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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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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个猜测很快就被自家人否定了:“禀大帅,那为首的汉子不过二十余岁,绝不是中年人模样!”这侦骑虽已经吓破了胆,但撒离喝过问时,还记得起些许来,只得如实答了,岳雷确实也不是四十来岁的人模样,与撒离喝心目中的杨铁枪模样大异。撒离喝思之再三,终于不敢下令径赴泽州问罪,只得喝道:“着人四下打探,百十来骑终不成就这般飞去,百里内州县须细细报来,凡有可疑兵马经过,立报至帅营,今日大营便扎在此处,此事若无着落,誓不回延安府!”众军哄然听令,侦骑分作数十队,直派遣了七八百骑出去,但求早日抓到根马毛也好。

次日天还未亮,已经有马快的金军侦骑返回营中,至帅帐前报道:“禀大帅,那队宋人昨日尚在平阳府,眼下往解州地面而去,请大帅定夺!”撒离喝盔甲不整地跳出来,大喝道:“还问什么?快快拔营,前锋骑军随我往解州追贼!”一时间营中大乱,人喊马嘶,大军拔营而起,撒离喝只吩咐大军至平阳府听令,便自率骑军精骑三千先行出发了,料来那队宋人不过百十来骑,岂能翻得了天去?

只是这一追下来,撒离喝越跑越是心中窃喜:这队宋人居然如其所愿,虽然跑得快了些,一直追不上,按探子回报的情况看,竟然比大队前锋跑得还快些,却是过了平阳府后入解州地界,随后却是转往泽州而去!

“好!好!好!”撒离喝大喜过望:“杨铁枪,这番却不是本帅与你为难,这伙宋人纵然不是以你为首,终究来投奔你泽州府,莫说我在丞相面前违令,便是违了旨,也须找你个不是再说!”

追到第五日上,终于过了解州,大队在太行雄定关前驻足,逡巡不敢前进,撒离喝远隔里许,遥望太行雄关,心知难过,却问左右道:“可察看清楚了?此外别无踪迹?那队宋人便是入了太行关?”

一旁的侦骑答道:“禀大帅,左右二十里内,再无马蹄印,这队宋人只能入关,再无别处可去!”撒离喝早已经听过一番回报,晓得已经别无去路,只是眼下这太行关却不能说是在泽州府治下,纵然地球人都知道杨再兴与太行贼子颇多勾结,毕竟却不是一家兵马,如何能够将这笔帐算在杨再兴头上?

雄定关上,“侠义社”三个大字高高飘在旗杆顶上,旗下立着数人,远远觑着撒离喝兵马,岳雷已经数日不曾安歇,却只是眼圈发黑,并没有半点疲态,早让麾下士卒在关中歇息,自家去与守关的将士一起察看敌情,只怕撒离喝一个冲动,竟要率部攻关,那便有一场好杀了。只是眼看这撒离喝率队往前逼了一逼,见关中数百具强弩架起,便不再有任何动作,半晌后乖乖退去,都是各松了一口气。

岂料次日再看,撒离喝已经率队在雄定关外二三里内扎起了大营,看来竟然还没有死心!

战太行

第二百章 … 交兵太行关,撒离喝中伏。接战!

再兴在晋城中,早得到消息,太行诸处关隘,皆已经只要贼军逼近,两日之内必传报至高林处,太行关更快,不过三个时辰,第一只鸽子就已经飞入晋城鸽舍。高林得书大骇,哪里敢耽误片刻,立即报与杨再兴处。

再过得两个时辰,连岳云所书急报也到了杨再兴手中,书中道:“贼军步骑不下两万,然自过平阳府以南,惟精骑先锋三千紧随身后,大部尚未南下,侄儿所部百骑,以一人双马,犹不能堪,况贼数百里未得暂歇?此正强弩之末,若杨、高诸叔辈有意,举泽州军破碎其营不难,惟诸叔决之!”其求战之意跃然纸上,杨再兴展书苦笑:“这岳二爷倒是个惹事的都头,轻轻就将河东、京西路上最强大的兵马尽数拖至泽州,只是眼下诸事还欠万全,哪里便是举军大战之事?此事颇难善了,诸位有何妙策?”

