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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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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楚潇涵进冷库的时候,全身装备齐全,并且在暖风之中徜徉已久,冷库里的温度对她造不成什么伤害。可这回余夏生和她的情况不一样了,余夏生出门出得急,忘了戴手套和围巾,他的装备连外界的低温都扛不住,又怎能抵挡得住冷库的威力?好在余夏生在办公室里放置了诸多储备品,围巾手套帽子棉鞋应有尽有,他飞快地蹿上楼,钻进了办公室,不过多时便全副武装,将自己打造成了一名不畏严寒的战士。
  杜小园蹲在楼门口抽烟,慢悠悠的,抽完一支烟,又抽了另一支。她弹了弹烟灰,将烟头按灭了,回到楼上去找路怀明。她本应去楼上叫余夏生的,不过她认为余夏生现在可能正冻得直打颤,他们又不是非得这会儿去冷库不可,等余夏生暖和点儿了再去,也是一样的。
  路怀明和平时一般,正盯着电脑屏幕,杜小园来他的工作位十次,他有九点九次是在盯着电脑屏幕的——那零点一次,是他在盯着电脑的中途暂时离开了。和楚潇涵不同的是,路怀明上班从来不看淘宝,也从来不打游戏,他看着电脑,只是为了工作。
  他工作极其认真,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认真,任务就无法完成。要想保证工作的顺利进行,他必须提高效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做事。
  这会儿他没有在看表格,表格已经没什么好看的。除了那少数的几个人,无人再关心什么被观察者。观察不观察,实际上并无意义,连杜小园都不认同这种做法了,底下的人再纠结,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如今他们要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件事与他们进行到一半的观测活动向关联,而观测者却变成了受害者。
  保护受害者,惩戒加害者,这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针对被观测者进行的试验,早就该告一段落,他们不是疯子科学家,没必要进行此类研究。
  但是,必要的数据计算还是得有。路怀明敲下几行数字,简要地列出了冷库中实际储藏物品与应有物品的数量差,他挪动鼠标,白色的箭头像教鞭似的在那行数字底下转了一圈,杜小园的眼睛跟着他的光标一起挪动。
  “少了这么多?”杜小园讶异地看着那行数字,大感惊奇。她只从楚潇涵处获知冷库中的玻璃瓶有所缺失,但她从未想过,竟然缺失了这么多。看来的确是他们的安排出了问题,他们把不可信任的人安排到了重要的岗位上。
  路怀明“嗯”了一声,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又压抑。杜小园有些不快,但不是因为路怀明的冷淡,而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人员分配一事,由她一手负责,如今在这节骨眼上出了问题,明摆着是在打她的脸。若是让她抓到有哪些王八蛋里通外敌,她非要把对方大卸八块,剁成肉泥,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她的暴躁,余夏生并不知情,可依然能够遥遥地感应到。老鬼坐在沙发上,裹着军大衣,捧着大茶缸,享受着暖风和杯口处向上蒸腾的热气,却猛地抖了抖。
  余夏生喝了口热水,感觉好了不少,整个身子由内而外地暖了起来,看来热水的作用还真不小。他慢慢地把那一大杯水都喝完了,又在办公室里坐了会儿,才恍然想起自己原本是要到冷库去抓人的。
  “滴——!”杜小园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她和路怀明不约而同地去看手机屏幕,见到上面显示的来电人是余夏生,路怀明便扭回了头,做起了其他的工作。他们的分工安排得井井有条,什么事情由谁来做,都是早就规划好的。路怀明调出冷库门前的监控,杜小园接了电话,往屏幕上瞅了一眼,看到冷库门口酣然大睡的那人时,轻轻地皱了皱眉。
  “准备好了?我这就下楼。”余夏生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杜小园听到他那边反锁房门的动静。余夏生和其他言而无信的家伙不同,他说他这就下楼,真的是在下楼。杜小园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楼梯口,紧紧握着手机。忽然,她嘴唇动了动,蹦出一句“抱歉”。
  她在给谁道歉,余夏生是明白的,但余夏生自认为没有资格替那人接受杜小园的道歉。他叹了口气,挂断电话,趴在栏杆上朝着杜小园笑,问道:“怎么样啊?他还在冷库前头呢?”
