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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燕雄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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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可能出现难以逆料的变数,多少会有些风险,有点紧张是意料中事,患得患失的心理压力也不轩
尉迟堂主突然出现在厅口,脸色沉重大踏步抢入,手一伸,将一具四寸长,径寸粗的紫铜管丢在桌上。紫铜管构造十分精巧,里面的艾绒显然点燃不久,底口出现捏熄后的焦痕,管口已没有淡烟泄出。
“二副门主,这是干什么的?我捏熄了,我要知道这玩意的功能,与为何你把他点燃的用意。”尉迟堂主大环眼精光四射,狠盯着他沉声质问:“很像离魂香,我吸入一丝便发觉不对了,要是没有壁香解药,现在恐怕已经躺下了。这东西好像两位仙师,在外面布置了一些,要天黑才点燃,对不对?你怎会有这种玩意?”
“不关你的事。”他心中一惊,伸手急抓铜管。
尉迟堂主早有准备,手急眼快抓回。
“我几乎被迷倒,有权知道。”尉迟堂主迟了两步,戒备的神情显而易见:“你不说,我去找两位大法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虚,我一定要知道。”
“给我,没你的事……”
尉迟堂主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通向后堂的堂口,跌跌撞撞出来了女随从,刚扳住门框,嗯了一声向前一栽,滚了半匝便失去知觉。
尉迟堂主的眼角余光,恰好看到女随从栽倒的依稀形影,反正有物在动,本能地重新迅速转身。
糟了,可怕的强韧手爪,正虚空抓出,可怖的劲流及体,奇异的抓与掀无穷澈骨劲道直透肌骨,身躯斜撞而出,砰然一声大震,摔在土墙上房舍摇摇,掉下便寂然不动了。
“别怪我。你不该起疑心。”京华秀士冷冷地说,转身向无双玉郎所住宿的厢房走去。
他对自己的神魔爪深具信心,丈内抓劲可透心腑,肉裂骨碎,再重重一掼,五脏六腑必定一团糟,立即气绝万无生理。
他却忘了,尉迟堂主早已暗中运功戒备。
一般的门、会、盟、帮等等黑道组织,不管是白道或黑道,不论其宗旨为何,组织的分工合作绝对有其必要,职分内外也是基本组织的必具要件。有些设内三堂外三堂,有些设内八堂外八堂,凡是荣任堂主的人,必定是出类拔苹的人物。
这位尉迟堂主即然早怀成心,岂能不运功戒备?可惜武功相差远甚,攻击也太过迅疾猛烈,毫无躲闪的机会,摔中土墙弹落便像个死人。
女随从也静静地躺在堂口,是被迷昏的。
他到了厢房门外,向通道末端瞥了一眼。男随从躺倒在壁根下,丝纹不动毫无生气。
东厢共有五个人,已经倒了三个。他冷冷一笑,一掌拍在房门上,里面门闩折断,房门倏然而开。
无双玉郎斜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无双玉郎悠然醒来用。张开星目,第一个反应便是要惊跳而起,却发现手脚已不听指挥,神智完全清醒了,终于知道浑身已失去控制的能力。
令她急得要吐血的是,坐在床上的京华秀士,正在兴高采烈,替她卸除那件还没完全干透的水蓝色长衫,她身上的兵刃饰物,全丢在床头。
她横躺在床上,成了待剥的羔羊。
“你急什么呢?”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流动:“从前,我会心甘情愿将身子交给你;现在即使对你产生不满,只要你求我,我还是你的人,毕竟你是我唯一倾心的秀士郎君,我会和你厮守一辈子。”
“女人善变。”京华秀士邪笑,眼中燃烧着情欲之火:“违心之论。你已经表明撒手不管的态度,提从前的事已无意义,弄成这种地步,那是你自找的。”
“你这畜生……”她的泪水,终于滚落床席。
