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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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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栻郁闷半晌,才不解地问道:“父亲既然晓得这番道理,为何还要写这奏章?留得有用之身,岂不更好些,圣上既然不喜欢父亲的奏章,便写了呈上去,也徒害了父亲性命,有何用哉?”

张浚概然道:“为父正要赎昔时之罪,便丢了性命,亦是求仁得仁,有何害哉,当今天下多的是谄臣,少的是忠义,若为父人头,能够换得天下间多几个明白时势的文武,让金人晓得,自岳飞之后,大宋仍有不怕死的臣子,也让贼子多一番忌讳!”

张栻默然,不敢多加置评,只得黯然磨墨。张浚这才重新安座,细细将器械、积储、练兵、选将、江防、细作等策一一详加说明,只盼赵构看了,能够稍稍从“太平盛世梦”中清醒一些,也强似眼下如在梦中的沉醉,朝中上书必先送至秦桧案上,何人又敢轻言边事?天下州县,往往报的皆是喜而全无忧,天降瑞雪、禾生双穗、顽石赤心等祥瑞日至,赵构为其母在大内连造宫室,早已经远远超出原来地规模,只是借了尽孝之名堵天下悠悠众口罢了。与秦桧君臣一体,早不将偏安半壁地耻辱放在心中,只愿就此平安万世方好,最不愿听到地便是武人擅起边衅,最不喜的是朝中臣子言及战守,是以张浚虽未写完奏章,也晓得必无好结果,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似这等事,若再不做,天下间有几人能做?

果然,尽管张浚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越过中枢而直呈大内,也如愿将这奏章通过内侍之手直达赵构案上,却不能改变半点结果!

“秦卿且看,这张浚久滞万寿观,是否心有怨怼,致如此生事,于无事之时献扰民之策!”赵构将这奏章递给秦桧时,已经为张浚定下了罪名,秦桧岂会不懂?但接过去细细一阅,仍是汗水涔涔而下,面色发白,十指发抖。

“陛下,这和国公未见陛下近年来所持战守之策,一味只道大宋过失,岂不枉费了陛下一番苦心?为人臣者戴罪闲居,不思己过而责君上,实是大逆不道,君恩已深,和国公所负多矣!此等臣子不诛,只怕不足以儆余子!”秦桧咬牙切齿道。

赵构却思之再三,才缓缓摇头:“若要杀他,罢职之时早已经杀了,张浚经营川陕有年,若非富平、和尚原之战,大宋朝恐怕不易有今日之安,此人倒是知军之辈,可惜不明大势,昔时措置不当,致有琼之叛,吕之死,其功过亦足以相抵,大宋朝不以言杀臣子,不可妄开此例,罢职贬放地方即可!”

秦桧愕然片刻,却不相争。大宋朝以言获死的早已经有过先例,不过事涉圣上与历代先皇脸面,强争是非便是蠢才,当下默然而退。次日便下旨,张浚以“妄自生事”贬放,罢去检校太傅、崇信军节度使、和国公等职,贬往连州居住。

“栻儿,似此已经是天恩了。不可妄求!”临安城外,以罪臣之名押往连州的张浚手抚张栻之头,远望临安城,犹自为逃得一死而侥幸,合府老小早已经作好了张浚一死地准备,却不料还能够逃出生天,是以虽遭贬斥,却无人伤悲。反而满门欢庆。高高兴兴出了临安。

此时天下间最高兴的却是上京城中的兀术。

“塔塔尔

!敢与金狗携手。谋害草原上万民的大汗,长生天神灵和真主也必不会庇佑你们,草原上无敌的忽图刺和不亦鲁黑将会踏平你们的车帐,拆毁你们地神庙,掠走你们地子女!——”俺巴孩汗纵声大骂。

囚车数丈内,塔塔尔人不敢立足。紧紧防范着车中俺巴孩汗地都是上京过来地精兵,塔塔尔人也派遣最精锐地部队随行,只怕蒙古诸部族得到消息,到途中抢夺囚车。但这番小心其实多余了:克烈部若要来抢人,至少也要奔跑一个半月以上,那时俺巴孩汗尸骨已寒。

