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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瘟神-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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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人笑呵呵的道:
“这就要看你的诚意了,再说,你认为你这条命值得多少?不过不论你打算如何孝敬于我母女,光你荷包里那几张零碎庄票上的数目是决计不够的!”
查既白尴尬的道:
“老大娘业已对我搜过身啦?”
老女人点着头,是一副理直气壮,事所当然的味道:
“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带着多少钱?我说老查,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出门行事,身上却半样值钱的玩意都没有,里里外外,也就是那几张堪可打发叫化子的小额庄票,几两散碎银子,真个是毫无气派,令人失望!”
查既白咧了咧嘴,心里却在嘀咕——我他娘的出门办事,旨在捞银子,分花红,刮那些该刮之人身上的油脂肥膏,自家却携带大把银钱干啥?莫不成还向那干三山五岳,牛鬼蛇神发济帐,施茶饭?
老女人又在说话:
“你倒是表个心意呀!老查,要我自己开口,岂不是显得大小家子气……”
定了定神,查既白微笑道:
“五千两纹银聊表寸心,还请老大娘笑纳——”
忽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这老女人的笑声却是从鼻孔中发出,因而便透着那等的阴骛与不自然,听在人耳里,几几乎乎就能起鸡皮疙瘩。
查既白陪笑道:
“老大娘是认为这……”
重重的“呸”了一声,那老女人双手叉腰,一脸的慈眉善目霎时变成了凶神恶煞,模样好不泼辣悍野:
“好个老查!你是叫猪油蒙了心,稀泥迷住眼啦?你个门缝里看人的下三滥!你把你家祖奶奶,当做了什么角色打发?五千两银子便报得我老大婆的救命之恩?你这条狗命就这等贱法?亏你说得出口,我老太婆光只听着就犯呕,五千两,我看,拿回去替你自己打副好棺材吧!”
尽量忍住心头那一口气,查既白耐着性子道:
“别生气,老大娘你且请息怒,如果嫌数目少了,我们可以再商量,这种事原不是生意经,讨价还价就显着没味道了……”
老女人沉下脸来道:
“就算不是生意经,至少也显示一个人的心怀及度量,古人说,滴水之恩,当报以涌泉,我救了你和你这同伴的性命,你只拿区区五千两破银子做为回报代价?你是小看你自己,还是小看我母女?”
吸了口气,查既白缓缓的道:
“那么,老大娘,再加五千两如何?”
老女人伸出三个指头来——查既白注意到对方那三枝手指,竟然和她面孔肌肤的老化现象成反比,那是三枝莹白如玉,又细嫩的手指——个字一个字的道:
“三万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现在,查既白明白对方为什么对他施以禁制了。
这一对母女纯粹是在和他做一桩买卖,而且犹是一桩没有还价余地的买卖。
低唱一声,查既白道:
“看起来,除了依你所言,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女人愤愤的道:
“不要摆出这一副剜肉割心的熊样,老查,你平日横吃十方,脚踏两道,见风呼风,逢雨兜雨,仿佛湿手和面,有什么事你不会沾一把的?今天只拿你区区三万两银子,尚是你的买命钱,你就如此难舍了?在你来说,九牛一毛而已,可是大大的让你占了便宜!”
查既白苦笑道:
“老大娘,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江湖财,江湖散,来自何处,归向何处,我哪有你说的这个富裕法?”
双眼一瞪——好亮利的一双眼——老女人大声道:
“少在我老大婆面前哭穷,我不吃这一套,你倒是明说了,三万两银子,给是不给?”
查既白无奈的道:
“给,给,老大娘,我在这等光景下,不给行么?”
神色的转变,可来得个快,那老女人呵呵一笑道:
“嗯,这才叫光棍,这才是落槛,我就知道你老查一向干脆利落,不作兴拖泥带水,说,”钱到哪里拿?珠宝庄票一概抵用!”