“今后,我不信你还敢提返回京都的事。”京华秀土开始剥她的衣,胸围子呈现眼下,被包紧的酥胸,呈现美妙动人的线条:“你必须助我称霸南天,助我……”
外面的小院子,突然传来悦耳的语音。
“怎么不见有人,难道人都逃掉了?”是苏若男的嗓音,但京华秀士觉得陌生:“老爷,我们来晚了,中了金蝉脱壳计。”
“不可能,那个警哨的口供可信。”罗远的嗓音声如洪钟:“正屋里的人将闻声赶来,准备了。”
京华秀士惊得跳起来,火速穿衣着靴。男人脱得精光,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发挥,即使面对一个八流痞棍,也无颜光着身子神气称英雄。
武朋友碰上恶劣的变故,决不会是光披上衣衫,而是穿裤第一,着靴第二,光着脚丫子,武功发挥不了三成。大地是力之源,脚藉大地发挥力量,光着脚不但力源不继,也无法用脚进攻。
还不错,反应够快,紧妥靴带,手便抓住挂着剑的皮护腰,目光落在床上,酥胸已半露的无双玉郎身上,胸围子未卸,但因撕衣时移动松驰,玉乳不再受拘束,挺立的曲线引人遐思。
他心中怦然,也蓦然心惊。
罗远已经深入中枢,没发现扼守正屋的人现身策应,外围的诛仙大阵失效,他这里已成了凶险的中心。
分区扼守,正屋的人是不会来策应他的。
如果他挡不住罗远,这位无双玉郎怎办?按罗远这次伤人而不杀人的情况估计,不会杀害失去抵抗力,倒在床上的人。
无双玉郎如果留得命在,结果如何?
一不做二不休,灭口是唯一免去危险的上策。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他别无抉择,势在必行。
一声剑鸣,他拔剑出鞘。
“别怨我。”他的剑向前顺势伸出:“这都怪你自己……”
虚掩的房门悄然而开,剑光如匹练破空射到,眼角瞥见光芒一闪,剑气光临右臂。
他如果刺死无双玉郎,就得赔上一命,生死关头,已不由他多想,本能地扭身挥剑自保,全力硬对。
铮一声狂震,火星飞溅,他竟然封住了这一剑,只感到虎口欲裂,手膀发麻,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斜向倒退,踢倒了小桌,滑倒在壁根下。
生死关头,激发他的生命潜能,藉反弹的后劲,飞跃而起,砰一声撞毁了唯一的小窗,跌出窗外去了,左手仍抓牢皮护腰,赤着上身飞遁,这一剑硬封,几乎震毁了右手,已无力挥剑搏斗了。
罗远的目光落在床上,讶然失惊,忘了追京华秀士补上一剑,他也不认识中华秀士。
“怎么一间事?”他大感困惑:“你……你像是受了禁制,你们自己人……”
“我的双肩井,双环跳……”无双玉郎闭上泪下如绳的星眸,虚脱地叫:“我……我不要活了……”
罗远先拾过丢在床下的长衫,掩住半裸的酥胸,略一探索,知道可解这种截经制穴手法。
“活不活你自己衡量。”他飞快地解了四处穴道:“我不欠你什么了。”
身形飞起,一闪便到了门外。
小院子里,苏若男大呼小叫,跳脚咒骂,要将人引出,果然有效,她的俏甜嗓音,虽然大姑娘骂不出什么恶毒难听的脏话,但在一些狂妄自负的高手名宿耳中,任何咒骂也足以引起他们的怒火。
第一个冲出小院的,是那位与京华秀士打交道的玄虚大法师。
“孽障该死,贫道要你生死两难。”大法师怒吼,不屑拔剑,手中拂尘一抖,大踏步无畏地逼进,似乎苏若男所持的不是可杀人的利器,而是一段朽木,伤不了人,所以挺起胸膛硬向剑尖闯。
“退!”罗远的喝声传到。
苏若男略一迟疑,不甘心不战而逃。这瞬间,拂尘涌发的可怕暗劲一涌而至,像千斤巨锤砸到,呼吸感到窒息。同一瞬间,手膀被罗远扣住向后带。
同一瞬间,大法师哎一声惊叫,一段尺长木板,在大法师的头脸炸成碎片,鼻孔口角立即有血溢出,在惊叫声中,大法师双目难睁,化道清风如飞而逝,居然能从原路退出,隐没在正屋中。
“厉害……这妖道好阴险。”勉强可以站稳的苏若男,抽口凉气惊呼。
“你该打。”罗远大为光火:“我已经上过当,你居然重蹈覆辙。这些混蛋的手脚,任何有无意义的挥动,都必须提防,任何移动都可能是杀着。走吧!里面的阵势发动了,不要做大傻瓜和妖阵玩命,以后再来。”
一挽苏若男的小腰肢,轻灵地跃登屋顶,踏碎了不少半腐的茅草。
没有人追赶,那位大法师一露面就亡命而逃,躲在屋内的人,怎敢出面追赶枉送性命?
