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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别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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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晏风流成性,岂可害人家郡主终生。”萧清晏有些懊恼地说道,但突然又向玄昕不怀好意地一笑,“既然子衡如此小弟着想,小弟也不好吝啬。难得你今晚来了撷香阁,怎能不尽兴而归。虽然茜儿已是我的人,但这里也不乏其他佳人,小弟不介意替你介绍几位。”
“客气了。昕曾偶闻某些隐疾多处于风月场所,晏久经此地,方要保重才是。”说着有意无意地向萧清晏看去,言辞间不乏担忧之色。
“多谢关心,晏自问身体不错,就不劳子衡挂心了。”萧清晏黑着脸回答。
“既然如此,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玄昕起身向室外走去。临走仍不忘叮嘱一句,“晏可千万珍重,莫操劳过度。”
一语双关,既是调侃,也是交代。。
萧清晏从雅室的窗口上看着玄昕逐渐远去的身影,自语道:“果然是个不好的家伙。”好像又突然想起什么,低笑出声,“不知是谁有这本事,能令你变脸?”
话音刚落,就听得房门咚咚声响,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是薛茜桃进来了。
“公子,茜桃可有打扰了?”
萧清晏笑着迎上前去,顺手握住佳人柔夷,将她拉近,“怎会,有茜儿来了,晏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会放下。”
“公子说笑了。”薛茜桃闻言微微一笑,眼波一转,顾盼生姿。
他也付之一笑,这种话有几分真心大家都知道。他伸手托起佳人的下巴,“依你看来,刚才那位公子如何?”
薛茜桃眉心一皱,似被这问题难住,半晌才答,“茜桃自问阅人无数,可刚才那位,实在是看不透。我自负容貌,但他自上楼来,对妾身却是视若无睹,足见内心深沉。虽有失急躁,但绝不可小觑。与此人为敌,忧也。”
看来连她也注意玄昕的反常了,真是好奇啊。萧清晏低低一笑,“放心,晏怎么舍得茜儿,为了茜儿晏也会珍重自己。”他双臂一伸,薛茜桃身子一软便跌入他怀中。
“公子。”薛茜桃娇声呼道,双手轻轻缠上他的脖颈,无限娇羞的看向他,“公子,今晚让奴家伺候您可好?”
萧清晏双手轻抚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看向怀中含羞的美人,柔弱无依,娇媚入骨,一双水眸楚楚可怜看向他,玩世不恭地笑道:“那今晚就有劳茜儿了。”
说罢,便一把抱起那软玉温香的娇躯,向雅室深处的床榻走去。
☆、第二十一章酒入愁肠相思泪 (3340字)
漏声尽,月寒。
月色如银,霜华泻了一天一地。
时下正值梅雨,连日来雨水不断,城中一片湿润。今儿个午后下了一场雨,凉风徐徐,一派清新,让人心旷神怡。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经雨打过之后,红的愈发明艳,绿的也愈发翠亮。树梢残留的雨水滴落池中,叮咚作响,池面上漂满了被雨打落的残花。王府的一草一木在经过一场绵绵细雨的洗礼后,散发出阵阵清新的泥土芬芳。玉明若淡淡的呼吸着这天然的气息,心思却是沉重复杂。
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可五祖慧能却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万物无常,不过法尔。唯明心见性者,无与拂阻,方得菩提自性。
弹指数来,两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表面上,她一直潜心修佛。但她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融入那一切,而千年的修行亦未帮她在这种等待上解除心浮气躁。
心中有尘,尘本是心,何谓心中尘,无尘亦无心。
她到底还是定力不够啊——
“姑娘,夜里更深雾重,好去歇息了。”
含秋与初夏站在她后面,也陪着赏这一轮明月。
“含秋,你有什么心愿吗?”玉明若漫不经心的问,声音有几分迷惑和怅然。
含秋望着眼前背对著自己的玉明若,那纤细单薄的身影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显得格外的……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便是这般光景吧。她怔了怔,半晌不回一句,几乎就在初夏推她的时候,她说了,“奴婢有,奴婢希望回家去照顾奴婢的娘亲。”三言两语,似欲哽咽。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玉明若睫毛一颤,但还是未转过头来,只是淡淡的问道,“那我让他们将你送回去,你可愿?”
