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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别离-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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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莳轻吐出一口气,道:“好,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将原九门提督摘掉顶戴花翎,撤去一切官职,将他押入天牢,择日判决。至于这个假冒女子,罪犯欺君,与刘俞翰同罪,先关进天牢,待刑部查明事情真相再定罪。”话音方落,就有侍卫走进来,将刘俞翰拖了下去,他也不做半分的抵抗,就跟着下去了。而那个女子却是不甘心的,她若是还是要死,起码也得争得家人的前途,否则不就是白费功夫了吗?

一路上是叫嚷着出去,形如泼妇骂街,连带着还抓伤了侍卫的脸。玄莳的目光一顿,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大殿之中,“至于九门提督的位子……”

玄蔚的尾音拖得极长,也将殿中群臣的心全都吊了起来,这九门提督可是一个肥缺,若是得了,身价必然倍增啊。大家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瞅着坐在龙椅上的玄莳。殿外的阳光被重重的殿门挡住,最后到了玄莳这里的时候只有一片深深重重的阴影。

玄蔚似乎是终于看够了这帮人的嘴脸,才忽然笑道:“至于九门提督的位子,朕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在朕定下人选之前,就暂且从缺。”

此话一出,一个个吊起的心全都跌到了地下,心中全是失望,可也不敢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眼看着这块肥肉飞走,实在又是舍不得。有些有心人自然是更加的看不的过眼,首先打破沉默走出来的太尉杨烈,他已然是官至一品,自然是对九门提督不会有所垂涎的,但是他的儿子杨旭望如今年方二十多了,不过是在兵部混一个虚职,眼前正是大好的机会,若是能将九门提督这个位子拿到手,也就是说拿到了皇城一般的兵权,到时候事情也就变得好办多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杨烈心中算盘打得好,脸上眉飞色舞的,说出来的话也多了三分恳切,“皇上,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九门提督府也不能一日无主啊,而且这九门提督还掌控着内城安全,如今一句从缺,岂不是置皇上和内城安全于无物,还请皇上三思啊。”

玄莳拨弄着皇冠上垂下的东海明珠,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那太尉的意思是朕做错了?”。

杨烈一愕,显然是从玄莳的语调中听出了不寻常的味道来,但是心中又存着三分的侥幸,陪着笑脸道:“不敢,微臣岂敢对皇上妄断,只是希望皇上再三思一番罢了。”

“是吗?那太尉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不妨说出来,与朕好好参详一番。”玄蔚的话算是给足了杨烈的面子,脸上还是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又恢复到了之前大家眼中温和懦弱的君主形象,完全忘记了他方才刚刚将一个臣子打落了天牢。试问,去了那种地方的,能有几个能活着出来。但是此时大家都被玄莳放下的鱼饵,迷昏了眼,心中只在懊悔自己没有走出来说,其中更有聪明人看出了杨烈的如意算盘,更是在看戏般地看着他到底要如何说出来。

“老臣以为,应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力争上游。朝中不乏一些有位青年,大都是可造之材,皇上不妨考虑一二。”口中儿子的名字就要脱之欲出,可是杨烈即便老脸再厚也实在是不能说出口,他暗自向着一旁的陈侍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继续对玄莳说道:“这只是老臣一些微薄的意见,至于人选,我年事已高,也记不住那么多人,皇上不妨再问问其他官员。”

老狐狸!

玄莳如何看不出杨烈心中所思所想,就凭他,也敢来算计,玄莳心中冷冷嘲讽,脸上的表情却是与方才一般无二,“既然太尉也不甚明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不过太尉说的有理,这九门提督到底管的是内城安全实在是不能马虎,你朕就暂且先将其兵权交给静安王处置,在新的九门提督上任之前,就由他代为管理。”

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大约说的就是杨烈这种。一旁的同僚也在心中幸灾乐祸,笑他痴心妄想,当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他打得如意算盘啊。

“可是,皇上……”杨烈还想再争辩几句,仍旧还是不死心。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静安王文韬武略,朕相信他还是担当得起的”,玄莳不想再听杨烈废话了,不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然后笑着看向玄昕:“皇叔,你以为如何?”