外出布局引诱坦伏的十个人,被紧急信号召回。他们做梦也没料到,罗远居然敢在白昼向茅舍袭击,以至外出布局失败,驻守的内部也成了输家。
阵势无功,内部的各种法器也来不及发动,再加上内部二副门主京华秀士出了意外,失败得相当惨:主事人玄虚大法师几乎伤了五官,一名警哨被打断了双臂。
姓尤的大副门主,带了外出布局的九个人,闻警匆匆赶回,首先便发现三家茅舍剑拔弩张,大感惊讶,内部不但被罗远倏忽来去一击即走,而且发生严重的内讧,难以收拾。
无双玉郎两随从占据东厢,指名要京华秀士出面讨公道。小院子里搁着京华秀士的长衫、内衣、百宝囊、荷包、腰带……还有一具紫铜燃管。
那位被抓伤了肩骨,摔断了两根肋骨的尉迟堂主,坚决地站在无双玉郎一边,他是活证人,裹了伤坐在门廊下,咬牙切齿将发现警兆,受到京华秀士攻击下毒手的经过,当众不断大骂诅咒,要尤大副门主执法以正门规。
所有的人皆聚集在东厢的小院子里,但玄虚大法师不在场,五官受创并不严重,但正好可以利用作为不出面的借口,以免受到追诘的指责。
京华秀士也不在场,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尤副门主是领队主事人,但无权指挥十僧道,即不便找玄虚大法师,也不便找京华秀士来对证。京华秀士是三位副门主之一,排名第二。尤副门主排名第一,当然不便找京华秀士来遭受羞辱。而且兹事体大,尉迟堂主的地位仅低一级,谋杀堂主,尤副门主也处理不了。
处理不了,尤副门主断然下令立即动身,尽快赶回瑞云谷,听候门主处理。
十僧道也知道情势恶劣,知道对付不了罗远,前往瑞云谷的念头更切,已经折损了一个老道。为首的大法师也聚不及防伤了五官,再拖下去后果堪虞,不等众人准备停当,便急急领先离去。
受伤的六个人,留在茅舍候救,派了一个人照料,众人立即像丧家之犬,展开脚程溜走,像漏网之鱼奇快无比,翻山越岭脱离险境。
无双玉郎三个走在最后,与前面的人保持距离。
京华秀士没在这些漏网之鱼中,他想加入,但无双玉郎怎肯饶他?不得不走险落单。
众人动身后不久,他才返回茅屋,上身精赤,只穿了一条裤子。幸好手中还有一把剑,却没有剑鞘,像一个输得精光的赌徒。
看到负责照料伤者的人,总算获得一件青直裰掩丑。运气不错,这位仁兄是他的亲信,叫游蜂戚棠,一个好色的江湖浪汉,与他是同好。
“戚棠,把结果告诉我。”他急于知道经过,颇感不安:“无双玉郎怎么说?”
“怎么说,不需她多说,仅尉迟堂主一个人,就咬死你了。”游蜂戚棠苦笑:“副门主,你怎么做出这种犯忌的事?”