“奴婢不愿。”含秋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漠,已不复方才的温情了。
“为何?你不是说想你娘亲了吗?”玉明若有丝讶于含秋的回答,但随即释然,转而问道。
“可是,奴婢更需要每月王府发的月钱,这些对奴婢的娘亲更重要。”含秋目色坚定,言如其人。
“那你的心愿就不要了吗?”玉明若神色黯然,幽幽地叹着气,语带怜惜,既是怜人,也是自怜。。
“对奴婢而言,心愿之所以为心愿,是因为已经知道没有能力实现了,只能放在心上想想罢了。只要奴婢的娘亲活得好好的,奴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声音涩涩的,天边的月光也似乎愈发让人心寒了。
“心愿之所以为心愿,是因为已经知道没有能力实现了,只能放在心上想想罢了——是这样吗……?”低低喃喃的,几不可闻,只有站在身边的含秋听见了。
“那是奴婢,不是姑娘的。姑娘福泽深厚,定能心想事成。”
“进屋吧。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我听不惯。”
“是。”含秋也不再多说什么,微垂眼睑,低声应了下,算是答应了。
玉明若自是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只是她不愿啊。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应该说是玄昕单方面恼羞成怒走了之后,他就未再踏足瀛洲玉宇。
听初夏说,他最近很忙,书房的灯常常是夜半才熄。
听初夏说,他很少踏足后院女人的房里,非常的冷淡的。
她所知道的他,似乎都是从初夏的嘴里了解的,可是——
碰——
一声沉重的房门扣上,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震响。
是哪个冒失鬼?
初夏柳眉高高竖起,立即调转脑袋盯住房门口,呵斥的话还未想好,赶忙将差点就要张开的嘴闭得紧紧的——
因为,门口的是她的主子,静安王殿下。
初夏还由自发呆,傻楞楞地杵在那里,玄昕凤眸一扫,沉声道:“你——出去!”
初夏本想问主子需不需要伺候,但瞬间就被玄昕的目光冻得说不出来。长久练就的伶俐心思,不必察言观色,本能就警告她——此时,最好还是遵照执行主子的命令为是。
可是,王爷的情绪看起来似乎。。。。。。似乎有些过“高”耶!她这样走掉,王爷待会儿会不会。。。。。。与姑娘有纷争,对姑娘生气、发火呀?
就冲前几次的不欢而散,她可不敢期望王爷与姑娘郎情妾意,春宵苦短。初夏想到这里,疑惑地转过头,看了看玉明若,有看了看含秋,两人都是一副安闲的样。
这小丫头怕了。
玉明若一扯唇:“初夏,你先下去吧。叫人将醒酒汤备下送来。含秋,你去通知一下仲景,就说王爷喝醉了,在我这里,让他不要担心。”
“是!奴婢马上去!”初夏赶紧躬身告退。
初夏真想匍匐到玉明若脚边亲吻她的脚趾头了:善解人意的小姐呀。
他,这是怎么了?
