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寒蝉-第4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久之前,于秋凉才和母亲说过自己没有发烧,然而现在他回到二楼,站在家门前,却觉得周身一阵冷一阵热。如此症状,不是发烧又是什么?果然啊,人不可以乱说话,万一开玩笑的话成了真,就尴尬了。
  钥匙放在衣兜里,于秋凉颤抖着按住门,伸手去兜里摸钥匙。做出这个动作,对现在的他而言十分费力,校服坚硬的袖口摩擦着他的手掌,带来一阵可怕的疼痛。他不是第一次发烧了,而他每次发烧,都难受得像是第一次经历。说是习惯了生病,但心理上习惯,无法代表生理上的习惯,无论如何,每逢发烧,他必然要难受。在他发烧期间,连柔软的衣料和轻薄的被褥都能让他不舒服,至于粗硬的校服布料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感受,就不必详细说了。
  兜里的东西还真不少,不仅有一串钥匙,还有他的耳机线。摸到耳机线,他才突然想起,那个神秘的男人好像带走了他的手机。脸上被划出一个血口,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手机一丢,他就感觉到委屈。现代社会里,没有手机是万万不行的,他想象不到没有手机的自己会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恨恨地捏了捏钥匙,钥匙上的纹路将他的指尖硌得生疼。
  耳机线勾在了钥匙扣上,于秋凉掏出那一串钥匙的同时,也把耳机带了出来。它松松地挂在钥匙扣上面,于秋凉手一抖,它就啪嗒一声掉下了地。于秋凉叹口气,扶着门板缓缓下蹲,伸手在门前摸索,不消多时,他便摸到了耳机线,而在耳机下面,还有一块冷冰冰的硬物。
  是什么东西?
  于秋凉仔细摸了摸,发现那好像是他的手机。他摸到了手机侧键,用力一按,屏幕骤然亮起,是他熟悉的那张照片。他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手机没有被那神经病给拿走,如果他的手机丢了,他目前没钱再买一部新的。这大概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好歹他没再破财。
  就算破了财,也消不了灾。于秋凉把手机放回兜里,按着门把继续开锁。锁刚开到一半,门的另一端就有了动静,余夏生在他打开锁之前推开了门,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进了屋。
  余夏生回到家时,看到了于秋凉的电动车停在楼道里,车筐中还端端正正地放置着于秋凉的书包。他本以为于秋凉躲在某个小角落里等着吓唬他,可他找遍了整个楼层,都没发现孩子的踪迹。于秋凉的日常生活实际上很单调,他突然消失,余夏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从看到他的书包到他回来,只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余夏生却觉得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走出去,结果回来的是个病秧子。余夏生摸到于秋凉身上的温度,一瞬间气到炸了肺。于秋凉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愤怒,竟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口中喃喃自语。他声音太小,余夏生听不清,凑得近一些、再近一些,才听清楚他是在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于秋凉自己也不清楚。他烧糊涂了,压根就搞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发烧的人跟喝了酒的人颇有几分相似,病患与酒鬼都是虚弱到记不住自身行为的类型。醉鬼是另一种病患,病患是另一种醉鬼,于秋凉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抱着的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生病的时候,孤独是最可怕的,他认为他能遇到余夏生,简直是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
  但他做了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不停地给别人添麻烦,比如路怀明,比如余夏生,再比如宋词然,这次轮到了他血脉相连的至亲。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懂得个中缘由,他只明白那奇怪的男人是为他而来,其余的人皆是被他波及。