查既白懒洋洋的道:
“我也知道珠宝庄票一概抵用,老大娘,在银子交付给你之前,我还有一个条件——不,还有个请求……”
花白的细眉往上一昂,老女人不悦的道:
“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查既白忙道:
“决不是花样——我说老大娘,在你母女收了银子离开之前,总得告诉我你们的尊姓大名,至少我也需要知道,救我性命的恩主是谁……”
嘿嘿笑了、者女人目光如电:
“姓查的,你以为我怕你上门找我的岔?如果你是这样盘算,就大错特错了,你给我听仔细,我姓牟,叫牟香,道上朋友,举凡知道我的,都称我为‘虎姑婆’至于我女儿,就叫熊娃子,现在你都清楚了吧?”
呆了一会,查既白的视线不由向牟香的额头中央看去,可不是,就在牟香那双眉相接的部位,隐隐约约有三横一竖的几道纹招,只要她眉头深皱一点,便堪堪形成了一个“王”字。
好一头老雌虎,又贪又狠又泼辣的老雌虎!
查既白不禁有些自责——许是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关系,注意力未能集中,怎的先前就未曾发觉对方的这个特征?否则,也好早做防范,不至于落到眼下难以招架的地步。
牟香得意的道:
“怎么着?我的名字可叫你大吃一惊啦?”
查既白无精打采的道:
“‘虎姑婆’到底是厉害,不过也没怎么吓着我,只是那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压得我一颗心直往下沉……”
牟香笑骂道:
“看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老查,你也不用磨蹭了,这笔钱,我晓得你没有随身携带,倒是去那里拿呀?”
查既白十分艰涩的道:
“我那根斑竹棍呢?”
库香马上转头吩咐女儿:
“快,熊娃子,快到车前座底下把他那根打狗棍拿来!”
熊娃子飞一样前去取来了斑竹棍,牟香接在手中,急着催问:
“钱在哪里?棍头还是棍尾?”
查既白肉痛的道:
“棍尾部分有圈竹节,你握稳了使力向左旋转,把底盖转下,里头塞得有一卷银票——”
牟香的动作熟练又迅速,好像这斑竹棍里的银票原就是她藏进去的,查既白话还没有说完,她业已从棍底中空的竹节间抽出一卷银票,又顺手把棍子弃置于地。
查既白赶紧道:
“牟香,那卷银票——”
一面舒展开卷着的银票,牟香一边用指头沾着口水点数:
“三千两……二千五百两……一万两……一万伍千两……四千伍百两……”
查既白吃力的道:
“银票的数目是三万伍千两,牟香,这已超过你所要的报酬,你应该给我留下伍千两的余数才对……”
略一沉吟,牟香向她女儿:
“我说熊娃子,你身上可有伍千两的票子?”
熊娃子大头直摇,牟香又装模作样的在自己衣袋里翻找了一阵,然后才以十分抱歉的表情道:“真糟,我们俩全没有伍千两数额的票子,老查,这找头委实难了……”
查既白叹气道:
“那么,你就给我留下四千五百两的那张吧!多出伍百两,算是格外孝敬的……”
一卷银票全塞进了自家的前襟,牟香笑得见牙不见眼:
“留来留去该有多麻烦?这样吧,就算我欠你老查四千伍百两银子,以后见面,我自会奉还……”
查既白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道:
“也好,我且等着你以后再还吧……”
牟香望了望天色,突然大惊小怪的道:
“唉呀,这一耽搁,辰光可已不早了,我说老查,我们娘俩该上路啦,你多保重,但盼后会有期,还能再见着你。”
连忙睁开双眼,查既白急道:
“且慢,在你走前,总得把我身上的禁制先解开呀!”
业已走出两步的牟香,闻言回头一笑:
“我说老查,不是我信不过你,我们好聚好散,我讨厌再有麻烦,如果我先解除了你身上的禁制,难保你不心生反悔,追上我找罗咦,你且休息一阵,那禁制自会失效化解,包管无事无碍。”
查既白焦虑的道:
“此言当真?还有我这伙计——”
牟香笑眯眯的道:
“你们都不会再有问题,老查,很快你们便将恢复如常,而且精力十足,活蹦乱跳得像两匹发情的小马!”