“皇上既然发话了,微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为皇上效犬马之劳。”玄昕走出列,躬身领命。虽然不是很甘愿,但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九门提督的这个位子是不能轻易许给别人的,终归放在自己手中来的安心些。这也就是玄莳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将刘俞翰罢掉的原因,既是关系到身价性命之事,他又岂能马虎。而刘俞翰确实是当不起他如此的信任。

“那就偏劳皇叔了。”玄莳宽慰褒奖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脸色的神色也变得极为严肃认真了,“方才北辽使节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众爱卿对此有何想法?”

该来的还是要来,冷不防的听着皇上提起这件事,大家都是心下一颤,想起了方才北辽使节的话,忖度着是不是又要开战了。

“启禀皇上,”兵部侍郎汪远排众出列,率先出声,枪打出头鸟,他是兵部侍郎,管的就是战事,即便他不想抢这个风头也不行啊。“依微臣愚见,这北辽口气张狂,实在是夜郎自在,今日当着我大胤殿中百官宣战,分明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是故大胤不能一味姑息,怯而应战,该当奋勇而击,杀杀他们的锐气,扬我大胤国威。”

汪远这话说的情绪昂扬,尤其是最后一句,都似乎已经看到了战胜以后的情景了。

玄莳点了一下头,赞许地看了一眼汪远,道:“爱卿所言极是,那北辽确实是欺人太甚,视大胤于无物,此次正是大错他们锐气的好时候。”

既然连皇上都发话了,那么群臣自然是连连称是,哪有会没事干和皇上唱反调的,心中也不由懊悔,这么一个大好的表现机会竟然就丢了,实在是可惜。

“不过精兵也需良将带,此次出战,各位以为谁人合适?”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之后,大家也不再沉默,纷纷站了出来,推荐人选,其中受的推荐最多的便是沈锦陵。原因有二:一,沈锦陵的官职都是真刀实枪杀出来的,论才干武功,朝中少有人能胜得过他,而且他在不久之前就曾给北辽吃过苦头,其余威还在,正好趁胜追击。二,两国相战,赢了自然是风光无限,但是输了却是会连累家门亲族的,所以这种事还是少沾为好,不贪一时之利。而沈锦陵素来在朝中独来独往,正好派他去。不管是为了私心,还是从这为国着想的角度出发,总而言之,沈锦陵就是众望所归,成了出战北辽的最佳人选。

沈锦陵本人对此也没有异议,这次出战北辽本来就是他势在必得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婆婆妈妈的推却的,他也站出了列,道:“启禀皇上,臣请战出征北辽,扬我大胤国威,让他们看看我大胤可有人乎?!”

金石之声凛凛,沈锦陵特地运气注内功于其中,自然是声若洪钟,响彻大殿,连殿外的人也能听得见。气势高昂,不止是玄莳,连同殿的群臣也受了感染,纷纷走出来,道:“请皇上准沈将军出战,扬我大胤国威,不教人小觑。”

真是难得的同声同气啊,这种同仇敌忾之心接下来还会有吗?玄莳眉尾一挑,眼中似战似嘲,“既然众爱卿想法一致,而沈将军也自愿请战,那朕又如何能驳了大家的意思呢。就准爱卿们所言吧。”玄莳爽快的答应了,他本来就想让沈锦陵出战,这个不二人选他岂会推脱,自然是一锤定音,“朕就把十万大军再次交到将军手中了,希望将军能带着我大胤男儿,驰骋四方,扬威天下,不辜负朕对你的一片期望。”

沈锦陵单膝跪地,双目炯炯,眉目间全是坚毅,不愧是一代武将的风范,“皇上知遇之恩,末将至死不忘,即便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皇恩。臣再次发誓,一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沈锦陵一说完,嘴角就是一阵抽搐,没想到自己也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实在是冷汗啊。

不过看着玄莳的脸色倒是十分的受用的样子,事情的发展虽然偶尔会出点状况,但是一切基本是按着他的想法发展的,他能不开心吗。“好了,此事就此议定,命神武大将军沈锦陵带十万兵马出战北辽,扬我国威。”