  于秋凉紧紧地抱着余夏生,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后者恍然间产生出一种错觉,他觉得他快要被于秋凉身上的热量给烤熟了。他哭笑不得,想着先把人扛回屋里去,可未等他动手,于秋凉就先挪动了脚步,自发走回卧室。余夏生跟在于秋凉后面,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往床上一栽,呜呜咽咽几声过后,便陷入死一样的静寂。
  这是又撞见鬼了?余夏生抱来一床被子,盖在睡着的孩子身上,无意识地抚摩着他的后背。于秋凉身上还穿着校服,硬邦邦的拉链恐怕会让他不舒服,余夏生想了想,从床头拿过来他的睡衣,趁他昏睡过去,手脚麻利地给他换上了。粗硬的校服和沉重的毛衣被余夏生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小木椅子上,于秋凉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他拉住余夏生的衣摆,吸了吸鼻子,难受得直哼哼。
  “又是哪只鬼欺负你?”余夏生坐在床沿,手里拿了把小刀,对于秋凉说,“你过来,离我近点儿,够不到你。”
  “大哥,你干什么啊……”于秋凉有气无力地缩在被子里,每说一个字都要喘上好一阵,才能缓过气。他望着余夏生手里那把刀,心中有些发毛,他怕自己这一凑过去,就要被余夏生一刀捅死了。
  在他犹疑不决的时候,余夏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一把抓住于秋凉的被子,将人整个儿拖到了近旁,紧接着手起刀落,划开了自己的掌心。温热的鲜血一下子涌出来,于秋凉呆若木鸡,随后他这只木鸡被翻了个面儿,余夏生满是鲜血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后背。
  “大哥你……”于秋凉只说了三个字,就突然没了声息。他的脑子陡然清醒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余夏生在做什么。这一刻,他只觉得余夏生的大恩大德他今生无以为报,除却以身相许之外,别无其他选择。
  余夏生放完血,拿起面巾纸随意擦了擦手掌,黑色的印记出现了没多久便消失了。他的血液很神奇。于秋凉艰难地扭过头来看他,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鬼怕恶人,更怕比它们凶恶十倍百倍甚至上千倍的恶鬼,而余夏生就是这片陆地上最大的恶鬼头头。于秋凉呆滞地盯着余夏生看了一会儿,发觉起初的那些担心完全没有道理。
  或许事情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糟糕,他闯出来的祸,余夏生还是能够轻松摆平的,他没必要那样紧张自责。于秋凉撑着身子的手一松,扑通一下跌落回床上,床垫磕得他鼻梁生疼,眼冒金星,他晕晕乎乎地趴了好一会儿,直到余夏生重又给他盖上被子,他才想起来得说一声谢谢。
  不待他开口道谢,余夏生就先说话了:“考完试就该放假了吧?冬天冷,寒气重,以后少出门。今天我回来晚了,是我的错,明天我接你放学。”
  知道他工作忙,于秋凉不敢拿自己的那堆破事来劳烦他,可想到那个奇怪的男人,却又感到害怕。余夏生看孩子不出声,就当这是默认了,他满意地摸了摸于秋凉的脑袋,又把被子拉上去,盖住于秋凉的下巴。于秋凉往下窜了窜,小猫似的窝在被子里头,仅露出一双眼。
  猫窝里睡觉的小黑猫这会儿醒了,它轻巧地跳上床,在于秋凉的肚皮上踩来踩去。小傻猫又饿了,余夏生把它提溜下去,拎着它去了厨房。
  “先前进行的计划的确是有危险性的,及时叫停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它再继续下去,对谁都不好,因为它从一开始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假设。在错误的前提之下,后续的一切研究和观测,都是毫无意义的,如果对这一计划太过执着,迟早有一天犯错。”余夏生一边喂猫,一边和不知道什么人打电话。电话那头久久没有作声,只有断断续续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对方不说话,余夏生也不觉得尴尬,他自顾自往下说,直到另一方闷闷地应了一声,他才闭嘴。
  与他通话的是路怀明,这通电话打过来,并非训斥,而是闲谈。于秋凉和路怀明的关系很大,这孩子出了事,大家都是要想到路怀明的。余夏生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又补了一句:“最近你注意着些,我总感觉有点儿奇怪。”
  “哪里奇怪?”路怀明问,“你是指年末和年初,各路的鬼都出来搞怪?从前那几年不也都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大家都习惯了,那些孤魂野鬼一贯是这么闲。”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余夏生反手关上厨房的门,压低声音,“总之你最近注意点儿,不要被人逮到尾巴——虽然你没有尾巴,但只要他们想抓你的尾巴,就能给你造一个假的出来。”
  他这样说,路怀明倒也是明白了。手下敲击键盘的动作仍未停,路怀明却分了一个眼神给桌面上的手机。
  “我知道了。你也一样。”良久,路怀明停了手,轻轻在手机屏幕上一点,挂断了电话。
  观察者


第82章 错误假设
