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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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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是一愕,作声不得,天大地大,如今大宋朝最大的还是大内地那位。其他的只能靠边。林落云眼见不是事,只得和声道:“老刘着实在门口排了三天,虽然晚上没来睡,白天是真真的跟看门的小三子吃信在一起,就冲这份诚心,大伙儿不可为难了他,只是刚才赵大爷说的也在理,这样子吧,老刘的货我实打实给五成,其他的大爷们。咱们摊开了货,价高者得!”

一番话下来,不必多说,众客商都晓得今日难以如意,老刘还算好些,毕竟有单子上的五成垫底。价格照旧,其他地货色,就得看出银子时是否舍得肉疼了。

当下众人摆开架势,在库房外设了个展台,来自河北晋城的东北货一样样摊开,下面的人逐一竞价,林落云让账房在上面记着,每一份货都直到没人出更高的价才能定花落谁家。大宋朝第一场“江南拍卖会”就此创立。并在随后的半年中渐渐普及到各分号,晋城商号的纯利润随之水涨船高。

“杨爷说了,从这批货开始,各分号占三成利。其余七成买货运往晋城,各商号还须多练些人手,日后到晋城抗金杀敌,只要不买兵器甲胄,莫让朝廷犯疑就成了,只当是护货的镖手便是。”同行的晋城账房是一个后生伙计,满面的书卷气,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但却代表了杨再兴本人,地位不小。尤其是在这些分号地主事面前,更有类似“钦差”的份量。

林落云小心翼翼地接入内室,接过杨再兴画押的“利益分配方案”,杨再兴深知这些个好汉马上马下都颇勇武,但认不认得字就难说得很,所以让账房来查账时都将新方案交待一番,以免有误。新方案不仅大幅度地将利润让给各分号,更对各分号的主事、账房、镖手、伙计月薪、年薪、奖金都有原则性规定,其他利润则用于分号建设与发展,这个方案虽说不是很完善,但给各商号的利润比以前只给运行费用是高得多了。像林落云这里,只要按这个方案下来,一年便可纯收入,这还只是他个人的收入,整个商号将工资发完以后,还剩得下两三万,这还只是眼前地算法,此后若是生意做得大了,信州商号可以富得流油!

在这个时代,秦桧的名义工资也不过就300,以和当场宰辅相当!账房把这个结果告诉林落云后,连晚餐向账房敬酒时,林落云的十指都还在颤抖!当年侠义社成立时,在信州府一年募捐从来就没有超出过千,如今这点钱还不够给桌上的人发工资!林落云思前想后,感慨万千:“跟对了人就是不一样,咱老林家几辈子哪里出过阔人?此后在信州府地面上,咱也算一号人物了!”

^^奇^^喝到酒酣处,年青的账房先生红着脸,敬林落云道:“林大哥在信州地面上,交情广得很那!今日商号内,怕是有信州一半的大商家吧?”林落云一口老酒落肚,脸上酡红更深:“先生那是不知道,您回晋城后,多多拜上杨爷、高爷,老林去年初,还是个孙子!那些个富商们,见到老林上门,跟避瘟神一样,只怕门关得太慢。如今若不是晋城中两们爷给江南侠义社的伙计们寻了这条生路,哪里能让那些龟孙子像狗一样蹲在商号门前?眼下江南地面上,要说做北货,只有咱晋城商号地货最全、最多、最好!只要那些个孙子敢不给面子。咱敢不给他货!”

^^书^^这话一出,满座地账房和教头们都直点头,侠义社在和议之后,实在憋屈得很了,一度还差点被信州地面上的官家连根拔掉,若非林落云地头熟人面广。差点便被端了锅。眼下却已经大大的不同了,不要说建州大小商号都指望着林落云送来紧俏地北货,连信州府衙都打听了好几

