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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驼千里-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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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我已由它中间斩去一截,它两头接不起来,也不能为恶了,他们三人在那里?”周明轩脸色一红,苦笑道:“方才在外面杀蛇的时候,彭兄与林缘相距最近,也不知因何,他身子恁空倒飞入林。区区与他相距最近,首先看到,急叫了一声,也就追了进来,不料一进树林,骤觉眼前一黑,摸摸索索走到这里,忽又一脚踏空,直陷在雪里,任大声呼唤也不见人答应。”王紫霜听他一说,更证实在树林里传不出声音,只好道:“我把你脚上这段墨龙斩碎。你先出林去罢!”周明轩一走,王紫霜自己也发起愁来,情知雪下既有上古墨龙遗种,说不定还有更凶毒的异类。敏郎的功力厚,艺业高,又有金霞宝剑在手,不致于过分凶险,阿尔搭儿也有绿虹剑护身,虽她经验不足,但遇起凶事,她也应付得过去。唯一使人担心的是于志强、鱼孝、彭新民三人,尤其是彭新民无端倒飞,未必不是被人用飞索擒去,于志强曾喊出一声:“被掳”,说不定他已看清原因。但他三人艺业较逊,落在故人手里,确是十分危险。王紫霜衡量缓急,只好暂时打消寻觅于志敏和阿尔搭儿的念头,先找于志强三人要紧。她心意一决,仍以原用过的方法,劈枝呼唤,但她一连劈了数十根树枝,呼唤了几十声,也不见有人答应。举目四顾,也没有别的异微,这种沉寂而暗藏凶险的地方,竟使这位名震华夷的女侠束手无策。王紫霜恼怒得赌起咒来,恨恨道:“姑娘把一山的树都砍光,看你这害人的东西躲在那里?”要知道这树林延绵不断,不知到底多远,要说伐尽一山树木,谈何容易,但王紫霜发起狠来,说了就做,一阵剑卷狂涛,只闻咔嚓轰隆的折树声,树倒声,顷刻间被她开出一条长约半里的夹道。她正砍得起劲的时候,忽听一技极高大的树上传来了一声:“兀那姑娘停手!”那冷峻的音调,几乎把她吓了一跳,大喝一声:“你是谁?”便捧剑凝神而视。树上人桀桀一声怪笑道:“你说我是谁,我便是谁?”王紫霜心急如火,那受戏弄?一声道:“我说你是狗,你就是狗!”树上人又恢复他那冷峻的音调道:“狗也好,人也好,总不算是东西。治世人胜狗,乱世狗胜人,你敢到这边来么?”王紫霜被那人几句话闹得她莫测高深,但说她不敢上的,那肯服气?叱一声:“有甚了不起?”脚尖轻弹,人到树下。那树顶较他树高有两三丈,王紫霜仰脸叫一声:“我可是来了!”话声一落,呼一声风响,一股势猛力沉的劲道往下罩落。王紫霜早就防备有此一变,此时不退反进,一步迫近树身,起手一剑,跟着就是一掌,“咋嚓篷!”一声巨响,一株三四人才抱得过的大杉树竟被打倒下去,但她脚下也用了上重力,踏断了几根树枝,直往下沉。树顶那一股奇重的力量,打得王紫霜原站的树木叶飞枝碎,哗啦啦散布满地。王紫霜脚尖甫着地面,身形立即纵起,大喝一声:“专施暗算,称什么英雄?还不过来领死。”那株树过分高大,而且枝繁叶茂,虽被王紫霜一掌击倒,固有不少树木挡着,也不能倒进林里,树顶人仍然躲在树上,闻言笑道:“老夫并不自称为英雄呀!”王紫露以为那人定是女贞子无疑,大喝一声:“老贼赔我们的人来!”