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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鹰飞-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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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定笑了笑,道:“我练的并不是童子功。”
叶开也笑了:“像你这样的男人,想练童子功只怕都很难。”
郭定看了丁灵琳一眼,立刻就转过眼晴,道:“她是不是被人点了哑穴?”
叶开道:“嗯!”
郭定道:“现在她已不必再哑下去。”
叶开微笑着,拍开了丁灵琳的穴道,看到了丁灵琳那双美丽的眼睛又已张开来看着他,他实在觉得愉快极了。
丁灵琳却似还没有睡醒,眼皮朦胧,肴了他两眼,迟疑着道:“叶开!”
叶开笑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丁灵琳道:“我认得你。”
她突然伸出手。她的手里竞有把刀,一刀刺入了叶开的胸膛。
鲜血箭一般喷出来,直喷在丁灵琳脸上,她苍白的脸,立刻被鲜血染红。
叶开的脸上却已全无血色,吃惊地看着她。
每个人都在吃惊地看着她,无论谁都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向叶开下这种毒手。
丁灵琳却在大笑,疯狂地大笑,立刻跳起来,突然窜了出去。
叶开一只手按住胸膛上的创口,想追,人已倒下,颤声道:“追……追她回来。”
不等他说,郭定已追出。
叶开想过去看看他们是往哪边走的,可是腿已发软,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黑暗。
绝望的黑暗。
他最后看见的,是崔玉真那双充满了惊惧和关切的眼睛。
他最后听见的,是他自己的头撞在桌子上的声音。
凌晨。
天空还是灰暗的,人都还在沉睡。
丁灵琳像是只羚羊,在一重重屋脊上跳跃着,还不时发出疯狂的笑声。
“我已杀了叶开,我已杀了叶开……”
她竟似觉得这是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她疯了。”
郭定已将自己的轻功施展到极限,还是追出了很远,才追上她。
“丁姑娘,跟我回去。”
丁灵琳瞪了他一眼,竟已完全不认得他,突然一刀向他刺了过去。
刀上还有血,叶开的血。
郭定咬了咬牙,回身反手,去夺她的刀。
他并没有夺下她的刀,可是他另一只手已闪电般地扣在她左颈后。
丁灵琳的眼睛突然发直,人已倒下。
四面无人,屋脊上的霜白如银。
丁灵琳的呼叫,居然并没有将玉箫道人惊动出来。
郭定已抱起了了灵琳,他急着要赶回去看看叶开的伤势,已顾不得男女之嫌。
可是那屋子里已没有人了……已没有活人了。
一直沉睡昏迷着的韩贞,已被一柄长剑钉死在床上。
地上的血迹已凝结,是叶开的血。
桌角上也有血迹,也是叶开的血。
但叶开却已不见了,崔玉真也已不见了。
是谁的长剑?是谁下的毒手?为什么要对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下毒手?
叶开到哪里去了,难道已被崔玉真带回去献给了王箫道人?
无论如何,他实在已凶多吉少。
屋子很小,但却收拾得很干净。
屋角里有个小小的木柜,是锁着的,旁边的妆台上,摆着面铜镜。
冷风吹得窗纸簌簌的一响,门上挂着布帘,门外传来一阵阵的药香。
叶开并没有死。
他已醒了过来,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是在这么样一个地方。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是赤裸裸地躺在床上,盖着三条很厚的棉被。
他胸膛上的伤口已被人用白布包扎了起来,包扎得很好。
是谁替他包扎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想坐起来,但胸膛上仿佛还插着一把刀,只要一动,就疼得全身都仿佛要撕裂。
他想呼喊,但这时门帘已掀起,已有个人端着碗药慢慢地走了进来。
崔玉真。
她已脱下了她的道袍,身上是套青布衣裙,蛾眉淡扫,不施脂粉,眉目间却带着浓浓的忧思。
看见叶开已醒,她的眉也已舒展开了。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叶开问出了这句话,立刻就发觉这是句废话,当然是崔玉真将他救到这里来的。
崔玉真已走过来,将药碗轻轻地放在床畔的小几上。
她每一个动作看来都那么温柔,已完全不是那个随着箫声扭动腰肢的女道人。
叶开看着她,忽然有了种很安全的感觉,心也已定了下来。
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要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崔玉真垂着头,轻轻地吹着药,过了很久才回答:“是别人的家。”
“是谁的家?”