座间洪皓、高林、孙琪、李恩、姚、郭铁匠等皆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拿得出个定见来,杨再兴候了片刻,见众人没有主见,只得点名:“高林身为泽州军统制,须有措置良策,不可藏私,且说来听听。”

高林无奈,起身道:“大哥既下问,兄弟不敢不尽言:若要举二州军平定金贼,莫说三五年间,怕是十年八年亦难筹万全,眼下泽州、潞州兵马虽不及当日岳家军规模,然训练不曾懈怠,兵甲犹有过之。当日兀术举大军数十万南下,大宋亦举数十万大军以敌,岳家军自然难以独抗贼军,如今兀术便倾金国之力,安得再觅昔日数十万大军?以某观之,泽州军便不使火器,河北地面上也无敌手,何必定须万事俱备而后发兵?”

座中诸将闻言默然,却均暗暗点头。看来都有同感,杨再兴却不肯认同:“此言固然有理,却也有未尽处!先生意下如何?”

洪皓却不过,只得起身道:“杨大人,诸位将军,老夫在此只治州事,未尝与闻军事,只是自古内无善政者。外无取胜之理,大军发动者,老夫自当勉力襄助粮草,只是且不论粮草完备否。便是河北诸城中守军,沿途消耗,便不可小觑,若据坚城而守。这六万余兵马尽够了,若是要攻城掠地,沿路分兵马防御,只怕未攻下幽燕之地。十停人马已经去了五六停,那时哪得兵马襄助?大宋若举国北上,自然有兵马源源而来。绝无匮乏之理。泽州却孤悬贼境中。举动不慎,便进退失据。那时却悔之晚矣!”

杨再兴道:“嗯,这话也对!”

姚忍了半晌,这时止不住反驳道:“大哥须有个定见,这话里却也有不对处,先生莫嫌咱鲁莽:莫说河北地面上也还有百十万宋人,便是大军举动之下,江南未必便没有好汉子北上投军,此去还有个先后之说,若大军尽取河北诸城,确有难处,倘若先取河东、京西地面,却无须耗费许多兵马,便可与大宋相通,那时还缺什么兵马?”

堂上众人哄然,都道姚说得有理,连洪皓也自沉吟不语,以为此计可行。杨再兴却在心中暗道不妥:“大宋朝北伐,后世的史书上也有记载,其中韩侘胄之败,可谓种下了亡宋的祸根,便是准备得不妥当之下贸然发动的结果,这也罢了,赵构所深畏者,便是兀术立赵恒于河北,废了临安赵宋朝的正统地位,这才是最大的祸患,只怕大军举动时,江南兵马不但不襄助,反在背后捅上一刀,奉兀术之令与泽州军为难,便是雪上加霜之举!只是这话如何能够说得?”

当下与众人分说道:“姚之计,较之大举北上,有益良多矣!大军起动,不与河北争锋,却向河东用兵,隔了太行险关,倒也不惧贼子大举来犯,只是泽州四面是敌,轻举妄动不得,若根本有失,反为不美,如今之计,须不让撒离喝讨得便宜去,也不可令南北两朝问泽州罪过,却须尽力于得河东以为根据,方可谓万全,诸位可听某家措置!”

众人闻说大悦,如此万全的计策也有,还愁什么?

七日后,撒离喝兵马渐渐在太行关外集聚至七千上下,撒离喝却并不出击,先写一札,着人递往晋城杨再兴处,其辞曰:“近者太行山贼,深入河东州县,伤某帐下将校,自本帅将兵以来,未闻贼势猖獗若此,今闻贼已遁入泽州界,是阁下亦有过矣,某不敢辞劳,率麾下精锐与贼相持于太行关下,望阁下早发本州兵马襄助,共为王事,勿却为幸!”

却送急递至上京,书中报与兀术道:“泽州地方不靖横行,竟深入河东,搅扰地方,杀伤大金将校,此诚不可恕者,杨再兴领旨治州事,其罪亦不可逃,丞相其宜明正典刑,责其戴罪剿贼,以孚圣上封建之意。”这里是先告上一状,将自己率大军进逼太行关之举冠上一个“剿贼”的名号,谁都晓得杨再兴与太行山贼之间有些猫腻,只是不曾有切实把柄而已,若是不肯举泽州兵马来此剿贼,这罪名便易座得实了。

只是这边急札未过中都,太行关内却已经有了动静,这日探子来报:“大帅,太行关内兵马骤增,眼见是山间贼伙齐聚,怕是要与我大军不利,请大帅定夺!”