  “你动作快点儿,他就跑不了。”杜小园回答,“怀明盯着监控,潇涵等会儿也到。”
  “楚潇涵?她一个小女孩你叫她来干嘛?”余夏生的音量陡然抬高,“杜小园你是脑子不好使吗?”
  这句话说得毫不客气,半点儿面子也没给杜小园留。虽然知道这是余夏生的一贯作风,但杜小园还是硬生生被他说出了一肚子气。杜小园哼了一声,没有作答,让楚潇涵去做什么,她自有一番计划,不用余夏生来管。
  他们的行动效率奇高,被他们盯上的捕杀对象,纵使再精明,也难逃一死。余夏生打了个哈欠,率先跨出电梯门,他实在不想费劲去走楼梯,便拉着杜小园坐了电梯。电梯里的灯光不是很亮,却也不算很暗,它堪堪照亮了电梯内的一小块地方,电梯门一开,这点儿光就被外面的黑暗所吞噬了。
  这也太黑了。余夏生莫名想笑。他正要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走在前方充当开天辟地的盘古,结果刚掏出手机,外面的灯就齐刷刷全亮了。
  “要是没有潇涵给你开灯,你就摸着黑走吧。”杜小园在他背后凉凉地说道,“你平时不来冷库几次,不知道这边的灯很少开着。大少爷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余夏生自知理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敢接话。杜小园成功扳回一城,却无多少获胜的喜悦,她扯了扯围巾,走在余夏生旁边,双眼平视前方。假如有人能读透她此刻的眼神,一定会发现她已经愤怒得想要吃人。
  冷库的大门就在前方,而在此时,余夏生的耳机里突然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路怀明和他接通了语音,在那头不停地敲击着键盘,继而说道:“他藏进了左边的门。”
  余夏生能听到路怀明说话,杜小园也能听到,他们的通讯设备是相互联通的。杜小园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径直越过了前方的几个岔口,余夏生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沿途的灯一盏接一盏地暗了,恰好能够掩藏余夏生的行踪。
  “他只知道有人来,但不知道有几个。”楚潇涵也在讲话,语速飞快,“余哥你平时不来冷库,他应该想不到你也在,等会儿杜姐走过去之后,他大概就会出来。他一出来,抓他就好办了,他藏的那个地方,里面也有些瓶子之类的东西,要是打坏了不好收拾。”
  想不到他们首次大费周章,竟是要抓一只家贼。这也不怪他们小题大做,实在是这家贼不好逮。冷库并非只有那一间,实际上这一层全部都是冷库,不过分了个主次顺序而已。作为冷库的管理员,此贼甚至比余夏生和杜小园还要熟悉此间地形,倘若没有楚潇涵和路怀明的监视,他恐怕就要从冷库的某一扇门逃了。
  “他偷东西做什么?”余夏生轻声说,“我回去想了想,总觉得没有道理。”
  “贼偷东西是不需要道理的。”楚潇涵答道,“之前的观测……他可能还未死心。”
  “他不死心管什么用?”路怀明冷笑,“观测已经结束了,他再忙活也不可能获利。”
  他们三个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话接上了,而杜小园只是在前面走着,从头到尾没吐出半个字。她一是不想说,二是不能说。她必须确保对方认为只有一个敌人,使其忽略掉余夏生的存在。
  那边一人两鬼叭叭叭说个没完,杜小园倒是安安静静。她一路向前,径直走过守门人的藏身处,越过那扇门之后,她就向左拐了。