“是个做茶叶买卖的生意人。”
叶开道:“你认得他?”
崔玉真没有回答这句话,却轻轻道:“你受的伤很重,我怕玉箫道人他们找来,只好带你赶快走。”
她是个很细心的女人,想得很周到。
叶开若是留在那屋子里,说不定也早已被一柄长剑钉死在床上。
崔王真又道:“可是我第一次到长安城,一个人也不认得,那时天刚亮,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带你到什么地方去。”
叶开道:“所以你就闯到这人家里?”
崔玉真点头道:“这是个很平凡的小户人家,绝对没有人想到你会在这里。”
叶开道:“这里的主人你当然也不认得?”
崔玉真只好承认:“我不认得。”
她说过,在长安城里她一个人都不认得。
叶开道:“现在他们的人呢?”
崔玉真迟疑着,又过了很久,才轻轻道:“已被我杀了。”
她垂着头,不敢去看叶开,她怕叶开会骂她。
可是叶开连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并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道学君子,他知道若不是崔玉真,现在他已不知死在谁的手下。
长安城里要杀他的人实在不少。
一个半生不熟的女人,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了他,又在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为了他的安全,竟不情杀人。
你叫他怎么还忍心责备她,怎么还能骂得出口。
崔玉真道:“我闯进来的时候,有两个人睡在床上,我本来以为他们是夫妇。”
叶开终于忍不住问:“难道他们不是?”
崔玉真摇摇头,道:“那女的已有三十多岁,男的却最多只有十七八岁,我逼着他们一问,这孩子就说了实话。”
原来丈夫到外地买茶去了,妻子就勾引了在他们家里打杂的学徒。
崔玉真的脸似已有些发红,接着道:“这两人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师傅,所以我才会杀了他们,我……我只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叶开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为他做了这些事,为他冒了这么大的危险,可是她并不要他感激,更不要他报答。
她唯一希望的,竟只不过是希望他不要看轻她。
他的看法对她竟如此重要。
叶开忍不住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叶开道:“若有人认为你这样做得不对,认为你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那人一定是个伪君子,是个大混蛋。”
他微笑着,接着道:“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绝不是这种混蛋。”
崔玉真笑了,她笑的时候,就仿佛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已经到来。
“药可以人口了,你喝下去好不好?”
她扶起叶开,就像是母亲哄孩子一样,将这碗药一口口喂他喝了下去。
“这是我自己配的药,我不敢找大夫,我怕别人会从大夫嘴里查出你的行踪。”
她实在是个非常细心的女人,每一点都想得非常周到。
叶开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激,微笑道:“我遇见你,真的是运气,无论什么事你好像都能想得到。”
崔玉真迟疑着,忽然道:“但我却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杀你?”
叶开的笑容黯淡了下来。
崔王真道:“我知道我本不该提起这件事的,可是我实在想不通,你不顾一切地去救她,她为什么要对你下这种毒手?”
叶开却又笑了笑,道:“我想……她一定有原因的。”
崔玉真道:“什么原因?”
叶开道:“江湖中有很多邪门歪道的事,我说给你听你也未必知道。”
崔玉真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怪她?”
叶开摇了摇头,道:“她这么做,一定是被摄心术一类的邪法所迷,等她苏醒后,她一定会比我更痛苦,我怎么还能怪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关怀。
别人几乎一刀将他杀死,他却还在关心着那个人清醒后的感觉。
至于他自己的痛苦,他却连一点都不在乎。
崔玉真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突然泪珠一连串流下。
“你在哭?”
“你为什么忽然伤心?”
