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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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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得好,明儿你捞起她尸身,妥为安葬,查明她家属,厚加
抚恤。”韦小宝道:“是,是,遵皇上吩咐办理。”
康熙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去慈宁宫。”说着站起身
来,摘下墙上两口宝剑,将一口交给了韦小宝,低声道:“这
事就咱两人去干,可不能让宫女太监们知道了。”
韦小宝点头道:“皇上,老贱人武功厉害,我一进房就抱
住她,皇上一剑先斩断她一条手臂,然后再问详情。”康熙点
头道:“好!”韦小宝道:“皇上还是多带侍卫,候在慈宁宫外,
当真情形不对,只好叫人进来。否则倘若奴才抱假太后不牢,
这贱人行凶,冲撞了皇上万金之体,那……那可不妥了。”
康熙点了点头,打定了主意:“倘若非要侍卫相助不可,
事成之后,将这些侍卫处死灭口便是。”
康熙出得书房,传八名侍卫护驾,来到慈宁宫外,命侍
卫在花园中远远守候,与韦小宝两人走向太后寝殿。慈宁宫
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迎接。康熙道:“你们都到花园去,谁也
不许过来。”众人凛遵退开。
韦小宝知道当日假太后向他师父九难拍了七掌“化骨绵
掌”,阴毒掌力,尽数逼还给自身,他师父虽教了化解之法,
但自此之后,只要一使内力,全身骨骼立即寸断。屈指算来,
此时体内掌力尚未化尽,就算已经化去,谅她也不敢动武,再
加自己有五龙令在手,一切有恃无恐,心下泰然。康熙却知
这假太后武功甚是厉害,自己所学的武功全是她所授,即使
加上个韦小宝,两人仍然和她相差甚远,只有两人以双剑攻
她空手,打她个措手不及,就如当年暗算鳌拜一般,才能取
胜,是以一踏进寝殿,手掌心中就渗出汗水。
韦小宝心想:“今日是立大功的良机,我向老婊子扑将过
去,皇上只道我奋不顾身,其实只不过是打一只动弹不得的
死狗。打死狗吗,老子最拿手不过。”低声道:“这贱人武功
了得,皇上千万不可涉险。由奴才先上!”康熙点点头,右手
紧紧抓住了剑柄。
走进寝殿,却见殿中无人,床上锦帐低垂。
太后的声音从帐中传了出来:“皇帝,你多日不到慈宁宫
来了,身子可安好吗?”
康熙先前每日来慈宁宫向太后请安,自从得悉内情之后,
心中说不出的憎恨,便来得甚疏。两人没料到她白天也睡在
床上,先前商量好的法子便不管用了。康熙道:“听说太后身
子不适,儿子瞧太后来着。”向韦小宝使个眼色,吩咐:“挂
起了帐子!”韦小宝应道:“喳!”走向床前。太后道:“我怕
风,别挂帐子。”
康熙心想:“如不理她的话,径去揭开帐子,只怕她有了
提防。”说道:“是,不知太后是什么不舒服,服过药了么?”
太后道:“服过了。太医说受了小小风寒,不打紧的。”康熙
道:“儿子想瞧瞧太后面色怎样?有没发烧?”太后叹了口气,
道:“我面色很好,不用瞧了。皇帝回去休息罢。”康熙心下
起疑:“不知她在捣甚么鬼?”
韦小宝见寝殿中黑沉沉地,当下转过身子,向着康熙大
打手势,示意让自己去抱住了她双脚,皇帝便一剑斩落。
突然之间,康熙心念一动:“倘若小桂子所说的言语都是
假的,那便如何?虽然那男人假扮宫女,确为实情,但说不
定太后只是秽乱宫禁,并无别情。我这一剑砍了下去,如果
她竟是真太后,并非假冒,我岂不是既胡涂,又不孝?宁可
让假太后有了提防,不得不召进侍卫来擒拿,可不能鲁莽从
事,由我亲手斩伤了真太后。”当即摇摇头,挥手命韦小宝退
开,说道:“太后,儿子放心不下。”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揭
开帐子。
锦帐两下一分,只见太后急速转身,面向里床,但就这
么一瞥之间,康熙已见到太后脸颊瘦削,容貌大不相同,说
道:“太后,你老人家近来忽然瘦了很多。”语音已是发颤。
太后叹了口气,道:“自从五台山回来后,胃口一直不好,
每天吃不上半碗饭,照照镜子,几乎自己也不认得了。”
康熙心想:“小桂子的话果然不假。这老贱人没料到我突
然会来,她睡在床上,没人瞧见,今日没乔装改扮,是以说
什么也不肯让我瞧她容貌。我已亲眼目睹,难道还会弄错?”