十余日后,上京城中,完颜亶早已经被晋城老窖麻痹得不理朝政。每日沉酒乡中。嫔妃们更是无从得幸,大金国自然也就没有了继位的皇子,但哪一个又敢去劝谏?只是俺巴孩汗擒到上京城中。却须由完颜亶发落,此时完颜亶居然难得清醒过来,坚持要见见这位草原上万民的主宰,让大金国君臣睡不安寝地大敌。

“这厮如此痴肥,哪里像甚么大汗?产仔的母羊差不便是这个样子吧?”完颜亶见到俺巴孩汗时,竟然失声叫道。

此时地俺巴孩汗早已经骂过所有的问候语,不能再出声,却恨恨地盯着完颜亶,让后者即使在半醉仍然感到了深深的惧意。

“陛下,这便是合不勒汗的后人,当今的草原大汗,被塔塔尔人俘献大金,全凭陛下处置!”兀术大喜之下,强撑病体到了宫中,也是急着看看俺巴孩汗的模样。

“还有何话说!”完颜亶感到自己的皇威受到了俺巴孩汗的侵犯,怒喝道:“明日木驴游街,让上京城中地大金子民都看看,草原上地蛮夷大汗是个什么模样,哈哈哈哈哈!”

是夜,兀术允许俺巴孩汗接见在上京城中的族人,作最后的告别。

“回到大草原上,告诉合不勒汗地子孙,英勇的忽图刺,让他继承我的汗位,哪怕十个指甲磨秃,十个手指折断,也要为我报仇,灭了塔塔尔人的车帐,拆了金人的城池!”

第二天,俺巴孩汗在金人的沿街叫嚣中,死于游街的木驴之上,临死时双眼圆睁,望着皇城大叫:“金狗们记着,俺巴孩汗的子孙,将会为我报仇,必要拆了你们的城池,让这些卑贱的金人世世为奴!”

不过这话却只有那些悄悄跟随在游行队伍中的蒙古人深铭五内,并一字不易地带回到草原,上京城中已经在为俺巴孩汗之死庆功,处处皆是盛宴,不下于当初岳飞死讯传至上京的情形。迭见兀术乐极忘形,举杯自饮,不由得大奇:“父亲,那草原上的诸部族岂肯就此甘休?若是大举来寻仇,岂不危矣?此时正当大集精兵,以备贼人来袭,为何喜庆如此?”

兀术此时已经醺醺然,对迭眯着一双醉眼,笑问道:“昔日进扰大金的敌人是谁?”

。::

兀术道:“便是如此!汪古部已经不足为患,克烈部如何南下?塔塔尔人得我的礼物,便须为我大金挡数十年的蒙古诸部,大金不过付些银帛铁器,便换得数十年之平安,那时便是江南也须入了大金治下,还怕什么蒙古?呵呵呵呵!”

+:塔塔尔人兵精粮足,再加上有大金国作后盾,这一战便数十年也打不完,二者相耗之下,说不定被塔塔尔人占去的土地也有机会捞回来!若是让塔塔尔人与蒙古人成了亲,日后塔塔人无后顾之忧,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便会逼近上京求取金帛,眼下俺巴孩汗之死却是进一步加深了塔塔尔人与蒙古诸部的仇恨,只要蒙古诸部不灭,只怕塔塔尔人再无心思南顾了吧?

泽州府中,杨再兴与洪皓却没有及时得到消息,张浚被贬的事情还先传到了晋城,但罗彦与杨再不兴差不多同时得到俺巴孩汗的死讯。故俺巴孩汗在上京受刑时,杨再兴却与洪皓商议泽州、潞州的“科考”事宜。

“川陕之地,往来临安不便,久以‘类省试’之法行科考之事,亦可直接取进士功名,不必到临安参加殿试,但名额却有限制,泽州、潞州二府便可用此法。”洪皓最为热心这件事,已经向杨再兴建议了多次,眼下绍兴十六年又遇开科,若是不与二州士子一个机会,只怕洪皓第一个就不答应。但二州悬于河北,与临安阻隔数千里,书生们也不可能像行商一般吃得这种苦头,远涉江湖往临安应试,是以为难,此前只有川陕开过先例,此外都是以临安殿试为最后结果。

杨再兴极烦这科举之事,毕竟后世的知识没有给他任何可以帮助科举考试的信息,但见洪皓如此热衷,可以想见这科举之事在当今时代如何的重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至少也显得相对公平些,如后世的高考和公务考试,若非有其相对的公正性,将引发多大的动荡!加上泽州、潞州建设也的确需要人才,就算不搞什么科举考试,杨再兴也曾经打算过在二州搞一点类似“公务员招考”之类的考试,以选拔出可用的人才来,既然洪皓这么喜欢搞科举考试,何不一举两得?