崔玉真慢慢地拭了拭泪痕,勉强笑道:“我并不是伤心,我只不过在想,假如有一天,能有个人会这样对我,处处都替我想,那么我…”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她的泪又已流下,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永远也不会遇着这么样一个人的。因为她知道这个人现在虽然在她怀抱里,但心里却在想着别人,而且很快就会离开她。
她并不是嫉妒,也不是痛苦,只不过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伤。
她已是个成熟的女人,她这一生都很寂寞。
寂寞,多么可怕的寂寞……
冰冷的泪珠,一滴滴落在叶开脸上,但叶开的心里却在发热,热得发疼。
他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块木头。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
屋子里渐渐暗了,黄昏又无声无息地悄俏来临。
黄昏总是美的,美得今人心疼。
崔玉真将早上煮的冷饭,用酱油拌着吃了一碗,却替叶开熬了锅稀粥。
她红着脸道:“我本来想买点人参来熬汤的,可是我……”
她没有钱,叶开也没有,他忽然注意到她本来头上的一根碧玉簪已不见了。
“我本来想打开那柜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银子的,可是我又不敢。”
她实在是个本性很善良的女孩子,而且有一种真正的女性温柔。
叶开慢慢地啜着粥,心里忽然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假如他只不过是个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假如他们是夫妻,假如他们都没有过去那些往事,他们是不是会活得更幸福?
可是现在……假如现在他也能抛开一切,假如她也愿意陪伴他,假如……
叶开没有再想下去,他不能想下去,宁静的生活,对他是称不可抗拒的诱惑,可是他这人却偏偏好像生来就不能过这种日子,世上又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夜色渐渐深了,他们都没有说话,仿佛在全心全意地享受这片刻宁静,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日子是很快就会结束的,叶开什么都不愿去想,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他流了很多血,觉得很疲倦,而且很冷。
朦朦胧胧中,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渐渐地沉入一个冰窖里,他冷得全身都在发抖,冷得嘴唇都发了青。可是她已将这里所有的棉被都替他盖上了——现在怎么办呢?
他的脸色越来越可怕,抖得就像是一片寒风中的叶子,有什么法子才能使他温暖?只要能让他温暖,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的,她的脸忽然红了。她已想到了一个法子,一种人类最原始的互相取暖方法。
叶开不再发抖、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然后他就发现,有个人正赤裸裸地睡在他身旁用力抱住了他,她的身子光滑而柔软,热得就像是一团火。
发现叶开眼睛在看着她,她脸上仿佛也燃烧了起来,嘤咛一声,将头缩入了被里。
叶开心里是什么滋味?那绝不是感激两个字所能形容的,那已不是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他感觉到她的身子也在轻轻发抖,但那也当然不是因为冷。
窗外一片黑暗,冷风在黑暗中呼啸,可是黑暗与寒冷都已距离他们很远,他们竟忽然有了一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这世界里充满了幸福和宁静。只可惜这种幸福就像是海市蜃楼,虽美丽,却虚幻,又像是野花的开放,虽美丽却短暂。突然间,门被推开,一个人闯了进来。
一个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的人。
灯还没有灭。
灯光照在这人脸上,这人的脸色是铁青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愤怒的杀气,恨恨地瞪着他们,仿佛恨不得一刀将他们杀死在床上,他们却不认得这个人,连见都没有见过。
崔玉真已失声大叫:“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闯到这里来?”
这人恨恨地瞪着她,突然冷笑道:“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崔玉真怔住,叶开也怔住。
这一家主人竞突然回来了。一个男人回到自己家里时,若发现有两个陌生男女睡在自己床上,无论怎么愤怒,都是值得同情的,崔玉真本来也很吃惊,很愤怒,现在却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连话都说不出了。
这人咬牙瞪住她,怒吼道:“我出去才两个月,你就敢在家里偷人了,你难道不怕我宰了你?”
崔玉真又吃了一惊:“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这野男人是谁?”
难道这人的眼睛有毛病,竟将她看成了自己的妻子?
崔玉真道:“你……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这人更愤怒:“我看错了人?你十六岁就嫁给了我,就算烧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崔玉真忍不住大叫:“你疯了,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你。”
“你难道还敢不承认是我的老婆?”
“当然不是。”
“你若不是我的老婆,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
崔玉真又说不出话来。
这人又瞪着叶开,狠狠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我老婆睡在床上?”
叶开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忽然发现又遇着了件又荒唐又荒谬的事,他实在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人道:“幸好我是个宽大为怀的人,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事,我都原谅了你们,但现在我既然已回来了,你总该起来把这热被窝让给我了吧?”