  “所有人接近你,都带有目的性。你们不是偶然的相遇,而是设计出的刻意。”
  许久没有更新动态、空间干干净净的谢江月,在凌晨时分突然发了这样几句话。同样睡不着的于秋凉被她这些话吸引了注意,握着手机沉思起来。深夜里的人容易矫情,于秋凉琢磨她的话琢磨了老半天,没琢磨出多少意思,只好认定她是太闲了,所以才在夜里犯矫情。
  瞧她的语气,倒好像是受了谁的蒙骗,损失不少似的。于秋凉想了想她那副精明的样子,总觉得她不可能上当受骗,当然,他也无法保证谢江月没有遇到更厉害的老油条。
  考完试之后,于秋凉就正式进入了假期。今年这个假期,他过得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在他心中常常跃动着对学校克扣假期的愤怒,然而真到要放假了,他忽然又感觉其实没什么过不去。校领导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大发慈悲,给他们多放了几天假,不过,于秋凉一点儿不觉得学生们应当感激,毕竟这本就是把从学生那吃下去的再吐出来,没什么值得赞扬、值得称颂,于秋凉还嫌他们吐出来的假期不够多,不甘心地想从他们嘴里再撬出一部分,
  想再多讨回一些假期,这是不可能了,仔细算算时间,若想多放两天假,就要误了正常开学的日期。校领导可是精明极了,有什么决定从来不跟学生说,考试的前一天,于秋凉才知道要考试,也正是在那时,他们才听说考完试的第二天,高三学生的寒假便正式开始。
  不放假的时候,于秋凉在学校成天睡觉,每次都跟永远也睡不饱似的,可真正放假了,他反而开始熬夜,大晚上不睡觉,精神得要命。他这种行为,招来了余夏生的强烈谴责,但光是谴责显然没有用。每逢余夏生不在家,于秋凉夜里就不睡觉,整晚整晚地玩手机,听到余夏生开门,他就迅速把手机一关,往床头一搁,翻个身裹上被子装睡。余夏生永远叫不醒他,因为他在装睡,知道自己不能醒;此外,他若是当天吃错了药,真的早早上床入睡,这时候余夏生一叫他,就要挨他的骂。久而久之,余夏生也不想叫他了,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只要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面前玩手机直到凌晨,那就都无所谓。
  今天夜里余夏生没回家,大概又是在工作岗位上熬了一个通宵。他不回来,于秋凉竟然睡不着,在床上闭着眼躺了会儿,又偷偷摸摸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男孩子的房间可能很少有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于秋凉算是个特例,但此刻他床头柜上堆满了衣服,这是他睡前去阳台上收回来的,他懒得叠,打算推到明天再整理。
  手机不知道被于秋凉摆在了衣服最上面,还是压在了衣服最底下,或者藏在了衣服中间,他摸了老半天也没摸到,不由得心生疑惑,几乎想爬起来打开大灯,仔细找找手机去了何处。他这么想着,便下意识地坐了起来,结果他刚直起身,就看见枕头边上幽幽地亮了。
  难怪他没在衣服堆里找见手机,他的手机压根就没在床头柜那放着。一到晚上,他的脑子就突然不好使了,连自己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都记不得。
  这下方便了,无需于秋凉跑去开灯,手机就主动跳了出来,送到了他的手上。他惬意地躺回去,伸手一捞手机,打算看看是哪位失眠患者深夜找他聊天。
  才看一眼,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这找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神奇的谢江月。谢江月先是发了一张屏幕截图,于秋凉点开大图去看,发现她截图的是她前不久发出来的那几句话。鉴于她此举太过怪异,于秋凉决定不回复她,但是谢江月发来的文字吸引了他的注意,驱使他着了魔似的紧盯着手机。
  “我知道你没有睡。”谢江月说,“我这句话是专门写给你看的。我发现你看到了,所以现在来找你。”
  于秋凉有些尴尬。他完全不知道谢江月的动态是专门摆在那让他看的,他睡前习惯把别人的动态都看一遍,没成想就这样中了招。谢江月的招数说不上高级,却也不能算作低级,她这么对待于秋凉,直让于秋凉越想越后怕。他觉得谢江月的联系方式,是没必要再留着了,谁知道她想干什么。
  手指几次移动到删除好友的选项上,都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于秋凉装聋作哑,为的正是不想让谢江月知道自己看到了她发来的消息,如果此刻他删除好友,那谢江月就知道他是在装聋作哑了。虽说他现在是在假期里,遇不到谢江月,但他总得迎来开学。谢江月的班级就在他们班对面,若想堵截他简直易如反掌。于秋凉瑟瑟发抖,被谢江月身上的变态跟踪狂气质所震慑,他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吓成过这副模样。
  “我知道你在看。”他兀自害怕着,谢江月却又在那边讲话了。她打字很快,眨眼间发送了好几条信息。于秋凉强忍恐惧,轻轻滑动屏幕逐条细看,发现这女孩总是想方设法地要约他出门。
  他可以拉上宋词然吗?