  她刚离开不久,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就从门内探出了头。守门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不知塞了些什么东西的大背包,轻手轻脚地把门推开一半,要趁杜小园离开的这会儿赶快从冷库的另外一个出口偷溜。他胆战心惊,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引来杜小园这只准备捕鼠的大猫,然而他百密一疏,只记得躲避杜小园,却忘了确认杜小园还有没有同伴。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会下到冷库这里来的,只有杜小园和楚潇涵,其他人鬼一概排除在外。
  几乎不来冷库的余夏生挠了挠头,终于不作声了。通讯频道内顷刻间安静下来,这时候杜小园讲话了。
  “抓住他!”杜小园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她的后半句话被掩盖住了,仅剩下一片杂音。余夏生皱着眉,勉强分辨出她是在说“还有人”。莫非守门人的同伙来了,此刻也正在冷库当中藏匿?守门者是人没错,但他的同伴是人是鬼尚不好说。杜小园麻烦大了。
  可是余夏生仍然觉得不对劲,对于同伴的到来,守门人好像并不知情。瞧他那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恃无恐、底气十足。余夏生往后退了一小截,悄悄地躲藏进了阴影里,守门人对此一无所知,他肩上挂着一个大包,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余夏生面前。
  送上门来找死,不打白不打。余夏生飞起一脚,从侧面踢中守门者的腹部,对方闷哼一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那顶绒线帽蹭到了地上凝结的白霜,白花花的一片在暗处也分外显眼。
  余夏生没有动,虽然他十分肯定守门人已经站不起来,但他顾忌着那神秘的大袋子。投鼠忌器,下一步要做什么,还需要仔细思量。
  突然,地上的那只大背包开始蠕动,余夏生骇然变色,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冷库里除了守门人自己,就再也没有另外一个活物。不是活物在动,那就是鬼在动,可背包里装着的,又会是哪一种鬼?余夏生上前一步,果断地去抓那只背包,与此同时,背包拉链崩裂开来,从里面探出一只手。
  这只手称不上好看,在此情此景的映衬之下,甚至还有些可怖,但余夏生自己就是鬼,当然不怕另外一只鬼,谁敢和他公然作对,他就敢打谁。他又抬起脚,准备给背包里那故弄玄虚的家伙来一下狠的,然而赶在他之前,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正中靶心,踩得背包里那玩意儿发出一声惨嚎。
  “砰!”路怀明一拍电脑桌,猛地起身,搪瓷杯叫他的动作带翻,万幸杯中没有茶水。看到这个黑影从天而降的那一刻,路怀明可以肯定地说,自己要犯心脏病了。天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混了进来,又是什么时候爬到了冷库的横梁上面!
  他难道不觉得冷吗?!
  “路哥!路哥!冷静!”楚潇涵眼看路怀明要冲入冷库,登时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试图把他劝回工作位。她没有能耐同时盯着杜小园和余夏生两边,如果路怀明此刻冲入冷库,给她增添一个需要注意的对象,那她就更要手忙脚乱了。
  路怀明捏紧拳头,砸了砸门,无可奈何地坐了回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于秋凉这孩子不好管了,他表面上乖巧听话,实际上蔫儿坏。
  亏得他本质上不是个坏孩子,假如他坏,那就不好办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余夏生一个踉跄,后退一步,“你不是出去玩了吗!”