^^网^^是否能够落下点晋城铁,能够给州中护军打造些兵器是州民所需要的农具。

但林落云最为不愤的也包括这件事:王瀚宇虽然已经不能够垄断铁器贸易,但大江上游、中游、下游诸州御前军便大张狮子口,只要发往江南地铁器经过他们地面。便按赵构所定价格大肆收购,只怕落下了一锭去。若非赵构让中枢下札子,只怕杨存中处所需要的铁锭都不能满足,哪里轮得到临安以南的这些州县!所以每次货到,铁器都少得可怜,信州府的胃口都不能满足,理乐要说那些商家了,不过商号们也都知道,除了晋城商号以外,擅自经营铁器是犯忌的事。所以也不可能跟官府抢生意。但明明可以大赚特赚的生意,就是没有货,也让林落云对王瀚宇他们眼红得要死。

稍可补偿的是,杨再兴将河北得自金人手中的金、银等硬通货也大量发往各州县,且言明均分到各州县,用于采购南方货物。这一点上没有南北之分,各州县一视同仁,倒也没让林落云觉得杨再兴偏心。但金银等物到了江南,比在河北地购买力高了一倍不止,仅此一项差价,便是百分之一百的暴利,加上所购南方货色运到北方,还有另一番利润。一进一出之间,晋城府库大大进账。

果然,次日晋城商号张榜出去,道是开始新一轮采购江南货物。前来送货的商号再一次上演了昨天的戏码,只不过内容反了过来。

“站好站好!一个都别乱动!”维持秩序的镖师大咧咧地推搡着商贩们。今日来的供货商们远远比昨天购货的多,甚至一些小户商家自己背着货物也来排队,不像昨天只有阔商们才敢参加抢货的游戏。林落云也颇照顾小贩们,只要货好,不拘多少都按价收购。因此这一轮至少上百商贩挤到晋城商号门前排队,颇有后世买安置房的积极性,镖师们在队伍前牵上了绳,强制众人排好队,来自晋城的账房先生和信州分号地伙计们忙着一个个验看货物成色,当场定价购入,送货者凭账房出具的收条到柜台领钱,库房慢慢被一车车货物挤满。

“大爷,您看这绸子,跟别家的做工不同罢,这可是杂彩丝的纹样,北绢用的是罗纹叠织的,却是素锻底子,咱地这货到北方,一准卖个好价钱!”一位绸坊老板与商号伙计反复计较着货色,听得后面的人不耐烦,后面的人大声鼓噪起来,林落云看着不对劲,忙叫人再开一个验货口子,才缓解了压力。这一日下来,大约花去两千余,而类似的采购还须持续到十来天才能结束,最后是三十余车货物被镖师们护送北上。

信州商号忙得不可开交,赵构在临安城垂拱殿内却乐不可支。柔福得到赵构赐名“怀南”的密札后,让晋城商号的伙计带上一批礼物到临安,进奉大内,其中便有人参貂皮等北方特产,韦后睹物伤情,也不知是喜是悲。赵构却听说晋城商号每月往江南输送金银近万两,大喜过望:自靖康年后,大宋朝一直缺乏金银用度,开封府库被搬一空,而每年赔款25万两却实打实的要银子!江南银矿所产有限,朝廷后,甚至已经有了铸铁钱之议,眼下通过晋城商号,流往河北的银两开始回流,如何不是好事?当下着秦桧晓谕江南:诸军、诸州府不得干预晋城商号经商,除了必要地税收之外,不许妄动商号一文,若是查实有违令者,定不轻饶!



此令一出,江南轰动,都晓得晋城商号背后有赵构撑腰,哪里还有不要命的官、兵敢捋虎须?自开设榷场起这大半年内,晋城收入已经从初时的月入万,过渡到了眼下的月入四十万,眼看这生意还打着滚地往上翻,怎么不让杨再兴在晋城中喜上眉梢?