  大概不行。
  谢江月应当不会当着他和宋词然的面说些不好听的话,可如果谢江月把他叫出去是别有用心,他拉上宋词然一起,就成了坑害宋词然。刚认识顾嘉的时候,宋词然就被他们坑过一回,尽管这位被坑的可怜人不知实情,但从那以后,于秋凉就开始心虚。让于秋凉再拉着宋词然一块儿作死,他是不愿意的。
  妈的,这是单刀赴会啊。于秋凉后背凉飕飕的,好像谢江月就趴在他床边看他一样。
  好奇心蠢蠢欲动,哄骗于秋凉赶快回头看,于是他真的回过了头,随后就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大脸。
  “啊!!”于秋凉吓得蹦了起来,手机掉了出去,在床上嘣嘣嘣连弹三下,仿佛在玩蹦蹦床。他手脚并用,惊惶后退,而那张惨白的大脸步步紧逼,最终将他压在了床的另一侧。
  “逮到你了,大晚上不睡觉,搁这儿玩手机。”那张惨白的大脸突然开口讲话,是余夏生的声音。
  于秋凉惊魂未定,听到他讲话,先是打了个哆嗦,继而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啊!大晚上吓唬人!神经病啊!”
  余夏生被他骂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毕竟他之所以吓唬于秋凉,是因为于秋凉晚上不睡觉。千错万错,说到底还是于秋凉的错,余夏生好不容易抓到他现行,此刻得意洋洋,根本不会把他的骂骂咧咧放在心上。
  “从放假第一天开始,你就说要早睡,郑重承诺往后再不熬夜。”余夏生把手电筒关了,刺目的白光瞬间消失,于秋凉眼前骤然变黑,那一刻他什么东西也看不见。他不清楚余夏生是打算和他好好算账,还是打算暂且搁置此事,明日再提,他只知道,余夏生一回来,他就感到困倦了。
  是的,从放假第一天开始,于秋凉就对余夏生保证过以后再也不熬夜,每天都早早地上床睡觉,但他的诺言从来只兑现一半——他每天上床很早,爬上床以后却不睡觉。
  放假四五天了,于秋凉没有一天是早睡的。短暂的假期过去了三分之一,他还没养成早睡早起的习惯,索性破罐破摔,不再调整自己的作息。深夜的月亮和清晨的太阳都很好看,前者安静祥和,后者朝气蓬勃,而于秋凉若是不调整作息,便可以送走深夜的月,再迎接初升朝阳。这么一想,他的生活还是满有诗意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艺术来源于生活”。
  余夏生却没空跟他掰扯艺术与生活的联系,他对于秋凉的论调嗤之以鼻,认为这完全是于秋凉给自己通宵玩手机所找的借口。月亮和太阳的确都在,于秋凉也都看到了它们,然而他只看它们一眼,就回去玩手机了。什么大自然的美好,什么诗情画意,在于秋凉眼中,统统都比不上手机有意思。
  “成天抱着个破手机看看看,和谁聊天呢?”余夏生寻到那部尚未自动熄屏的手机,就要重新点亮屏幕,看看于秋凉在与何方神圣交谈。不知怎的,于秋凉不想让他知道谢江月的存在,若是他知道了,兴许又要拿女孩子来调侃于秋凉。
  于秋凉不想被老鬼用这种事调侃,虽然他平时不着调,但关于感情的事,他正经得很。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谁也不能把没有的事硬说成有,包括余夏生在内。
  因此,当他看到余夏生拿起他手机的那一刻,他动得比谁都快。余夏生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就已经回到了于秋凉手里。于秋凉飞速操作,清除掉了谢江月发来的所有消息,把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说:“你不要看我的东西。”
  “好嘛。”余夏生以为他是在生气,便对他道歉,“是我错了,对不起。”
  “没事……睡吧。”于秋凉浑身放松,向后躺倒,横在床铺正中央合上了眼。余夏生看了看他的睡姿,觉得他若是真这样睡,自己今晚恐怕在此间占不到一席之地,于是费力地将他架起来,竖着摆在床上。
  是横着睡还是竖着睡,对于秋凉而言并无区别,在他独霸一张大床的时期,不管他怎样,他都能睡得舒服。然而现在他床上多了一个余夏生,再横躺在床上,他们就都要不舒服了。于秋凉勉强睁开眼,配合着余夏生换了个方向躺着,随后脑袋一晕,眼前一黑,极其少见地一秒入睡。
  他的身体睡着了,大脑却仍然保留着部分意识,它还有一小块是清醒的。这部分清醒的大脑操控着于秋凉的听觉,让他听到了余夏生问他的问题。
  “你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啊?”余夏生这样问。
  “是哦。”于秋凉的嘴巴自己动了,无意识地回答,“他特别好。”
  “你们学校的女生?”余夏生没想到他还能答话,吃惊之余,不忘抓紧时机追问。