怒火中烧,大声道:“啊哟,太后,一只大老鼠钻到了挂毡后
面。来人哪,快卷起挂毡来捉了老鼠!”说着急退两步,生怕
假太后一见事情败露,便即暴起发难。
只听太后颤声道:“挂毡后面有什么老鼠?”韦小宝上前
拉动羊毛索子,卷起挂毡,露出柜门。康熙道:“咦!原来这
里有只大柜子,老鼠钻进柜里去啦!”心想:“这时候事情已
揭开了大半,她已然有备,再也不能偷袭了。”退到门口,向
韦小宝招招手,道:“传侍卫进来。柜子里有古怪声音,别要
躲藏着刺客,惊吓了太后。”
韦小宝道:“是。”向着门外大声叫道:“传侍卫。”
八名侍卫走到寝殿门口,躬身听旨。
太后怒道:“皇帝,你在玩什么花样?”康熙笑道:“啊,
是了,建宁公主躲在柜子里玩捉迷藏。太后,我到处找她不
到,定是在柜子里。”右手挥了挥。韦小宝过去开柜,但柜门
上了锁,打不开。康熙笑道:“太后,柜子的钥匙在哪里?”
太后怒道:“我身子不舒服,你们两个小孩子却到我屋里
来玩,快快给我出去。”
众侍卫知道皇帝常和建宁公主比武闹玩,听太后这么说,
都露出笑容。
康熙说道:“把柜门撬开来。太后身子欠安,咱们别打扰
她老人家。”
韦小宝应道:“是。”从靴筒中拔出匕首,插入了柜门,轻
轻一割,锁扣已断,一拉之下,柜门应手而开,只见柜内堆
着一条锦被,似乎便是那晚在柜中所见,却哪里有什么人?
韦小宝一惊,寻思:“那天晚上明明见到真太后给藏在柜
里,怎么忽然不见了?莫非老婊子怕我师父泄漏出去,将真
太后杀了?”翻开柜中锦被,依稀见到被底有一部书,似乎便
是《四十二章经》,急忙放下锦被盖住,回过头来,见康熙一
脸惊疑之色,再向床上瞧去,只见那被窝高高隆起,似乎另
行藏得有人,喜道:“公主藏在太后被窝里。”
康熙急道:“快拉她出来。”只怕假太后见事情败露,立
即杀了真太后。
韦小宝抢到床边,从太后足边被底伸手进去,要把真太
后拉出来,触手之处,却是一条毛茸茸的大腿,不由得大吃
一惊。便在此时,一只大脚突然撑出,踹中他胸膛。韦小宝
“啊哟”一声大叫,跌了出去。
被窝一掀,一个赤条条的肉团跃了出来,连被抱着太后,
向门口冲去。
八名侍卫大惊,急忙拦阻,给那肉团一撞,三名侍卫飞
摔出去,那肉团抱了太后直冲而出。康熙奔到门口,但见那
肉团奔跃如飞,几个起伏,已到了御花园墙边,一跃上了墙
头,随即翻身出外。康熙叫道:“快追!”三名侍卫给那团肉
团一撞,倒在地下爬不起来。余下五名侍卫绕出围墙,再也
瞧不见那肉团的影子。
韦小宝脑海中一片混乱,胸口剧痛,挣扎着爬起,奔到
柜边,伸手入被,抓起那部经书藏入怀中,只听得康熙在花
园中大叫:“回来,回来!”韦小宝又是一交摔倒。听得脚步
声响,众侍卫奔回,康熙在寝宫外吩咐众侍卫:“大家站好,
别出声。”
康熙回进寝殿,关上房门,低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韦小宝扶桌站起,说道:“妖……妖怪!”惊得脸上已无
半分血色。康熙摇头道:“不是妖怪!是老贱人的奸夫。”韦
小宝兀自不明所以,问道:“什么奸夫?”康熙道:“那是个男
人。你没有看清楚么?一个又矮又胖的男子。”韦小宝又是吃
惊,又是好笑,道:“老贱人被窝里,藏着一个不穿衣服的……
矮胖子男人!”