玄昕束发的镂花金冠在柔和的烛光下反射出黯淡的光芒,三两发丝随着散落在颊边,俊美的脸上流露出绵密的惆怅,幽深而迷离,如坠魇梦。而且,浑身的酒气——想必,在外面喝了不少酒。
整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明朗,不仅失了往日的风度气韵,甚至。。。。。。是有一点阴沉的。
“王爷,您怎么了?”明若走过去,想要扶他到榻上休息。
可他拒绝她的搀扶,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目光盯着明若看了半天,冰凉的手缓缓探到她的脸颊,从额头到眉眼,再到鼻梁嘴唇。发亮的水眸,玉白的脸,淡红的唇畔。他忽然笑起来,像个孩子一般的天真,“是热的。”他说,“你就在这里,真好。”
明若张张嘴,说不出话。只是看到一双眼睛,漆黑如子夜,那么的深广无垠,偏偏却闪着几乎令人迷醉的光芒,柔如春水。一瞬间,她仿佛掉进了那漆黑的夜中,不觉得羞辱、恐慌,反有一丝浅浅的暖意透过黑夜,似潺潺细水滴她平静无澜的心。
“不要再离开我了。”他忽然大喝一声,猛地抱住了明若,头深深埋在明若的肩窝,哑声呼唤,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醉人的温柔,“阿彝——”
心,好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闷闷地痛。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于是明若不经思索地猛地推开他,惊吓地跳开。。
他眼里有些受伤的味道,继而是浓重的失望和忧伤,漆黑的眼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王爷,您仔细看清楚,我是。。。。。。”明若刚想说她不是玉明彝,腰上又是一紧,被玄昕抱住。
“阿彝,不许离开,不许——”
仓皇,惊慌,执拗,俊美无暇的脸孔好像笼上一层淡淡的烟缭,这些都不是她所认识的玄昕,他应该是优雅的,冷漠的,自信的。
尴尬地僵持许久后,明若索性放弃挣扎,轻声诱哄道:“好,我不走。你先松开手,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好不好?”声音轻柔却又那么坚定。
质疑的探索?
她浅浅一笑,月光温和的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笑容让他的心一麻,表情也柔和下来。
“好。”玄昕终于松开手,心满意足地笑了,任她将他扶到床上。那笑容像孩子般纯净,像水晶般透明而又易碎。
明若无奈地回以一笑,她拉过了丝绸被褥,替他轻轻盖上,将他被子掖好,然后拍了拍,柔声道:“闭上眼睛,睡吧。”他依言闭眼,不说话,好似真的睡着。
一声低回如叹息的轻唤,缥缈无依直如自天际之外传来,幽幽响在耳畔,明若转身欲去寻初夏,却不料被玄昕捉住衣襟。
“不要离开我。”玄昕喃喃自语,似醒非醒。
明若去掰他的手,可是,他抓得那么紧,即使在睡梦中也未展眉,最终还是无能为力。索性松了手,由着他抓着。“好,我不走。”她附下身来,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轻柔的指触像春风似地抚过他的额际,驱走了他一身的寒冷,带来了阵阵温暖。醉意朦胧间,玄昕隐约感到有双温柔的手,轻抚过他的眉间,抚落一地忧伤。
在她的抚慰下,他沉沉睡去。
玉明彝?
难道,他就是玄昕的心结所在?
微微垂下眼帘,她唇际忽掠过一丝笑,缥缈幽如夜风,犹带一丝夜色的深沉,那么的寂静而无息,微微垂下眼帘,苍茫天地竟似无法挽住她这一缕微笑。
五指轻抚,食指慢慢移动,点在自己眉心深处。不消片刻,一滴水,似泪,晶莹剔透,袅袅堪怜,在她的眉心涌出,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似它的主人般清润,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融入玄昕的眉心。
☆、第二十二章血色夜染心字灰 (2966字)
“有刺客,保护王爷!”