“不能怪我,尉迟堂主不上道。”他不想多加解释:“天不助我,偏偏碰上天杀的八极雄鹰来闹事。无双玉郎敢不顾颜面……”
“你真驴,副门主。”游蜂戚棠嘲弄他说:“什么颜面不颜面?咱们燕府出身与燕山系走得近的人,谁不知道她是定远候爷的女公子?门主知你和她的交情,也希你能成为董府的娇客,才能获得董候爷的支持,南镇抚司会给咱们方便。董候爷难则久病而致仕不问外务,但南北两镇抚司与东厂的当权人士,多半是他的袍泽或旧部属,他一句话就可以底定乾坤。门主一直就安排你和无双玉郎一同行动,目的在此,你却不知道制造机会,操之过急把好好的事搞砸了,哀哉。”
“本来好好地一切顺利,怎知……他娘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得赶往瑞云谷,找机会向他赔罪,也许还有转回余地。”
“对,来软功,这是唯一的机会,不能再犯错了。”游蜂戚棠鼓励他:“谁都知道在京都期间,你们最要好,郎才女朗,家世相差不远,都认为你们是相配的一对。你却不在她身上下工夫,偷偷在别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千不选万不选,偏偏选在凶险搏杀期间,急吼吼来硬的横戈跃马,你这情场老手,怎么做出这种不上道的蠢事?”
“你知道个屁!”他毫无秀士的风度,口出粗话:“这个小丫头你以为好对付?在京都我根本抓不住与她独处的机会,连手眼温存的机会也少得可怜。她那几个保镖几乎形影不离,出京之后,我才有机会偶或享受手眼温存。她要北返而且意志甚坚,我再不下手,永远没有机会了。我如果得不到她,在九幽门我发展的机会有限。我决不放弃,决不!”
“下手的时机不对,副门主。你这就走吗?”
“对,我要赶到他们前面去,先让门主了解情况,天杀的,我这第二副门主的地位,可能保不住了。
“尉迟堂主可能要求开香堂,你最好设法与他和解。快走吧!天快黑了。”
“好,我这就走。”
“他们决定走桐柏至瑞云谷的北道,远了十余里,但路好走。你越谷走南道,千万别迷失在山林里,比他们后到,你栽定了。”
“天黑之前,我一定可以到达南道主径,不会迷失。”
刚迈出第三家茅舍的外院门,送他的游蜂戚棠突然脸色大变,砰一声关上了院门,把他关在门外。
右侧的一排槐树下,踱出灵秀的苏若男,微笑的神情十分可爱,颊旁绽起笑涡,表示笑得真的很愉快,不像是一见便恶颜相向的仇敌。
他一怔,油然生出强烈的戒心,也怦然心动。他不认识苏若男.不曾见过面。但门主曾经交代,要活捉一个姓苏的小美人,据说武功相当了得。
不消多猜测,这个小美人一定是姓苏的,八极雄鹰身边,就有姓苏的小美人。
“难怪门主念念不忘,这小美人真美得令人……令人心猿意马。”他心中嘀咕:“比冠章更多几分女人味,她是我的!”
无双玉郎从小就男装打扮,温文儒雅风流潇洒,简直不男不女,当然缺乏女人味。
苏若男喜穿劲装,刚健婀娜,曲线玲珑。劲装与骑装相差不远,具男子汉气概,但有暴露的曲线,就女人味十足了。
他一见便失魂,很可能是不久之前,几乎把无双玉郎剥光弄到手,看到了春光,情欲未退,没获得发泄,意识中仍强烈地需要找女人满足情欲,所以一看到同样美丽的女人,欲火骤然重升,浑忘利害。
门主要这个小美人,他为何不要?一跃三丈,他有意卖弄一闪即至。
“你就是那个姓苏的小美人了。”他得意地逼近至丈内,欲火在大眼中燃烧:“来得好!我叫京华秀士陈士秀,大概你并不知道我这号人物。”
“我来得当然好,问题是对你好呢?抑或是对我好。”苏若男仍在微笑:“因为我要捉人问口供,要挖出你们来湖广的阴谋。我就是姓苏的。苏若男。”
“我也要向你问口供,有志一同,正好先亲热亲热……”话未完,右下猛然一记金豹露爪探袖而出。
苏若男早知这些人不讲武林规矩,会出其不意突下毒手,怎会上当,对方的手一露,她便向右一闪。
“看谁阴毒!”她娇叫,声出左手急扬。
双锋针幻化锋芒,恰与神魔爪的抓功遭遇,突然速度像是增加了一倍,发出刺耳的厉啸,向斜下方一沉,嗤一声贯入坚硬的地面,尽尾而没。
旋舞的劲流,也一泄而散。
…………………………………………………………………………
第十八章
“该死的,你的爪功惊世骇俗,果然卑鄙地突下毒手。再给你一针。”
京华秀士一抓落空,已经有点心惊,再看到抓劲居然封制不住飞针,仅震偏针势而已,更为吃惊,碰上敌手了,突袭无功,先前兴奋的情绪开始沉落。
外发的内劲极耗精力,通常一兴二狂三衰四竭,已浪费了一抓,怎敢再浪费第二抓?针的劲道可怕,不能逞强卖弄硬撞,身形急移,幻化三个虚影,远出丈外换了三次方位,躲过可破内家气功的双锋针。
苏若男虽然大叫看谁阴毒,其实她一点也不阴毒。她是面对面先叫后发针的,暗器名不符实,是明非暗,那能算是阴毒?