她话声一落,忽闻“当当”的铁索响声,一位老人已飘然离树,诧问道:“老夫陪你甚么人来!”王紫霜瞥见那人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接着,不觉大诧道:“你到底干吗的?女贞子是不是你?”那人登时脸色一变,双目射出凶光,喝一声:“女贞子是我?女娃儿!哈哈!你想得错了!“王紫霜叱一声:“不管你是谁,反正不是好东西,看剑!”剑如电击,射出一道芒尾,疾点那人胸前。那人哈哈一笑,特芒尾将及,突然双随齐飞,向剑芒一踢,视闻“雪”一声响,脚上的铁链被芒尾切成两段。但他身法并未停下,接着两手向上一挥,又“雪”一声,连手上的铁练也一并割断,然后跃登树梢,叫一声“慢来!老夫先谢谢你!”王紫霜一剑过去,竟替那人解除了脚上的束缚,不禁一怔。在她一怔的瞬间,那人已连手上的铁练出一并解除。蓦地一件往事迅速涌起,心想:“这人莫非又是干正明那样的遭遇?”听那人说要谢谢自己,也就停止进击,问一声:“你究竟是甚么人?”那人脸色千变万化,才说要谢谢王紫霜,这时又突然把脸一沉,冷冷道:“老夫已谢过你,一切你不必问!”王紫后见他恁般不近人情,也带几分恼怒道:“我知道你是人还是鬼?快赔我的人来!”宝剑轻摇,荡起一片光网。那人“嘻嘻”一声道:“老夫愿身此林已经百几十年,你不见人怎能问我要还是问女贞男贞才是。不过,你跟我的过节未完,只怕没命再问他两人。”王紫霜听他开头几句还近情理,听道后面不禁诧道:“我替你解除束缚,几时与你有过节?”“就因为你解除我的束缚,才是最大的过节!”“岂有此理!”王紫霜叱了一声,剑尖一指,忽然又想到这事很奇,接着又道:“你先说出个道理来!”那人死板板的面孔,毫无表情,缓缓道:“我就说给你听,让你死了做个明白鬼也好!”王紫霜冷哼一声道:“不知你死还是我死哩!”那人双睛一瞬,立即射出数寸红光,又骤然收敛,续道:“老夫姓孟,名字叫做左端,嘿嘿!你没有听过吧!”王紫露点点头,双目紧盯孟左端不放。孟左端又道:“我孟左端少年从父,及长从师,后来就获得一个岭北飞象的雅号,你有没有听过?”王紫霜哼一声道:“谁知道这些禽兽的雅号!”孟左端挨了驾,并不着恼,反而赞一声道:“你说的完全对,确是禽兽的雅号,但我不是禽兽,禽兽是他两人!”王紫霜忍不住问一声:“是谁?”这老人忽然“哈哈”两声,响过九霄,震得冻结在树枝上的冰雪嗖嗖崩欲。王紫霜暗道:“看不出这着儿竟有恁高的功力,只怕比茅士亭有多无少。”她看出这老人功力深厚,更防备老人突然下手,星目中也射出灼灼的光芒,注视孟左瑞一举一动。孟左端猛一睁眼,见面前这位少女目光如电,也做做一怔,旋又恢复他原来的模样,说一声,“除了孔氏一门是禽兽,那还有谁?”王紫霜不知她骂的是谁,不禁愕然望着。孟左端怪眼一翻,又道:“孔明、孔亮你也不认识?”王紫霜“哦”一声道:“你说女贞子的祖师呀!”“甚么男贞女贞,尽是禽兽!”孟左端敢情是着恼了,虽未显于形色,但他说得十分急促,接着又道:“我告诉你吧!他两人本性猪,原是兄妹,后来结为夫妇,无奈其息不昌,连孩子皮也没有生下半个,这才备收留五男五女,作为传宗接代。好了!我就说到这里,你快过来纳命吧!”王紫霜听他把诸云芬兄妹骂得起劲,心里正说他不是坏人,忽听他调转话题,要自己纳命,忍不住失笑道:“你还没把为什么恩将仇报的事说出,那有人给你仇?”“你对我有恩?”孟左端做出满脸不屑的神情。王紫霜道:“我要不替你解除束缚,那怕你不困死在这里,对你没有恩,难道还会有?”