撒离喝笑道:“区区山贼,能奈我何,汝辈须仔细泽州兵马动静,是否出兵襄助剿贼;眼前山贼,本帅正愁他不来,深藏沟壑间,极难剿得尽绝,敢与我大军作对,那是再好没有了。”

岂料杨再兴得书后,不但全无动静,居然也在作书至兀术处:“近者太行山贼横行,泽、潞二州兵马未足安民,州中一日数惊,丞相须遣得力兵马襄助剿灭,以免贼子扰动乡里,更增某家罪责!”洪皓见此书作成,哈哈大笑,也不消多说,立着人往上京。

高林等却如消失不见,连那晋城外营中兵马,也一日少于一日,不晓得往何处去了。

十月初,北风渐寒,撒离喝估计急递已经上京,却着人往开封,教琼率麾下兵马来此间,好与山贼相持。谁知这夜里风大,开封还没有动静时,夜间却有数百枝火箭起自营外,哪消片刻,营中营帐、粮草烧却过半,焦头烂额之辈在营中乱窜,人喊马嘶之际,撒离喝大怒道:“贼子竟敢袭营!来人哪,与本帅出营剿灭这伙山贼!”

待数百骑冲出大营时,只见得数百道黑衣身影遁入山林间,哪里追得及?此间林木茂盛,骑军安能追得?待要直扑太行关前,却又怕夜间中伏,只得恨恨回营救火,比及天明时,营中一片凄惨,撒离喝不能怪别个,只恨自己大意了些,数日不敢安歇,将大营移到十余里外的空旷处,离营数百步外便设楼台岗哨,彻夜里火把照亮营外里许地,严防偷袭。

这里方才安稳了大营,山上居然冲出数队骑军,仿佛此前延安府那般,将营中遣出的小队侦骑杀地杀,赶得赶,尽数驱回营中,待撒离喝出兵时,又已经退回关内,如此反复,将撒离喝累得苦不堪言,只恨那开封府空握近万兵马,不肯遣人来援,遂着人往平阳府,尽取自家步骑兵马前来。

两处大军未至时,山上居然下了战书来,以侠义社之名,邀撒离喝战于营外,撒离喝得书大喜,哪里还会等什么援兵,自然批了回书,约次日交兵。

次日近午时,撒离喝大军列阵相待,数里外稀稀疏疏来了两千余骑,只是盔甲不整,虽人人都有兵器,却是破败不堪,果然不过是些落魄山贼罢了,竟然也敢来挑衅大军!撒离喝不由得有些郝然,前些日子只想着怎样布一局,令杨再兴出兵与太行山贼作战,自家却以拟好的罪名将其擒下,送至上京问罪,岂料杨再兴那边毫无动静,这边山贼竟然已经出动,倒让杨再兴逃过一劫了。眼见这伙山贼旗号不一,兵甲不整,大喜之下,不待山贼结阵,便下令道:“贼人如此,还等甚么?与本帅出击!不可放过一骑!”

当下金军阵中杀声大作,少许步军全无用处,五千余骑尽数冲出,太行山贼见势不妙,勒转马头便走,连接战的心都没了,只是尾上跑得慢的不时将弩箭射阻,令撒离喝不敢逼得过近,却衔尾直追了七八里,眼见前方路窄,已经将近太行关了,却听得道旁林中锣响,不晓得有多少弩箭从林中飞出,当得起“箭如雨下”四个字,五千骑霎时倒下六七百骑,尽是马足中箭跑颠,偶然也有士卒中箭者,还亏得金军盔甲完整,不曾伤损太多,撒离喝惊怒之下,却只见这弩箭射了两轮便再无声息,大队骑军已经冲过这片林地,径奔关前了,便不以为意,令那些掉下马的骑军就地搜寻山贼,其余兵马径赴关前。

待到了太行关前空地上,撒离喝才倒抽一口气:三千余骑兵甲齐整,早等在那里,岂是适才到营前诱敌之山贼可比!