只是眼下还有一桩新买卖,让杨再兴挠头:琼在开封府,虽然对杨再兴运货之事紧闭双眼,但麾下所部皆有怨言,财货从门前过而不得稍稍沾染,已经大违常情,眼见晋城军中富足,而沿河汉军过得艰难,相较之下更为不堪。三月中旬时,杨再兴正巡查冬麦长势,指挥晋城军驱兽护田,忽然闻报说是开封府中汉军来人,已是一愕,待听得来地竟然是一个账房先生,更加错愕。

“杨爷,我家大人叫小的多多拜上杨爷,还请杨爷照抚!”这账房看上去也算斯文人,名叫李冬竹,却是鄂州府人氏,早前曾是秀才,曾在宗泽军中效力,后来兵败时落入琼之手,好在琼也缺识字的人,才保得一命。晋城军士卒在巡查时将他挡在城门处,便是看他的斯文模样不太常见,最后是让他在榷场茶坊等候杨再兴发落。杨再兴略略晓得些大概后,不由得慨叹这小子有负其“冬竹”之名,虚有其表而已。

“你家大人叫你来,可有书函?”杨再兴未审其来意,也颇好奇。

“杨爷说笑了,当下何等时节,我家老爷哪里敢写书函,便是叫小的来请问杨爷,沿河汉军粮草未足,兵甲残破,虽经老爷屡番劝诫,仍有出营扰民者,未审杨爷可有良策?”李冬竹小心翼翼地问道。

“哈哈哈哈!”杨再兴纵声大笑,声振屋瓦:“原来兀术所部,竟然不能吃一口饱饭!早知如此,当初何必!”

李冬竹苦着一张脸:“杨爷说的是,小人惭愧!只是汉军中多数家在河北,一人在军,全家籍薄,稍有差池,有碍家小,却是不得已的居多,杨爷或者不晓得,当初濠州之战,我家老爷怕多有杀伤,还让赵荣前往城下,劝其知州放宋民逃生,惜其不听耳,人非草木,岂是土偶木梗哉?”

杨再兴细细思索:“你家老爷意欲何为?”

李冬竹道:“便是晋城商号,可在开封府设个分号否?”

战太行

第一百四十三章 … 开封生意旺,晋城招兵忙。大夏!

众位看,这开封设分号之事是否可行?”杨再兴对曾城的琼实在有些心理障碍,但大笔财货当前,也确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哥,高某以为此事可行!”高林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开封分号的设立:“只要不向汉军卖铁器,分号所到之处,还可探得诸城虚实,于恢复大计实有助益。分号主事还可借机结交军中将帅,以为将来之用,此事轻重非财货所能比。自兀术北归之后,番贼多半北上,沿河俱是汉军把守,上京贼酋哪管汉军生死?若广交汉军,或者可收奇效。”

杨再兴眼前一亮:此前自己多从生意上考虑,却极少考虑分号的军事价值,高林毕竟统军多年,心中所虑及的却是抗金大局,实在高明得多了。但李冬绣也说得有理,汉军多半家属籍薄在案,若是汉军敢妄动,家小在河北燕云一带者首当其冲,便要受到拖累。结交将帅容易,要让其反正却颇有难度。只是眼下正是一局大棋下到布局关键时刻,能够在敌之心腹地上下得数子,日后当可收得高额回报!

罗彦补充道:“河北粮草多自燕云一带筹措,转运艰难,致一石米二两银,我晋城所产粮目前已足两年之需,倘若货卖些与汉军,所得银两至江南买货,往返之间,有三倍利,实不下铁器之利矣。”

杨再兴笑笑道:“这个倒不算得什么。晋城府库中年入粮食也不过二万石,眼下充作军粮倒是多了些,但不日间晋城军将大大增长,那时便不多矣。纵是卖一半与汉军,也不过赚三两万,不及江南两州县分号之利。何足道哉!”

岳雷本不欲参与这等生意上地讨论,听到这里也止不住开口道:“杨叔叔,侄儿倒有个想法,若是商号能有数百人手在开封城中,又均为晋城军精锐,他日开战时,便不待汉军反正,也是一着奇兵!”

众人闻言皆是一愕。高林沉吟片刻道:“二公子此计倒也行得,只是却须在大军奇袭时才有用,若摆明了阵势开战,琼早早就将分号人手杀尽或赶出,哪里会让这点人手坏了城防?”

杨再兴挥挥手止住众人:“如此不消计议了,后来自有用处,眼下却须选派得力人手入开封,只要琼有份,此后大河南北,晋城商号处处去得。那不是照顾咱晋城发财么?江南地面上却须着意,下月开始,每处分号选些人手到晋城来,今年晋城军当不下三万人,如此才有争河北之力,诸位兄弟便须再辛苦些。莫辞劳累!”