  “我来这观光啊!——嘿!”于秋凉双脚踩在背包上面,故意往下压了压,压得他脚底下那不知名的东西哀嚎连连。余夏生被那玩意儿嚎得头疼,脑仁儿都像要炸开似的,不晓得这东西在于秋凉脚底下多待会儿,还会不会有一条命在。
  踩踏致死的先例,也不是没有。
  于秋凉还算善良,踩了两脚就下来了,他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提出一个小矮人来。小矮人手里握着一把刀,于秋凉受到惊吓,手猛地一抖,居然将那把刀晃到了地上。
  雪白的刀刃闪着寒光,滴溜溜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去老远,于秋凉震惊地看着它没入黑暗当中,忽然反手给了那小矮人一巴掌。
  小矮人被他打出了鼻血,但疼归疼,流血归流血,死是死不了的。于秋凉把小矮人往地上一抛,又去折腾早就瘫软在地的绒线帽,他下手之狠毒,连余夏生都看得心惊肉跳。男孩子们,大多都是打过架的,于秋凉打架也打得不少,尽管他不是热爱寻衅滋事的类型。
  其实于秋凉很记仇。脾气好的人,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让三分;脾气不好不差的人,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一针;而于秋凉,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他轻易不生气,可他一旦生气,让他不高兴的那个人就要被拉入黑名单,永生永世压在仇恨这座大山下面,不得翻身。
  于秋凉很聪明,他知道绒线帽在跟踪他,又从余夏生和楚潇涵的交流内容中察觉到了另外的细节,这让他认定他父亲身上所附着的婴灵,正是绒线帽从冷库里面带出来的。这一发现瞬间引爆了于秋凉的怒火,他觉得打绒线帽一顿已经不能解气了,他非得把这王八蛋给打死不可。
  他下手越来越重,余夏生终于回过味儿来,觉得不对劲了。杜小园那边在打,却安静非常,于秋凉这边也是一样。这种时候,安静才是最可怕的,余夏生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于秋凉拖了回来,阻止他把绒线帽打得更惨。
  绒线帽歪倒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余夏生咳嗽一声,楚潇涵会意,立马调亮了灯光。在灯光照耀之下,绒线帽脸上的伤痕狰狞恐怖,触目惊心,余夏生握住于秋凉肩膀的那只手紧了紧。
  “什么时候跟过来的?什么时候爬上去的?我叫你打人了吗?你打人做什么?”余夏生飞快地问,仿佛不快一些,就会错失良机一般。于秋凉听到他问话,却翻了个白眼,态度很差地回应:“怎么?我就是打他了!我给你收拾叛徒,你他妈还想打我?”
  余夏生并没有要教训他的意思,可他这副态度实在令人火大。余夏生连喘好几口气才没有骂出口,他感觉自己这几十年的耐心,全都被于秋凉消磨殆尽了。
  “妈的!”他没有骂,杜小园却骂出了口。通讯频道内的另外三位齐齐一惊,这才想起杜小园那边也碰见了个棘手的东西。绒线帽和小矮子已经落败,路怀明安排的人手陆续赶到,将他们带出了地下冷库,而杜小园位置不明,她所遭遇的对手同样身份不明,路怀明纵使想帮,也无从帮起。她太安静了,可能她有足够的自信单打独斗亦不会输,但是在这种时候,合作显然比独行更加重要。
  “出什么事!”余夏生向杜小园先前离开的方向小跑两步,骤然刹住了脚步。前方不远处,一个扭曲而怪异的人影朝这边缓缓走来,在它的背上,长了两颗巨大的肉瘤。肉瘤不断地向上耸动,好似眨眼间就要有什么奇怪的事物突破皮肉冒出。
  于秋凉气还未消,便看到这样一个怪物,顿时愣在了原地。他内心有些崩溃,从今晚开始,他大约又要连续做上好几日的噩梦了。都他妈怪这个戴绒线帽的变态!要不是这个变态在那捣鬼,他犯得着这样吗?于秋凉转身向后跑去,一个飞踢将刚刚清醒的绒线帽踹得再度昏死,路怀明在楼上的房间中目睹这一幕,捂着心脏险些叫他再气死一次。
  一声枪响划破了冷库的宁静,枪声可比于秋凉打人的声音要响亮多了。余夏生大吃一惊,连忙喊出杜小园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的枪声出自余夏生之手,他一枪放倒那只奇形怪状的鬼物,低头穿过鬼怪化成了灰烟,朝着杜小园离开的方向奔去。于秋凉跺了跺脚,正要跟着他走,他却忽然回头遥遥一指,旁边立刻伸出数条手臂,拦住了于秋凉的去路。