眼见牟香和熊娃子转过了篷车,挥鞭驱使那两头拉车的壮驴行离,查既白才突有所悟的大叫:“牟香,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车声辘辘中,传来牟香刺耳的大笑:
“没见过你的模样,也曾听人提过,更何况‘血鹤八翼’那边描述得那么详尽!”
大大的一呆,查既白宛如当头挨了一棒,他目光定定的望着烟尘弥漫里那辆篷车逐渐去远,不由得差点挫碎了满口大牙。
真是一头老雌虎,一头又贪又毒又泼辣的老雌虎!
查既白长长叹了口气,闭上双眼。
在一片寂静里,先是响起几声咳嗽,接着是身体的挣扎声,汤彪那沙哑的嗓门随即又惊惶的嚎叫起来:
“救命,救命啊……你们不能把我丢在这里……有谁来救救我……查老兄,查老兄……你可不能弃我不顾……我现下连挪动根脚指头都难啦,我业已是身受重伤的人……”
查既白微微睁眼,没好气的叱斥:
“汤彪,闭上你那张臭嘴,嚎,嚎你娘的什么羊上树?你这么一叫一喊,莫不成就有人来救你啦!”
仰躺在地下的汤彪,一面挣扎,一面又惊又喜的道:
“是你么?查老兄,你果然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抛下我自己开路啦……查老兄,怎么我连一下都不能动弹?我他娘人躺着,只能两眼看天,摆摆脑袋全办不到!”
查既白恨声道:
“我还不是一样?”
汤彪似乎正在竭力寻找查既白的位置,他气吁吁的道:
“你——查老兄,你就在我旁边么?”
查既白道:
“隔着你不到三尺远,只是你仰躺着,我斜靠在树干上。”
汤彪焦急的道:
“查老兄,劳你驾过来帮忙扶我一把,我这样挺尸一样的躺在这里,怪不自在,还是找件什么东西背靠着坐起来得好……”
哼了哼,查既白道:
“我要能够过去扶你,咱们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
汤彪呆窒了半晌,颇为失望的道:
“还以为你比我的情况要强,想不到真个和我差不多……查老兄,我们要怎么办呢?”
查既白冷冷的道:
“我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如果想出结果来,我会告诉你!”
沉默了一会,汤彪又呐呐的发问:
“查老兄,不知我们是着了人家什么道?居然就像僵了似的挺着不能动弹啦……”
查既白懒得答理,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虎姑婆是用什么手法制住他的。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便在此时遥遥传来,蹄声的移动非常快速,宛若密集的鼓点,前一轮敲响还在另一边,后一轮响业已到了眼前。
查既白与汤彪的置身处并不在道路旁边,只是隔着道路好几丈远的一条浅洼干沟之侧,有几棵树木丛生着,毫不起眼,如果有快骑从路上驰过,决计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
蹄声甫始入耳,查既白的心便往下沉——由虎姑婆牟香的言行判断,她必然是通知了“血鹤八翼”,指明了查既白和汤彪目前的所在,由八翼赶来擒掳他们,然后,那牟香再向八翼捞取一票,左右逢源,两头齐收,里外全吃,这老婆娘赚满了!
汤彪也听到了马蹄之声,他十分兴奋的叫:
“查老兄,有人骑马经过这里,我们有救了!”