夜色深沉,宁静的花院里忽然嘈杂一片,就着朦胧的月光和远处的灯火,数名身着黑衣几乎要和夜色融成一色的人,正与静安王府中的侍卫打斗。
玄昕将玉明彝护在身后,警觉地环伺四周,就像跳脱牢笼的雄狮,他那长长的发,顺着他的每一个旋身、矫捷的闪跃在空中飞扬,每一剑都快、狠、勇地朝来者劈杀,不消片刻,来者便全数在他面前倒下,微腥的血染红一树梅花。
但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武功虽然比不上玄昕,可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直取对方命脉。轮番杀来,即使武功再高,也疲于应付,更何况还要保护玉明彝。
忽然一道亮晃晃的白刀直朝他而来,此时玄昕正对付着其他人,一时不备,后方不开。左右夹击之下,想挽救也来不及了。玄昕当机立断,咬牙横剑一抹,拼得挨一剑也不放过眼前二人。强劲得似是咆哮声的剑鸣穿越过他的肩侧,在他的面前重重击响,但却没有预期中传来的痛。
玄昕回头,立即被眼前情景惊呆——
“阿彝——”
一把长剑正插于玉明彝的胸膛,毫无疑问,刚才是他为了救玄昕冲上去替他挡了一剑。鲜血从他的胸口涓涓涌出,颜色鲜红,像彼岸的曼珠沙华一样绯红,火热而又妖媚。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有些爱注定无缘,若死是必然的,那么彼岸花就是我们今生的明证。,
玄昕一把跑过抱起他,扬声朝身旁一吼,“仲景!”
“王爷……”一剑收拾完最后一个杀手,跑到玄昕身边。。
“看着办!”他伸手指向那些花院里倒地的人,眼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狠辣。
“子恒——”玉明彝躺在玄昕怀里,怔在他脸上的怒意里,下意识地想伸手抚平他的眉心,刚抬手就尝到了锥心的疼痛。
“为什么不闪也不躲?”玄昕又怒又气,忿忿地低吼,想用力摇醒他,又因怕伤到他舍不得用力。“就知道会干傻事,你为何不想想后果!”
傻瓜,明明是那么文弱纤细的人,为何有如此的勇气?
“子恒,我没有做傻事。其实,刚才那一剑一点也不痛,比起失去你的心如刀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玉明彝倚入这个盼了一生的怀抱,这个今生最后的依恋,“即使死我也无憾了。”
“阿彝,别说傻话,你只是受一点点伤,我已经派人去叫王太医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多好啊,子恒,你终于又肯抱着我了。”玉明彝恍若未闻,眼睛无神的看向玄昕,“你知道你有多久没和我亲近了吗?真的好久,就像过了一辈子。我总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那时候的我们多么潇洒自在啊。如果你不是王爷,我也不是尚书公子,那该有多好。”玉明彝喃喃的轻语着,眼中射出向往的光芒。
“阿彝,可以的,只要你好起来,你想去哪儿大哥都带着你。你不是说想去江南吗,那等你好了我就去,你说好吗?你好起来好吗?”玄昕抱紧怀中的玉明彝,抚着他苍白的脸,心痛如绞,那泪珠就这么一滴一滴的流下来,滴落在他的眼睛,滴落在他的嘴角。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哥?”张嘴想笑,却笑出满嘴的血。他激动的咳嗽着,咳出那鲜红的血,咳出心中那无望的情。“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曾只想当你的弟弟。”声音绝望而凄凉。血珠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显得如荼靡花般苍白的脸庞更为凄艳。
“你别说了……”玄昕别过头,咬紧唇哑声道。看着他胸口上那一巨创,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好象被扼住了喉咙,只能单薄地吐出几个字。
他艰难的想伸出手,想要碰触眼前这个他在意了一生的人,想为他抚去脸颊上的泪。是不是人要死时会比平日要清明呢,这辈子他没有比现在想的明白过。
“其实我现在就这么走了,才是幸福的。为你死,总比躺在床上老死值得,至少我在你心里留了一剑,你会记我一辈子。我也不必去看将来的事,你娶了谁,我又娶了谁,都不必看了。”
四周仿佛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了,除了那如烟雾飘渺的声音。