他居然真的走过来,好像已准备脱衣上床睡觉。
崔玉真又大叫,用力拦住叶开:“我不是他的老婆,我根本不认得他,你千万不能起来让他。”
叶开当然不会起来,可是他该怎么办呢?
一个人赤裸裸地躺在别人床上,遇见这种事,你说他怎么办?就在这时,突然门外传入了一阵大笑声,一个人捧着肚子,大笑着走了进来。看见了这个人,叶开更笑不出来。
上官小仙!这个要命的人,竟偏偏又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出现了。
第十四章 夺命飞刀
有种人你想找他的时候,打破头也找不到,你不想见他的时候,他却偏偏会忽然出现在你的眼前。
上官小仙好像就是这种人。
她一只手捧着肚子,一只手指着叶开,吃吃地笑道:“你占了人家的屋子,又占了人家的床,人家回来,什么话都不说,只不过叫你让开,你都不肯,这未免太不像话了吧。”
话没有说完,她已笑出了眼泪,笑弯了腰。
叶开反而沉住了气。现在他总算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这女人不但是条狐狸,简直是个鬼,简直什么事都做得出,什么花样都想得出来。
崔玉真吃惊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道:“她是什么人?”
叶开道:“她不是人。”
上官小仙笑道:“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个活神仙,无论你藏到什么地方去,我还是一找就找到。”
叶开并没有问她是怎么找到的。
她显然一直都在暗中盯着叶开,就像是个鬼影子一样。
上官小仙道:“可是我倒真没有想到,道士姑娘会把你弄到这么样一个地方,要不是她急着替你去抓药,这次我真的差点找不到你了。”
她走过去,拿起床头的空药碗嗅了嗅,又笑道:“只可惜她实在不能算是个好大夫,这种药你就算喝八百斤下去,也一样没有用。”
崔玉真已气得满脸通红,却还是忍不住要问:“你能治好他的伤?”
上官小仙道:“我也不是个好大夫,可是我却替他请了一个最好的大夫来。”
刚才那个愤怒的丈夫,现在已连一点火气都没有了,正看着他们微笑。
上官小仙道:“这位就是昔年妙手神医的唯一传人‘妙手郎中’华子清,你见多识广,想必一定知道他的。”
叶开的确知道。
华家父子的确都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医治外伤,更有独门的传授。
可是这父子两人都有同样的毛病,偷病人。
他们根本不需要去偷的,可是他们天生的喜欢偷,无论什么都偷。
去找他们治伤医病的人,往往会披他们偷得干干净净。“妙手”这两个字,就是这样来的。
叶开笑了笑,道:“想不到阁下非但医道高明,而且还很会做戏。”
华子清也笑了笑,道:“这点你就不懂了,要学偷,就一定要学会做戏。”
“为什么?”
华子清道:“因为你一定要学会扮成各式各样的人,才能到各地方去偷各式各样的东西。”他微笑着又道:“譬如说,你若要到庙里去偷经,就一定得扮成和尚,若要去偷窑子,就一定要扮成嫖客。”
叶开道:“你若要到大字号的店家去偷,就一定得先扮成大老板的样子去踩道。”
华子清抚掌道:“阁下当真是举一反三,一点就透,若要学这一行,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就可以成为专家。”
上官小仙嫣然道:“他现在就已经是个专家,所以你去替他治伤的时候,最好小心点,否则你说不定反而会被他给偷得干干净净。”
华子清笑道:“我偷人家已偷了几十年,能被别人偷一次,倒也有趣。”他微笑着走过去,又道:“只要刀上没有毒,我也敢保证,不出三天,阁下就又可以去杀人了。”
崔玉真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华子清道:“还等什么?”
崔王真道:“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来替他治伤的?”
上宫小仙打断她的话,冷冷道:“现在我若要杀他,简直比吃豆腐还容易,我何必费这么大的事?”
崔王真冷笑。
上官小仙道,“你不信?”
崔王真还是在冷笑。
上官小仙身子突然轻飘飘飞起,就像是一朵云一样,飘过了他们的头顶,崔玉真只觉得突然有只冰冷的手伸迸了被窝,在她的胸膛上轻轻捏了一把,再看上官小仙又已轻飘飘地飞了回去,站在原来的地方,笑嘻嘻地看着她:“听说东海玉箫会采补,可是你身上倒还很结实,看来你对付男人想必也很有一套。”
崔玉真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气得几乎已经快哭了出来。
上官小仙悠然道:“这本是女人值得骄做的事,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几时有空,说不定我也要跟你学两手。”
崔王真的脸色已发白,她知道这女人是在存心侮辱她,可是她只有忍受。为什么人们总是要为已经过去了的事,付出痛苦的代价呢?