康熙神色严重,道:“真太后呢?”韦小宝道:“最好别……
别给老贱人害死了……”忽然想到一事,掀开太后床上褥子,
说道:“床底下有暗格。”只见暗格中放着一柄出鞘的白金娥
眉钢刺,此外更无别物,沉吟道:“咱们掀开床板瞧瞧。”
康熙抢上前去,帮着韦小宝掀开床板,只见一个女子横
卧在地下一张垫子上,身上盖着薄被。当床板放上之时,看
来距她头脸不过半尺光景。
寝殿中黑沉沉地瞧不清楚,康熙叫道:“快点了蜡烛。”韦
小宝点起烛火,拿着烛台凑近一照,见那女子容色苍白,鹅
蛋脸儿,果然便是那晚藏在柜中的真太后。
康熙以前见到真太后时,年纪尚甚幼小,相隔多年,本
已分不出真假,但见这女子和平日所见的太后相貌极似,忙
扶她起来,问道:“是……是太后?”
那女子见烛火照在脸前,一时睁不开眼来,道:“你……
你……”韦小宝道:“这位是当今皇上,亲自来救圣驾。”那
女子眼睁一线,向康熙凝视片刻,颤声道:“你……你当真是
皇上?”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臂搂着康熙,紧紧抱住。
韦小宝拿着烛台退开几步,四下照着,不见再有什么奸
夫、刺客、假宫女之类,心想:“皇上和真太后相会,必有许
多话说。我多听一句,脑袋儿不稳一分。”将烛台放在桌上,
悄悄退出,反手带上了殿门。
只见门外院子中八名侍卫和宫女太监直挺挺的站着,个
个神色惶恐,他招手将众人召到花园之中,说道:“刚才皇上
跟建宁公主闹着玩捉迷藏。公主穿了一套古怪衣衫,扮成好
像一个大肉球一般,跳了出去,大伙儿可瞧见没有?”
一名侍卫十分乖觉,忙道:“是,是。建宁公主身手好快,
扮的模样也真好玩。”
韦小宝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孩子们的玩意儿,皇上不
想让人家知道,有哪一个嘴巴发痒,脖子上的脑袋瓜儿坐得
不稳,想多嘴多舌,胡说八道?”
众侍卫、宫女、太监齐声道:“我们不敢。”
韦小宝点点头,向着三名给撞倒受伤的侍卫道:“你们怎
么搞的,好端端的受了伤?”一名侍卫道:“回副总管:小人
三个儿今日上午练武艺,大家出手重了些,互相打伤了。”韦
小宝骂道:“你奶奶的,自己兄弟,练武艺也出手这般重,又
不是拚命!”三名侍卫齐道:“是,是,下次一定小心。”韦小
宝道:“受了伤的,每个人去支二十两银子汤药费。”三名侍
卫忙躬身道谢。韦小宝道:“你奶奶的,爹娘养到你们这么大,
这条性命可不太便宜啊。大伙儿倘若还想留着脑袋瓜儿吃饭
的,这几张狗嘴,就都给我小心些。如果怕自己睡着说梦话,
干脆把舌头自己割掉了的好。你们一个个给老子报上名来。”
众侍卫、宫女、太监都报了自己姓名。韦小宝道:“好,
今日捉迷藏的事,今后老子只要听到半点风声,不管是谁多
口,总之三十五人一起都砍了。你们服不服了?”众人心中明
白,大家见到刚才的怪事之后,不免性命难保,皇上多半要
杀人灭口,桂公公这么说,实是救了自己的性命,感激之下,
一齐跪下磕头,说道:“谢公公救命大恩。”韦小宝挥手道:
“谢我干什么?是皇上的恩典。”
他回到寝殿门口,坐在阶石上静静等候,直过了大半个
时辰,才听得康熙叫道:“小桂子进来。”他走进寝殿,只见
太后和康熙并肩坐在床上,手拉着手,两人脸上均有泪痕。
他跪下磕头,说道:“太后大喜,皇上大喜。外面一共是
三十五名奴才,今日皇上跟建宁公主捉迷藏之事,要是有哪
一个胆敢泄漏半句,奴才把这三十五人尽数处死,一个不留。