“若是就在晋城考,名额由临安定下,日后是由何处授官?临安会同意我晋城自己授官么?”

洪皓捋须道:“川陕所行之事,正是如此,虽出不得殿试第一的荣耀,却可选拔地方人才,一般的得朝廷认可。”

当泽州第一场初试举办时,俺巴孩汗的死讯连同他的遗言,都已经传回了大草原。

战太行

第一百八十七章 … 泽州开科举,晋城试工科。复仇!

皓在泽州府颇重治学。不惟晋城中设州学。并设/|诸县。二州百姓人口不下二十万,虽尚不及开封规模,却也是河北地面上数得着的繁华大镇,以洪皓之用心,自然学风兴盛,早两年也罢了,还没有几个生员达到可以应试的水准,便是靖康年以前的生员,学业也早已经被兵灾所荒废,自洪皓治州事以来,才逐渐有像样一点的生员可以经得起洪皓一考。眼下大宋朝典制逐渐开始健全,于这科考一节分外重视,才有了洪皓的这番举动,打算鼓动杨再兴上书赵构,特许于泽州府开设类省试。

杨再兴虽从骨子里痛恨科举制度,但到了这世间却发现,在没有后世的“理科”教育前提下,世间文人将这科举看得比天还大,若是在晋城没有考科举的机会,只怕泽潞二州人口还要流失!哭笑不得之下,才往临安奏上一章:“臣闻五步之内,必有芳草,河北虽经战乱,犹有遗贤,泽潞二州十万户,岂无一二经济之才?故虽以孤城陷贼境中,犹不可废选贤与能。然二州去临安数千里,又在贼境中,运转艰难,颇为不便,乞效川陕故事,许开类省试于泽州,朝廷可派员至泽州监事,类省所试卷将封至京中复审,必不致陛下有遗珠之憾。然二州所取士恐须就任于二州,品衔一如有司所定,职司则由本州措置。此为臣一得之愚,未审如朝廷制度否。惟陛下裁之。”

赵构得书,示之秦桧,相与笑道:“杨都统武夫,以勇名冠于天下,收河北宋民二十万于泽潞二州,朕原本料他不过如此,近年尤以财货为重,全无一言及于政事。岂料竟然懂得上书求开科考。也算难得!”

秦桧阅罢。皱眉道:“杨将军所请原无不妥,川陕一带便早有旧制可效,只是朝廷官员往返金国不便,其中若有情弊,实难查究。再者金主曾封杨将军治泽州府事,若行科举,须按金国制度。方可免金主追究,又何必与我朝为难?”

赵构默然,片刻才道:“杨将军心在大宋,岂是他人可比?如此请旨,不过明正统罢了,泽潞二州士子,想来也不愿受那金国功名,不可有负此赤子之心。秦卿可拟旨回覆。便许于泽州晋城中开科取士,所中省元按京中殿试一甲第五名入榜,品级亦如之。”

秦桧无语。只得依言颁旨予来使,回覆至泽州。其时京中已经设了鸽站,虽旨意才发,两日后就已经到了泽州府。但洪皓得旨却连半丝喜庆之意也无,皆因使者出发后,杨再兴与洪皓为这考试内容已经闹得沸反盈天,几至翻脸。

“本朝制度,以绍兴十三年国子司业高奏准,取士当先经术以本经、《语》、《孟》义各一道为首,诗赋各一首次之,子史论一道、时务策一道又次之,方是正经门路,虽说眼下南北隔阻,也不可坏了规矩,若是如大人所言,虽是便捷,却怕坏了规矩,日后自泽州出身者不敢为天下士子楷模,岂不违了上意?”洪皓坚持要维护科举的制度完整,一点也不肯让步。