战太行

第二百零一章 … 太行聚贼军,开封觅美人。忘归!

撒离喝休走!杀!”

岳雷一声暴吼,铁枪出击,太行关外杀声震天,三千骑以逸待劳的泽州雄师终于在苦练数载之后,得以痛杀金骑。撒离喝所部本来在人数上还占优些,比泽州军多出了千余骑,怎奈才吃了些亏,士气已经怯了一半,眼下这支“贼军”也远非此前诱敌的那支骑军可比,一个个兵甲齐整,精神抖擞,刀枪如林,杀气冲天,为首的数员大将个个凶神恶煞般,猝然间相遇之下,金人哪得不惊?撒离喝强撑精神,手中长柄宣花斧高举,也暴吼道:“杀!”,众金军至此,岂能退后?自然也扑了上去,不足二里地的距离转眼便逝,果然相打无好手,皆是怒目圆睁,各寻对手厮杀,太行山下刀枪并击声大作。

岳雷身背全副鱼鳞甲,手中铁枪如龙,身前两丈内空气搅动出阵阵嘶吼,红樱漫空,不见利刃,却有无穷杀意浸出,当面的金骑大骇,勉力举刀相架时,只听得“当!”的一声炸响,大刀高高荡开,铁枪尖却破空而至,待看清红樱覆满胸前时,已经后心一凉,枪尖透背而出!岳雷举手一挑,这金骑尸身裂作两片,血肉四溅,后面数名金贼忙走避开来,岳雷马前数步内竟然为之一空,铁枪再起,噬向周边数骑。高林此前久在杨再兴身侧厮杀,凡杨铁枪所到之处,万骑贼军中也要开出一条通路来,后方诸骑只须紧跟其后便可破阵。眼下见岳雷这般威势,不输杨再兴昔日之勇,不由大喜,自举长枪随岳雷身后杀去,岳雷顿觉身侧为之一空,二骑所至,金贼兵器脱手,残肢四飞,竟无一合之将。

撒离喝岂是弱者?只是越杀越是心惊。这伙“山贼”勇悍之处竟然不下昔年的岳家军!当年在开封、拓皋,撒离喝已经领教过岳家军厉害,早没了“大金铁骑天下无敌”地自信,眼下这一幕竟然与当年何其相似?这为首的宋将依稀便是当年岳飞模样。只是年青得多,但手中铁枪却半点也不输当日的岳飞、杨再兴!撒离喝正在亲卫的护持下押住阵脚厮杀,心下犹疑未定,不知该不该退军。却见关内山上兵马云集,竟有不少步军渐渐从关内墙头涌出,在关墙上布下弩阵,城楼上“侠义社”大旗旁。升了一面“岳”字旗起来!若在往日,撒离喝只道是太行山贼打出岳飞旗号吓阻金人,眼下却心旌摇动。不能自己。越看岳雷越是心惊。当下不敢再行纠缠,抽身便退。鸣金而遁。只是其余兵马哪里说退便退得了?泽州军苦苦追杀之下,伏尸过千方才逃出山来,总算平安回到营中,只是那些落马搜杀太行山贼的金军却一个也没有再回来过,下场不问可知。

撒离喝回营,四下里发急递催兵马来援,营中五千余兵马已经不足以让他有任何安全感了,今日太行关外厮杀的兵马总不下四五千,关内还不晓得有多少,若是尽数前来,这营还守不守得住?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径发书往河南府、开封、平阳府、太原府等地,召诸路兵马齐集泽州,必要将这太行山贼一举清剿尽绝,方才能泄心头之愤!

数日之内,到得最快的仍是撒离喝麾下兵马,自平阳府尽数拔营前来,大军步骑共约两万,总算让撒离喝略略有些心安,开始算计如何强取太行关。但此时帐下僚属有机灵点的才提出来:“大帅,照小的看来,那太行贼子如何有这等整齐地兵马器械?方圆百里之内,除却泽州兵马,别家兵马寻常也不能这般整齐,若非杨再兴与太行山贼私相沟通,这伙贼子如何嚣张得起来?!”