他们都已吓破了胆子,料想也没哪一个敢胡说八道。”康熙点
了点头,韦小宝道:“倘若要现下就杀了,以免后患,奴才这
就去办。”
康熙微一迟疑。太后道:“今日你我母子相见,实是天大
的喜事,不可多伤人命。”康熙道:“是。咱们须得大做佛事,
感谢上天和菩萨保佑。”太后凝视韦小宝,道:“你小小年纪,
立下这许多功劳,实在难得。”韦小宝道:“那都是太后和皇
上的洪福。只恨做奴才的没尽忠办事,不能及早揭破奸谋,累
得太后受了这许多年的辛苦。”
太后心中一酸,流下泪来,向康熙道:“须得好好封赏这
孩子才是。”康熙道:“是,是。小桂子,你官已做得不小了,
今日再封你一个爵位。我大清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太后
的恩典,封你一等子爵。”
韦小宝磕头谢恩,道:“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心
想:“这子爵有什么用?值得多少银子?”见康熙挥了挥手,便
退了出去。
韦小宝回到下处,从怀中取出书来,果然便是见惯了的
《四十二章经》,这部是蓝绸书面,镶了红边,寻思:“这是镶
蓝旗的经书,嗯,是了,陶姑姑说,她太师父在镶蓝旗旗主
府中盗经书,经书没盗到,却给神龙教的高手打得重伤而死,
这部经书多半便落入了那神龙教高手的手里。怎地事隔多年,
仍不将经书交给洪教主?也说不定当时没得到,最近才拿到
的。”料想中间曲折甚多,难以推测,只觉胸口兀自痛得厉害,
又想:“这矮胖子肉团武功了得,啊哟,莫非他就是盗得这部
经书的神龙教高手?他到宫里跟老婊子相会,老婊子倒待他
挺好,把真太后搬到床底下,将大柜子让了出来给他睡。我
和小皇帝刚才去慈宁宫,事也真巧,恰好是捉奸在床。这肉
团可别来报仇,又想到慈宁宫去取回经书。”
于是去告知多隆,说道得知讯息,日内或有奸人入宫行
刺,要他多派侍卫,严密保卫皇上和太后,心想:“老婊子倘
若回去神龙岛,向洪教主禀报,可不大妙。老子先下手为强,
把经书中的地图取了出来,然后将一两部空经书送去神龙岛,
洪教主要我再找余下的经书,非给解药不可。他在空经书中
找不到地图,那是他的事,跟老子可不相干。谁教他福份太
小呢?反正他寿与天齐,不用心急,慢慢的找,找上这么十
万八千年,终会找到罢!”
第二十九回卷幔微风香忽到
瞰床新月雨初收
韦小宝出宫去和李力世、关安基、玄贞道人、钱老本等
人相见。天地会群雄尽皆欢然。李力世道:“属下刚得到讯息,
总舵主已到天津,日内就上京来。韦香主也正回京,那真太
好了。”韦小宝道:“是,是。那真太好了!”想到再见师父,
心下不免惴惴。群雄当即打酒杀鸡,为他接风。
傍晚时分,韦小宝将马彦超拉在一旁,说道:“马大哥,
请你给我预备一把斧头,还要一柄铁锤,一把凿子。”马彦超
答应了,去取来给他。韦小宝命他带到停放那口棺木的园中
土屋,说道:“我要打开棺材,放些东西进去。”马彦超应道:
“是!”甚觉奇怪,但香主不说,也不便多问。韦小宝道:“前
天夜里,这个死了的朋友托梦给我,说要这件东西。瞧在朋
友一场,非给他不可。”马彦超更奇怪了,唯唯称是。韦小宝
道:“你给我守在门外,谁也不许进来。”当下推门而入,关
上了门,上了门闩。
见那口棺木上灰尘厚积,显是无人动过,用凿子斧头逐
一撬开棺材钉,推开棺盖,取出包着五部经书的油布包,正
要推上棺盖,忽听得马彦超在门外呼喝:“什么人?”接着有
人喝问:“陈近南在哪里?”韦小宝吃了一惊:“谁问我师父?”