孟左端哈哈一声道:“孟老么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叫做恩,就准你对我有恩吧,但你已向我提出找人的事,还要听我说自身经历,这叫做挟恩要协,不是仇又是怎的而且我与诸云芳有深仇大恨,他欠我的债又多,我本来不愿去找他,你偏将我放出来去找他,使我违背了初衷,这笔帐可得算在你身上。”王紫霜暗道:“天下居然有这般不讲理的人!”但又好奇地问一声:“他欠你甚么债!”孟左端道:“你要替他偿债么?”王紫霜道:“我正想要他脑袋,还有空替她偿债!”孟左端急着道:“他脑袋是我的,不准你抢!”王紫霜见与这怪人闹不出个明堂来,想到失踪请人尚无动静,也懒得和他斗口,说一声:“你自己去要罢,我让他脑袋给你,但你得告诉我,天王庄在那里?”孟左端诧道:“那来的天王庄?”王紫霜道:“就是姓猪的所在的地方!”孟左端道:“这里只有妖蛇原、灭音林、无鸟谷、天王山、鬼哭峡、不渡河。那有什么天王庄?”王紫霜灵机一动,忙道:“这里是不是灭音林?”见孟左端点点头,又问道:“我后面那块大平地可是妖蛇原?”孟左端依旧默默无言点一点头,王紫霜又问:“天王山在那里?”孟左端哈哈笑道:“你想去守人头么?老夫不说!”王紫霜怒叱一声:“你不说就罢,姑娘自己也懂得我!”身子一晃,沉落林里。孟左端大喝一声,跃身追去,双臂一挥,扣在他腕上两截铁练“当当”一声,如两只飞蜈蚣啄王紫霜头顶。王紫霜头项刚落下树梢,即感劲风袭来,宝剑向上一挡,“当”一声响,双练齐断,身子也加速下沉。但她此时已被孟左端激起怒火,心想:“不教你尝点厉害,谅也不肯罢手!”脚尖刚一着地,又飘身纵过别枝,喝一声:“接招!”大掌立即推出。这座树林确是十分古怪,只要一看不到身影,声音也同时灭绝。王紫霜虽是大声叱喝,但因藏身在浓阴之下,同样传不出声音。孟左端见一招未逞,反被削去两截铁练,要非缩手得快,敢情连双腕也被剑斩落。他这些异端人物,心计与常人不同,并不跟踪下树,单脚一扫,一阵“当当”的铁练响声过处,树枝树叶被打得满林飞舞。忽然,也感到脚练猛受一股潜力震弯了回来,情知王紫霜藏身左近,哈哈一笑。双掌一先一后,相继拍出。王紫霜只道孟左端定要追赶,打算扣他一个措手不及。讨一点便宜,然后迫他说出往天王庄的路径。那知孟左端居然不追,自己发出的掌劲,仅将他脚练打过一旁。,同对对方的掌劲又到,只得仓卒虚发一掌,又飘过别枝。孟左端趁机一沉身子,落下林穴,拳打脚踢,阵阵劲风,撼得本摇地动,一阵阵练声,震得冰裂雪崩。王紫霜收起鳗珠,躲在树木后面,暗自好笑道:“由得你发狠罢,再过一会儿,包有你好瞧的!”孟左瑞自己打了一阵,见没有人还招,也觉乏了味儿,哆咦一句,“贱丫头!老夫誓言未取消,再相遇仍得要你小命!”他环目四顾,便觉无碍,两脚一跺,身形拔起。那知脚丈离地不到五尺,蓦觉脚胫一紧,两股莫大的力量把他往下拖,立又向上一翻,身不由己地被倒吊起来。原来王紫霜觉得这老人虽非十恶不赦的魔头,但他行事乖张,不问是非,不分恩怨,若不给他点薄惩,心头上总不舒服。因此看准时机,待他纵起身躯,上不在天,下不在地的时候,忽然斜里穿出,双手执紧对方的脚练,使劲向下一抖,然后一纵身子,将孟左端倒吊半空。这时,她为了自己做件顽皮的事开起心来,格格笑道:“该死的老儿!你先说甘受那一种处罚!”孟左瑞功力艺业俱将臻入化境,一时之失,那甘受制于人?只见他猛可缩身躯,上半藏翻转向上,即将发出掌劲。但王紫霜更占尽先制之利,一感觉手腕猛震,便知孟左端妄图挣扎,一抖玉腕,“春至阳生”的气劲沿练之下。