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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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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岔转话题,继续聊女人,他道,“其实不管女人如何千种万种,万变不离其宗,终究是男人的附庸,要仰仗男人。后宫那么多女人,九成以上一辈子也得不到皇帝陛下的垂爱,要在宫中孤老一生,她们就不是女人了?”

“还不闭嘴!”太子突然低斥一声,“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也乱说?”

“我说什么了?嘿嘿……”汉王笑得有些猥琐,还有些得意。

冰雪聪明的高阳公主却是心中一激灵,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不会吧,汉王还玩弄过……后宫的妃嫔?这……!

“咳,不说便不说,就说那个贱女人吧!”汉王换了个腔调,继续道,“其实一起初,我也只是想尝个鲜。什么样的女人都玩过了,都腻了,就是没玩过瞎子。可谁料,那个瞎婆娘仗着有秦氏父子的照应,居然装得像个贞洁烈女,对本王的垂青不屑一顾!嗬!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这回倒好,本王还因为她挨了一顿狠揍!说实话,太子。要不是你拦着我,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姓秦的给活活剐死,再将他满门家小杀个尽绝。当然,女人除外。”

高阳公主咬着牙根,骨骨作响了,“满门家小,女人除外……也包括我吗?混帐王八蛋!!!”

“别说了,你越说越离谱!”太子扯着汉王要走,“回东宫吧!”

“总之我听你的,不与姓秦的闹别扭,不坏你大事。但是那个贱女人,我迟早要玩死她!你不帮我,可以;但你别给我使绊出卖我!”汉王执拗的说道。

“哎……我不管你,不管你行吗?”太子显然有些无可奈何,说道,“我只奉劝你,别看那姓秦的平常温文尔雅不与人脸红,但狠起来,可不是一般的狠。纥干承基怎么死的,你总还记得吧?薛家兄弟那么凶戾又桀骜的猛将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你总归知道吧?兰州那样的乱摊子,被他一年之内收拾得停停当当,连我舅舅和房玄龄等人都不得不服气……七叔,他现在是红得发紫,连老四见了他都主动赔笑的,我劝你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这小子,不是你能惹的。”

“……”汉王的影子怔了半晌,最后狠吐了一口浓痰,咬牙切齿道,“这样越刺激,不是吗?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对老子不屑一顾的瞎婆娘把他奉若神灵?凭什么长安第一美人、皇帝的女人武媚娘他也能抢去?凭什么皇帝最爱的女儿、不怕天不怕地的公主也对他也死心塌地?——本王,偏不信这邪!!!”

“那你保重吧!”太子冷冷的扔下一句,先走了。

汉王又在楼边站了许久,恨恼的用拳头在墙砖上砸了几下,才忿忿离去。

高阳公主蹲在女墙下的黑影中良久,身子都有些蹲麻了,太子和汉王走了许久,被一阵夜风吹过冷得打了个寒颤,她才回过神来。

“马上去秦府!!!”

西市上接近沸腾的热度慢慢散去,人们意犹未尽的各自归家。想必,目睹了今日盛会的人们,会常用时间的津津乐道引以为豪,而那些错过了的人们,则会引以为憾了。

秦慕白和妖儿已经回到了家里,和母亲妹子围坐在大火炉旁,吃着霜儿亲手做的小点心,饮着热汽腾腾的好茶在家长里短的叙话。

妖儿的脸始终红朴朴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激情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手上仿佛还残留有秦慕白的温度,让她无法自持的有些微微发抖。

曾经仰望苍穹的狗尾巴草,最大的心愿或者说是奢望,便是与天空的白云牵手而游。但当一刻成为现实,她便感觉如坠云端,是那么的不真实。

“咦,妖儿你没事吧?”霜儿凑上来,关切的问。

“没、没事呢!”妖儿急忙吱唔的答。

“你怎么发抖呀?脸也红成这样了?莫不是……”霜儿瞟了一眼秦慕白,欲言又止。

秦慕白装作视而不见,霜儿言下之意,无非是在指一些女孩子家家的事情。

妖儿也顺坡下驴:“嗯,我有些不舒服……”

母亲刘氏忙道:“那早些回去歇息着!”

女人嘛,总有那么一些日子,身心不畅。

“是,母亲大人。妖儿先行告退了。母亲请安,三哥请安……”妖儿连施了两记大礼,便由霜儿陪着先行离开。

刘氏看着二女的背影,笑呵呵的点头,眼角布满鱼尾纹,“多好的姑娘啊!妖儿就是识得礼法谦虚谨慎,这样的女子才最是适合相夫教子。可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父母暴毙眼睛还瞎了。哎……真是苍天捉弄!”