听口音依稀有些熟悉。
马彦超道:“你是谁?”又有一人冷冷的道:“不论他躲到
了哪里,总能揪他出来。”这人的声音韦小宝入耳即知,却是
郑克塽。他更加惊奇:“怎么这臭小子到了这里?”随即想起,
先前说话之人乃是“一剑无血”冯锡范。只听得铮的一声,兵
刃相交,跟着马彦超闷哼一声,砰的一声倒地。
韦小宝一惊更甚,当下不及细想,纵身钻入棺材,只听
得郑克塽道:“这叛贼定是躲在里面。”韦小宝惊惶之下,托
起棺盖便即盖上,紧跟着喀喇一声,土屋的木门已被踢破,郑
克塽和冯锡范走了进来。韦小宝从棺材内望出去,见到一线
亮光,知道慌忙之中,棺材盖并未密合,暗暗叫苦:“糟糕,
糟糕!他们要找我师父,却找到了他的徒弟。”
忽听得门外有人说道:“公子要找我吗?不知有什么事?”
正是师父陈近南的声音。韦小宝大喜:“师父来了!”
突然之间,陈近南“啊”的一声大叫,似乎受了伤。跟
着铮铮两声,兵刃相交。陈近南怒喝:“冯锡范,你忽施暗算?
干什么了?”冯锡范冷冷的道:“我奉命拿你!”
只听郑克塽道:“陈永华,你还把我放在眼里么?”语气
中充满怒意。陈近南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属下前天才得知
二公子驾临北京,连夜从天津赶来。不料二公子已先到了。属
下未克迎迓,还请恕罪。”
韦小宝听师父说得恭谨,暗骂:“狗屁二公子,神气什么?”
只听郑克塽道:“父王命我到中原来公干,你总知道罢?”
陈近南道:“是。”郑克塽道:“你既得知,怎地不早来随侍保
护?”陈近南道:“属下有几件紧急大事要办,未能分身,请
二公子原谅。属下又知冯大哥随侍在侧,冯大哥神功无敌,群
小慑伏,自能卫护二公子平安周全。”郑克塽哼了一声,怒道:
“怎么我来到天地会中,你手下这些虾兵蟹将,狐群狗党,对
我又如此无礼?”陈近南道:“想是他们不识得二公子。在这
京师之地,咱们天地会干的又是反叛鞑子之事,大家特别小
心谨慎,以致失了礼数。属下这里谢过。”
韦小宝越听越怒,心道:“师父对这臭小子何必这样客
气?”
郑克塽道:“你推得一干二净,那么反倒是我错了?”陈
近南道:“不敢!”随即听到纸张翻动之声,郑克塽道:“这是
父王的谕示,你读来听听。”陈近南道:“是。王爷谕示说:
‘大明延平郡王令曰:派郑克塽前赴中原公干,凡事利于国家
者,一切便宜行事。’”
郑克塽道:“什么叫做‘便宜行事’?”韦小宝心想:“便
宜就是不吃亏,那有什么难解的?你老子叫你有便宜就占,不
必客气。”哪知陈近南却道:“王爷吩咐二公子,只要是有利
于国家之事,可以不必回禀王爷,自行处断。”郑克塽道:
“你奉不奉父王谕示?”陈近南道:“王爷谕示,属下自当遵从。”
郑克塽道:“好,你把自己的右臂砍去了罢。”
陈近南惊道:“却是为何?”郑克塽冷冷的道:“你目无主
上,不敬重我,就是不敬重父王。我瞧你所作所为,大有不
臣之心,哼,你在中原拚命培植自己势力,扩充天地会,哪
里还把台湾郑家放在心上。你想自立为王,是不是?”陈近南
颤声道:“属下决无此意。”郑克塽道:“哼!决无此意?这次
河间府大会,他们推我为福建省盟主,你知道么?”陈近南道:
“是。这是普天下英雄共敬王爷忠心为国之意。”郑克塽道:
“你们天地会却得了几省盟主?”陈近南默然。
韦小宝心道:“他妈的,你这小子大发脾气,原来是喝天
地会的醋。”又想:“我老婆的奸夫是我师父的上司,本来这
件事很有点麻烦。现下他二人大起冲突,那是妙之极矣。只
不过师父中了暗算,身上受伤,可别给他们害死才好。”
只听郑克塽大声道:“你天地会得了三省盟主,我却只有
福建一省。跟你天地会相比,我郑家算是老几?我只不过是