孟左端自觉一股莫大的气流,由铁炼传人脚胫,又迅速进入骨髓,转入脊骨,登对万蚁爬行,只有打身子才略为舒适,忍不住“哼”了一声,头垂向地。王紫霜以“春至阳生”的气功虽制孟友端动弹不得,知他在自己眼底下不至于再敢强横,也就好笑起来道:“孟老儿你服不服了?”孟左端被倒吊得气向脚行,血冲脑顶,恨得只有哼的份儿,双目瞪得象银铃一般,却是一语不发。王紫霜猛想到“士可杀,不可辱”的那句老话,既不愿杀孟左端,何必辱他作甚?心念一转,沉声凛然道:“你准备好了,姑娘连你脚胫这两根炼一并斩断,省得你象犯人一样地拖铁炼走路,今后为友为敌,随你自便,姑娘也决不怕你!”说罢,将两条铁炼并在一手,将真气运入银霜剑,在他炼扣上往后一拖,只闻极其轻微的“嚓嚓”两声,双炼几乎同时断裂。若非王紫霜事先交代,使孟左端早有防备,他敢情还要跌个倒栽葱。这时低见他垂直下坠,双掌向地面一拍,即倒弹上达树梢,才站直身躯,立即喝一声:“拿来!”王紫霜薄怒,叱道:“拿甚么来?”“铁炼!”“给你!”王紫霜在哈喝声中,一挥左臂,两根铁炼笔直得象两枚利箭,疾射孟左端身前。孟左端身子微闪,分执两炼在手,哈哈两声朗笑,双炼一分,舞出两团寒光,长满胡须的脸肉颤动一下,胡须登时根根笔直,忽又长叹二声,自言自语道:“敢情仍未?但是……”他忽然向东北一指,大声道:“天王山就是那座山!”王紫霜一看孟左端所指的山,不过是二三十里远,暗叫一声:“不好!那鬼东西定是往天王山去了!”她正担心于志敏独往天王山遇险,孟左端又续道:“由这方向走去,要经过无鸟谷、鬼哭峡、不渡河,才可到达落魂溪。但是,你得三天之后才准去。”王紫霜道:“为何要等三天?我今夜就去!”孟左端一阵狂笑,忽然,笑声骤敛,喝道:“三天内我要找男贞子,不容别人插足其间,要么,咱们就打!”王紫霜才说得一声:“怕你么……”忽闻“轰隆”一声,响震山谷,那方向正是诸女力斗雪蛇之处。这时也顾不得再和孟左端交手,一拧身躯,电闪而去。诸女当时依照王紫霜的吩咐,先以六人阻挡群蛇,两人,牵牲口入林躲避。那知别人的牲口还容易听命,唯有于志敏所骑的那匹骆驼却是屈强异常,任由阿莎怎样牵他,阿菩在后面怎样擂他,还是不肯进树林里面,反而一声厉斯,害得已入林的几匹骆驼同时奔出。阿菩气得骂道:“你这畜生死是作怪,自己不肯进去,还要招呼别人出来捣蛋哩!”丁瑾姑蓦地记起那匹骆驼曾经预示凶事,说不定他已知林里去不得,所以才那样执拗,忙道:“菩丫头别赶他了,由他自寻好地方!”恰在此时,周明轩已脱险出林,余悸犹存地叫道:“林里面去不得!”闵小玲惊问一声:“为何去不得?”周明轩一面挥剑与诸女合力杀蛇,一面说出当时为了追赶彭新民,本来相距不到一丈,那知人林之后,即不见彭新民的踪影,任凭怎样呼唤,也听不到有人答应,正寻觅间,忽然脚下一虚,登时陷进雪里。以他的轻功,不难自拔,偏是要提气上升的时候,忽被一种异物把脚胚箍紧,幸遇王紫霜及时赶到,才获脱险等情说了。这席话听得穗姑心惊胆战,急问道:“你可见阿强……”周明轩一惊道:“他几时进去的?”“就是跟你们身后进去的!”穗姑虽然回答一句,但周明轩口气里,听出连进去的三人竟是未曾相遇,更惊得芳心欲碎。
《明驼千里》——第三十五回
第三十五回勇斩孽龙 搭儿初试艺力追逃捕 志敏失群英