  其中一条手臂的主人抓住了于秋凉的外套,路怀明料想这孩子该被带回来了。他刚要松一口气,结果下一瞬就看到于秋凉使出金蝉脱壳大法,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人手中就只剩下一件外套。
  于秋凉本人则矮身一滑,从这群人腿间的缝隙中滑出去了。
  路怀明急得要吐血,大有当场昏迷之势。
  于秋凉真是条汉子。古时韩信能忍□□之辱,而于秋凉为了他的宏图霸业,竟同样能钻别人的□□。
  变故来得太快,众人难以反应,只得呆呆地目送那神奇的少年,看他溜冰般滑走了。


第73章 不速之客
  眼前大雾弥漫,遮掩了门窗,挡住了上方射来的光线,楚潇涵的操纵在此时毫无用处,因为那些灯光根本穿不透这阵诡异的雾气。在地底的大雾,是杜小园前所未闻,她和余夏生不一样,经常来冷库巡查,然而她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东西。
  雾气中一切都影影绰绰,至多显露出一个轮廓,而制造出这场变故的不速之客,则借用它遮掩了自己的行踪。除却前不久的一声枪响,余下的皆是静默,杜小园不敢贸然开枪,她知道余夏生已经在赶过来,若是她轻举妄动,误伤同伴,那便要得不偿失。
  神秘来客和冷库的看守者似乎是同路人,又似乎不是。杜小园方才打出一枪,打中了对方的肩膀,却没有爆出预料当中的血雾或者灰烟。无法知悉对方究竟是什么生物,在战斗当中是极其可怕的,杜小园的手心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通讯频道中响起余夏生的声音,渐渐地,他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杜小园身后不远处。杜小园略一回头,刚要开口叫他,后心却突然一痛,仿佛有一把尖刀捅穿了她的躯体。余夏生脸色大变,来不及说话就已抬手放出一枪,但杜小园背后那神秘生物毫发无伤,竟是拖着杜小园往后退去。
  眼看杜小园要被迷雾所吞噬,余夏生心急如焚,虽然他不喜欢这个总与他争吵的同伴,但要让他对同伴的危机袖手旁观,他绝对做不到。余夏生把枪往腰间一别,上前一步拉住了杜小园的手臂,杜小园睁大双眼,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短刀,狠命往身后刺去。她也慌了,动作全无章法,分明是在胡戳乱刺,然而她瞎猫碰上死耗子,居然刺中了一处柔软。
  看样子此物亦是血肉之躯,被杜小园刺中之后,它一个哆嗦,松开了钳制着杜小园的手。余夏生借机向后一拉,杜小园踉踉跄跄朝前跑了几步,捂着喉咙大口喘气。这雾气仿佛带着毒,她的喉咙火辣辣的,一时间说不出话。
  雾气愈来愈浓,余夏生退回杜小园身边,浑身紧绷,防备着不速之客的偷袭。眼前的阴影一层层叠加,像是野兽的背脊,在浓雾当中起伏。忽然,余夏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本应被带到楼上的熊孩子不知怎的又出现了,他这神出鬼没的劲头,令余夏生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佩服归佩服,该骂还是要骂的,余夏生头也不回,厉声喝道:“你又来添乱!”
  脚步声戛然而止,于秋凉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叫余夏生不高兴了。但他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想得那么长远,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跟着余夏生一起行动而已。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些怪事的出现都与他有关,那个绒线帽所盯着的,不正是他吗?
  “我……”于秋凉张嘴刚想说话,却忽然看到余夏生前方的雾气开始涌动。一个纤细的影子从浓雾中迅速冲出,如离弦之箭般朝余夏生射来。余夏生闪身躲过,结果对方本就不欲同他缠斗,只想尽快脱身逃出此地,他这一让,反倒成全了对方的意图。
  这时候,于秋凉的存在反倒成为了一种便利。黑影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他伸手一拦,竟然硬生生扯下对方的一缕头发。那黑影是个活物,被扯掉一把头发固然会疼,于秋凉听见了它的声音,听起来……是个雌性。
  “母的!”于秋凉高声大叫,“你是什么人!”