撒离喝也自点头,心道:“还用你说!若非如此,杨再兴如何能取州?”只是话虽不错,却没半点真凭实据,早大半个月已经上书至兀术处,却没半点消息传回来,这等如何是好?便是杨再兴有何把柄,凭自己眼下手中兵马,也不足以踏平泽州,当下只得咬牙忍了,只恨恨道:“这完颜亮在开封有何要务?这般千呼万唤也不得过来?”

这边撒离喝愤然埋怨诸州府兵马迟迟不到,晋城泽州府衙内却是一片忙乱,杨再兴与洪皓等人虽不在关前厮杀,但遣发近万兵马在太行关上与金贼对峙,所耗钱粮倒算不得甚么,对泽州府库不过九牛一毛,但毕竟是取潞州以来的最大规模对决,不可轻忽,杨再兴筹划仔细,只怕大军齐聚之后,泽州府

故前方兵马粮草固然备得整齐,连晋城墙头上也增加军,城外兵营中兵马都已经迁入城中候命。潞州兵马却按杨再兴之命,一兵一卒也不许动用,牛皋虽不甚明白杨再兴大计如何,但年老成精之人,不再像早年间那般求战心切,自在潞州练兵不提。

洪皓不解杨再兴所为,问道:“若举泽州兵马,不须潞州军出动,便可将太行关外两万贼军尽行歼灭,大人如何这等谨慎?”杨再兴道:“先生之意,不过求速胜,只是河东、京西路面上,贼人有多少兵马?若是将撒离喝打得生死不知,诸州府自然紧闭城门严阵以待,那时再出兵去攻取,只怕难为,既有此獠肯率部来犯,便须令其多尝苦头,再召诸州县兵马来援,那时岂不两便?只是别处兵马也罢了,开封却不可小觑,某如今固守晋城者,便是防这完颜亮与琼率部来犯,太行关一夫当万,万夫莫开,当可牢牢吸住贼子大军而无后顾之忧,晋城若有变,为贼军所困,则无退路可走,某家只愿那开封城中贼子敢率部来,定要于城下一战成功,令其来得去不得,然后可以对河东路用兵!”

只是杨再兴这里巴不得撒离喝速速将诸州县兵马尽数召来,各州府却未必肯听命,太原府中也有兵马四五千,汾州地面上也不下三千,却是一兵一卒也不曾发来,却急急将军情报与上京,书中奏道:“太行贼势炽张,诸州府各自救保亦难,乞发兵马至解州、泽州府剿灭!”这类军报至上京时,兀术早在此前已经收到来自撒离喝与杨再兴处书札,哭笑不得:“撒离喝真蠢奴矣!太行贼人明白是与杨再兴一伙,如何肯与你去剿灭?”待见得诸州县纷纷报来,说是撒离喝在太行关外吃了败仗,兵马折损千余,急召诸路兵马赴援,这才有些头痛起来,思之再三,文书中却不见杨再兴泽州兵马有何动作,若说太行山贼敢下山与撒离喝放对,令撒离喝一败涂地,连兀术也有些不肯相信。但一书未覆,一书又至,眼看太行西侧河东路面上急报如雪飘,也不由得兀术不信,总其源头,太行关便是枢纽所在,撒离喝眼下与贼人相持不下,只此便是病根,却喜还伏了完颜亮一支兵马在彼处,正是用兵之时矣,兀术遂不再思索,下札子至开封,令完颜亮出兵。

然上京距离河北实在太远,这书信一往一返,便已经是深秋天气,撒离喝与岳雷早在山前关上厮杀多次,彼此各有损伤,只是太行关易守难攻,撒离喝几番损兵折将,仍不能入关一步,反是岳雷常将小队骑军袭扰金营,遂令金军连出营半步也如天堑。撒离喝在营中郁郁不欢,终日里痛骂那些不肯兵的统领,尤其是手握重兵的完颜亮!