“皇上英明。”一群人再次跪了下来,对着玄莳歌功颂德一番,不论在任何时候这些都是需要的。

一个早上,就这么跌宕起伏而过,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最后却是不欢而散,还惹得战事又起,一连两个人被打进天牢,九门提督的位子峰回路转,沈锦陵的出征是众望所归,大胤的庭议第一次在玄莳的带领下显出如此的紧张,而玄莳的不着疲迹的威慑力也开始在群臣心中产生影响。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再隐藏自己了,既然老狐狸的尾巴都要露出来,他也不能再装下去,继续扮猪吃老虎了。他也得拿出点东西给那些以为他好欺负的人看看,玄家子孙的尊严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顺我者昌,逆我者必然亡,让他们彻底明白到底谁是他们的主子。当然,也是给云王府一个警醒,他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会痴心妄想,也不愿意云王他们就此收手的,否则今后他仍旧还是会受到他们的掣肘,反而不如逼着他们造反,一并收拾了来得干净利落。

这就是玄莳——为了他的利益,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拿来牺牲的,只要那个牺牲有价值,不管是谁,他即便再舍不得,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去的。他最爱的始终是这个天下,所要的只有这个天下。

那是他的命,也是他的从小被灌输的信念。

玄莳下了朝,没有立刻回到上书房就批改奏章,而是去了太后的长乐宫。

太后此时已经是起来了,皇上去得时候正好赶上了太后用早膳,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太后的抱怨声,“这味道不对,太甜了。之前明若在的时候,哀家叫你们好好与她学,这就是你们学来的吗,连她三成的火候都不到!”

再一次听到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玄莳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模糊的身影,淡淡的,一身飘然,留下来的只有她疏离的背影,他恍然从迷思中惊醒,原来是太后身边的小喜子眼尖,已经看到他来了。玄莳端好脸上的笑容,走到太后身边道:“儿子来给母后请安了。”

太后眉色一霁,凤眸中明显是带着喜气的,“皇上近日是越来越孝顺了,来陪哀家一起吃些东西吧。”

“谢母后。”反正玄莳早膳也没吃,当然是不客气的坐下了,“朕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母后心情似乎不好,不知所为何故?”

太后手中筷子一顿,睫毛闪烁,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不过是早膳吃的不顺心罢了。”

她一语带过,不想再儿子面前提起玉明若,转而话锋一转,“那皇上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啊?”

“今日早朝,北辽对大胤宣战了。”

玄莳的声音沉重,但是在这沉绵的声音中又有一丝的跃跃欲试,知子莫若母,太后又如何不明白呢。她的心中是免不了的沉重,但是在这沉重之后,却是果决的心狠。她笑了笑,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一切虚华,只有一片的支持和宽解,“你去吧,母后在无论如何都会一直陪着你到最后的,无论你做什么,母后都会支持你的。”

母子俩终究是一个性格的,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或物,太后也会不惜一切的代价,只要有人阻拦,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之除掉,即便是那人是他,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下部 三十九 山雨欲来风满楼

北辽使节从庭议之上扬长而去,不消半日的功夫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各个茶楼酒肆之中都纷纷谈论着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活在天子脚下就是这点好,宫里的消息传递的快,一个上午就把消息传递了个遍,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反而在北辽要与大胤开战的消息传开之后,人心反而忽然安定了。

先前蒙都王子一死,城中就开始了戒严,大街上三天两头是九门提督府派出搜查人犯的兵马,搅得人心惶惶,连个小生意也做不成,天天窝在家里都快要发霉了。好不容易挨到今天开审蒙都王子的案子,虽然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但好歹算是将这帮煞星送走了,京城接下来也便可以安静了。

至于说是要大战,反正大胤与北辽也不止打了一次了,打打和和这么多年也没吃什么亏,尤其是日前沈锦陵沈将军班师回朝,更是大涨了大胤的士气——不过是一蛮夷之辈,只要有沈将军在,谅他们也难以嚣张得起来。而且这里是京城脚下,大胤最安全的地方,皇帝都没发愁,他们又怕什么。

总而言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随着北辽使节的离开,这个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大街上小贩的叫卖声今日也特别的响亮。但是朝廷的戒严却还是在持续,皇上一点也没有解禁的意思,有些有心之人稍一留意,就能觉出不寻常的味道来了。至于这有心人,京城之中倒不在少数——

云王府。

“王爷,今日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了,北辽十万大军压境,只要兀术他们一回去,边境就要开打了,到时候沈锦陵必然是会将按扎在京郊的人马也一起带走,与北辽相战,肯定是抽身乏术。而他们一走,京中除了宫中禁卫军的八十人马,还有九门提督的一万人马,皇上那边的人马就掌握的不多了,眼下正是大好的时候。”

