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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记-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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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老本拿起笔来,战战兢兢的写了,歉然道:“这四个字
歪歪斜斜的,太不成样子。”顾炎武道:“吴三桂是武人,这
信自然是要记室写的。这四个字署名很好,没有章法间架,然
而很有力道,像武将的字。”
查伊璜在信封上写了“亲呈扬州府家知府老爷亲拆”十
二字,封入信笺,交给韦小宝,微笑道:“伪造书信,未免有
损阴德,不是正人君子之所为。不过为了兴复大业,也只好
不拘小节了。”韦小宝心想:“对付吴之荣这种狗贼,造一封
假信打甚么紧?读书人真酸得可笑。”收起书信,说道:“这
件事办好之后,咱们来喝酒,给三位先生接风。”
顾炎武道:“韦兄弟和六奇兄一文一武,定是明室中兴的
柱石,邓高密、郭汾阳也不过如是。若能扳倒了吴三桂这老
贼,更是如去鞑子之一臂。韦兄弟这杯酒,待得大功告成之
时再喝罢。咱们三人这就告辞,以免在此多耽,走漏风声,坏

了大事。”
韦小宝心中虽对顾炎武颇为敬重,但这三位名士说话咬
文嚼字,每句话都有典故,要听懂一半也不大容易,和他们
多谈得一会,便觉周身不自在,听说要走,真是求之不得,心
想:“你们三位老先生赌钱是一定不喜欢的,见了妓院里的姑
娘只怕要吓得魂不附体。我若是骂一句‘他妈的’,你们非瞪
眼珠、吹胡子不可,还是快快的请罢。”
于是取出一叠银票,每人分送三千两,以作盘缠,请徐
天川和高彦超从后门护送出城。
顾、查、吕三人一走,韦小宝全身畅快,心想:“朝廷里
那些做文官的,个个也都是读书人,偏是那么有趣。江苏省
那些大官,好比马抚台、慕藩台,可也比顾先生、查先生他
们好玩。若是交朋友哪,吴之荣这狗头也胜于这三位老先生
了。”正想到巡抚、布政司,亲兵来报,巡抚和布政司求见。
韦小宝一凛:“难道走漏了风声?”
韦小宝出厅相见,见二人脸上神色肃然,心下不禁惴惴。
宾主行礼坐下。巡抚马佑从衣袖中取出一件公文,站起身来
双手呈上,说道:“钦差大人,出了大事啦。”韦小宝接过公
文,交给布政司慕天颜,道:“兄弟不识字,请老兄念念。”慕
天颜道:“是。”打开了公文,他早已知道内容,说道:“大人,
京里兵部六百里紧急来文,吩咐转告大人,吴三桂这逆贼举
兵造反。”
韦小宝一听大喜,忍不住跳起身来,叫道:“他妈的,这
老小子果然干起来啦。”
马佑和慕天颜面面相觑。钦差大人,一听到吴三桂造反

的大消息,竟然大喜若狂,不知是何用意。
韦小宝笑道:“皇上神机妙算,早料到这件事了。两位不
必惊慌。皇上的兵马、粮草、大炮、火药、饷银、器械,甚
么都预备得妥妥当当的。吴三桂这老小子不动手便罢,他这
一造反,咱们非把他的陈圆圆捉来不可。”马佑和慕天颜虽听
他言语不伦不类,但听说皇上一切有备,倒也放了不少心。吴
三桂善于用兵,麾下兵强马壮,一听得他起兵造反,所有做
官的都胆战心惊,只怕头上这顶乌纱帽要保不住。
韦小宝道:“有一件事倒奇怪得很。”二人齐道:“请道其
详。”韦小宝道:“这个消息,两位是刚才得知吗?”马佑道:
“是。卑职一接到兵部公文,即刻知会藩台大人,赶来大人行
辕。”韦小宝道:“当真没泄漏?”两人齐道:“这是军国大事,
须请大人定夺,卑职万万不敢泄漏。”韦小宝道:“可是扬州
府知府却先知道了,岂不是有点儿古怪吗?”
马佑和慕天颜对望了一眼,均感诧异。马佑道:“请问大
人,不知吴知府怎么说。”韦小宝道:“他刚才鬼鬼祟祟的来
跟我说,西南将有大事发生,有人要做朱元璋,他要做刘伯
温。劝我识时务,把你们两位扣了起来。我听了不懂,甚么
朱元璋、刘伯温,胡说八道,正在骂他,你们两位就来了。”
两人大吃一惊,脸色大变。马佑庸庸碌碌,慕天颜却颇
有应变之才,低声道:“那吴某如此说,是在劝大人造反。他
不要脑袋了。”韦小宝道:“我可不懂他说甚么,要他说得明
白些。他老是抛书袋,甚么先发后发。我说老子年纪轻轻,已
做了大官,还不算先发吗?”
马佑和慕天颜均想:“这吴知府说的,是先发制人,后发