小小福建省的盟主,你却是‘锄奸盟’总军师,你这可不是
爬到我头上去了啦?你心里还有父王没有?”陈近南道:“二
公子明鉴:天地会是属下秉承先国姓爷将令所创,旨在驱除
鞑子。天地会和王爷本是一体,不分彼此。天地会的一切大
事,属下都禀明王爷而行。”郑克塽冷笑道:“你天地会只知
有陈近南,哪里还知道台湾郑家?就算天地会当真成了大事,
驱逐了鞑子,这天下之主也是你陈近南,不是我们姓郑的。”
陈近南道:“二公子这话不对了。驱除鞑子之后,咱们同奉大
明皇室后裔姓朱的为主。”
郑克塽道:“你话倒说得漂亮。此刻你已不把姓郑的放在
眼里,将来又怎会将姓朱的放在眼里?我要你自断一臂,你
就不奉号令。这一次我从河间府回来,路上遇到不少危难,却
不见有你天地会的一兵一卒来保护我,若不是冯师父奋力相
救,我这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还留得性命。你巴不得我命丧
小人之手,如此用心,便已死有余辜。哼,你就只会拍我哥
哥马屁,平时全没将我瞧在眼里。”陈近南道:“大公子、二
公子是亲兄弟,属下一般的侍奉,岂敢有所偏颇。”郑克塽道:
“我哥哥日后是要做王爷的,在你眼中,我兄弟俩怎会相同?”
韦小宝听到这里,已明白了一大半,心道:“这小子想跟
他哥哥争位,怪我师父拥他哥哥,受了冯锡范的挑拨,便想
乘机除了我师父。”
只听郑克塽又道:“反正你在中原势大,不如就杀了我
罢。”
陈近南道:“二公子如此相遇,属下难以分说,这就回去
台湾,面见王爷,听由王爷吩咐便是。王爷若要杀我,岂敢
违抗?”
郑克塽哼了一声,似乎感到难以回答,又似怕在父亲面
前跟他对质。
冯锡范冷冷的道:“只怕陈先生一离此间,不是去投降鞑
子,出卖了二公子,便独树一帜,自立为王,再也不回台湾
去的了。”陈近南怒道:“你适才偷袭伤我,是奉了王爷之命
吗?王爷的谕示在哪里?”冯锡范道:“王爷将令,二公子在
中原便宜行事。不奉二公子号令,便是反叛,人人得而诛之。”
陈近南道:“二公子好端端地,都是你在从中挑拨离间。国姓
爷创业维艰,这大好基业,只怕要败坏在你这等奸诈小人手
里。你姓冯的就算武功天下无敌,我又何惧于你?”冯锡范厉
声道:“如此说来,你是公然反叛延平王府了?”陈近南朗声
道:“我陈永华对王爷赤胆忠心,‘反叛’二字,再也诬加不
到我头上。”
郑克塽喝道:“陈永华作反,给我拿下。”冯锡范道:“是。”
只听得铮铮声响,兵刃相撞,三人交起手来。
陈近南叫道:“二公子,请你让在一旁,属下不能跟你动
手。”郑克塽道:“你不跟我动手?你不跟我动手?”连问了两
句,兵刃响了两下,似是他问一声,向陈近南砍一刀。
韦小宝大急,轻轻将棺材盖推高寸许,望眼出去,只见
郑克塽和冯锡范分自左右夹攻陈近南。陈近南左手执剑,右
臂下垂,鲜血不断下滴,自是给冯锡范偷袭所伤。冯锡范剑
招极快,陈近南奋力抵御。郑克塽一刀刀横砍直劈,陈近南
不敢招架,只是闪避,变成了只挨打不还手的局面,加之左
手使剑不便,右臂受伤又显然不轻。韦小宝心下焦急:“风际
中、关夫子、钱老本他们怎么一个也不进来帮忙?这样打下
去,师父非给他们杀了不可。”但外面静悄悄地,土屋中乒乒
乓乓的恶斗,外间竟似充耳不闻。
只见冯锡范挺剑疾刺,势道极劲,陈近南举剑挡格,双
剑立时相粘。郑克塽挥刀斜砍,陈近南侧身避开。郑克塽单
刀横拖,嗤的一声轻响,在陈近南左腿上划了一道口子。陈
近南“啊”的一声,长剑一弹而起,冯锡范就势挺剑,正中
他右肩。
陈近南浴血苦战,难以支持,一步步向门口移动,意欲
夺门而出。冯锡范知他心意,抢到门口堵住,冷笑道:“反贼,
今日还想脱身么?”