  黑影未曾料到他竟能从浅浅的抽气声分辨出自己的真实性别,在他喊出那两个字的时候,黑影身形微微一顿。于秋凉乘胜追击,扯住这位神秘雌性生物的另一缕头发,但是很快,他看到白光一闪,对方效仿壁虎,断“尾”遁逃了。
  雾气散尽,不速之客逃得无影无踪,余夏生把杜小园扶起来,她不停地咳嗽着,吐出来的尽是血沫,乍一看伤势十分严重。余夏生险些以为她受了重伤,但她咳了一会儿,突然低声说道:“大爷的,咬到嘴了。”
  不是工伤,是自作自受。余夏生面无表情地松了手,与她拉开距离。杜小园站直了身体,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背,唯恐背部当真被那神秘人穿出一个大洞。
  大洞呢,当然是没有的。杜小园的背部完好如初,连衣裳都没破,躯体又怎可能有事?至于她喉咙的疼痛,不过是因为她在冷的地方停留过久,吸入了太多冷气,冻得自己不舒服罢了。
  于秋凉左手一截头发,右手一截头发,邀功似的朝他们跑了过来。瞧见他这模样,余夏生的面皮不由自主地抽搐。无论如何,离开冷库之后,于秋凉必定挨揍,哪怕余夏生不打他,他姑父也得替天行道,制裁他这个妖孽。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余夏生按下上楼的按键,搓了搓胳膊,缓解寒冷所带来的僵硬。杜小园把围巾往上拉了拉,轻声回答他的问题:“是个人没错,但不知道是跟着谁一起进来的。”
  偷偷溜进冷库这种事,于秋凉比较有经验,毕竟他就是偷偷溜进来的。他没和余夏生一起走,若他没有撒谎的话,他是翻窗进了大楼,又走楼梯来到了地下。起初余夏生没想通他究竟是如何获知冷库的位置,但仔细一想,这孩子上次在办公室里到处乱翻乱摸,指不定看到了这栋大楼的结构图。
  察觉到余夏生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于秋凉连忙撇清自己和那神秘雌性生物的关系:“我下来的时候可没看到她,我也没乱跑,怎么知道她在这儿?你别看我啊,我害怕。”
  “等你姑父收拾完了,我回家还得继续收拾。”余夏生掂着塑料袋,袋中装的正是于秋凉从别人身上扯下来的头发。他本以为打架扯头发这种事只会在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中间发生,却从未想过这亦是一种战术。
  于秋凉没听明白他的话,傻乎乎地问:“收拾什么啊?要我帮忙吗?”
  “嗯……”余夏生沉吟片刻,“你躺平挨揍就好了。”
  凭什么!明明帮了他们的忙,为什么还要挨揍!于秋凉大惊失色,在电梯里跳了起来。若非他不是专业的跳高运动员,恐怕他这就要跳到电梯顶上去了。他气愤地跺着脚,咚咚的声音在电梯中回荡,直到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才被空旷的楼道消减掉不少。
  路怀明整张脸都是黑的,他保持这副神情,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于秋凉一看到他,吓得连本来想说什么都忘了,一个劲儿地往余夏生背后藏。余夏生丧尽天良,恩将仇报,反手将他拖了出来,将他献给路怀明做祭品。
  在众目睽睽之下,路怀明抛弃了平时的老好人做派,忘记了风度翩翩与温文尔雅,他一手揪住于秋凉的一只耳朵,狠狠地往两边一扯。于秋凉的耳朵被他捏在手里,像面团似的要被揉扁了,钻心的疼痛从耳朵尖一路传达到大脑,于秋凉嗷嗷地惨叫起来。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路怀明扯着于秋凉的耳朵,一路把他拽到墙角,厉声呵斥着,“谁让你跟着过来了!一不上课就闲出毛病,啊?——你哼哼唧唧干什么?不听话你还有理了?我今天非得收拾你不可!”