制于人。钦差大人没学问,还道是先发达、后发达。”两人老
成练达,也不说穿。哪知“先发制人”这句成语,韦小宝从
小就听说书先生说过无数遍,这一次却不是没学问,而是装
傻。
马佑道:“这吴知府好大的胆子!不知他走了没有?”韦
小宝道:“他还在这里候着,说要跟我商议大事。哼,他小小
知府,有甚么大计跟我商议?打吴三桂的大计,兄弟也只跟
两位商议,不会去听他一个小小知府的罗唆。”马佑道:“是,
是。可否请大人把吴知府叫出来,让卑职问他几句话?”韦小
宝道:“很好!”转头吩咐亲兵:“请吴知府。”
吴之荣来到大厅,只见巡抚和布政司在座,不由得又喜
又忧,喜的是钦差大臣十分重视自己的密报,竟将抚藩都请
了来同一商议,忧的是讯息一泄露,巡抚和布政司不免分了
自己的大功,当下上前请安参见,垂手站立。
韦小宝笑道:“吴知府请坐。”吴之荣道:“是,是。多谢
大人赐座。”屁股沾着一点椅子边儿坐了。韦小宝道:“吴知
府,你有一件大事来跟兄弟商议,虽然你再三说道,不可让
抚台大人和藩台大人知道,不过这件事十分重大,只好请两
位大人一起来谈谈,请你不可见怪。”吴之荣神色十分尴尬,
忙起身向韦小宝和抚藩三人请安,陪笑道:“卑职大胆,三位
大人明鉴。这个……这个……”要待掩饰几句,但韦小宝已
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不论说甚么都是难以掩饰。巡抚和布
政司二人的脸色,自然要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了。
韦小宝微笑道:“吴知府讯息十分灵通,他说西南有一位
手提兵马大权的武将,日内就要起兵造反。他这一起兵,可

乖乖不得了,天下震动,皇上的龙廷也坐不稳了,说不定咱
们的人头都要落地。是不是?”吴之荣道:“是。不过三位大
人洪福齐天,那自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定是百无禁忌的。”
韦小宝道:“这是托吴大人的福了。吴大人,这位武将,
跟你是同宗,也是姓吴?”吴之荣应道:“是。这是敝宗
……”韦小宝抢着道:“你拿到了这武将的一封信,是他亲笔
所写,这封信不会是假的罢?”吴之荣道:“千真万确,决计
不假。”
韦小宝点头道:“这信中虽然没说要起兵造反,不过说到
了朱元璋、刘伯温甚么的。兄弟没读过书,不明白信里讲些
甚么,吴大人跟兄弟详细解说信里意思,要兄弟立刻动手,甚
么先发后发的,说道这是一百年也难遇上的机会,一场大富
贵是一定不会脱手的,兄弟可以封王,而吴大人也能封一个
伯爵甚么的,是不是?”吴之荣道:“这是卑职的谬见,大人
明断,胜于卑职百倍。那封信里写的,的确是这个意思。”
韦小宝从右手袖筒里取出吴六奇那封信来,拿到吴之荣
面前,身子一侧,遮住了那信,说道:“就是这封信,是不是?
你瞧清楚了,事关重大,可不能弄错。”吴之荣道:“是,是。
正是这封,那是决计不会错的。”韦小宝道:“很好。”将那信
收入右手袖筒,回坐椅上,说道:“吴知府,请你暂且退下,
我跟抚台大人、藩台大人两位商议。看来我们三人的功名富
贵,要全靠你吴大人了,哈哈。”
吴之荣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之情,又向三人请安,道:“全
仗三位大人恩典栽培。”侧身慢慢退了下去。韦小宝待他退到
门口,问道:“吴知府,你的别字,叫作甚么?”吴之荣道:

“不敢。卑职贱名之荣,草字显扬。”韦小宝点点头,道:“这
就是了。”
马佑和慕天颜二人当韦小宝讯问吴之荣之时,心中都已
大怒,只是官场规矩,上官正在说话,下属不敢插口。马佑
脾气暴躁,待要申斥,韦小宝已命吴之荣退下,不由得额头
青筋突起,满脸胀得通红。
韦小宝从左手袖筒中取出查伊璜所写的那封假信,说道:
“两位请看看这信。吴之荣这厮说得这信好不厉害,兄弟没读
过书,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马佑接过信来,见封皮上写的是“亲呈扬州府家知府老
爷亲拆”,抽出信笺,和慕天颜同观,见上款是“显扬吾侄”。
两人越看越怒。马佑不等看完全信,已拍案大叫:“这狗头如
此大胆,我亲手一刀把他杀了。”慕天颜心细,觉得吴之荣胆
敢公然劝上官造反,未免太过不合情理,然而刚才韦小宝当
面讯问,对方对答一句句亲耳听见,哪里更有怀疑?昨日在
禅智寺前赏芍药,吴之荣亲口说过吴三桂是他族叔,看来吴
之荣料定吴三桂造反必成,得意忘形,行事便肆无忌惮起来。
韦小宝道:“这封书信,当真是吴三桂写给他的?”马佑
道:“这狗头自己说是千真万确。”韦小宝道:“信里长篇大论,
到底写些甚么,烦二位解给兄弟听听。”慕天颜于是一句句解
释,甚么“斩白蛇而赋大风”、“纳圯下之履”、甚么“奋濠上
而都应天”、“取诚意之爵”等典故,一一说明。马佑道:“单
是‘我太祖高皇帝首称吴国’这一句,就要叫他灭族。”慕天
颜点头道:“吴逆起事,听说正是以甚么朱三太子号召,说要
规复明室。”