这事要是落在阿尔搭儿身上,那怕她不即时又嚷又闹?但穗姑老成持重,又知诸女伴个个艺业比她高,这时正该合力诛施,那能哭嚷分神?所以她祗长叹一声,把一肚子冤气投向雪蛇身上。其实诸女听说林里面这般凶险,人人同时担心,张惠雅忍不住赌气道:“天亮之后,我们就仗这几柄剑,把树木斩光,看它到底藏有什么样的古怪?”她说的虽是赌气的话,却触动闵小玲的灵机。失声道:“雪蛇不敢进入树林,莫非树木本身能够避蛇,我们不防试试看!”秦玉鸾叫一声:“对啊!我们杀了半个晚上,才不累死人,我斩一段树枝来试试看!”话声落处,一跃登枝,一刀劈下一段带口令的长技,纳力归杖,端起那段长技向蛇群一扫。那些雪蛇原是勇往直前,被树枝扫来,竟是拔头就走。秦玉鸾自己被树叶挡住视线,看不到是否生效,她一侧的张惠雅已见群蛇仓皇退避,喜叫一声:“好啊!蛇儿遇到克星了!”大凡偶然发现的奇迹,总会让人得意忘形。诸女此呼应外,各斩下树枝当作长剑,纵打横扫,顷刻间将雪蛇驱出十丈开外。但在各人正喜气盈盈的时候,地底下那裂帛似的声音又再度响起,群蛇闻声起舞,每一条以尾拄地,柱立仰头,祗要时机一到,立即弹跃而起。诸女见群蛇肃立如林,珠光照到的地方,已数不清有多少,未照到的地方,更不知有多少。这一种旷古无俦的蛇阵,确使人瞻寒股栗。丁瑾站不禁吐舌道:“任可夫也养了不少的蛇,但那是各种蛇都有,不象这些纯是雪蛇,我们这样挥挥扫扫不是办法,要找个一劳永逸才好!”周明轩道:“小可有个办法,不知可行?”闵小玲道:“周兄先说来听听!”周明轩道:“我们再砍更多的树枝,围成一个圆圈,不是可将蛇拦在圈外?”阿菊赞一声:“妙!”立即动手。这方法果然替各人带来莫大的便利,群蛇被拦在厚达四五尺的树枝墙外,昂头吐舌,却不敢靠近树枝两丈以内的范围,诸女大喜之时,索性砍下几株大树,利用原树为柱,将砍了的树架上去,借以避避风雪,连外面的牲口也赶往这怪异的新屋下面,然后备坐在树根,略事歇息,揣测树林里面各人的安危。地底下那异声,越来越凄厉,似乎有破土而出的模样。圈子外的雪蛇每听到凄厉的异声,身子立即猛然晃动,仿佛即要跃起伤人。各人虽知暴风雨即将来临,但除了以背靠背,眼向外瞧瞧之外,却无法预知将有何种凶险的变故。忽然间,骆驼一声厉厮,也顾不得雪蛇重重围困,卸起一根小树枝摇,晃摇长颈,向蛇群猛冲。阿莎好笑道:“这畜生在教我们打哩!”闵小玲正觉那骆驼举动怪异,还未能断定他意在突围,还是意在杀蛇,忽然地底猛烈一震,接着“轰隆”一声,丁瑾姑四人共坐的一个大树根,好端端向上飞起丈余。谨站四女那防有此?竟被那树根冲得向四面翻筋斗。阿菩阿菊,因为面对林外,经这样一冲,身子被抛出树顶,落进树林深处,惊叫一声,即寂然无闻。闵小玲惊呼一声:“不好!”一技宝剑,同时拖起张惠雅跃往林极飞去,留下的巨穴旁边,一阵乱斩。张惠雅也能及时会意,白霓短剑向穴底一探,立即一阵乱绞。丁瑾姑与阿莎被树根顶得她向外翻了几个筋斗,幸能在身形将及地面的瞬间,各虚按一掌,又倒飞回树屋,若是跃进蛇堆,祗怕非死必伤了。这时瞥见闵小玲和张惠雅两枚宝剑在穴口交织成光网,情知穴下定有凶物,阿莎使的是有毒的短剑,杀敌可以,在这里派不了用场。秦玉鸾、穗姑,两人的剑虽也不错,但与闵小玲的“飞景剑”比起来仍是逊色。唯有丁瑾姑一对半边剑不甘示弱,拔出来向深穴乱捣,与闵小玲、张惠雅两人争辉。阿莎、玉鸾、穗姑、周明轩等四人见三女四剑已将巨穴防护周密。地底下犹自隆隆作响,心知凶物尚未身死,不知它何时何地出现,抵得全神戒备,注视四周。骆驼与马匹惊得分作两路逃欲。——骆驼逃向旷野,马匹反逃入树林。——各人虽看在眼里,却是无暇去管。忽然地底一声厉啸,地面猛然一震,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杉树“哗啪”一声飞上半天,一只龙首蛇身的怪物跃出巨穴,立即滴溜溜一个转身,长尾扫处,树木齐折。