查既白咽了口唾沫,一颗心随着蹄音在跳,他不以为是有救了,他预料这拨来骑十有八九是“血鹤八翼”的人马,乃是急巴巴的赶来“夹磨”他啦。
汤彪焦急的道:
“查老兄,你还不呼救么?人家可是一眨眼就跑过头了……”
眼珠子一翻,查既白低叱道:
“你懂个鸟!呼救,向谁乎救?不吆喝还有点希望,只要你一叫,很可能就把那一干催命鬼引过来——”
不待查既白的话说完,也不知是汤彪焦盼中没听清楚,他居然猛的拉开嗓门就嚎叫起来:
“救命哪……救人啊……过路的大哥兄弟,快来救救我们呀……”
平素嗓音沙哑的汤彪,这豁命的一嚷一叫,其音节之高亢,腔调之昂烈,直能震颤人心,穿裂耳膜,查既白不由呆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汤彪那瘦窄的躯体内,还挤得出如此石破天惊的声音来!
急奔的蹄声本已越过去了,却在汤彪这激烈的嚎叫里绕转回来,那些骑士们好像略略犹豫了一下,随即辨明方向,迅速策马来近。
汤彪惊喜的叫道:
“他们听到了,查老兄,那些人过来拾救我们啦……”
查既白沉沉的道:
“但愿如此,汤彪。”
来骑丁共五乘,除了带头一骑是个面如冠玉,形质雍容高华的蓝衫书生外,其他四骑俱为一式黑衣黑中的勇猛大汉,他们驰马奔近,却在七八尺的距离外小心的停下,五个人五双眼全含有戒备神色的看着查既白与汤彪。
干咳一声,查既白开口道:
“真正五百年才有的缘份,各位老兄,幸会啦!”
那唇红齿白,目若朗星的俊逸书生微微皱眉,却气韵幽雅的道:
“方才纵骑路过,隐闻呼救之声——可就是尊驾?”
查既白尚未开口,仰躺着的汤彪已急忙道:
“是,是我,是我们,叫救命的正是我们,敢请各位大哥发慈悲心,伸仁义手,救救我们这两个可怜的落难者。”
叹了口气,查既白沙沙的道:
“汤彪,求人帮忙也该有个恰当的说法,这张脸面多少还得顾着几分,大家都是在外头跑的人,要是窝囊得过了分,人家就算肯帮你,只怕心里也对你高看不了……”
汤彪蹑喘着道:
“你莫见怪,查老兄……我是担心失去这次机会,咱哥俩就要被活活坑死此地啦……”
蓝衫书生微微笑了,他十分温和的道:
“二位兄台能听能说,目可视物且神志清明,然则身形僵滞,难以移动,这情形极似中人禁制——二位可确知是遭到何种禁制么?”
以目前的状况看来,对方显然不是“血鹤八翼”派来的人,查既白稍稍放了点心,但却仍旧不敢大意,他怕那汤彪胡乱说话,又弄出纰漏,急忙抢着道:
“不瞒老兄,我们两个是中了人家的道,但对方是用什么手法制了我们,却不明白,我可以确定的是穴道不曾受制,亦未中毒,身体感觉良好,除了不能动弹,一切俱无异状……”
沉思片刻,蓝衫书生飘然下马——那是一种相当利落又精湛的身法,只这一个动作便足堪认定他所怀有的武功根底,来到查既白身侧之后,他伸出双手,仔细在查既白全身上下摸索,这种举止看似滑稽,可是查既白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好半晌,当蓝衫书生的细长十指移动到查既白后颈的部位时,突然停止下来,他好像在轻轻触摸着一件什么微小的东西,一边缓缓的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是虎姑婆牟香的独门禁制手法——‘锁脉针’。”
仰躺着的汤彪,立时忍不住喜极忘形的大叫:
“查老兄,我们真是福大命大啊,老天保佑有贵人扶助不是?你看,人家只要一伸手,就把我们的毛病找出来啦,这可有救了哇……”
蓝衫书生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的双手便停留在查既白的后颈上,语气淡然的道:
“兄台尊姓是查?”
心头跳了跳,查既白含混的道:
“嗯……,老兄的高姓大名是——”
蓝衫书生答非所问的道:
“查这个姓并不多见,江湖道上更是寥寥可数,兄台这个查字,约摸就是查缉的查,审查的查吧?”
查既白硬着头皮道:
“差不多……”
蓝衫书生平静的道。
“想来也就是老查的那个查字了?”