正议论间,忽报京中御前侍卫到来传宣圣旨。韦小宝和
马佑、慕天颜跪下接旨,却是康熙宣召韦小宝急速进京,至
于敕建扬州忠烈祠之事,交由江苏省布政同办理。
韦小宝大喜,心想:“小皇帝打吴三桂,如果派我当大元
帅,那可威风得紧。”马佑、慕天颜听上谕中颇有奖勉之语,
当即道贺,恭喜他加官晋爵。
韦小宝道:“兄弟明日就得回京,叩见皇上之时,自会称
赞二位是大大的好官。只不过二位的官做得到底如何好法,说
来惭愧,兄弟实在不大明白,只好请二位说来听听。”
抚藩二人大喜,拱手称谢。慕天颜便夸赞巡抚的政绩,他
揣摩康熙的性情,尽拣马佑如何勤政爱民、宣教德化的事来
说,其中九成倒是假的。只听得马佑笑得嘴也合不拢来。接
着慕天颜也说了几件自己得意的政绩,虽然言辞简略,却都
是十分实在的功劳。
韦小宝道:“这些兄弟都记下了。咱们还得再加上一件大
功劳。吴逆造反,皇上痛恨之极,这吴之荣要作内应,想叫
江苏全省文武百官一齐造反,幸亏给咱们三人查了出来。这
一奏报上去,封赏是走不去的。兄弟明日就要动身回京,就
请二位写一道奏章罢。”抚藩二人齐道:“这是韦大人的大功,
卑职不敢掠美。”韦小宝道:“不用客气,算是咱们三人一齐
立的功劳好了。”慕天颜又道:“总督麻大人回去了江宁,钦
差大臣回奏圣上之时,最好也请给麻大人说几句好话。”韦小
宝道:“很好。说好话又不用本钱。”
马佑、慕天颜又再称谢,这才辞出。韦小宝吩咐徐天川
等将吴之荣绑了起来,口中塞了麻核,叫他有口难言。吴之
荣心中的惊惧和诧异,自是再也无法形容了。
次日一早,扬州城里的文武官员便一个个排着班等在厅
中,候钦差大人接见。每个人自均有一份重礼。在扬州做官,
那是天下最丰裕的缺份,每个官员也不想升官,只盼钦差大
人回到北京说几句好话,自己的职位能多做得几年,那就心
满意足了。
总督昨日也已得到讯息,连夜赶到扬州,他和巡抚送的
程仪自然更重。扬州一府豁免三年钱粮,经手之人自有回扣,
韦小宝虽然来不及亲办,藩台早将他应得回扣备妥奉上。韦
小宝随身带来的武将亲随,也都得了丰厚礼金。马佑已写了
奏摺,请韦小宝面奏,奏章中将韦小宝如何明查暗访、亲入
险地、这才破获吴三桂、吴之荣的密谋等情,大大夸张了一
番,而总督、巡抚、布政司三人从旁襄助,也不无功劳。
慕天颜又道:“皇上对吴逆用兵,可惜卑职是文官,没本
事上阵杀贼。卑职已秉承总督大人、抚台大人的意思,十天
之内,派人押解一批粮饷送去湖南,听由皇上使用。”
韦小宝喜道:“大军未发,粮草先行。三位想得周到,皇
上一定十分欢喜。”
众官辞出后,韦小宝派亲兵去丽春院接来母亲,换了便
服,和母亲相见。
韦春芳不知儿子做了大官,只道是赌钱作弊,赢了一笔
大钱,听他说要接自己去北京享福,当即摇头,说道:“赢来
的银子,今天左手来,明天右手去。我到了北京,你却又把
钱输了个干净,说不定把老娘卖入窑子。老娘要做生意,还
是在扬州的好。北京地方,那些弯舌头的官话老娘也说不来。”
韦小宝笑道:“妈,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到了北京,你有丫头
老妈子服侍,甚么事也不用做。我的银子永远输不完的。”韦
春芳不住摇头,道:“甚么事也不做,闷也闷死我了。丫头老
妈子服侍,老娘没这个福份,没的三天就翘了辫子。”
韦小宝知道母亲脾气,心想整天坐在大院子里纳闷,确
也毫无味道,拿出一叠银票,共五万两银子,说道:“妈,这
笔银子给你。你去将丽春院买了来,自己做老板娘罢。我看
还可再买三间院子,咱们开丽春院、丽夏院、丽秋院、丽冬
院,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发财。”韦春芳却胸无大志,笑道:
“我去叫人瞧瞧,也不知银票是真的还是假的,倘若当真兑得
银子,老娘小小的弄间院子,也很开心了。要开大院子,等
你长大了,自己来做老板罢。”低声问道:“小宝,你这大笔
钱,可不是偷来抢来的罢?”
韦小宝从袋里摸出四粒骰子,叫道:“满堂红!”一把掷
在桌上,果真四粒骰子都是四点向天。韦春芳大喜,这才放
心,笑道:“小王八蛋学会了这手本事,那是输不穷你啦。”