为什么有些人一定要让别人觉得痛苦,自己才感觉到快乐?崔玉真泪已流下,上官小仙脸上却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叶开忽然道:“滚出去。”
上官小仙好像吃了一惊:“你叫谁滚出去?”
叶开道:“你!”
上官小仙道:“我好心好意请了人来替你治伤,你却叫我滚出去。”
叶开寒着脸,道:“不错,我叫你滚出去?”
上官小仙脸色也有点变了,冷笑道:“你难道不怕我杀了你?”
叶开道:“你以为你真的能杀我?”
上官小仙道:“你也不信?”
叶开道:“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
上官小仙道:“什么事?”
叶开道:“这件事。”
他的手慢慢地从被下伸出,手里赫然有柄刀,三寸七分长的刀,飞刀!
薄而利的刀锋,在灯下闪闪发光。上官小仙的脸似已被刀光映成了铁青色,华子清的脸似已发绿。小李飞刀!这就是从小李探花一脉相传下来的飞刀!这就是从不虚发的飞刀,江湖中无论多可怕的高手,都从来也没有人能躲过这出手一刀。叶开冷冷道:“我本来不愿杀人的,可是你最好莫要逼我。”
上官小仙冷笑道:“你现在还能杀人?”
叶开道:“你想试试?”
上官小仙也不敢去试。
没有人敢!没有人敢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来作这几乎已输定了的孤注一掷。
上官小仙长长吸了口气,勉强笑道:“难道你不想你的伤快好?”
叶开道:“我只想要你滚出去。”
上官小仙叹了口气,道:“我不会滚,我走出去行不行?”
她真的说走就走,华子清当然走得更快,走到门口,她却突又回头,道:“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
叶开道:“什么事?”
上官小仙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位丁姑娘现在的下落?”
叶开不说话了,他当然想知道。
上官小仙道:“她现在正和郭定在一起,和你们一样,也睡在一张床上。”
叶开冷笑道:“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明知没有用的。”
上官小仙悠然道:“你不信他们会做这种事?”
叶开当然不信。
上官小仙悠然道:“他们本来也许会对你很忠实的,可是,假如丁姑娘也冷得要命,郭定也像这位道士姑娘一样好心呢?假如丁姑娘身上有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中了什么毒,郭定为了救她,是不是会替她吮出来呢?”
叶开的脸色也变了。
上官小仙又露出胜利的微笑,挽起华子清的手,笑道,“他对我虽然无情,我却不能对他无义,留下一包药给他,我们走。”
这次她总算真的走了。
叶开本已坐起来,现在忽然倒了下去。
崔玉真出声道:“你……你怎样了?”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幸好你将我的刀放在枕下,幸好她没有试。”
崔玉真道:“你刚才根本无力伤她。”
叶开看着手里的刀,脸上表情变得很严肃,道:“这把刀并不是只用手就可以发出去的。要用全身所有的精神和力量,才能发出一刀,可是我现在……”
他现在已连说话都觉得很吃力。
崔玉真看着他,泪又流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赶她走的,可是你何必为了我冒这种险……我本就是个活该受侮辱的人。”
叶开柔声道:“没有人应该受侮辱;也没有人有权侮辱别人。”他的声音虽温柔,却很坚决:“他老人家传授我这柄刀,只是为了要我让天下的人都明白这道理,而且莫要忘记。”
崔玉真的眼睛也亮了,缓缓道:“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叶开目光遥视在远方,带着种说不出的孤寂之色:“他自己常说他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可是他做的事,却是绝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的。”
这也正是李寻欢的伟大之处,所以不管他在什么地方,都永远活在人们的心里。
灯光已渐渐微弱,灯油似已将枯。
崔玉真忽然又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
叶开道:“你担心她会将我的下落告诉别人,你担心她还会再回来?”
崔玉真道:“嗯!”