杨再兴却道:“词赋之道,不过游戏文字,于世无补,便是送往京中地卷子,按川陕例,也不过试策论罢了,何必硬走这旧路子?按某家之意,不过三五策论可见士子高下,及见事明否,其余吟风弄月之类,只怕于州事无所裨益,先生主泽州试,可不慎哉!”搬出赵构来,杨再兴也不好过份相强,反正最后也须过策论这一关。于是由二州先行举办乡试,泽潞二州分别举行,与江南其他州县相比,时间上晚了一些,但士子不用长途奔跑,只要一两日内即可抵达考场,倒比江南的乡试还方便些。其次便是“类省试”,集中在泽州晋城举办,洪皓亲自操出题,其中策论一题仍请赵构亲自赐一题,其余多是由洪皓包办。

同时杨再兴坚持要开武举考试,也按大宋制度,马步娴熟,允文允武者方可进身,便杨再兴坚持破例的是,大宋朝不能通过文试的武人不得入三甲,杨再兴却只要勇武超人者,即令登第,洪皓为此大是不满,并据理力争,却只得杨再兴承诺,凡文试不过关者,止许任职至副统领,若要再高,须补文试方可,洪皓这才稍微满意一点。

最后让洪皓彻底崩溃的是:杨再兴还要在文武两科之外,增设“工”科,这个却是大宋朝自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便是翻遍旧典,唐时开科至今,未有闻考“工”科的。

“大人,‘工科’一说,自古未闻,若贸然开考,必贻笑天下,于大人名节有损,不可不慎!”洪皓深觉自家作为泽州省试主考,此事不可不争,大是大非关头,若是把持不定,岂是洪皓的为人?杨再兴却不是一时兴起地话,来自后世高校里,自然晓得职业技术教育地重要,这个时代正是理学方兴之初,自此以后数百年间,便是夫子大义垄断了民间学识,虽有胡元搅扰,数十年不曾开科考,也未中断儒家理学地延续。虽然自己按一点依稀的记忆,帮郭铁匠做出了威力惊人的火器,但世间的技术发展与传承却不是一两项技术可以轻易推动得了的,若总将新技术的创制视为奇技淫巧,只怕四大发明总是逃不出落后欧洲诸国的命运。自己虽不会什么高深学识,总算能够掌握一两个州县,若是不借此机会给匠作中地人才一个机会,只怕日后再无人会做这件事。

“先生过虑了!”杨再兴也强项起来:“工科之考,与其他不同,便是文武两科,皆须有策论解往京城。这工科却不必,只在泽州与潞州两地,与天下何干?古人有言,学问之道,但求有补于世,唐代之前,有甚科考?圣人不过选贤与能罢了,岂在经赋策论哉?”

洪皓强耐下性子。苦苦劝道:“大人之意。不外乎百工匠作间亦有贤人。屠狗辈间每多豪杰,自古如此,然科举一途,天下贤才已居十之八九,岂能尽罗天下人才,使野无遗贤哉?若匠作间确有大贤,大人可按大宋制度。许其怀策论自见,若荐于京中,确有可取之处,一样可赐同进士出身,

战太行

第一百八十八章 … 漠北起战火,临安添笑柄。破敌!

月,草原上战马嘶鸣,旌戈挥动,蒙古各部最英勇的各自大汗的率领下,齐聚忽图刺汗的金帐外,听取忽图刺汗的战前动员。克烈部最偏远的部族带自西辽的北方,与西域各国交界的地方,从那里赶来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忽图刺心中被仇恨填满,日复一日地召集战士,却没有注意到,克烈部的战士们带来了不输于塔塔尔人,甚至不弱于金人的铁器装备,近七千骑的战士中,只克烈部就来了近三千骑,其余诸部虽然早就晓得克烈部雄居草原之南,久为金人及塔塔尔心腹大患,却哪里晓得克烈部有这等实力?不亦鲁黑汗耀武扬威,对漠北草原上的那些手持骨矛的战士们看不入眼,却对即将开始的与塔塔尔人的决战充满期待。