“阿彝,我是懂你的。”玄昕低应着,声音贴了僵硬的唇齿,有种别样的诡异陌生。
“你懂我?”玉明彝不敢置信,那涣散的眼神忽地闪现一点淡淡的亮光,皎皎生辉。
“我懂,我怎会不懂呢”玄昕连连应道,悔恨交加。
“我终于等到了。”玉明彝大口大口喘着气,使尽余力睁着无力的眼皮,他肌肤苍白如纸,眼珠却是墨墨的,悲哀而又坚定地看牢玄昕,声音微弱如蚊,“答应我……答应我……。”
“答应什么,你说?”玄昕俯下耳去。
“答应我……待我死后,去碧城的慈云静斋找一个叫玉明若的女子……”玉明彝语不成句,断断续续的,听得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她是我妹妹……。若她还未出家……你就将她留在你身边,照顾她一辈子。”
妹妹,对不起,原谅哥哥的私心。你就代替哥哥留在他身边,给他幸福吧。
哥哥只是不想他忘了我啊,不想……
“好,只要你说的我都答应。”
君子一诺,重如泰山。玄昕明白这一头意味着什么,但他已无暇顾及。
眼角滑下一串清泪,但他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玄昕,一种纯粹的渴慕漾化成点点的幸福照住了玄昕的一身。“子恒……我冷,不要放开我……”玉明彝将头用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埋入玄昕的怀中,悄悄地闭上了眼,似老僧入定,神色间有寂寞如雪的倦意,一分一分,深刻入骨。。
“嗯,好。”玄昕紧紧的抱紧他,任那鲜血染红她如雪的白衣,不言不语,月光余辉下,黯然神伤。
………
“王爷,王太医——”仲景话未说完,即愣在当场。他服侍主子以来,从未见过他有如此神情。王爷那一惯平静无波的面容,此时浮现的却是悲伤,那双漠然如冰的眼睛,那眼睛深处有着深深的哀痛。
然后一看玉明彝,满身的血已染尽那一身罗衣,他华美的长发静静地散在那里,绝色的容颜一片枯槁,薄薄的双唇挽出最优美的弧度,一路定格成了永恒。他的手指微微地弯曲在身侧,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曾经想要努力抓住的。仲景以眼无声的询问王太医,对方也是怅然摇头,不由心口一沉。
“阿彝,你放心睡吧。”玄昕喃喃低诉,缓缓抱起玉明彝,生怕吵醒了他。月光的清辉撒下,仿佛也染上了一层哀伤,照得人心中一阵凄凉。
开刀靡荼花事了。
水珠从玄昕眉宇间急速窜出,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逼入玉明若魂魄中,她全身一阵轻颤,星眸陡然一张,眼中苦涩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痛了心,——
苦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苦,求不得苦,五蕴盛苦。
但佛却不知,人间最苦是相思,一个情字,便能摧了心肝。
那是情孽的淫灭。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大胤王朝虽是民风开放,但也容不得断袖之癖,同性相恋。何况,他们一个是堂堂的静安王爷,另一个又是尚书公子,名声昭著,朝野皆知。
到底是造化弄人,还是天命使然……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那么他与她,又是什么缘呢?
对不起,昨天没有来得及更,偶失约了,我错了,你们用票票砸死我吧~~~~~~~~~~~~~~
☆、第二十三章安得情怀似昔时 (2419字)
过去与未来,及以今现在。无有诸众生,不归无常者。
一切有为法,皆悉归无常。恩爱合和者,必归于别离。
好熟悉的话,似在哪里听过,到底在哪里呢?
一切有为法,皆悉归无常。恩爱合和者,必归于别离。
原来是《大般涅盘经》啊——恩爱合和者,必归于别离,就只能是别离了吗?
头,很昏,但更痛的是他的心啊。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不管是梦,还是醒,都注定是,遍处寻不见旧时人的。
玄昕睁开眼的时候,感觉晕乎乎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青罗帐顶,棠梨浅影的轻罗幔帐,云里雾里的,不知处。
他晃了晃脑袋,掀开覆在身上的薄衾,在挣扎中起身,一坐起来,又是一阵眩晕,脑袋沉重似铅压顶,几欲炸开。
纱帘重重,莲花纹柱,白玉屏风,竟是——瀛洲玉宇,他日前刚到过的地方。那时,他便站在那窗前,守着那个沉静似水的女子从昏睡中醒来。现在他就躺在这床上,那它的主任现在在哪里?