  “不是女的。不可能。”于秋凉烦躁了,“你能不能不要总弄一些错误的假设,很无聊。”
  骂完余夏生,于秋凉清醒着的那块脑子兴许是满意了,它快快乐乐地闭了嘴,封上了于秋凉的耳朵。于秋凉真正入睡了,这天晚上他没有做梦,而余夏生在他旁边闭了一晚上眼,却没有真正睡着过。


第83章 绵羊
  桌上摆放的东西,总需要定期清理一下,否则各种杂物堆积在一起,让人看了就感到烦躁。路怀明电脑桌上的杂物也足够多,连电脑标配的仙人球都被他那一堆纸质文件挡了个严严实实,连半根刺都探不出头。
  别人看了替他着急,而他本人是一点儿也不急;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电脑,将桌面上的文件夹逐一点开,挑选出其中已作废的文件,不留情面地将它们全部送入了回收站。有一个名为“协议”的文件夹,夹杂在其他文件里面,默默地成为了垃圾中的一员。
  通常情况下,路怀明会准备两份文件,一份搁在电脑里头,一份放进抽屉。他清理掉电脑中的废弃文件,起身走近另一张桌子,准备打开抽屉,把那些废纸丢进碎纸机,然而他翻遍了所有纸张,都没有找到他所想要的东西。
  是记错了吗?不可能,明明是放在这里的,他从来都是把这种东西放进抽屉。如果这次是例外,他没有把它们放进抽屉里,那应该是在电脑桌上。他又去电脑桌上查看,结果出乎意料,竟然还是没有。
  思及某种可能性,路怀明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他一向不愿意这样去想他的同伴,但事实上,他对这些所谓的同伴并不知根知底。冷库的守门者尚有叛变的可能,另外一些人又怎会坚守原则,忠贞不二?更何况,本来就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拿钱办事,为了钱,他们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能搁在路怀明手里的东西,算不上多重要,因此,他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废纸一堆而已,丢了就丢了吧,横竖不怕泄露机密。他从架上取下纸巾,细细地拭去桌面上的浮灰,被他擦干净的那一小块,与其他部分对比鲜明。忽然,一阵强烈的不安席卷他的内心,他把纸巾揉成一个小团,甩进了垃圾桶。
  绝对不可以心存侥幸。那些东西若真丢了,倒也罢了,可它们若是到了别有用心之人的手里,必然会很麻烦。路怀明转过身,在室内环顾一周,没见到有谁在特别注意自己的举动,也许问题不是出在他们这间办公室里。
  “你在楼上?”路怀明坐回电脑前,给余夏生发过去四个字。余夏生显然是在休息,他很快就回了一个表情过来。贱兮兮的熊猫头透着几分猥琐、几分搞怪,难为他去学习小孩子们爱用的东西。
  现在余夏生完全不用打字,他从于秋凉那里偷了不少图,一个赛一个地好笑。他玩这些图玩得上瘾,别人问他什么话,他都用图片回答。路怀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因此没觉得奇怪,看他回复了自己,料想他目前不忙,便关了电脑,悄悄地出了办公室,往楼上余夏生的地盘走去。
  楼下的办公室里鬼魂很多,他们怕光,常年拉着窗帘。室内光线昏暗,无论屋里是少了谁,都不甚明显,路怀明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谁注意到他。然而,坐在窗边最明亮位置的楚潇涵却将路怀明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她眯了眯眼,向后靠在办公椅里,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打出几行字。
  “嘟嘟嘟。”有什么东西发到了楚潇涵的电脑上,她从梦中惊醒似的猛地一抖,连忙点开了那封邮件。她不敢耽误任何一项工作,为了自己放假时能过得更舒服,她务必争分夺秒地挣钱。除了人情和学识,没什么是用钱买不到的,而楚潇涵不需要人情,更不需要学识,她这辈子只爱钱,她要和钞票过日子。
  对于她接外快的行为,路怀明知道一些。只要她不耽误正经工作,接多少外快都无所谓,没人会去管她,可她最近接的外快,似乎是有点儿多。路怀明沿着楼梯向上走,拐了一个弯,余夏生的办公室就出现在眼前,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思考着是否要将此事告知余夏生,让余夏生好好劝导楚潇涵。
  杜小园最近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忙得分身乏术。这两天她坐着飞机到处乱飞,下了飞机又上动车,坐完动车又去乘船,几乎是把目前人类所能应用的出行方式全都试了一遍。好在她不必到外太空去办事,否则余夏生还得给她准备飞船。