众人精神大振,若是晋城军有三万之数,那已经可以比拟淮东军了,昔年韩世忠也不过三万余人,却让兀术率二十余万大军仍不敢正眼觑淮东,虽说有水军与长江天险,但观乎王胜等辈,精兵强兵之道也颇可观。晋城军能够以不到四千精兵。令琼一万五千军无功而返,已经有了精兵的基础。眼下城中正在紧张练兵的规模已经达到一万二千兵马,若大半年时间内,抽调江南侠义社英雄。加上招募本地宋民,达到三万军力也非难事。只是这等兵马要做到令行禁止,再炼齐所有兵甲,则非两年时间莫办,但总归有威慑中原的规模了,与太行寨中困守孤的境况相比,相去何止千里!

当下众人密密分派,高林亲率百余汉子,分各色打扮,押运的押运,拉车地拉车,扛旗的扛旗,随李冬竹往开封城而去,琼果然不曾食言,开封城门大开,迎晋城商号众人进城,城中多的是昔年各部衙门,居然将开封分号划在了昔年的兵马司衙门内,不仅地盘宽敞,房舍众多,后面还有颇大一片较场,摆得开两千兵马。高林心中窃喜,也不多言,安顿手下打扫整理,大张“晋城商号”旗帜,自家却随李冬竹前往琼处下书。

。。|军营中长住,不敢轻易犯忌,对女真监军小吏也恭敬非常。只是日子过得困窘些,却不敢向兀术多要粮饷,便把主意打到了杨再兴头上。开封城非其他城池可比,金主不愿将此处开设榷场,只为防江南客商入内,致生变故,惟有晋城商号,名义上属于大金,方可做得此间生意。

|:。子稍比此前好些,但自古无商不富,若无人通商,却不过是死水一潭。拆看杨再兴书函时,见其中有“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名句,乃是数百年前梁朝丘迟写与北魏陈伯之的劝降信中所用,哪里还不晓得杨再兴的隐谕之意。只是当年淮西杀大宋兵部尚书吕之事,早让琼对大宋朝绝了念头,眼下虽为杨再兴所暗讽,却也只好忍了。

“高主事可回复你家主人,开封城中商号,不可携带兵器,若有滞涩处,皆由某家作主,此后江南货物便可在京西路上进出无碍,河北货物也可至此交易,只是江南其他客商不得出入开封城,此节却不可忘了。”琼对高林再三叮嘱,高林自然满口答应,实际上第一批建商号地器材中有就部分兵器,却哪里禁绝得了?当然了,若日后有人上门来找麻烦,自然会请琼出面摆平,也好过暴露分号实力。

事实证明,琼的眼光是不错的,只要引进了晋城商号,开封的交易环境哪里是其他榷场可比的!城中数万户宋人自不必说,虽只是故宋旧都,不能与当年全盛时相比,但残存的街巷房舍也远非其他城市可比,除了临安新都人口繁盛之外。当今天下,若论宫室之盛,连上京、燕京也有所不及。其间各种交易市场齐备,只是久无客商往来,已经荒废得有些不堪了。如今得晋城商号入驻,江南财货一时骤涌而至。不仅故都稍复生机,连河北金国、西夏地客商也闻讯而至,不数月间就大大超过晋城榷场规模,以至到年底时,琼月入税金就达四万余,晋城更是专门兴建府库,用于堆放从开封运来的银两,杨再兴所赚。七倍于琼

将大宋给金国的赔款尽数赚了回来!