各人尚未看清是怎样一回事,被那怪物交尾扫来,穗姑、阿莎,玉鸾、明轩、瑾姑等五人已被扫飞在半空打转。张惠雅虽及时躲开,仍被长尾扫掉一只鞋子。只有闵小玲面向怪物,一见他长尾扫来,立即一闪身起,叱一声:“孽畜”飞景剑走在前头,向怪物身上斩去。在这同时,王紫霜在半空中一声娇叱,一道寒光如殒星下坠,疾向那怪物的后脑。那怪物想是知道厉害,蓦地向前一蹿,落进蛇丛,雪蛇被他那既粗且重的身躯压死不知其数。王紫霜一瞥间,见穗姑正要跌落怪物的头顶,惊得尖叫一声,一掠而出,宝剑“呼——”地一声,向怪物尾端斩去。那怪物虽是皮坚肉厚,但王紫霜这一剑用尽全力,而且银霜剑锋利异常,怎能抵挡?一条好好的长尾,在剑光过处,立即分叉,痛得它在往前猛蹿数支。极压得群蛇血肉难分。王紫霜抢先一步,将穗姑接了下来,见她星眸紧闭,已经晕死,又恐雪蛇再追上来,轻身一纵,返回原处。闵小玲目光环扫,发觉阿莎,玉鸾、明轩、瑾姑四人俱无踪迹,心知定是被扫入林,祗因不知他们死伤,急道:“紫丫头去找他们,这个由我来救!”毕生未遇奇险的张惠雅骤逢此变,惊得手足失措,待听到王紫霜说一声:“你们两人当心!”才知道该与闵小玲救护穗姑,忙道:“我拦挡那怪物,闵妹妹救人!”跃上横倒地上的树干,捧剑凝神,紧着那怪物。王紫霜匆匆吩咐闵小玲,即绕着林缘急走。她由穗姑被扫得飞上半空一事看来,知道那诸女伴艺业虽高,也经不起它的一扫,敢情尽被打晕林里面。或飞上树顶架着。因此,她一面走,一面藉着珠光,极尽目力看进林里,并且大声疾呼各人的名字。这树林虽能隔绝音浪,但那是身形被树木遮蔽之后。若仍是看到身形,音浪也能同样传播。王紫霜约走了二十来丈,即闻一声微弱的呻吟,由林里出,一听便知是秦玉鸾的声音,急循声走去,果见她伏在地上,当下将她扶起,给她服下一颗丹药,替她推按一阵,待她神志略清,才问道:“你觉得伤在何处?”秦玉鸾哭丧着脸道:“腰骨都直不起来,祗怕是断了!”王紫霜笑道:“你真胡说,我按了好久都没有发觉你有伤。”挟着她上肢向上猛可一提,秦玉鸾不防她突来这一手,不禁惊叫一声,腰间也震得一直。王紫霜笑道:“你体放刁。和我去找人,若在林里迷路,便由树顶逃出。“秦玉鸾受了王紫霜特施的手法,登时痛苦若失,拔起深插地面的刀杖,跟随王紫霜边走边找,结果在地上找到瑾姑,树顶上找到阿莎,只剩下一个周明轩和一开始就被撞进树林的阿菩阿菊两人,追寻无着。这边寻人、救人,不觉东方发白。林外面仗着张惠雅一枝自霓剑,闵小玲一枝飞景剑,吓得那怪物遥遥瞪着凶睛,不敢上前。那些雪蛇自从怪物的出现,也密密麻麻围堆在他身旁,像一座小雪山似的耸起,但每一个蛇头依然朝着树林这一面。闵小玲眼见那怪物身长几尺,鳞甲映雪生寒,一张丈余长的阔嘴,若整个张开,只怕真是三丈高低,容得十几人同的进出,那凶形恶状确令人心寒,更不敢起个硬斗的念头。人怪双方对待到东方发白,那怪忽然怒吼一声,卷起一阵旋风,“喇——”一声响,偌大一个身躯随风而到。闵小玲急喝一声:“起!”三女同时跃起数丈,让那怪物冲进树林。张惠雅先被它扫落一只鞋子,罗襟生寒,脚冷如冰,见怪物畏光要走,不肯甘心,仗有宝剑锋利,由空中一翻身,丈多长的剑锋刺向怪物后段。那怪物早经王紫霜把它尾巴开又,这回再被张惠雅一剑下去,将已后半截登时刺个对穿,痛上加痛,厉吼一声,加急向前一冲,后半截登时又分成两半。只有那树木大遭其殃,被它冲开一条长这三四里的夹道。闵小玲见怪物这般凶猛,还在吃惊,忽听到阿尔搭儿的尖嗓子娇叱道:“你敢上来,我就剁你脑袋!”