“塔塔尔人哪里是蒙古各部的对手!便是我克烈部战士,也不是那塔塔尔人可以抵挡的!”古儿汗骑马立在不亦鲁黑汗身侧,此番他从西边召集了一千余骑赶回,加上原来的三千来骑,克烈部战士达到了四千余骑的空前规模,若再加上汪古部的贺兰可汗,不亦鲁黑汗可以调度的力量已经达到五千骑以上,在草原上这就已经是不可抵挡强大力量了,也难怪古儿汗敢口出狂言。

不亦鲁黑汗此番决定只带三千骑出战,便已经存了私心,连族中最好的装备也没有尽数带上,只是手中兵器显得齐整些,否则眼下出现在金帐外的战士中。有一半多都该是克烈地族人。是以听到古儿汗这话,不亦鲁黑汗只是矜持地一笑:“忽图刺才是俺巴孩汗指定的大汗,克烈部的英雄再多,也须听忽大汗的指挥,哪里可任意胡来?这话此后不必再说了!”

罗彦却听得大是警惕:不亦鲁黑汗话中,对忽图刺就任大汗并无多少认可,不过是看在俺巴孩汗面上,没有与忽图刺争位而已。草原上还没有父位子承的定例。只有最强大的汗才是草原的主人。若从个人战斗力上讲。忽图刺当这个大汗毫无争议,便是那个随时跟在忽图刺身边的也速该,虽然显得稚嫩些,一身地强横肌肉也不是不亦鲁黑汗可以战胜地。但若从部族实力看,不亦鲁黑汗地实力在草原上不作第二人想,哪里没有夺汗位的本钱?

“草原上的英雄们!俺巴孩汗的子民们!狡猾的塔塔尔人骗去了英雄的俺巴孩汗,却不敢杀害。竟然作为礼物送给了卑贱的金国狗子,万民地可汗在金国的城池中被杀,俺巴孩汗告诉草原上的子民,告诉我忽图刺,就算磨秃了双手的指甲,就算折断了十指,也要报此血仇!”忽图刺在祭台上大吼:“我们的仇人是谁?是狡猾的塔塔尔人!是卑贱的金狗!指着长生天发誓:若不报此仇,忽图刺无颜作万民的可汗。绝不会躲在金帐内安歇。蒙古地族人,可愿意随我去杀尽那塔塔尔人和金狗,为俺巴孩汗报仇吗?”

“报仇!报仇!杀尽塔塔尔人!杀尽金狗!”

草原上地汉子们。怒火飚发,可以焚尽这无边的大草原!一千只羊被宰杀,作为献给长生天的祭礼,马蹄雷动,刀枪如林,数千汉子杀奔千里之外地塔塔尔部落。罗彦在大军中纳闷:“大哥着我到克烈部买马时,是否有料到蒙古诸部终要大举与金人为难?”

这个自然,杨再兴不止晓得蒙古诸部必要大举与金人为难,更晓得数十年之后,蒙人与宋人将联手灭掉金国,只是蒙古人不肯止步河北,忽必烈更要提大军南下,踏破大宋河山,实现完颜亮“提兵十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的梦想。但历史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一个小小的改变都有可能演化成可怕的结果,一只蝴蝶在泽州府扇动了翅膀,能够在草原上掀起多大的风暴呢?兀术所料本不差,数十年内,确实是因塔塔尔人与蒙古人的冲突,让金国置身事外,打了一场漂亮的“代理人战争”,只是提供钱粮铁器给塔塔尔人,便买得了上京的平安。但这是在没有杨再兴出现的情况下,在蒙古人苦无铁器的情况下才能够发生的事,眼下已经武装起来的克烈部,早已经远远超越了其在史上所拥有的实力,蒙古与塔塔尔人之战还会持续那么久吗?

兀术虽然欣喜于蒙古与塔塔尔人仇恨的加剧,但此刻在上京城中却仍是突然觉得心悸气紧

惶惧不安,不晓得什么事情让自己隐隐觉得不妥,像心腹之患,那是不会或忘的,但还有什么人可能对大金形成威胁?左思右想之下,喝道:“来人哪,去狱中将那宇文虚中斩了!”