  “别,别,别啊!”于秋凉急得说话都结巴,他捂住耳朵,靠着墙蹲了下去,可怜兮兮的像是个被人欺负的小孩。他本想以装可怜来博取路怀明或是余夏生的同情,然而这两位都在气头上,他再装可怜也没用,该挨揍还是得挨揍。
  一刻钟后,于秋凉趴在余夏生的办公室里,呜呜咽咽仿佛一条被人抛弃的小流浪狗。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世界对他的恶意,不管有错没错,他总是要挨揍的。
  冷库内混入了外来人员,杜小园气得三魂七魄齐齐叫嚣着要杀人,在余夏生到达审讯室之前,完全是靠楚潇涵拦着,她才没有对犯人进行严刑逼供。实际上,假如要按照她内心的真正想法来办事,那审讯的环节就可以省略掉了。
  余夏生坐在玻璃的这一头,与曾经的同伴相对望。他的脸上风平浪静,好似无波古井,然而他的内心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次出事,他们都有责任,因为那场突然终止的观测,是在他们的默许之下进行的,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禁止了这种观测活动,那么接下来就不会有如此之多的麻烦事。
  冷库的看门人之所以偷走玻璃瓶中的婴灵,正是因为他想人为地操控观测结果。观测数据是死的,是冰冷的,没人看得到结果以前的过程,所以在过程中,想做怎样的手脚都可以。余夏生早就察觉到了有人联合外界势力,暗中透露出这场观测活动的细节,但他没有想到,对方仅仅透露还不够,竟还想暗地里操纵拉杆,制造出一个对己身有利的结果。
  奸诈小人。杜小园按灭了烟头,在烟灰缸里,已经积累了许许多多的烟蒂。出了这档子事,大伙儿都在发愁,他们抽烟抽得比以往更厉害了。
  “活不长了啊。”余夏生忽然冲着玻璃另一侧的人笑了笑,他的声音通过设备传达到了对方的耳边。绒线帽抖了抖,认命般垮下了肩膀,有几人走进玻璃房间把他带了出去,他即将在另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他所剩无几的数天。余夏生说得没错,他是活不长了,这不是因为余夏生或者杜小园想杀死他,而是因为他和遭到他背叛的伙伴们一样,遭到了信任之人的背叛。
  是意料当中的发展。余夏生伸了个懒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杜小园说:“回头带你配近视眼镜去。总是看不清东西,那可不行。”


第74章 醋坛
  黑风衣的男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靠背上,手中掂着一只小小的玻璃瓶。瓶中的婴灵蜷缩起来,安详地沉睡着,但它很快就要苏醒。一个纤细的影子静静地立在沙发后面,低垂着头等候上级差遣,黑风衣举起玻璃瓶,对着灯光照了一会儿,随手将瓶子向后一抛,玻璃瓶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一双摊开的手。
  “去吧。”他说。
  那双手的主人不发一语,只微微点了点头,捧着玻璃瓶快步离开了。
  这玻璃瓶是他们从冷库看守者处得到的最后一件存货,杜小园的下属果真没有太愚钝,察觉到危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将绝大多数婴灵封锁进了冷库。余夏生若是现在带人去清点冷库中婴灵的数量,将会发现婴灵多了不少——全是被拿走之后又放回来的。
  不过,就算没被使用过的婴灵叫守门人给放了回去,已成废弃物的那几只也无法凭空出现,婴灵的总数,仍然是减少了。黑风衣悠闲地喝了一口酒,对着璀璨的水晶吊灯举杯。他十分确信余夏生发现不了这最后一个玻璃瓶的缺失,而只要余夏生发现不了,他们的计划就可以成功。
  厅中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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