不禁又是大喜,忙高喊一声:“痴丫头!快点出来!”也不待她答应,已如一阵轻风随那怪物的去向。不料才进去里许,忽闻崩天裂地一声巨响,满山林水俱摇摇欲倒,不但是地面震撼得站不住脚,因两旁树木摇晃而起的动风,也刮得在空中的身子东倒西歪。闵小玲认为阿尔塔儿已遭不幸,好容易攀紧一根树枝隐住身影,即高喊一声:“搭儿丫头!”那知声音一出,即闻阿尔搭儿回答:“闵姐姐!”一条五彩嫔纷的小身影亦随声飘出。闵小玲大感骇惊道:“你整夜到那里去了?害得人人担心!”阿尔搭儿正要回答,忽见一道白影飞来,急喊一声:“霜姐姐!”轻身一跃,竟由闵小玲胯下溜了过去,直扑王紫霜怀中。王紫霜带着惠姑、玉鸾、阿莎,踏遍林缘进去三四十丈之地,就是找不到阿菩、阿菊和周明轩,只得退出林外与闵小玲商议分头找人的事,那知刚跨出树林,就听林里“轰隆”巨响,不禁大骇。她知道这灭音林里面再大的声音也传不出来,何以这时忽能传出?还认为是天色已亮之故,但守在外面的张惠雅已看到王紫霜出林,急喊一声:“霜姐姐!快点进去,玲妹和搭儿丫头都在里面!”穗姑原是背向王紫霜,也急持转身躯道:“她们在闹怪物,赶快进去!”王紫霜迫不及待,一缩身躯,奔进被怪物开成的路。那知到了夹道不远,则有一股气流顺着夹道往外冲。王紫霜恁般迅速的身法,也被那股气流挡得不能跨进半步。但她到底练厉已多,先一拨身形,由数顶上疾掠数丈,力飘然而落,即见阿尔搭儿一晃而到,不由得怜恤地轻抚她柔发道:“痴丫头,你一夜来吃了多少苦?”闵小玲见阿尔塔儿由自己胯下出,笑了一声,松手落地,追了回头,即听她回笑王紫霜道:“我没有吃苦,只恨找不到敏郎,却斩了半夜树木,连方才那怪物也给我斩了!”闵小玲笑道:“人家正要留它在树林里开路,你斩了倒是可惜!”阿尔搭儿一瞥闵小玲的脸孔,知她放意打趣自己,反问:一声:“你们找到敏郎没有!”王紫霜道:“不但没找道,还把六个弄丢了!”阿尔搭儿只听前面一句,就要离开王紫霜怀抱。王紫霜道:“你要在那里去?”“我敏郎!”阿尔搭儿答得十分干脆。王紫霜笑道:“你先别着急。试想你还能安然度过难关,敏郎怎会出大乱子?我们商议出个好办法才是,而且,后面还有我们姐寻嫂嫂,另有几个武艺较差的,更值得我们担心,你已经把墨龙杀死,我救周明轩的时候,也曾斩断一条尾巴,看起来该是两条,那些雪蛇不敢入林,敢情是龙身上有宝……”“不!”闵小玲脱口说了一声,接着又道:“雪蛇怕那些杉树枝,不见得是墨龙身上有宝。”王紫霜摇摇头道:“蛇。伯树枝,怕竹子是不错,但不定是杉树枝才怕,它不过怕拿树枝打它而已。”闵小玲道:“你不见雪蛇被树枝挡得远远地走开?”王紫霜道:“我总是怀疑因墨龙在地底,它身上的气息被吸进树林里,才发生避蛇功用,否则,天下的杉木岂不尽能避蛇了!”闵小玲被驳得没话说,但想到群蛇绕在墨龙身侧一事,又道:“着墨龙能避蛇,群蛇怎敢挨近?”王紫霜笑道:“闵丫头好笨!世上人那一个不怕皇帝?”但他们偏要挨近皇帝,明明知道“伴君如伴虎”偏有人要去捋虎须。大凡能使对方畏惧,定能将对方召之使来,挥之使去。墨龙若是雪蛇的克星,雪蛇还敢不乖乖地听命么?“闵小玲见王紫霜在丈夫面前,样样要倚靠丈夫,于志敏才离开几个时辰,她居然能够大发议论,不禁失笑道:“照你这样说来,雪蛇竟是要参拜它的主人了?”王紫霜知道闵小玲故意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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