杨再兴在泽州,却不晓得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哪里晓得已经闯下祸来:江南州县,以至临安城内外,大内深宫至西湖边上的茶楼酒肆间,处处可闻阵阵哄笑,说得都是泽州府所试“工科”一事!眼下西湖边上,清波门外的三元楼上,便有一群朝中郎官在高声嘻笑。

户部官员某甲尖声道:“列位,闻说那泽州府试‘织造’一科的,少妇老妪皆可入,‘土木’一科,尽是贩夫走卒应试,这都不足为奇,却有一妇人因哺乳小儿要紧,竟问考官是否可以带小儿入内的,那考官不晓得如何措置,下官苦思之,大约圣上要在临安开此恩科,只怕日后诸位主试时,都须带奶妈子随行了,哈哈哈哈!”

礼部官员某乙则愤愤然:“这杨铁枪一介武夫,哪里晓得斯文?我朝令其主泽州、潞州事,已经是格外恩典,岂料会做出这等荒唐事体来!眼下还不过开‘土木’、‘金铁’、‘织造’、圣上与朝中臣宰不加教诲,只怕日后还须开‘医卜’、‘商贾’之学,圣人之教,如何斯文尽丧如此!某虽不才,誓死不与此等‘贤才’同列,更不晓得那泽州主试官员,还记得圣贤之学否,竟然任那杨铁枪胡闹,也不肯死谏!”

吏部官员某丙却捋须沉吟,徐徐道:“我朝制度,原不禁州牧自择府吏,不须出于乡、省二榜,只是不入品流,不受稽考罢了,观乎杨神枪之举,倒也不曾逾矩,文武二科乡试中式者,卷子亦封至京中审阅,与那‘工科’未曾混为一谈,也不算违了制度,只是此风不可长,若是江南尽晓得此中便宜,只怕田间农夫,江上舟子,都有登第之心,哪里还有圣贤之徒立足之地?”

工部官员某丁却大笑:“别家不消说得,日后工部官职,尽须从‘工科’中来了,某家倒要先行治学,其他不论,这‘酿酒’一科是必考的,若非如此,诸位杯中这‘晋城老窖’从何而来?杨铁枪在泽州颇多举动,惟有此‘酒科’最为深得吾心!他日若是做官不成,修习这‘酒科’也是好的,未必杨铁枪竟然不收酒学徒?哈哈哈!”

皇城大内中,赵构初闻杨再兴私开“工科”之事,也是喜怒兼有之,这科举一事关系国家兴亡,不是可以随便耍笑的,但闻主试官员奏报,说那泽州府所封送临安的卷子,其中只得文武两科,并无“工科”在内,才大笑而罢。闲时入后宫刘贵妃处,见刘贵妃正教授宫人习女红,笑道:“朕富有天下,岂缺宫中一缎坊,令贤妃劳苦若此?”刘贵妃见过礼之后,却板着脸训诫宫人们:“汝辈须努力,若习练有成时,也可送到泽州府应试‘刺绣’科,或者中式,当个女举人也无不可。”赵构闻言大笑,宫中一时传遍。

十一月,临安城中还有些秋意,却无十分冬寒,西湖上还有游人往来,但塞外漠北,却早已经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出气成冰,枯草如铁,上京城中,人马皆不多闻,北人如冬藏一般,各自隐在深屋,不肯出门,若是遇到风雪时,便城中也要失踪些人马,野外更不是玩的。但丞相府内,却热火朝天,人喊马嘶,兀术久不出门治事,家中便是衙门,眼下连北方冒雪而来的塔塔尔人使者都直引到府中来了。

“梁王昔日曾有言,若擒了俺巴孩汗至上京,日后蒙古诸部来侵,一应兵马钱粮,皆有大金国着落,眼下忽图刺率大军来攻,塔塔尔人不能抵御,梁王所言兵马钱粮何在?”来使满面惊惶,只差便要哭了出来,兀术大为失措:“如此隆冬,冻也冻杀兵马,大金当此时尚不敢用兵,蒙古兵马何由来攻?”

那来使道:“是便如此,那蒙古诸部大举来袭,遇雪大时便已返回去,只是塔塔尔诸部不曾准备得及,一时间被破了三部,折损人马千余,若非有此雪,蒙古人已经屠尽塔塔尔人,逼至上京矣!”百八十八章漠北起战火,临安添笑柄。破敌!

战太行

第一百八十九章 … 草原隐风雷,河北定战策。纠缠!

