇一脸不忍直视地瞥了凌云天一眼,见他带着满脸印痕偏做出横眉冷对的模样,捂着肚子依然笑得哎呦哎呦,断断续续地说:“运……运啥功啊小凌子……”
凌云天咳嗽两声板起脸,准备把自己魔教之主威慑江湖的尊严给挽救回来,严肃道:“你以为你随随便便就能打败季成峰?”
“哈?”话题转换得太快,某人不太适应,下意识地疑问过后,还是默默地盯着凌云天的脸看个不停。然后在凌云天恼羞成怒之前咽了咽口水,努力屏住自己的笑意,伸手摸摸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没事的小凌子,你还是长得很讨喜的。”
讨喜……凌云天宁愿没有听见赵扶摇的安慰。
“啊不,不对,是那个什么,云纤姐姐说的,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是这么用的没错吧?”
凌云天轻哼了一声,正想表示勉强原谅眼前这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就听赵扶摇继续诚恳地说:“就连我们挖坑的同伴里面最周正的王大叔,都没你这么入眼!”
说真的,在江湖上飘,凌云天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死法,当然各种壮烈惨烈美丽肃杀什么的就不说了,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是被气死的。
而那个气死他的人,他还偏不好下手。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凌云天决定自动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把消元寒露的事情简单地给赵扶摇说了一下。
开始的时候那小丫头还看着他的脸吃吃笑个不停,听到后来也不笑了,全神贯注的模样,还摆出一脸深思的表情。
“咦?就是说,因为我喝了那个什么寒什么露,所以我现在有了很多内力?”她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捏捏胳膊捏捏腿,还不是瘦伶伶的。
不过,想到在酒楼里被她轻轻推出去的大汉,还有茅屋里醒过来时被打飞的凌云天,还有对季成峰的时候……“就是说我现在很厉害,打谁都打得过?”
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凌云天,让他感到压力巨大,又很想笑,“江湖之大能人辈出,一山更有一山高,哪儿能这么容易天下无敌。更何况,你现在内力还没有完全吸收相融。”
赵扶摇嘟嘟嘴,“哦。”然后兴奋道:“那我们快点来做吧,小凌子快来!”
“做、做什么?”凌云天被她突如其来的亢奋吓了一跳。
“不是你说要运功?”小丫头表情天真无邪。
凌云天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有想歪,他是个正人君子,哦不对,是魔道君子。
“坐好了,运功呢,别扭来扭去。”快消磨了大半夜的凌云天揪着赵扶摇的衣服让她在床上盘腿坐好,总算开始给她运功。
赵扶摇一边扭一边咯咯笑,喘着气气若游丝地说:“怕痒……”
上回她昏迷着,显然没这个问题,而现在凌云天被她扭得简直哭笑不得,心想姑奶奶呦,您能不能扭得别这么——
两人在床上好一番大战,终于大汗淋漓地……运完了功,凌云天把面具戴回去,将赵扶摇塞进被子里裹成一团,“赶紧睡觉,明儿我们出发去一度山庄。”
赵扶摇从被窝里钻啊钻啊钻出半个脑袋,巴巴地看着凌云天,“去一度山庄?”
凌云天敛了容,肃然道:“去查查究竟幕后凶手是哪一位,敢诬陷我紫焰门。”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反正江湖经验什么的,凌云天懂得肯定比她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回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窃笑了一下。
刚要继续翻窗大业的凌云天听了叹气,转回去给人掖掖被角,“晚上别乱踢被子,着凉了别喊药苦知道没?”
就在这时,赵扶摇房间的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云纤拿着烛台,颇有点睡意朦胧地说:“圣女大人,怎么这么晚还不安……歇?”
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一个男人的背影弯下腰去似乎是要轻薄她们的圣女大人,顿时大怒,喝道:“什么人大胆!”
凌云天简直有苦说不出,这倒霉劲儿呦,被自己的属下抓=奸在床?不对,他根本只是纯洁地掖个被角好吧?不过这种姿势,说出去谁信?
他只好发挥紫焰门门主来无影去无踪的上乘轻功,在云纤纤纤玉手提着烛台打过来之前嗖地一下翻窗而去,留下一个狼狈至极落荒而逃的背影。
云纤奔至床前,“圣女大人您没事吧,那采花贼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该死,哪个不开眼的小贼,连客栈都进得来?!”
听她的语气,这客栈简直不是客栈,倒像是什么固若金汤水火不侵的地方。
赵扶摇摇了摇脑袋,“我没事云纤姐姐。”
“看我不教训他!”
云纤顿足要去追那个采花贼,被赵扶摇一把拉住了衣角,“哎大晚上的别惊动别人了我真的没事。”
云纤想想刚才竟然让那采花贼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脱,显见得倒是使得一身好轻功,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只怕也已经追不上了,她虽怒也只得作罢。
她回头看看赵扶摇,回思了一回,却觉得不对,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人那么像胡长老派来的那随从?”
这念头一起,真是怎么想怎么像,当下愈发大怒,“紫焰门竟出这种东西,不知道自己是魔教么!”
她大概生气过头说话没经过大脑,赵扶摇听得想笑,采花贼什么的,不应该就是魔教出的么。
云纤哪儿反应得过来,气势汹汹地就要找人去抽筋扒皮,赵扶摇这下急了,赶紧说:“云纤姐姐你别生气了,其实——呃,其实是我找他陪我睡觉来着!”
“……圣女大人,您刚刚说什么,请您再说一遍?”云纤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目光呆滞地回头去看床上的赵扶摇。
赵扶摇也有点忐忑,虽然忐忑的重点不对,她小心翼翼地问:“紫焰门的圣女,不能找人陪睡觉?”
很显然,她的陪睡觉和云纤理解的陪睡觉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云纤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茫然地说:“可以啊,圣女大人你……满意他么?”
赵扶摇笑起来,用力点头,“嗯!”
云纤继续目无焦点地茫然,“哦,圣女大人一定累了,那属下不打扰圣女大人休息,属下这就告退。”
说着,游魂一样晃晃荡荡地转身出门去了,顺便还不忘帮她把门给阖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的人儿伤不起,TAT
感谢喵尼美菇凉滴霸王票,俺感冒就不亲你了,虎摸!
52
第二天早上;没有人叫赵扶摇起床,以至于她在惊叫一声从某个诡异的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明晃晃地又挂到了中天。
“云纤姐姐?……糟了,难道昨天是我在做梦?”她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刚才在睡梦中还觉得怪怪的。
按道理说;云纤她们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应该来叽叽咕咕;呃;不;端庄雅致地叫她起床才对;并且同时伴有圣女大人你什么什么的姿势不对请再做一遍的聒噪声。
然而现在,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她才忍不住怀疑;昨天经历的一切,包括某个男人的夜访,其实都是幻觉,云纤她们根本就没回来过。
可是这样……也不对啊?
“吱嘎——”她把门推开,刚把半个脑袋伸出去左右转转探探虚实以表示自己行走江湖已成了一把老手,就差点儿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
赵扶摇抬起头,看到云纤稻草人儿一样木呆呆地伫立在门口,尽管后来云纤一再强调,她那是警惕地、严肃认真地守卫在门口,也改变不了此刻她的圣女大人给她冠上一个“木呆呆”的形容的事实。
而赵扶摇不小心撞到的,显然是云纤姑娘的胸。
她默默地望了望云纤秾纤得中的身材,再默默地低头望了自己胸口一眼,默默地说:“云姐姐,你为什么要呆呆地站在这里?”
云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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