云王坐在太师椅上,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对身边谋士说的话烦为赞同,但是眉间的褶皱却没有因此而抚平,“最近京城情势变幻莫测,皇上虽然手中可依靠的人马不多,但是其中是否有诈,我们也未可知。”

“王爷担心的是今日皇上在九门提督之事上和稀泥,生生空出这么一个位子,然后又将那人马都给了静安王吗?”萧清晏站在屋角一处,还是一身贵公子的不羁打扮,潇洒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悠然,嘴唇噙着邪魅的笑意,侃侃而谈,教人心中实在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萧先生心思玲珑,本王的心事是半点都瞒不过你啊。”云王一笑,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的缓和,笑得讳莫如深,“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本王担心的还有其他。先生不妨再猜猜。”

这分明就是在考校萧清晏,甚至还有几分猜疑。历来猜测上位者的心事,本就是大忌。萧清晏明白,可是他就是明白有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有时候谨慎过头也会招来上位者的猜疑,他脑海中思虑了片刻,道:“京城戒严本就是为了蒙都王子被杀而下得令,如今此案表面上被皇上压下而不了了之,可是这禁令却没有因此解除,单从这点至少说明皇上压根就没有放弃对凶手的追查,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意思,那就不可知了。而那个静安王虚实难测,虽然我们手中掌握着他原来的三万人马,不过他既然能毫不犹豫得拿出来,保不齐他还有后招。皇上这么信任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王爷你说我猜得对吗?”

“萧先生真是越来越明白本王的心意了,竟是猜的分毫不错。”

云王的这些担忧并非是空穴来风,句句都是有凭有据,带着上位者深远的目光,在大事之上,他显然看得更远更深。一时间,整个书房也陷入了一片的沉寂。

作为云王手下的心腹大将,章天桥从头到尾都是在沉默,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低着头,陷在自己的思维之中,心无旁鹜的想着自己脑海中的事,直到云王咳了一身,对着他问道:“章师爷,你是怎么看的。”章天桥才从自己的思维中惊醒,当然他也没有听清云王在说些什么。

这种行为绝对称得上是不敬,放在云王府任何人身上,敢视云王为无物,轻则杖责百下以上,重则即便是拖出去杀了也不为过。可是凡是总是有例外的,这例外虽然是少之又少,可偏偏章天桥就是其中的一个。这种殊荣不能不教人心生妒忌,但是谁叫人家智谋一流,深得云王信任,谁又能可与之相比。

但是不管如何受宠,这越了礼是必然的,历来恃宠而骄的都没有一个好下场,而章天桥在云王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是不会糊涂到犯这样的错误的,他一醒悟过来就对着云王躬身致歉了,不过脸上还是相当镇定的。云王也不怪罪,只是问了一句,方才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正是商量大事的时候,怎么就走神了。

章天桥凝眉,抬起头看向云王的时候,神色间很是凝重,“王爷,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么多,难得你没有觉出其中的异样吗?”

云王目光一凛,咀嚼着章天桥所言,颇是对味,不过他脸上仍旧是那一抹高深莫测地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叫他继续说下去。

“其一,最近的事情进行都太顺利了,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暗中帮助着我们,静安王手中的兵权,蒙都王子的死,还有今日的殿审,进展得实在太顺利了,一切都是轻而易举的顺着我们的心意走,教人不得不起疑。其二,宓小姐自受封公主入宫两个月来一直都与王府安插在宫中的细作有所朕络,相互传递消息,可是自从重阳夜宴之后,长乐宫那边的守卫就更加森严,一点消息也递不出来了,而在下派的人也进不去,到底宓小姐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得而知。这些都实在是可疑,依在下看来,事情远远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天桥所言极是,倒是与本王所想不谋而合。”云王脸上的笑容随着章天桥的分析,一点点的收拢,而变得和他一样的凝重。他虽然是猜想着其中有诈,但是也没有想得如章天桥一般严重,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的猜疑便更加深了。“但是我们这些事素来都是极为严密的,暗地行事。除非有人泄露风声,否则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言下之意,云王是在怀疑府中有奸细。