叶开道:“她不会这样做的,她只希望我的伤快好。”
崔玉真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她要我去替她对付别人。”
崔玉真还是不懂。
叶开道:“那天她故意将玉箫引去找我,为的就是要我跟他火并,她还希望我去替她杀郭定,杀伊夜哭,杀所有可能会挡住路的人。”
崔玉真道:“可是,她也无法知道,你绝不会去替她杀人的。”
叶开苦笑道:“只要我们拼起来,无论谁胜谁负,她都可以渔翁得利。”
叶开点点头又道:“所以她并不希望我受伤,更不希望这么快就死。”
崔玉真只觉得手脚冰冷,她实在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阴险恶毒的女人。
叶开目中带着深思之色,忽然又道:“所以有件事我更想不通。”
崔玉真道:“什么事?”
叶开沉吟着,道:“逼着你到冷香院去吹箫的那个人,可能就是玉箫派去的。”
崔玉真愕然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叶开道:“因为他早已知道你是个本性很善良的人,早已知道你对他不满,已经想离开他了。”
崔玉真垂下头,轻轻道:“最近我的确总在想法子避着他。”
叶开道:“他也知道我一定会到冷香院去找,所以他故意要你在那里等,故意让你将丁灵琳的下落透露给我。”
崔玉真又不懂了:“难道他故意想要你去将丁姑娘救出来?”
叶开点点头,道,“因为他已用摄心术一类的邪法,控制了丁灵琳,叫丁灵琳一看见我就杀了我。”
崔玉真动容道:“不错,所以他故意在那屋子的窗外,摆了三盆腊梅,为的就是让你容易找到。”
叶开道:“但他为了怕我疑心,所以也不能让我有容易得手的机会。”
崔玉真道,“所以他又故意弄了那么多玄虚,让你永远想不到这一点。”
叶开道:“他将丁灵琳劫走,根本就不是为了上官小仙,而是为了要我的命。”
崔玉真咬着牙恨恨道:“我以前实在不知道他也是个这么阴险恶毒的人。”
叶开道:“但他却绝不是金钱帮的人,因为上官小仙并不想要我死,也并不知道他用的这一着,所以我有些想不通。”
崔玉真道:“想不通什么?”
叶开道:“想不通他怎么也会摄心术这一类邪法的。”
崔玉真道:“会这种邪术的人很少?”
叶开道:“会的人并不少,可是真正精通的人却没有几个,其中大多数是魔教中的人。”
崔王真动容道:“魔教?”
叶开道:“你也听说过?”
崔玉真道:“我始终以为那只不过是传说而已,想不到这世上竟真的有魔教。”
叶开道:“你没有听玉箫谈起过魔教?”
崔玉真道:“没有。”
叶开道:“你跟着他已有多久?”
崔玉真垂下眼帘,道:“快两年了。”
她脸上又露出种说不出的悲痛憎恶之色,这两年来她想必就像生活在地狱里一样。
叶开等她情绪刚刚平定,才问:“这两年来他平时都在什么地方?”
崔玉真道:“他有条很大的海船,平时他都在船上,但每隔一两个月,都会找个海口停泊,补充粮食和清水。”
她想了想,接着道:“可是几个月前,他却在一个没有人的荒岛上停留了六七天,却没有带别的人去,也不许我们下船。”
叶开的眼睛亮了,他忽然想起铁姑说的话:“…这次本教在神山聚合,另选教宗,重开教门,新任的四大天王和公主……”
崔玉真道:“你在想什么?”
叶开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本就在怀疑,却一直不敢相信。”
崔玉真道:“怀疑什么?”
叶开道:“怀疑玉箫也人了魔教,而且是魔教中的四大天王之一。”
崔玉真的脸色苍白,忽然握住他的手,道:“你的伤口疼不疼?”
叶开点点头。
崔玉真道:“据说魔教用的刀都有毒。”
叶开道,“不错!”
崔玉真道:“刀上若有毒,你的伤口竟只有痛?”
刀上若有毒,就不会觉得痛苦,只会觉得麻木。
叶开笑道:“刀上就是有毒,也毒不死我。”
崔玉真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是个奇怪的人,我的血里有种抗毒之力,尤其可以消减魔教的毒。”
崔玉真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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