他跨下卧榻,穿上鞋子,踏上地板,然后走到窗前,推开窗子,一下子,刺目的光线照了进来,刺得他布满红丝的眼睛难受的想要流泪,知是已误了早朝的时间,干脆也不管了,寻了窗边的位置,去偷一日的清闲。
心,咯噔了一下——
初阳日照,繁花似锦,那女子就弯在那里,还是一贯的素衣轻袍,乌丝散落,随意的垂落在身后,落在肩侧,织就一段轻扬。她低俯着身,袖子半卷,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衬着一串菩提念珠,手中细握一只白玉瓷瓶。长眉下,一双清辉妙目正专注于那娇艳欲滴的花朵上,她的表情那么认真,那么柔和,偏又不离飘然遁世,周身环绕着柔和的光芒,淡雅如风,清丽如万绿丛中的一抹丽色。
一滴清露顺着脉络划入早已翘首等待的白玉瓷瓶中,她展颜一笑,那神情甜蜜,竟让人忍不住也妒忌起来。。
玄昕惘然,有一瞬间,他竟然感觉不到自己身在何处,直至明若起身,他方才如梦初醒,蓦的回过神来。仿佛是心慌,玄昕正要关窗,却恰巧,她起身,一回首,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讶然,只是一瞬,她对他露出一笑,宛如晨间的初曦,瑰丽而又清新,让人无端欢心愉悦。
“王爷,你醒了。”嗓音清婉,似春风柳,吹皱一池春水。
他怔了怔,“恩,我怎么会在这里?”踟躇再三,他吐出一句,面上又是尴尬了几分。
“王爷昨晚喝醉了酒,许是走错了地方,才胡乱到了我这儿。我昨晚已知会过仲景总管了。”玉明若眉目微展,答得清浅坦然。
“哦。”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他应了一声,便站在那里,与玉明若遥遥相望。
非关此时无声胜有声,更恰是相顾无言半句缺。
“王爷,奴婢给你送洗脸水了。”老练的含秋一进院子就看到两个隔着窗子,站在那里,好不窘迫。适时进了来,解了两人的尴尬。
“进来吧。”微点头,致了意,便转身去了,徒留一扇余窗随风潜。
玄昕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玉明若已经从院子里进来,入了座。饭桌上端放着一小锅小米白粥,一盘白面馒头,一碟玫瑰腐乳,一碟酸泡菜,一碟酱瓜。
“王爷,姑娘…。。哦不,夫人,早膳准备好了,可以吃了。”想是碍于玄昕在场,初夏硬生生的改了称呼。她后退三步,走到玉明若身后告禀。
那丫头原就是称她为姑娘的吧?玄昕眉毛一挑,但也没有立刻发作,只扫了眼桌上的食物,眉有拢了起来。
“你每日就吃这些?”每月帐房拨给瀛洲玉宇的月例都到哪里去了,竟吃得如此粗陋?本就因宿醉刚醒,胃口不开,再看见桌上的食物,更是毫无食欲。
“我虽未出家,但亦是佛门弟子,清粥素菜,虽都是日常人家的膳食,难登大雅之堂,却都于身体有益,可清肠理气平心,于酒醉之人最为合适。”
“算了。”玄昕本不是贪图口腹之欲之人,既然玉明若都如此说了,亦是不再计较。
两人相对而坐,却仍是无言。
玄昕发现,以往他与别的女子同桌而食,她们定会刮噪多言,全不知食不言,寝不语之说。可是,与玉明若一起,却是安静的,他不开口,她也决不多言,只偶尔她会为他夹菜,有一种属于家的温暖。
“昨夜之事,有劳你了。”他率先开口,已不若方才那么尴尬了,言谈间,还是那个温雅的有匪君子。
玉明若浅浅一笑,感受到玄昕的善意,“无妨,只是王爷要多保重身子才好。酒多伤神。”
这是玉明若第一次关心他。心里微微一动,一股暖流缓缓溢出,顺着血液,滑入四肢,蔓延到全身,却骤然一冷。
“你——还怨我吗?”