此言一出,书房中的几个谋士脸色不由一变,云王口中的这些事情知道的最清楚的就是他们,所行之事,也都是大家一起商量出来的,论泄露风声,他们的嫌疑也是最大的。几个人心中纷纷叫苦,这不澄清的话怀疑的矛头始终会对着自己,可是若要说了,指不定就成了欲盖弥彰,实在是两难。平日里都是舌战群雄的谋士如今也是无话可说了。

萧清晏却是半分不为所动,照旧惫懒的倚在屋中一角,嘴角似笑非笑的,一双桃花眼微桃,带着玩味的意思看着屋中几个人颜色不一的脸色,半晌,似乎是看够了大家的脸色,才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王爷,章师爷说的也不过是怀疑,事情到底如何也未可知,难道你就舍得放弃眼下的大好机会。正所谓机不可失,你和蒙罗王子的约定还摆在那里,若是你临时反悔,到时候不仅得不到半分好处,反而会失去北辽这个盟友,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萧清晏也不与云王辩驳自己的清白,一脸事不关己的与云王分析着眼前的情势,脸上的神情是倨傲不羁的少年狂放,“王爷本来做的就是关碍性命的死生大事,成了便是登上这天下至尊之位,若是败了,那就是整个云王府的覆灭。这结果王爷当初有了这个心就该料到,怎么到了今时今日反而踟蹰怯步了。”

“没想到平日里风流不羁的萧先生也有这狂生本色,倒是让本王开眼了。”云王并没有直接回答萧清晏的问题,反而是不着边际地说了这么一句,眼角的纹路微微皱起,亲近的微笑背后教人看不分明,“不过,萧先生进入王府多日了,可是本王仍旧是没有看出你到底是所为何来?谋求的又是什么?”

似乎云王把怀疑的苗头指向了萧清晏,大家扑通扑通跳着的心稍微缓了一缓,都把目光转到了萧清晏身上,看他还有何话说。

事实上,萧清晏没有说话,他忽然就在大家投来的目光之下,放声笑了出来,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半点也不顾及场合得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云王的脸色被笑得有些难看,隐约就要发作了。

见好就收,在老虎嘴上拨毛也要适可而止,萧清晏就在云王发火之前,开口了,声音低沉中带着一抹轻嘲:“那怀远也想问一句,为什么到了今时今日,王爷才想起问我这个问题?难道你不觉得晚了一些吗?”

不答反而,萧清晏的脸上依旧是清高自傲的,半点也不因着云王的问话而有一丝的裂缝,这个年纪已经有了这般的镇定,以后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俨然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自然是事半功倍,但是用得不好,他随时能反过来直接咬你一口。云王是爱才之人,当初就是看重萧清晏的能力才把他留在府中纳为幕僚。可是此人狂放不羁,性子也是由着自己来,云王可以当做是恃才傲物,但是也不禁怀疑既然如此高傲,又为何会屈居在他府中。为了钱财,他挥金如土,为了权力,他不畏权贵,为了美女,他对宓儿倒是有几分的心思,但是这点心思还是远远不够的。

云王默然,面对这人,他确实是看不透。

萧清晏也不咄咄逼人,若是把云王惹急了,对他是完全没有好处的,“王爷,怀远早已说过,我入云王府只是认为这里可以让我一展所长。我自认有辅世能臣之才,若是一心辅佐当今皇上,这当朝宰相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可是这等轻而易举之事我自然是不会放在眼里。我观王爷有一争天下之心,雄韬伟略,堪称当世英雄,若是我能助王爷登上天下至尊之位,这功劳必然就不一般了。”

萧清晏这话说的狂傲至极,到底是心比天高,谋反篡位在他眼里看来不过是施展自我抱负的垫脚石,不知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该说他胆大妄为,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被他惊世骇俗的一番话惊得下巴都要掉落在地。只有云王纵声大笑,声若洪钟,一连说了三个好,显然是对萧清晏的话极为受用。

虽然他说的胆大妄为,狂意不浅,但是到底是出自真性情,反而是教他放心了几分。

“本王果然没有将你看错,既然先生愿追随本王左右,本王自然也不会让你的大有无用武之地。

萧清晏眼睛一亮,惊喜道:“王爷的意思是……?”