但开封分号初创之际,杨再兴却无暇过问生意。四月底时,太行山下麦熟,上万顷金黄的麦田才是杨再兴地最爱,此时泽州府已经尽复旧观,除了府衙所在的晋城足足安置了近七万宋民,其他如沁水、高平、陵川等县治也尽在晋城军掌握之中,每县安置太行宋民近两万之数,一府四城中。竟然达到了十二万人口。当年侠义社诸寨中宋民自然全数下了山,只留得不到千人地兵马留守关隘,其他太行义军也闻风而来,只是肯并入晋城军的就在晋城入伙,不肯伏杨再兴辖制的却率部在三县城中各占一块,只要不违昔年鄂州岳家军法令。也就无人去管他,但各城的城防与税收,却是王兰一手掌控,各寨主们只能在城外屯田,别无进项,只是比山上好过些罢了。

有了如此规模地人口,才有可能大规模屯田,晋城军自不必说。今年的麦子就有三成是他们种的,其余才是晋城宋人所种,五月初收割后,亩产两石有余。光是军用粮库中就多了三万六千石粮食,杨再兴心中大定,这些粮食足够全军一年之用,还不算去年的陈粮,虽然在去年四千多人马地基础上已经扩大到了一万二千兵马,却也粮草足用,若加上城中百姓所获粮食,便是有大战暴发,晋城足可守得一年而不乏粮!

但今年不仅要计较守城,更要计较扩军!若是扩至三万兵马,则眼下的仓库中粮草不足半年之用。这可不是杨再兴的目标!罗彦随即得令,率军出城种田,将夏粮种植扩大到两万顷,虽然是精兵过万,这项工程仍花了月余时间才小有所成,城中百姓骇然:晋城军所种粮食,居然比城中数万宋民种的还多!但军中汉子啧有烦言:“咱老子当兵,本是抗贼安民地,哪晓得还是脱不了种田的本份!”只是这愚鲁汉子一句话才说出口,众人脸色大变,王兰恰好出现,从背后给了他一个暴栗:“作死!你晓得甚么?当年岳爷率军北伐前,足足在鄂州种了六年的粮!你当是玩的么?国无粮则不稳,军无粮则不安,你还等着朝廷给你发粮草来?”



众军不敢再议论,等王兰去后,都是咋舌不已。

五月起,江南各路晋城商号俱接到杨再兴之令,要求选拔精壮汉子北上晋城从军,其中军在河北,且家小俱无地优先,若家人在太行、晋城者也可,其余江南人氏则不在此列,若有江南人氏坚欲参加晋城军者,须是家中有兄弟方可,独子一概不收。此令一下,江南各分号沸腾起来,各分号主事那里都吵得不可开交。

“王爷,某家又不会算账,这一年多只是搬货、押车,实在闷得狠了!当年在宗泽爷爷麾下,咱也杀过金贼,便让咱家去晋城罢!”一名虬髯大汉堵在鄂州分号门前,与王瀚宇争个不休。王瀚宇苦笑道:“秦大哥便是这等急公好义,鄂州分号哪个不晓得?只是大战一起,经年累月,大哥当年固然勇矣,如今快抱孙子了,便好生在家纳福,莫去遭那份罪!”

这姓秦的汉子摆明了不服:“抱孙子算个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家那小子都娶了媳妇,留在江南,死了也不过多一个土堆,值得甚么?岳爷爷当年也还大我三岁,不是照样上阵杀敌么?王爷放心,老秦这把骨头还没有松,不信你试试!”一边说一边撸起袖子,展示臂肌,让王瀚宇哭笑不得:“秦大哥,这书中说得明白,年过四旬地一概不要,岂是兄弟要为难你?”

这边王瀚宇苦苦劝一老将,那边建州莫雨却在推托一个小伙子。

“莫爷!周宇给您老跪下了!求您让咱到晋城去吧!咱家就是泽州高平人,过河时节就没了家人,若不是叔叔伯伯给口江水米浆,早已经死在了京西路上,如今在此间举目无亲,何不让咱到晋城杨爷处学些神枪本事,日后给家中长辈们报仇!”小伙子跪在莫雨面前不肯起来,周围一圈汉子都是眼眶一红,莫雨苦笑:“周宇快起来,不是爷不收你,这建州分号中,这些年哪一个不把你当子侄看?只是杨爷有令,不满十七岁不收,你过完年才十六,如何去得?”