忽图刺大军已经返回蒙古草原,但开春草长之际,必攻,眼下塔塔尔人连战连败,恐怕不足以撑过明年春天,大金该出兵否,请陛下圣裁!”兀术强拖病体,入宫觐见皇统帝,完颜亶此际故态复萌,早醉得一塌糊涂,在内殿御榻上正搂着一名新妃不肯放手,闻说兀术求见时,连避也不避一下,直接就这么召见,连大兴国都替兀术有些担心:老梁王身体大不如前了,若是气上一口痰来,只怕熬不到明年春天吧?

哪晓得兀术这一年来早已经练得心平气和,早两年的咄咄逼人已经被病体拖得不再发作,见完颜亶对自己大为不逊,也不以为忤,只是压下心头火气,与完颜亶和缓相商。完颜亶见兀术恭敬,心下稍安,却将怀中妃子一把推开,引斛再尽一口老窖,啧啧连声道:“酒中有仙乡,丞相为国事劳苦,身子不似往年强健了,快些入座,闲时不妨来宫中多尝尝泽州美酒,或者可以宽怀些,何必自苦如此?塔塔尔人本是大金心腹之患,去之何妨?难道还怕那些蒙古蛮夷敢来搅扰大金国不成?”

兀术立在那里,作声不得,若说这完颜亶已经被酒精泡得失去了判断力,听这话却又不像,但要说这就是正式的旨意,却哪里说得过去。当下只得强撑精神,拱手肃立道:“陛下,老臣风中残烛,不足以孚陛下重望,国事自须由陛下而决。眼下是大金生死关头,老臣生死岂足道哉?塔塔尔人与克烈部皆非易与之辈,往年间塔塔尔人左右不过万骑,蒙古诸部连七千骑也凑不出来,却屡让大金主力大败亏输,损兵折将而返,二者相争,大金尚可偏安。若是蒙古独大。则大金危矣!隆冬之际。不利用兵,虽以蒙古之勇,亦不得不退返草原,但春草生发之时,蒙古必大举来犯,却非塔塔尔人可敌,唇亡则齿寒。臣恐上京惊动,大金不安,实非徒自生事矣。陛下虽以大金生息为念,却不可不审之!”

完颜亶只不过强撑着一点面子,听兀术诉说情形,却并非已经自醉乡中返回来,再听兀术多说几句,早已经昏昏欲睡。右手支颐。左手不耐烦地挥动:“自来军事皆由丞相作主,朕复何言?丞相自去措置,不须事事报与朕了。难不成朕还信不过大金都元帅么?去吧!须用御押时,不妨便着迭送至大内即可。”言罢不理兀术,竟然倒往榻上便睡,只是饱醉之时,腹中翻滚不息,胸塞气紧,双眼微睁,哪里有半分睡意?只是不想听兀术絮絮叨叨罢了。

兀术见完颜亶无赖像,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双手气得发抖,待要转身出门,却咬咬牙,突然跪了下去:“陛下,江南宋国不肯诚服于大金,连年砺兵买马,未可轻图;杨再兴盘据泽、潞二州,假意领大金州事,却通商南北,广获其利,积储粮草,包藏祸心,久后必为乱;大夏国中臣强主弱,只怕也非久安之邦;蒙古与塔塔尔人又自北而乱,大金国多事之秋,陛下不可自伤龙体,还请以国事为重!”

说罢抬头看时,完颜亶已经闭目侧过身去,不由得心中气苦,晓得过去这几年自己独掌重兵,在朝中威权颇重,早已经深深得罪了这位年青天子,再多说也无益,只得自去应付困局。出门时微一踉跄,大兴国忙伸手一扶,兀术一缩手避过,深深瞪了大兴国一眼,大兴国骇然退后:大兴都元帅虽是病虎,却仍有其余威,不是轻易可以欺侮得了的。

草原上雪压千里枯草,羊群在雪地中拱开厚厚地积雪,艰难地寻觅深藏在雪下的枯草,克烈部大军勉强做到了“凯旋而归”,却仍因为用兵太晚,返程中遭遇暴风雪而损失了百余兵马,但比较起对塔塔尔人的战果来,这样的损失仍不足以让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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