查既白苦笑道:
“不错,也就是老查的查字……”
蓝衫书生绕到查既白正面,定定的凝视着他,如玉的面庞上显得十分深沉从容,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或者正有着哪一种的感受。
十方瘟神……第七章义助
第七章义助
查既白舔着嘴唇,不由得内心大犯嘀咕,他希望不要又碰上冤家,或是什么与那干冤家有关连的人才好……
安详的一笑,蓝衫人低声道:
“我想,你一定是查既白——老查了!”
事到如今,查既白知道抵赖也抵赖不了,他打着哈哈道:
“老兄猜得真准,我,啊,我可不就是那姓查的!”
蓝衫书生以手扶额,似乎有所庆幸,他轻轻的道:
“查兄,正如你先前所言,今天见面,确是五百年前的缘份,就在刚才路上,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能遇上你,查兄,实在是应该由我来说这句话——幸会啦!”
查既白呐呐的道:
“老兄是高抬我了,其实我老查一肩明月,两袖清风,混得个不上不下,吃的是不饱不饥,半点名堂谈不上。”
蓝衫书生柔和的道:
“你切莫误会,查兄,虽然我们知道你横吃十方,但却无意向你有所需索,甚至在这次帮过你忙之后,我们都不会收受你一文钱的报酬!”
查既白高兴的道:
“当真如此?”
蓝衫书生点头道:
“自是不假,我们不仅不要你付出一丁点财物,相反的,我们更会对你加以厚报!”
迷惑的眨着眼,查既白道:
“你不是在说笑吧?老兄,天下岂有这样的好事?”
蓝实书生正色道:
“我决不是与查兄戏耍——当然,只要麻烦查兄代我们办理一件小事。”
那话儿果然来了,查既白嘿嘿一笑:
“刚才我还在纳闷哩,这人间世上居然有恁般的便宜可拣?一点不错,实际上何来不劳而获的营生?”
蓝衫书生沉缓的道:
“查兄,我们不是强迫你替我们做什么,更不是意图用金钱来收买你,只是希望你能站在互助互济的立场上,也帮我们一次忙!”
查既自不悦的道:
“目前我拖着一屁股的麻烦,两肋巴的纰漏,哪有功夫去管人家的闲事?”
蓝衫书生笑得有些勉强了:
“那么,查兄你如果禁制不解一直耗在这里,是不是就没有麻烦和纰漏了呢?”
瞪大了眼,查既白怒道:
“你,你是在威胁我?”
蓝衫书生毫无火气的道:
“我不需威胁你,查兄,你我之间,本来便毫无渊源,换句话说,我要帮助你是情义,撤手不管是公道,我不欠你什么,也就没有义务替你做什么。”
愣了一会,查既白愤然道:
“同是江湖客,同在江湖闯,竟连这么一点助人急难的心念都不存,你还算混的个鸟!”
蓝衫书生严肃的道:
“查兄说得完全正确——同是江湖客,同在江湖闯,竟连这么一点助人急难的心念都不存,你还算混的个鸟?查兄,我心中的话,都由你代我表达了!”
查既白好半天没还上一句话来,他是又恨又恼,恨的是自己,恼的还是自己,他不明白,怎么这阵子就如此笨嘴笨舌,突然变成个狗熊啦?
蓝衫书生心平气和的道:
“我不是故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查兄,我只是要向你说明,如今我也是一个蒙难的人,情况决不比你稍好,差别仅在于你的困窘在眼前,我的折磨在后头而已。”
重重一哼,查既白道:
“说得好听,其实全是一片胁迫之词!”
摇摇头,蓝衫书生道:
“查兄之意,乃是只能我们为查兄效劳,查兄却无需为我们解忧?人不能负你,你可以负人?查兄设若如此想法,又岂是江湖同源互助之道?”
查既白气淋淋的道:
“好,就算我答应还你的人情债,帮你一次忙,我又不是三头六臂,金刚罗汉,你安知我一定派得上用场,发生得了效力?”