  路怀明在门前站定,伸手轻轻在门板上敲了三下。这是他特有的敲门方式,门里的余夏生一听便知道外面是他。
  “进来。”余夏生叼着冰棍,坐在转椅上不停转圈圈。路怀明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恰好有些晕,于是按住桌面,逼停了转椅。路怀明极有礼貌地望着他面前的办公桌,好似全然没有看到他刚才那宛若三岁小孩的行为。
  余三岁吧唧吧唧吃着冰棍,仿佛忘记了外面正是天寒地冻。他仗着有地暖、有空调,肆无忌惮地穿着夏天的衣服,把严冬过成了盛夏。不过,只有杜小园不在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做,倘若杜小园最近不是在外面出差,而是留在楼内办公,再借余夏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穷奢极欲。杜小园管账管得比余夏生严格,一旦让她发现光余夏生一个就耗了这么多电,她定然要抄起扫把,追着余夏生跑出几条街。
  其实,就算余夏生这副样子没叫杜小园亲眼看见,回头她一算账,还是能发现这个月的电费超标。每次电费超标,基本都是余夏生带头作妖,杜小园想都不用想,总之她骂余夏生一顿就对了。
  余夏生的死活,他自个儿能顾好,用不着路怀明担忧,因此路怀明没对他说什么,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与他详细商谈。看出路怀明的严肃,余夏生颇有些不好意思,忙坐正了身体,恋恋不舍地吐出嘴里那根雪糕棍。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回想着冰棍的甜味,过了片刻,回味够了,这才对路怀明点点头,示意对方讲话。
  “先前进行的计划,其中有几份协议,当初是在我这里备份的。”路怀明掏出一张纸,刷刷两下在纸上写出几个代号。余夏生摸了摸下巴,预料到大事不妙。
  果然,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下一秒,路怀明便说:“这些纸质材料,全部丢失了。”
  “什么时候的事?”余夏生离开座位,走到茶几旁边,拿起那张写了代号的纸,脸色不太好看。路怀明看看他,长出一口气,低声回答道:“丢失时间……尚不清楚。”
  他这样一说,余夏生就明白了。估计他刚才去找那些材料,发现一个也找不到,才想着要上楼汇报。余夏生捏了捏纸片的边缘,又问:“确定是丢了吗?和它日期接近的文件还在不在?会不会是一起扔碎纸机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可以确定是丢了,它们绝对没进碎纸机。”路怀明咔哒一合笔盖,将笔丢到茶几上,模样有些烦闷,“前一天的文件还在,后一天的也在,甚至当天的其他文件都在,单单丢了那几份。”
  余夏生沉默了一瞬,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他们那项秘密进行的计划,按理说知道的人不会太多,况且此计划已被叫停,事到如今还执着于它的,恐怕是想借研究之名做另外的事情。
  取走那些文件的会是谁?
  首先不可能是杜小园。她一想起自己做过的错事,就陷入自责当中,她不会再刻意回想让她感到尴尬的过去。
  其次不会是余夏生本人,他很清醒,知道自己没去碰那些材料,他又没有梦游的毛病。
  也不该是路怀明。路怀明老实得很,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类型,他的一言一行都严肃板正极了,他不是会和冷库守门人一样监守自盗的类型。和他共事数年,余夏生对他了如指掌,虽然他有时脾气很大,但归根结底仍是个守规矩的好人。
  会是楚潇涵吗?那就更不对了。楚潇涵来得晚,研究项目启动的那时,余夏生还不认得她。另外,她压根不知道这一项目的进行,而且她每天忙忙碌碌到处赚钱,哪儿有时间来搞这些幺蛾子?
  余夏生作出无数假设,又一个个推翻了。他现在有些害怕,他又想起了于秋凉的那句话。如果某一假设是错误的,那么,在错误的前提下所进行的一切后续,全部都是错误的。他已经犯了一次错,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块石头,难道还能将他绊倒两次吗?
  可他顾虑的越多,他就越不敢去做。连大胆的假设都无法提出,还能再做别的什么?余夏生无奈了,只得问路怀明:“你觉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