这小子靖康年过河时还是包裹在乱布中的一个未足月的婴儿,建州分号中确有人当时与其同船过渡,见乱布堆中有动静,才救得一命,只是家中早已经没有音信,只知道一船俱是晋城方向来的一批难民,如今才刚长齐骨架,就打算回晋城报仇了。

一时间,诸分号面前云集昔年渡河南下的河北宋人,本是商号中的内部事务,但有地宋人听说以后,却苦苦要求参加,只是这里面原来的河北人居多,家在江南的却少有人响应,毕竟没有与金人的血仇,甚至没有见识过兵灾,安稳居住在江南者哪有这等切肤之痛!

一队队精壮汉子押着货物,从江南各路分赴镇江、建康、鄂州等地,却是一去不返,随货抵达黄河边,晋城那边则是一个个小队前来迎接,每船货过河之后,都有远超过运输所需的大汉们随货往晋城而去,如此成日阶往返,沿途尽量避开金军城池,小队的游骑却不敢来招惹晋城商号的队伍,居然在琼眼皮底下轻易将万余汉子送到了晋城!

晋城中较场从此大为紧张,杨再兴不得不下令在城外新辟场地练兵,眼下最缺的已经不是兵器,虽然甲冑还差得远,但最让杨再兴头痛地,还是马匹。

北方客商能够带来晋城交易的马匹毕竟是少数,大量的马匹交易会犯上京所忌,一个月二三十匹马的规模如何能让杨再兴满足扩军之需?

但杨再兴不晓得地是:大夏国如今正有使臣在上京,请完颜亶下旨,准许与宋国贸易。

而完颜亶正与韩企先商议:这个特殊的榷场,应该设在商州还是晋城?

战太行

第一百四十四章 … 满朝皆夷狄,上京诞皇子。夏国!

夏国自来颇用宋国茶、丝、瓷器之属,且广通西域诸余年未曾足用了,此请也在意料之中,近来闻说晋城商号满江南,大金国権场中七成江南货物皆在晋城商号进出,若夏国欲与宋国交易,倒是以晋城作榷场为宜,既能让夏国稍得宋国财货,又不致宋夏走得太近,进出皆在我大金国治内,是为两便之策。此为臣一得之愚,惟陛下圣裁之。”韩企先皓首低垂,恭敬奏对。

完颜亶在殿内再三踱步,久久方停步沉吟道:“朕原以为杨再兴困守孤城,难有作为,虽收集山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能够有何危险?大金连年征战,好不容易修养生息,朕实不愿再起兵戈,去取一座孤城。然近来屡晋城商号之名,颇通南北财货,杨再兴欲效管子之策乎?地不过百里,民不过万户,而在大金腹心之地,将欲何为?”

韩企先眼皮一跳,心知完颜亶对杨再兴其实颇为顾忌,只是大金实在无力以举国兵马大举南下,惟有姑息之罢了,当下宽解道:“陛下富有四海,诸藩国皆顿首称臣,何须萦怀于区区百里之地?丞相一心为大金扫除天下,虽耗国力,而有功于后世。眼下诸般事务,以休养为最急,只须大金休养十年,天下可一战而平,何况一杨再兴?眼下晋城虽不通大金法令,然杨再兴亦不敢举宋旗出入河北,臣闻沿河诸城。晋商所到之处,颇助粮饷,未闻其有反志,此诚陛下之功,大金之福。或者王德布于四海,冥顽之辈亦有教化之时。何必劳动兵戈?”

完颜亶微微一笑,熟知史书地他自然不会被这等谀辞所惑,只是韩企先身为大金前两朝内政第一人,所提皆是依足儒家治国之策所谓的“战胜于朝廷”,这等大方略从来都是不会错的,成败之机在于执行者会不会走样而已。让完颜亶不能放心的是,韩企先之策虽然方便,却不晓得其他臣子会不会同意。特别是四皇叔兀术。

果然,次日廷议之时,朝堂上一片纷纷扰扰,众臣闻说夏国要与宋国开设榷场,都是哗然反对,堂上汉臣皆默然不语,女真权贵则呶呶不休,谓:“藩国之间,偌多往来,岂是为臣之道?久后必为大金祸患!若要宋货。大金国还少么?只须兰州、保安州、绥德州、东胜州、环州等地多送些丝、茶之属,哪里还须另辟榷场?”