京华秀士怒火爆发,大喝一声,沉马步又是一记神魔爪,志在必得。
已经揣摸出对方绝技的性质,苏若男更不会上当了,用上了平生所学,挫低马步向后飞滑,爪劲就差那么一尺半尺,速度赶不上她的滑速。
滑退两丈猛然前冲,这一退一进之间,速度快得令人目眩,似乎她先前并没离开原地,视力产生错觉,在抓劲回流,尘埃滚滚中回到原位。
“打,打!”针随着回流的尘埃破空速射,速度平空增加一倍。
棋逢敌手,京华秀士也揣摸出她的心态,爪一伸便斜掠丈外,惊出一身冷汗,两枚双锋针几乎贴肋侧掠过,掠出后仍感到肋下麻麻地。
“我来捉他!”沉喝声震耳欲袭,发自上空。
京华秀士心中一震,猛抬头,屋顶上有灰影升腾,从顶点头下脚上猛扑而下,前伸的双爪像鹰爪,声势之雄惊心动魄,简直就是一头怒鹰下搏。
茅舍还在三丈外,这人是发声之后再跃升的,速度极猛,已超出人的体能极限。
面对武功超绝的高手,而且知道这高手的爪功可怕,怎敢使用这种凌空下搏的身法招式攻击?身在空中自保的能力有限得很。
京华秀士心中一凉,已看清来人是谁了。在放弃无双玉郎时,百忙中封住罗远一剑,吃足了苦头,当时并不知道是罗远。
现在,他知道了,看声势身法,一定是八极雄鹰。
八极雄鹰的名号,给予九幽门的人心理上的压力,相当沉重。如果不是八极雄鹰,这位秀士肯定会在愤怒之下,不顾一切竭泽而渔,发出第三记神魔爪孤注一掷,爪功对爪功,谁怕谁呀?
但八极雄鹰怎能不怕?三十余名超等高手,追杀八极雄鹰,结果如何?
不用多想,望影心惊,抬头的刹那间便勇气全消,一跃三丈如飞而遁,逃人屋侧的草木丛,比受惊的脱兔快一倍。
罗远飘落,知道追不上了。
“你把他吓跑了。”苏若男大发娇嗔:“老爷,你得赔。”
“那家伙是胆小鬼,怎么赔?”罗远苦笑。
“口供设着落啦!里面如何?”
“安顿受伤的人。”
“有人就好。”
“什么,你不是要我向受伤的人逼供吧?你会吗?”
“这……罢了,”苏若男泄气地说。
“那些人是向谷口走的。”
“追!”苏着男不肯罢了。
“追不上了,天快黑啦!”