完颜亮在开封城中,却是乐不思蜀,每日酒酣之际,只觉耳际发烫,不晓得是撒离喝在太行山下咒骂,还以为是酒喝高了必然地结果。其时经过数年平安日子,开封城中人口渐增,琼虽领城中兵马,也不治善政,并不十分与宋人为难,故城中繁华日甚一日,虽尚不及晋城,亦远过中都,完颜亮于这旧日皇都中享受醇酒之外,便日日寻求美人,哪里还将泽州府的杨再兴放在心上,这一日在城中一间酒楼上喝得大醉,与萧裕道:“某生平之志,一则抵敌国君长于上京,明正其罪,二则得天下美人而妻之,方不负平生!”萧裕听罢大笑:“上将军之志,前者不过谓擒赵构至上京问罪,迟早可行,后者却难了!”完颜亮愕然道:“得天下,竟不如得美人之难?若得江南,有多少美人不能揽入帐中?”

萧裕故意沉吟不语,惹得完颜亮火发,才叹道:“江南美色,尽在赵构宫中一人身上,这倒也罢了,河北也非没有美人,只怕上将军无缘!”完颜亮愤然而起:“赵构宫中何人?早晚必入某家榻上,只管道来!”萧裕闭目赞道:“嗯,赵构宫中刘贵妃者,江南灵秀实钟于其一身,昔年晓喻江南使曾在宫宴中见过一面,顿失酒菜香味,惊为天人,天下再难寻觅第二人,他日上将军破临安之日,赵构岂能抱之投井?这个不论了,眼下却不可得。只是上将军为何不问河北何人,却问江南何人?”

战太行

第二百零二章 … 开封有佳人,太行有恶战。绿帽!

颜亮笑笑:“美人既在河北,唾手可得,有何难哉?了!”萧裕听完颜亮夸口,也不与他多说,次日却携完颜亮拜访崇义节度使乌带宅上。

“二位大人,来得不巧,我家老爷却有公干,近日赴解州去了,家中只有夫人在,不如他日再来?”乌带门口厮仆见来了两位贵客,不好拒却得,只得如实说了,却听萧裕笑道:“这个却无妨的,你家大人有上京亲友,嘱我等有家事转述,若是夫人在,也是行得的,只怕不日即有征战,若错过今日时,恐与你家大人也难一唔,只得搅扰夫人!”

小厮们不敢多说,自有婢女入内宅禀于夫人,稍移时,小婢出来道:“夫人吩咐,客人来得远,且至堂上奉茶,便来一见无妨。”

二人遂至正堂上落座,片刻间,侧门上一帘垂下,帘后安了一椅,夫人娉婷落座,和声道:“唐姑定哥见过两位大人!不晓得两位自上京来此,要见我家老爷,有何吩咐?”

完颜亮初时不曾在意,待唐姑定哥抬起头来时,虽隔了一帘,也见得眼横秋水,眉耸春山,说不尽的风流气韵,一时间连话也忘了说,却喜萧裕老成,将上京中宗室闲话对付过去,待茶凉后出府时,完颜亮犹自失魂落魄,不知人间何日。

“上将军?”萧裕叫道:“上将军!上将军!”

完颜亮怔在那里,浑无半点知觉。两眼直盯着乌带府门,面上沮丧之色满溢,半晌才喃喃道:“原说白山黑水间,哪来的灵秀女子,谁想这乌带却好生享福,竟娶得这等佳人在此受用,便上京城中地皇兄宫室内,也没有这等绝色,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不晓得皇兄在上京城中当这皇帝,有何好处!”

萧裕本待让完颜亮开开眼界,晓得天下间必竟有美貌佳人。只是下手晚了些儿,已是别家娇妻罢了。哪晓得这完颜亮看惯了庸脂俗粉,上京城中更是宫中常客,一般女子岂能入他眼中。是以平日阶却不甚追逐女子,只是深好酒肉田猎之余,偶尔纵欲罢了,但见了唐姑定哥这等佳人。竟生出许多感慨来,颇觉“佳人再难得”,连上京城中完颜亶为后宫所苦。终日沉醉酒乡。不近女色。虽贵为天子,也让完颜亮颇为不屑。闻得完颜亮这等丧气话。不觉好笑道:“上将军说哪里话来,天子富有四海,何求而不得?便是乌带之妻又如何?只怕圣上不知,若要强求,又有何难哉?”