第四十一回渔阳鼓动天方醉  督亢图穷悔已迟
次日韦小宝带同随从兵马,押了吴之荣和毛东珠离扬回
京。康熙的上谕宣召甚急,一行人在途不敢耽误停留,不免
少了许多招财纳贿的机会。
沿途得讯,吴三桂起兵后,云南提督张国桂、贵州巡抚
曹申吉、提督李本深等归降,云南巡抚朱国治被杀,云贵总
督甘文焜自杀。这日来到山东,地方官抄得邸报。呈给钦差
太臣,乃是康熙斥责吴三桂的诏书。韦小宝叫师爷诵读解说。
那师爷捧了诏书读道:
“逆贼吴三桂穷蹙来归,我世祖章皇帝念其输款投诚,授
之军旅,锡封王爵,盟勒山河:其所属将弁,崇阶世职,恩
赉有加;开阔滇南,倾心倚任。迨及朕躬,特隆异数,晋爵
亲王,重寄干城,实托心膂,殊恩优礼,振古所无。”
韦小宝听了师爷的解说,不住点头,说道:“皇上待这反
贼的确不错,半分没吹牛皮。像我韦小宝,对皇上忠心耿耿,
也不过封个伯爵,要封到亲王,路还差着一大截呢。”
那师爷继续诵读:
“讵意吴三桂性类穷奇,中怀狙诈,宠极生骄,阴图不轨,
于本年七月内,自请搬移。朕以吴三桂出于诚心,且念及年
齿衰迈,师徒远戍已久,遂允所请,令其休息。乃饬所司安
插周至,务使得所,又特遣大臣往宣谕朕怀。朕之待吴三桂,
可谓体隆情至,蔑以加矣。近览川湖总督蔡毓荣等奏:吴三
桂径行反叛,背累朝豢养之恩,逞一旦鸱张之势,播行凶逆,
涂炭生灵,理法难容,人神共愤。”
韦小宝听一句解说,赞一句:“皇上宽宏大量,没骂吴三
桂的奶奶,还算很客气的。”
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思克、以及李力世等在侧旁
听,均想:“圣旨中只说皇帝待他好到不能再好,斥责吴三桂
忘恩负义,不提半句满汉之分,也不提他如何杀害明朝王室,
可十分高明,好让天下都觉吴三桂造反是大大的不该。”
那师爷继续读下去,敕旨中劝谕地方官民不可附逆,就
算已误从贼党,只要悔罪归诚,也必不究既往,亲族在各省
做官居住,一概不予株连,不必疑虑。诏书中又道:
“其有能擒吴三桂投献军前者,即以其爵爵之;有能诛缚
其下渠魁,以及兵马城池归命自效者,论功从优取录,朕不
食言。”
韦小宝听那师爷解说:“皇上答应,只要谁能抓到吴三桂
献到军前,皇上就封他为平西亲王。”不由得心痒难搔,回顾
李力世等人,说道:“咱们去把吴三桂抓了来,弄他个平西亲
王做做,倒也开胃得很。”众人齐声称是。张勇等武将均想:
“吴三桂兵多将广,要抓到他谈何容易?”李力世等心想:“我
们要杀吴三桂,是为了他倾覆汉人江山,难道真是为鞑子皇
帝出力?但如韦香主做了平西亲王,在云南带兵,再来造反,
倒也不错。”
韦小宝听完诏书,下令立即启程,要尽快赶回北京,讨
差出征,以免给人赶在头里,先把吴三桂抓到了,抢去了平
西亲王的封爵。
这一日来到香河,离京已近,韦小宝吩咐张勇率领大队,
就地等候,严密看守钦犯毛东珠,自己带同双儿和天地会群
雄,押了吴之荣,折向西南,去庄家大屋,要亲自交给庄家
三少奶,以报答她相赠双儿这么个好丫头的厚意。
傍晚时分,来到一处镇上,离庄家大屋尚有二十余里,一
行人到一家饭店打尖。这时各人已换了便服,将吴之荣点了
哑穴和身上几个穴道,却不绑缚,以免骇人耳目。众人围坐
在两张板桌之旁。无人愿和吴之荣同桌,双儿怕他逃走,独
自和他坐了一桌,严加监视。
饭菜送上,各人正吃间,十几个官兵走进店来,为首一
人是名守备,店外马嘶声不绝,两名兵士自行打水饲马。一
名把总大声喝,吩咐赶快杀鸡做饭,说道有紧急公事,要
赶去京里报讯。掌柜的诺诺连声,催促店伴侍候官老爷,亲
自替那守备揩抹桌椅。
一批官兵刚坐定,镇口传来一阵车轮马蹄声,在店前停
车下马,几个人走进店来。当先二人是精壮大汉。第三人却
是个痨病鬼模样的中年汉子,又矮又瘦,两颊深陷,颧骨高
耸,脸色蜡黄,没半分血色,隐隐现出黑气,走得几步便咳
嗽一声。他身后一个老翁、一个老妇并肩而行,看来都已年
过八旬。那老翁也是身材瘦小,但精神矍铄,一部白须飘在
胸口,满脸红光。那老妇比那老翁略高,腰板挺直,双目炯
炯有神。最后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妇。瞧这七人的打扮,那
病汉衣着华贵,是个富家员外,两男两女是仆役、仆妇。翁
媪二人身穿青布衣衫,质料甚粗,但十分干净,瞧不出是什
么身份。
那老妇道:“张妈,倒碗热水,侍候少爷服药。”一名仆
妇应了,从提篮中取出一只瓷碗,提起店中铜壶,在碗中倒
满了热水,荡了几荡倾去,再倒了半碗水,放在病汉面前。那
老妇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拿
到病汉口边。病汉张开嘴巴,那老妇将药丸放在他舌上,拿
起水碗喂着他吞了药丸。病汉服药后喘气不已,连声咳嗽。
老翁、老妇凝视着病汉,神色间又是关注,又是担忧,见
他喘气稍缓,停了咳嗽,两人都长长吁了口气。病汉皱眉道:
“爹,妈,你们老是瞧着我干么?我又死不了。”老翁哼了一
声,转开了头。老妇笑道:“说什么死啊活啊的,我孩儿长命
百岁。”
韦小宝心想:“这家伙就算吃了玉皇大帝的灵丹,也活不
了几天啦。原来这老头儿、老婆子是他爹娘,这痨病鬼定是
从小给宠坏了,爹娘多瞧他几眼,便发脾气。”
那老妇道:“张妈、孙妈,你们先去热了少爷的参汤,再
做饭菜。”两名仆妇答应了,各提一只提篮,走向后堂。
官兵队中那守备向掌柜打听去北京的路程。掌柜道:“众
位老爷今日再赶二三十里路,到前面镇上住店。明儿一早动
身,午后准能赶到京城。”那守备道:“我们要连夜赶路,住
什么店?掌柜的,打从今儿起一年内,包你生意大旺,得多
备些好酒好菜,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那掌柜笑道:“老爷
说得好。小店生意向来平常,像今天这样的生意,一个月中