“那…”
“我们到瑞云谷,赶两步。”
“走啊,老爷。”
苏若男欢呼雀跃是有理由的,她就耽心罗远不去瑞云谷。迄今为止,罗远一直没肯定表示去瑞云谷,一再表示对向武道门集会毫无兴趣,置身事外无意介入。
她懒得去想罗远态度转变的理由,反正只要罗远去,她就心满意足了。
假使让她知道罗远去瑞云谷的心理变故,一定心里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她的一颗少女的芳心,已寄托在罗远身上了,心湖已涌起涟漪。
令她不安的是,罗远并没把她当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风华比不上宇内三狐,罗远对宇内三狐也毫不在意。但她在等,等罗远注意与发现她,是一个青春美丽的大姑娘,而不是若(像)男人的女人。她在改变自己,至少在她发现无双玉郎的美丽成熟女随从时,便想到要把自己,也打扮得像引人羡慕的漂亮女人。
她当然不知道,罗远在小溪中,突然看到无双玉郎半裸的胴体时,所受到的震撼是如何强烈,印象是如何鲜明。对一个正常的大男人来说,那是无可抗拒的,难以磨灭先天性不由自主的诱惑。
以往,她娇傲自负,不但武功超尘拔俗,美丽灵秀不可一世。可是,不但比罗远相去远甚,连比她差劲的宇内三狐,也轻而易举擒住了她。
然后是武功更高强的人先后一一出现,摄魂天魔她就难以应付。无双玉郎显然比她高明多多,与罗远棋逢敌手。现在又碰上一个爪功可怕,她不知道名号的京华秀士,对方报了名号,她也不知道底细。但她知道,京华秀士的武功决不比她差。
她知道谦虚了,无形中气质与性情,都在慢慢改变,也逐渐令人喜爱了,所以她有信心,用些心机,罗远会喜欢她的,她已经不是往昔那个不易亲近的“若”男;女人若男,那一个男人肯喜欢?
仍然没获得口供,无法了解这些实力庞大,来自京都人士的底细。但这些人打武道门一千五百两黄金的主意,是无可置疑的事。
死了许多人,即使能顺利夺获一千五百两黄金,仍然是大输家,这些人真不该来的。
罗远知道她也是为黄金而来的,因此在言谈间,她尽量避免谈及黄金与武道门的事,以免引起误会;罗远一直就鄙视夺金的举动。
她几乎忘了,基本上罗远仍然对她怀有戒心。如果摄魂天魔那些人不群起而攻,罗远怎会在休戚相关、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情况中与她合作自保?演变成目下的处境,完全是情势丕变所促成,因势利导而牵连在一起,罗远根本无意前往瑞云谷淌这一窝子浑水。
罗远本来就需往北行,前往南阳府,不需经过瑞云谷,当然瑞云谷也可以到达南阳府。演变成目下的情势,主要原因是罗远想了解无双玉郎这些人的底细,以便日后心理上预作提防,并非有意参予瑞云谷夺金的事故。
也许是数有前定吧!罗远竟然被无双三郎所吸引,改变了主意,要留意无双玉郎的动静,因此有意无意间,不再提拒绝前往瑞云谷的事。
双方都不了解对方的打算,她自以为罗远是受她的影响,愿意前往瑞云谷的。
一阵好赶,放开脚程急如星火。夜间在山林中极易迷失,必须加快脱离,在日落之前,绕回到至瑞云谷的小山径,距被十僧道突袭的地方不足一里。罗远在山林分辨方向的能力十分准确惊人,不愧称进入深山大泽的采药师。
山径不怕迷失了,罗远打算连夜前往瑞云谷,三十余里如果脚下放快些,一个更次便可赶到。
天黑了,首要的事便是找食物充饥,顺便打听这条路的动静,看是否发生了重大事故。
走了三四里,运气不错,路旁的山脚下,出现了灯火,走近便看出是一座小小的三家村。其中的一家不但有灯光,而且有借宿的旅客,透过外院柴门的缝隙,可看到正屋的门大开,里面有十余位佩刀带剑的人,分两桌正在进食,有酒有鸡颇为丰盛。土瓦屋民舍的厅堂窄小,挤两桌旅客已有人满之思。
推开柴门,经过前院,看到墙角有几个人乘凉,交头接语交谈。外面幽暗,看不清面貌。那几个人仅瞥了他俩一眼,没加理睬,大概是已经膳罢的旅客,而且都是江湖之豪。
踏人大门,便看清有首一桌的六位男女旅客。六位男女旅客也看清了他们,双方同时咦了一声。