韦小宝只盼冯锡范走到棺材之旁,就可从棺材中挺匕首
刺出,便以客店中杀喇嘛的手法杀了他。这一招“隔板刺
人”原是他的生平绝招,远胜拳术高手的“隔山打牛”。可是
冯锡范越斗越远,却如何刺得着他?郑克塽喝道:“反贼,还
不弃剑就缚?”韦小宝眼见情势危急,心想今日舍了性命也要
相救师父,逼紧了喉咙,突然吱吱的叫了两声。
注:郑成功生子郑经等十人。郑经于康熙元年继位为明
延平郡王,生子克塽、克塽等八人。克塽年最长,庶出,是
陈永华之婿,后为监国世子。次子克塽为冯锡范之婿。郑克
塽继位时年仅十二岁,本书因故事情节所需,加大了年纪,与
史实有出入。
冯锡范等三人一听,都吃了一惊。郑克塽问道:“什么?”
冯锡范摇了摇头,手上丝毫不缓。韦小宝又吱吱吱的叫了三
下。郑克塽怕鬼,吓得打了个寒战。
突见棺材盖一开,一团白色粉末飞了出来,三人登时眼
睛刺痛,呛个不住。原来尸体入殓,棺材中必放大量石灰,当
日马彦超曾购置了装入,此刻韦小宝抓起一大把,撒了出来。
冯锡范情知决非鬼魅,急跃而前,闭住了眼睛,俯身向
棺材中挺剑刺落。
突的一声,剑尖刺入棺材盖,正待拔剑再刺,突觉右边
胸口一痛,知是中了暗算,急忙纵身跃起,后心重重撞在墙
上。他武功了得,左手按住胸前伤口,右手将一柄剑使得风
雨不透,护住身前。
韦小宝在棺材中“隔板刺人”,一刺得手,握着匕首跳了
出来,只见冯锡范、郑克塽和陈近南三人都紧闭双目,将刀
剑乱挥乱舞,见冯锡范虽然胸口中剑,却非致命之伤,要待
欺近前去再加上一剑,但冯郑二人刀剑舞得甚紧,实不敢贸
然上前。此刻时机紧迫,待得他二人抹去了眼中石灰,睁眼
见物,那就糟了,一时徨无策,只得左手抓起石灰,一见
冯锡范或郑克塽伸手去抹眼睛,便一把石灰撤将过去。撒石
灰原是他另一项拿手绝招。
只掷得几下,冯锡范觉到石灰掷来的方位,一招“渴马
奔泉”,挺剑直刺过来。韦小宝大骇,急忙坐倒,噗的一声,
那剑插入了棺材之中。韦小宝连爬带滚,逃出门外。冯锡范
提剑在棺中连连劈刺,还道敌人仍然在内。以他武功修为,韦
小宝狼狈万状的进出,本可立时察觉,只是陡然间眼不见物,
胸口受伤,一时心神大乱,又知陈近南武功卓绝,不在自己
之下,强敌在侧,实是凶险无比,惶急间全没想到陈近南也
已眼不见物,只盼杀了暗算之人,立即逃出。他在棺材中刺
得数下,都刺了个空,随即一招“千岩竞秀”,剑花点点,护
住身周,听得左边并无兵刃劈风之声,当下向左跃去,肩头
在墙上一撞,靠墙而立。
这么一阵全力施为,胸前伤口中更是鲜血迸流。他微一
睁眼,石灰粉末立时入眼,剧痛难当,生怕眼睛就此瞎了,不
敢再睁,背靠墙壁,一步步移动,心想只须挨墙移步,便能
找到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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