这话本是取笑话,意在维护上京皇帝,也有暗讥完颜亮的意思,岂料完颜亮听了,半点不以为忤,竟然点头郑重道:“四海之大,尽是王土,此言有理,天下本是天子的私产,不错

萧裕听得心下一凛,不晓得是福是祸,遂劝道:“圣上不家国为重,必不肯行此不肖之事,何况这等美人,须倾心相慕,才好受用,若强取豪夺时,便是霸王,牛嚼牡丹,哪里还有半点趣味?”

完颜亮初时还在对着乌带府第如痴如醉,眼下闻得萧裕这话,不觉惊醒梦中人,转过头笑道:“老萧平日里斯斯文文,还道是个谦谦君子,哪晓竟然是个花从中的好手,想来必是多有经验,倒要请教!”

萧裕骇然拱手:“上将军谬赞了,老夫不过自书中得来,却未曾体验,所谓‘想当然尔’,不足为凭,岂敢有教于上将军?”

完颜亮哈哈一笑,深深注视一眼乌带府,遂扬长而去。

次日再接到撒离喝催兵马的札子,只说太行山贼兵势浩大,兵甲整齐,连延安府中出来的边军也不是对手,请完颜亮从速出兵,以免他日折损了大金兵马,于圣上面前不好看,完颜亮看罢,随手掷给萧裕,道:“这撒离喝着实羞杀人!区区太行山贼,兵甲不完,食不裹腹,哪里是延安府兵马对手?撒离喝节制河东路兵马,也不下三五万,此间是何地?竟然还敢让某家出兵去助他?莫说是中都来的大军,便是守卫此城的兵马,也不应奉撒离喝札子,还敢语出不逊!可笑!”

萧裕接过去一看,却皱眉道:“此间乌带已经率部去支应,其余兵马却非撒离喝可以调用,若真个要用时,必向京中请

子,如此三番五次着人来催,极不合规矩,莫非果然情?”

“有甚军情?宋国远隔百里之外,未闻有何动静,林大声之辈岂是将兵之人?这一路可以不论,杨再兴虽练了些兵马,也不见出泽州半步,前者取潞州时节,左右也不过万余兵马,能奈何得了撒离喝?尽是虚言吓之辞!若是太行山贼竟然能够将撒离喝打得半死,岂不早夺了河东州县,还会在太行关下与他相持?”完颜亮随口将诸路可能的敌人批得不值半文,却猛然坐起:“你道那乌带是去支应撒离喝了?这般几时得回?”

萧裕不解,随口答道:“须看此战如何,早则月余,迟则数月,端在撒离喝处置。”

完颜亮哈哈大笑:“如此,还不下令:本州兵马,一概不得发往太行,任那撒离喝施为,咱连马料也不可支应半斤,只愿这仗打个半年才好!”

事已至此,撒离喝空自暴跳,岂能动得了完颜亮一兵一卒?

这边战事紧急,完颜亮却四下里打听,闻说有一婆子惯入乌带府中,与夫人梳头,与唐姑定哥地婢子颇为交好,却密密将数百银钱买嘱这婆子,并约得那婢子相见,却原来是当日在府中的引路人,彼此一言即合,各下功夫,定要与那乌带之妻私会,这一婢一婆得了重金,各自喜笑颜开,自然肯襄助。完颜亮一副心思,尽在此处,哪里还管太行山下撒离喝生死!

却说撒离喝等到秋尽,眼看兵马渐集,虽恨完颜亮不肯援手,却喜得乌带率兵来助,也就不甚计较了,只是兵马已经近三万,每日里粮草都虚耗不少,却不曾与太行山贼决战,这山贼们大约见山外兵势浩大,也不来搅扰,只是坚守关墙,不肯出战。撒离喝却有些下不得嘴,恨恨许久,与诸足兵将相商之下,终于决定强取太行关,一举灭了大金心腹之患,那时居高临下,连泽、潞二州兵马也不足为虑,河北自此平定矣!

初时太原、汾州等地兵马还顾虑太行贼人四下出击,防不胜防,各自只敢保境,不肯出援,待月余之下不见山贼动静,却只见撒离喝催兵,连远在洛阳的兵马都已经出战,不敢再行迁延,只得率部赶到撒离喝营中。此时听得撒离喝措置,都道要速战速决,各人哪里会不快,自然巴不得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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