左面的一桌有八个人,全是雄伟剽悍的中年大汉,也同时向他俩注目,眼中流露出诧异神情。
是宇内三狐。另三位是年近花甲的人,村夫打扮,身材普通,外表平凡不引人注意,但眼中不时闪烁一种诧奇的光芒,腰间的百宝囊甚大,足以作为行李挂袋。佩的刀也不同,是长仅尺八的尖刀。
罗远对这种刀不陌生:法刀。
天师道的弟子不用法刀,用七星剑、桃木剑、古定剑。巫门弟子、端公、秘教门人、邪门人士,有一半人用法刀。这些人士派流之多。难以统计,而且有地域性,各具秘技特有范围,与医、卜、星、相、命各流,同为江湖猎食者。一般大众门中所谓“走江湖”的人,就指这些神秘的人士。
走江湖与闯荡江湖是两码子事,虽则性质差不多。不论走或是闯,都被列人三教九流难上台盘。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浑身大汗,身无长物,一定是遭了祸事了。”白妖狐看了他俩的狼狈像,嘴上不饶:“过来坐,你们该也饿了。
“你们没逃回随州,不怕祸事吗?”罗远笑吟吟拖凳就座:“碰上一大堆神仙活佛,那能没有祸事?你们最好别碰上,你是妖狐,铁定怕仙佛。”
“逃到半途,愈想愈不甘心,恰好碰上这三位老朋友,所以回来了。”白妖狐随即替双方引见:“我这三位老朋友大有来头,他们……”
“我们自己通名。”那位留了白花山羊须的人阴阴一笑,抢着说:“我,幽冥使者鲍方。”
“天涯浪客柏孤。”第二个人说话本无表情。
“五方游神洪荒。”第三个人却声如洪钟。
“八极雄鹰罗远。这位小姑娘叫苏若男。”罗远也自报名号,他并不知道这三位大有来头的人是何方神圣,但一听绰号,便知一定大有来头。
“你就是八极雄鹰,”幽冥使者脸色一变,不敢再托大了:“听三狐说过你大闹大宁集的事,佩服佩服。我们不在乎摄魂天魔,他们凭什么敢出面残害同道?你说的仙佛,又是怎么一回事?”
宅主人送来了碗筷,加了两碟菜肴。苏若男饿得发慌,先吃了再说。
“可能是什么崂山七子,山东三佛……”罗远将所遭遇的变故,一面进食一面简略地说了。
“听说过这些人物,也仅限于听说而已。”幽冥使者冷冷地说:“就算他们具有无上神通,咱们的道行也不弱。他们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分,半途行凶断别人的财路,算什么玩意?唬得了我们吗?”
罗远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不知道这些人具有些什么了不起的神通,虽然觉得口气托大,也并不在意,但本能地觉得有点夸张不识时务,区区六个男女,宇内三狐本已是谅弓之鸟,能与摄魂天魔上百名高手论短长?他很难想像当摄魂天魔百余名高手发起攻击时,这六位仁兄仁姐,会用什么方法手段应战?会不会被对方的人潮所掩没,被踏成扁鸭,
“他们不会虚张声势唬人,而是凡是影响他们利益的事,必定不惜任何代价,将对方歼除以达到目的。”罗远不想多说,在不可一世的高手名宿面前,少说话以免麻烦:“他们不断向我下毒手,我得睁大眼昭拉长耳朵,留心地注意结果。诸地位今晚还赶路吗?”
“明早再走,不急。二十余里路,脚下放快些片刻可到。”幽冥使者信心十足:“用神行术更快,一定来得及赶上。你呢?”
“受到攻击被逼入山,逃了几十里,人都被赶散了,得在这附近寻找逃散了的同伴,走不走得找到同伴后才能决定。”罗远找借口隐起自己的打算。
“跟我们走吧。”白妖狐又在打他的主意:“我们结合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联手见机行事。多你和苏姑娘的人,力量更壮大了。”
“有我参加,你们麻烦大了。”罗远用心计拒绝。
“我们麻烦大了?什么意思?”果然引起幽冥使者的不悦,变色沉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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