“本王决定,就按照先生所言,一切按照计划行事。”云王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负手而立,目光透光窗棂看向天际,似是被萧清晏方才的豪情壮志所激,眼中燃起的是舍我其谁的壮志雄心。

“王爷……”

章天桥还想再劝他几句,这京中的情势却是诡秘,还是要三思而行啊。不过他话未出口就被云王止住了。只见云王转过身,挥退了房中的几个人,只留下了章天桥一人。萧清晏倒也是无所谓,反正他离门口最近,走的也方便,只不过他一脚跨出门外的时候,身形忽然一顿,偏首看向身后那两人的身影,低低一笑,就出门去了。

不消片刻,房中就只余云王和章天桥二人了。

章天桥到底是他的心腹,云王开口的语气中也明显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亲近,不止是对下属的态度,更像是对着能推心置腹的老友说话一般,他长叹一口气,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天桥,你的顾虑本王又岂能不知,但是如今早已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你以为那个蒙罗王子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此次他的佯攻,若是我们不趁此把握机会,他定然是会毫不犹豫的将我们如弃子般舍弃,说不定还会转而投靠向皇上。到时候我们就会腹背受敌,倒不如现在把握时机,拼死一搏,最后鹿死谁手也未可知。而且,你知道的,这是我多年的心愿,此生如果我不去做一回,即便是坐享荣华到死,也会死不瞑目的。”

最后“死不瞑目”四个字被云王咬的极重,仿佛眼前站着和他有深仇大恨的敌人,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这其中到底是这样的怨恨和惮恶,才会衍生出纵入阿鼻地狱也能消磨的恨意。

“王爷,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就不能放下吗?”章天桥是云王身边的老人,当年的事他看得是一清二楚,他有这样的恨意也无可厚非,但是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就不能放开怀抱呢。

毕竟,逝者已矣。

“不能!我若放下了,我也活得没有意义了。”云王说得斩钉截铁,在此事之上他的态度是近乎偏执的强硬。仇恨已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了这个,他早已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连心爱女儿的幸福也不顾,就为了等那一天地到来。

章天桥一贯镇定自若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一丝沉痛,他知道王爷生性坚韧,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再难回头了,以前还有程王妃可以相劝几句,可是自从她走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劝服王爷了。“王爷,在下还是那句话,请你三思。你这样做,关系的不只是你一人的生死,还有云王府以及整个云氏家族的命运。一旦你失败了,眼前的一切就都全没了。”

云王冷哼一声,“他们眼前的荣华富贵是因为我才有的,即便是收回,也没什么好怨的。既然贪恋荣华,就知道总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很公平。”

章天桥无语,心中想着王爷的冥顽不灵,却是不能宣诸于口的。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语气颇有认命的意味说道:“王爷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我还是那句话,为了王爷,我章天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是我当初跟随王爷的誓言,而这誓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永远都会兑现。”

云王笑了,真心地笑,带着安慰的神色,他说道:“天桥,谢谢你。”这一声谢谢中包含的不止是对章天桥理解的感激,还有对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的感激。

两人相视一笑,这么多年的默契了然于胸。

玄昕站在高楼上看着府外的一片热闹景象,他似乎都可以听见街上小贩朗声叫卖了,这样的热闹再过几天就要没有了,现在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他不无庆幸的想,幸亏已经玉明若送走了,他再没有后顾之忧。可是这么一想,心就又开始惘怅了——

他开始想念阿若了,真的很想,很想。想着她过得好不好,想着她现在已经到了哪里,想着她回去以后会怎么样……

楼还是当日的楼,可是他再也看不清她远去的身影。

一个黑影忽然走到了他身边,悄无声息的,教人完全无法察觉,当他站到了玄昕身后只有一尺距离的时候,玄昕才似有所觉得回过头,入目的就是一个身着黑衣,脸上带着本张银质面具的男人。任何人忽然回过头看到这样的一个画面,怕是都要尖叫,或者立刻后退保持距离的,可是玄昕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面目表情地看着他。因为黑衣人接下来的动作——

“黑影见过王爷。”这个自称是黑影的男子竟然单膝跪地,对玄昕行礼。。

“起来吧。”玄昕转过身,目光仍旧放在远处,淡淡的,飘渺的,是上位者的孤高,“黑影,本王有个任务给你。”

“还请王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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