乍听此言,玉明若稍稍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随即又是释然一笑。“王爷多虑了。修行之人,万物皆是佛法,站是佛法,坐是佛法,行也是佛法。一切都在于己身是否愿意去领悟。我得道与否,不在你,而在我的本心。我又何苦怨怼于你呢。”
玄昕的目光深沉,与她清澈的眸光在空中胶结,最后,他撇开眼,说了一声,“谢谢。”
“举手之劳罢了,王爷何必再三言谢,明若怕是受之有愧了。”玉明若不知是真的听不懂玄昕口中之意,还是什么,一言带过,反是打破了刚才一室的紧张。
顾盼之间,秋波浅荡,流露出一丝娇俏的妩媚别致,看得玄昕心上一悸,不由自主的就说了,“以后,就叫我子恒吧。”
“子恒……。?”
“那是我的表字,你哥哥平日里也是这么叫的。”
“好。”
玄昕推开碗筷,起身行至门边,背对着玉明若,道:“从今以后,你就只是玉小姐了。”
只是玉小姐了?玄昕的意思是,她不再是他的侍妾了,即使是名义上的了?
“谢谢。”玉明若璀璨一笑,炫过一室光亮,只可惜玄昕背对着她,无缘得见。“你以后,也唤我阿若吧。”。
“恩,”声音轻轻的,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散落在风中。
☆、第二十四章 君恩难受意指东 (1853字)
阿若,阿若
玄昕有些狼狈的出了瀛洲玉宇,脑海中依稀还荡漾着玉明若的方才的那句话,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醋,什么感觉都有,也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有一种情绪在肆无忌惮的蔓延,涌出,撞得心口都有些发烫。
玄昕莫名的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害怕于它的陌生的,像是脱缰野马,他不喜欢这种脱离自我掌控的感觉,那会让他很被动。却又无法克制的在期待,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蓬然跃出的生命力,在无尽的呼唤。
那到底是什么,玄昕不懂,也不想懂,有些答案知道比不知道更加不幸。
玄昕回身又望了望瀛洲玉宇,青石壁上横竖撇那,一钩一划,都在回应着曾经院子里的一切。院内的梨花依旧清艳,但仍是掩不去地上凋零一片。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带着宿醉的疲惫,在晨光的映照下分外透明,星目若夜半的江水荡漾着薄薄的迷雾,朦朦胧胧的,隐忍而惆怅,似流云划过,似云破而日出,渐渐又止于寂然。
深沉的寂然,不带走一抹云彩,玄昕转身走了,挽不住半丝衣角。
玄昕回到书房的时候,仲景早已侯在了门外,表情是永远的肃然和沉默。
“王爷”
“恩。”玄昕一点头,示意仲景跟着进来。
书房里光洁透亮,窗前花草明媚,映得人心清明。玄昕也不坐下,干脆就走到了窗前,玩弄着花草,带着意兴阑珊的味道。
“说吧,有什么事。”
“方才宫里来人了,是紫宸宫的尚公公,他奉皇上旨意赐下了千年老参三枝,还有两株灵芝,都是极珍贵的药物。随行的还有傅太医,说是给王爷诊治。属下怕王爷宿醉未醒就推说王爷还自休息,辞了他们。”
“哦,这倒是新鲜了,傅太傅来给本王诊治,怎么本王居然不知自己有疾。”玄昕飞眉一扬,嘴角噙着一段笑狐,却无半分笑意。
“都是属下的错,请王爷恕罪。”仲景看的有些冷汗,但是面色还是从容的,随即便躬身拜道。
“此话从何说起?”一朵铃兰轻巧的被他摘下,柔白的花瓣上还晕染着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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