难得有几天,那是众位老爷和客官照顾。哪能天天有这么多
贵人光临呢?”
那守备笑道:“掌柜的,我教你一个乖。吴三桂造反,已
打到了湖南,我们是赶到京里去呈送军文书的。这一场大仗
打下来,少说也得打他三年五载。禀报军情的天天要打从这
里经过,你这财是有得发了。”掌柜连声道谢,心里叫苦不迭:
“你们总爷的生意有什么好做?大吃大喝下来,大方的随意赏
几个小钱,凶恶的打人骂人之后,一拍屁股就走。别说三年
五载,就只一年半载,我也得上吊了。”
韦小宝和李力世等听说吴三桂已打到了湖南,都是一惊:
“这厮来得好快。”钱老本低声道:“我去问问?”韦小宝点点
头。
钱老本走到那守备身前,满脸堆笑,抱拳道:“刚才听得
这位将军大人说,吴三桂已打到了湖南。小人的家眷在长沙,
很是挂念,不知那边打得怎样了?长沙可不要紧吗?”
那守备听他叫自己为“将军大人”,心下欢喜,说道:
“长沙要不要紧,倒不知道。吴三桂派了他手下大将马宝,从
贵州进攻湖南,沅州是失陷了,总兵崔世禄被俘。吴三桂部
下的张国柱、龚应麟、夏国相正分头东进。另一名大将王屏
藩去攻四川,听说兵势很盛。川湘一带的百姓都在逃难了。”
钱老本满脸忧色,说道:“这……这可不大妙。不过大清
兵很厉害,吴三桂不见得能赢罢?”那守备道:“本来大家都
这么说,但沅州这一仗打下来,昊三桂的兵马挺不易抵挡,唉,
局面很是难说。”钱老本拱手称谢,回归座上。天地会群雄有
的心想:“别让吴三桂这大汉奸做成了皇帝。”有的心想:“最




好吴三桂打到北京,跟满清鞑子斗个两败俱伤。”
众官兵匆匆吃过酒饭。那守备站起身来,说道:“掌柜的,
我给你报了个好消息,这顿酒饭,你请了客罢。”掌柜哈腰陪
笑,道:“是,是。当得,当得。众位大人慢走。”那守备笑
道:“慢走?那可得坐下来再吃一顿了。”掌柜神色尴尬,只
有苦笑。
那守备走向门口,经过老翁、老妇、和病汉的桌边时,那
病汉突然一伸左手,抓住了他胸口,说道:“你去北京送什么
公文?拿出来瞧瞧。”那守备身材粗壮,但给他一抓之下,登
时蹲了下来,身子矮了半截,怒喝:“他妈的,你干什么?”胀
红了脸用力挣扎,却半分动弹不得。那病汉右手嗤的一声,撕
开守备胸口衣襟,掉出一只大封套来。那病汉左手轻轻一推,
那守备直摔出去,撞翻了两张桌子,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碗
碟碎了一地。
众官兵大叫:“反了,反了!”纷纷挺枪拔刀,向那病汉
扑去。病汉带来的两名仆役抬拳踢腿,当着的便摔了出去。顷
刻之间,众兵丁躺了一地。
那病汉撕开封套,取出公文来看。那守备吓得魂不附体,
颤声大叫:“这是呈给皇上的奏章,你……你胆敢撕毁公文,
这……这……这不是造反了吗?”那病汉看了公文,说道:

“湖南巡抚请鞑子皇帝加派援兵去打平西王,哼,就算派一百
万兵去,还不是……咳咳……还不是给平西王扫荡得干干净
净。”一面说话,一面将公文团成一团,捏入掌心,几句话说
完,摊开手掌一扬,无数纸片便如蝴蝶般随风飞舞,四散飘
扬。

天地会群雄见了这等内力,人人变色,均想:“听他语气,
竟似是吴三桂手下的。”
那守备挣扎着爬起,拔出腰刀,道:“你毁了公文,老子
反正也活不成了,跟你拚了!”提刀跃前,猛力向病汉头顶劈
下。那病汉仍是坐着,右手伸出,在守备小腹上微微一推,似

乎要他别来滋扰。那守备举起了刀的手臂忽然慢慢垂将下来,
跟着身子软倒,坐在地下,张大了口,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了。被打倒了的兵丁有的已爬起身来,站得远远地,有气没
力的喝几句,谁也不敢过来相救长官。
一名仆妇捧了一碗热汤出来,轻轻放在病汉之前,说道:
“少爷,请用参汤。”
老翁、老妇二人对适才这一场大闹便如全没瞧见,毫不
理会,只是留神着儿子的神色。
徐天川低声道:“这几人挺邪门,咱们走罢。”高彦超去
付了饭钱-一行径自出门。只见那老妇端着参汤,轻轻吹去
热气,将碗就到病汉嘴边,喂他喝汤。
韦小宝等走出镇甸,这才纷纷议论那病汉是什么路道。徐
天川道:“这人撕烂那武官的衣衫,功力这等厉害,当真……
当真少见。”玄贞道人道:“他在那武官肚子上这么一推,似
乎稀松平常,可是要闪避挡格,却真不容易。风兄弟,你说
该当如何?”风际中道:“不该走近他身边三尺。”群雄一想,
都觉有理,对这一推,不论闪避还是挡格,至少在他三尺之
外方能办到,既已欺得这么近,再也避不开、挡不住了。
徐天川忽道:“我抓他手腕……”一句话没说完,便摇了
摇头,知道以对方内劲之强,就算抓住了他手腕,他手掌一

翻一扭,自己指骨、腕骨难保不断。
众人明知这病汉是吴三桂一党,但眼见他行凶伤人,竟
然谁也不敢出手阻拦,虽然被害的是鞑子军官,终究不是众
人平素的侠义豪杰行径,心有愧意,不免兴致索然,谈得一
会,便均住口。行出数里,忽听得背后马蹄声响,两骑马急
驰而来。当地已是通向庄家大屋的小道,不能两骑并行。群
雄正没好气,虽听蹄声甚急,除了风际中和双儿勒马道旁之
外,余人谁也不肯让道。
转眼间两乘马已驰到身后,群雄一齐回头,只见马上乘
者竟是那病汉的两名男仆。一名仆人叫道:“我家少爷请各位
等一等,有话向各位请问。”这句话虽非无礼,但目中无人之
意却再也明白不过。群雄一听,尽皆有气。玄贞道人喝道:
“我们有事在身,没功夫等。大家素不相识,有什么好问?”那
仆人道:“是我家少爷吩咐的,各位还是等一等的好,免得大
家不便。”言语中更是充满了威吓。
钱老本道:“你家主人,是吴三桂手下的吗?”那仆人道:
“呸!我家主人何等身份,怎能是平西王的手下?”群雄均想:
“他不说吴三桂而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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