蓝衫书生静静的道:
“当然不一定,但是查兄,我们好歹总算试过,成与不成,乃在天意了。”
咬咬牙,查既白悻悻的道:
“也罢,老子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今天算是虎落平阳,龙浮浅水,任什么门道也施展不出了,我就依了你便是!”
拱拱手,蓝衫书生道:
“查兄,一言九鼎?”
查既白咆哮起来:
“你莫要狗眼看人低,我老查什么刁钻古怪的手法都使,什么阴毒狡诈的把戏都玩,就是不骗人,你可听说我姓查的诓过谁来?”
侧走一步,蓝衫书生右手倏伸,已自查既白后颈窝里拈出一根细针来一不,还不能说是细针,只堪堪称得上是一根毫芒,比蜂刺粗一点的毫芒!
当这根黄褐色的毫芒甫由查既白的后颈中拈出,他便觉得猛然一颤,一颤之后四肢舒泰,百骸顺畅,体内一股压制已久的力道,霎时澎湃流循,充斥全身!
缓缓站立起来,他痛快的伸展双臂,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他第一个动作,便是走过去拾起地下的那根斑竹棍。
蓝衫书生走到汤彪身侧,俯腰下去如法炮制,汤彪也很快的坐起身子,一边不住搓揉着肩背双腕各处,龇牙咧嘴的好一副德性。
等筋骨松散得差不多了,查既白才转脸对向那蓝衫书生,皮笑肉不笑的道:
“老兄,你真是个高明人物,把我老查摆治得上下不能,活像老乌龟倒翻身,只剩爪子拨弄的份了!”
蓝衫书生从容的道:
“查兄言重,一切还望查兄大力赐助。”
查既白道:
“我他娘说一是一,决不打诓,你就犯不着再拿话扣我了,不过呢,你还真有两下子,那牟老婆娘的手法,你居然能够解开——”
蓝衫书生微笑道:
“虎姑婆牟香对于制对锁拿捏这一道中,颇有几种独到心得,在江湖上使用过的也就是那些惯常手法,只要在这方面稍有研究,便可加以破解,算不上是什么特异本事。”
查既白感慨的道:
“古语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俗语也说:‘活到老,学到老,还学不了’,虎姑婆的这一套,我竟没有听人提过,更讨论研究了,老兄,今天也亏得遇上你,否则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自救才好……”
蓝衫书生彬彬有礼的道:
“巧逢查兄,才是我的运气。”
查既白道:
“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蓝衫书生道:
“黑江鹿双樵,铁刀牧场。”
思索了俄顷,查既白恍然道:
“关外黑江的铁刀牧场?你既然姓鹿,那么鹿百鳞是你什么人?”
鹿双樵神色谨敬的道:
“家父名讳上百下麟,家叔名讳上百下磷,查兄所指,是我的嫡亲二叔。”
哈哈一笑,查既白道:
“铁刀牧场的鹿百麟,以他那柄锈痕刀,声威远播,非但誉满侠义,而且势迫绿林,黑江一地,可是跺跺脚千里乱颤的大人物,难得他却不靠这身本事吃江湖饭,自己开牧场,做买卖,听说生意蛮大,而令尊的名气比你二叔就要差上一头了!”
鹿双樵笑道:
“铁刀牧场原是祖传家产,由家父及二叔共同经营,家父年迈,近年已不甚管事,牧场内外,大多是二叔作主。”
顿了顿,他又道:
“查兄可是与我二叔有旧?”
查既白摇头道:
“早年见过一面,是在关东大豪姜望隆姜老爷子的寿筵上,这根本不能算为相识,倒是他的名气大,我可是如雷贯耳了!”
鹿双樵搓着手道。
“无论如何,查兄,我们多少也有了点渊源……”
眉梢一扬,查既白道:
“奇怪,以铁刀牧场鹿家的声势来说,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居然尚需由我代厄?我说老兄,你别是弄迷糊了吧?”