完颜亶见朝堂之上完全没有君臣礼法,心中也自焦燥,只是喧闹的不是皇叔们,就是堂侄兄弟,也不好发作。只得默默隐忍。半晌后才听得兀术大喝一声:“都住了!”堂上众人一凛,这才稍稍安静些,毕竟领尚书省的丞相、都元帅手握天下文武大权,有“大金战神”之誉,不是这班在上京作威作福地勋贵们能够惹得起的。完颜亶脸色一变,随后和声道:“丞相深知南北诸般要务,必有良策,朕倒要请教于丞相。”

兀术自完颜亶所赐座位上起立。拱手道:“夏国十余年谨守臣节,若不予通商,诚非上国风范,若令其与宋国往来过密。则有隐忧,老臣以为,莫如在大金治内设一榷场,着宋金双方在其中交易,而由我朝辖制、抽税,于各方皆为万全之策,惟不许其交易马匹、铁器即可。”

完颜亶随即问道:“丞相之言甚善,诸位以为,若要宋国与夏国交易方便,榷场设在何处为佳?”

众臣心中同时冒出四个字:“晋城商号”!上京内分号已经开设了三个多月,虽然有其他客商也能够送些江南财货至上京,却无一家能够与晋城商号相比,眼下五国城中诸宋人皆习惯了使用上京分号的物品。而上京城中女真权贵,只要想买江南产品,也会第一个叫仆从到晋城商号去察看,分号店面广阔十余丈,店中伙计除了晋城来的二十余人,还在上京聘了四十余个伙计。若非杨再兴不想招人关注,上京分号的人手还可多上十倍,只是眼下也足以观察上京动静,能够为晋城结交些女真权贵了,再多些反为不妥。

此时正巧在上京的中京留守完颜亮越众而出:“陛下,臣以为,莫如设在晋城为妙,既不乏夏人所需宋国货物,又无须让夏人渡河南下,甚是方便!”

完颜亶看着这位英气勃勃的好兄弟,心怀大慰,毕竟还是兄弟了解哥哥些。岂料兀术肃容道:“杨再兴不伏大金管束,若设榷场于彼处,何来抽税之利,迪古乃(完颜亮)有失计较!”

完颜亮脸色不愉,低声道:“丞相大军前往晋城,何愁杨再兴不伏?”只是自家也久在兀术军中效力,哪里不晓得杨再兴厉害处,所献之策也不过响应完颜亶之问罢了,哪里敢和兀术顶撞。身边的几位女真权臣却听到了完颜亮地话,都不觉掩口而笑。兀术几败于岳飞,无人笑话,而杨再兴以区区一座孤城,却让兀术无功而返,在上京颇有传言,道兀术不复昔时之勇,是以众人闻此言,深知完颜亮所指何意,自然失笑。兀术虽然没有听得仔细,却见众人反应,也猜到些端倪,不由得怒视完颜亮,后者不自安,一边垂首躲避,一边在心中暗骂:“老东西,直如此不识时务,看你还能活到几时!”

礼部尚书、翰林学士承旨、河内郡开国公宇文虚中见气氛尴尬,出列道:“陛下,适才之议颇为可取,只是丞相所虑正是关窃所在,不若就令太原府、延安府于路抽税,不必派遣朝臣到晋城办事,岂不两便?”

此话一出,宇文虚中不待众人表态,便退回汉官列中。女真权臣们本无可无不可。连兀术细细思之,似无不妥,也只得附和,完颜亶就势下旨,着人传到晋城,令杨再兴与夏人交易。同时上京城中分号早早就得知此事。大肆庆贺之余,往兀术、完颜亮、韩企先等人府中都送去厚礼,除了兀术不置可否,其余诸人接礼都是大悦。

惟一不快地只有完颜亶,在宫中破口大骂

帮老贼,怨不得南人称为夷狄,哪里晓得礼法!”岂皇后裴满氏,厉声道:“陛下。南人所称夷狄,连我等也在其内,陛下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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