鹿双樵强笑道:
“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查兄,请劳驾随我等一行,到了地头,自会将此中因果详为陈述,那时查兄便知梗概了。”
查既白颔首道:
“也好,只不过我们俩的坐骑已失,得与列位上马挤上一挤。”
鹿双樵挥了挥手,四名黑衣骑士立时让出一匹马来,查既白扶起汤彪,踏镣上鞍,随着鹿双樵齐行,这一去,查既白暗里清楚,只怕又要在周身牵连的麻烦之外,另加上一桩了。
四合院的房子,宽敞又整洁,房子座落在这个依山的小村庄山脚,很宁静,而且一应物品也准备得很周全,显然是早经人张罗过了。
鹿双樵将查既白与汤彪让到了正屋的前厅,先招呼他们梳洗一番,待两个人神清气爽的回到厅上,桌面早已摆齐四荤二素的精美菜看,另加一壶芳香四溢的陈年花雕,主人含笑侧立,等着入坐了。
三个人分据三方坐定,查既白还待客气一番,却发觉汤彪双眼直勾勾的盯在满桌酒菜上,一面直咽口水,那模样活像是饿死鬼转世投胎。
刚刚瞪起眼来,不等查既白开口斥责,鹿双樵己先行夹起一大块油嫩腴润的白斩鸡,放在汤彪面前的瓷碟里,笑吟吟的道:
“整日劳累,又受了这些折腾,兄台一定早饿了,来,先吃一点垫垫底,咱们边喝边谈,后头还有一道热汤解酒下饭……”
汤彪谢了一声,立刻动手大嚼,嘴里巴巴直响,吃得可是又香又有滋味,只是查既白的一张大脸却拉长了。
鹿双樵仿若未见,他替各人的杯里斟满酒后,双手举起:
“查兄,我先敬你一杯,干!”
一仰脖子喝了,查既白抹了把唇角的酒迹,道:
“谈正事吧,老兄,你倒沉得住气,我憋在心里却受不了!”
鹿双樵又在两人杯里把酒倒满,笑得十分勉强:
“来,查兄,再干一杯,干了之后,我启会将此厄困,详细陈述!”
查既白一言不发,再度举杯饮尽,然后,他手捂杯口,双目凝注,是表示先不喝酒,且把事情谈过再说的神气。
鹿双樵又将自家酒杯斟满,高高举起:
“三杯表诚敬,查兄,我们且干完了三杯再说!”
呵呵一笑,查既白道:
“你似乎心事极重,老兄。”
喝尽了杯中酒,鹿双樵黯然道:
“心事相关只为情,查兄,尚祈莫以见笑……”
查既白颇觉意外的道:
“哦!莫非老兄你要我去办的事,也与那情字有关?”
鹿双樵叹了口气,道:
“如今幸蒙查兄应允相助一臂之力,事情或者有望,若单凭我一己之能,只怕就难扳转局面了。”
夹了一小块蜜饯放在嘴里嚼着,查既白意态悠然的道:
“我想,那位姑娘一定美著天仙,有闭月羞花之貌吧?”
鹿双樵微现腼腆之色,道:
“还不算丑,更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相爱,爱得极深极深……”
喝了口酒,查既白道:
“这是桩好事哇!彼此相爱,情深不渝,接下成亲过门不就结了?难道说其中尚有什么问题?”
鹿双樵低沉的道:
“如果事情有查兄所说的这样顺理成章,我也犯不着中原道上仆仆风尘,更不需麻烦查兄出面代为周旋了……”
查既白渐渐来了兴趣,他放下双著,撑臂桌面,十分关注的道:
“你说说看,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居然有此近似棒打鸳鸯,大煞风景的周折发生?”
鹿双樵目光阴晦,语调幽缓的道:
“那个女孩子叫席雁,筵席的席,孤雁的雁,今年二十一岁,她是在两年之前,与我在黑江“阿佳木镇”邂逅而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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