秦慕白没有搭言,静静的喝着一盏茶。

妖儿对他的情谊,秦慕白心里非常之清楚。从初识到现在,她始终都是一副感恩与膜拜的心思,把她自己摆在了最卑微的位置。她小心翼翼沉默不语的守护着自己的心事,甚至不敢将它揭出一角昭示与人。生怕任何一个错失,就会失去眼下还可以触碰的一切。

永远保持着自己的卑微和某种敬畏,心中却怀有火热的期待与向往。任何有关二人的交集对她来说都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和震撼。

这或许,就已是她最大的幸福。

秦慕白很清楚自己在妖儿心目中的地位。是呵护她的兄长,是为人师表的师长,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更是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神砥。自己这样一个肉体凡胎甚至还有些庸俗的男人,在她心目中被无限的美化了,几乎就要变成一个美完的存在。

有时候秦慕白在想,妖儿的眼睛看不见,或许也正是她的幸福与执着的来源。因为目不所及,就会有永恒的距离。所谓距离产生美,其实是距离掩盖了丑。

秦慕白心里很明白,也许只要自己在她耳边的一声低语,妖儿就会矢志不渝的做他的女人,一辈子不离不弃永不后悔,甚至不惜为犬为马结草衔环。

她就是这样的女子。

她的心愿,简单又执着,纯洁如冰不带一丝尘埃,甚至让人不忍亵渎。

可秦慕白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身上,有着和其他男人没有两样的庸俗。贪恋权势与富贵,习惯鲜衣怒马,喜欢美人与美酒的芳醇,睚眦必报杀人必求见血……自己远非是妖儿心目中的圣人和完美存在。

到时候,面对理想与现实的强大落差,她又情何以堪?

一言以蔽之,秦慕白反倒觉得自己面对妖儿的理想与仰视,感觉很有压力。压力的根源,就是不忍让她失望。因此不敢触碰她心灵深处的执着与火热,生怕玷污了那一处世上最纯美圣洁的地方,更不忍打破她的美梦与幻想。

能一辈子活在幻想之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因为现实,往往有着太多的残酷。

饮下杯中最后一点茶水时,秦慕白准备起身先送母亲回房歇息。这时,自家大门突然被人很猛的拍响,在寂静的夜里响得十分焦躁和突兀。

“快开门!是我!是我!”一边敲门,还一边有这样的大喊。

“高阳?这么晚,怎么跑出宫来了?”

母亲支了一下手:“你去应付吧,为娘自己去歇息便是。”

“好。”秦慕白拜别了母亲,往大门口走去。这时门子已经披衣起床打开了门了,高阳公主的身影就冲了进来。

“慕白,快!快!——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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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事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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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秦慕白的房间里。

高阳公主仍在喘着气,脸很红,有些激动的发抖。刚刚她说完了好大一通话,绘声绘色,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记忆力,怎么能把汉王和太子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记得那样清楚,【。52dzs。】几乎一字不差的复叙给了秦慕白来听。

一通话说完,她唇干舌躁,怒气与冲动无法遏止,看那情形几乎就差拔刀子冲到汉王府上去杀人了。

可是秦慕白的表情很淡定。他甚至面带着微笑,满不在乎的那种笑,给高阳公主倒了一杯热茶。

“辛苦了,喝点茶。”

“呃……”高阳公主接过茶捧在手心,有些异讶的看着秦慕白,小声的问,“慕白,你不生气呀?”

秦慕白不置可否的微然笑了一笑,说道:“男人嘛,要是没几个仇人,不遭一些人嫉妒和眼红,那就证明他混得不怎么样。”

“你仿佛还挺得意?”高阳公主有些恼火,将杯子重重的顿在桌上,愠恼的道,“你可是听清了——他说,要活剐你,要杀你全家,女人除外!”

“听清楚了,不必你再大声嚷嚷。”秦慕白伸出双手握住她气得发抖的双肩,微笑道,“我纵然是有火气,也犯不着冲你发,不是么?”

“呃……”高阳公主一时语塞,茫然的看着秦慕白的眼睛点了点头,突然禁不住身子轻轻的一颤,心底里居然泛起一丝寒意来。

“慕白,你……刚才眼中的神色,好可怕!我从来没见过!”高阳公主有些吓住了。她不懂什么杀气与戾气这类东西,只知道,刚才秦慕白眼中飞闪而过的那一抹神色,让她打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惧怕!

“别瞎想,没事的。很晚了,你要沐浴么?我叫人给你安排。”秦慕白依旧淡然的微笑,几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用了。好冷……你抱着我睡觉吧?”

“好。”

二人便除了衣服上床。高阳公主像往常一样窝在他的臂弯里用手勾拢在他宽厚的胸前。至从二人同睡以来,除非高阳公主身子不适,否则每晚必是激情高涨。可是今天,秦慕白没有点半点表示,高阳公主仿佛也想不起那回事。二人各怀心思,居然沉默了良久。

高阳公主越想越害怕,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将这种事情告诉秦慕白。

“慕白……你别冲动,别干傻事啊!”高阳公主担忧的说道,“我现在算是看清了,原来七叔……不对,李元昌居然是那样的人,简直就是人渣!他不配你与之相拼!尤其是,拿着你的前途与家族的命运与之相拼——还有我啊!你还有我,可不能只顾自己一时恩仇快意啊!”

“傻,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没脑子的人么?”秦慕白握住她的柔夷小手拍了拍,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把李元昌放在眼角里。他对我来说,就是个跳梁小丑。我想得更多的,是他背后的太子……”

“也不能这么说啊!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我就觉得,李元昌比太子要难缠多了。太子哥哥虽然私德有失,但怎么说也不算是剑走偏锋的人,干不出多少十分出格的事情。可是李元昌不同。今天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感觉他才是真坏!太子哥哥指不定就是被他带坏的。这个人,坏到骨子里了!心都是黑的,阴暗的!一个人,心里要有多阴暗多恐怖,才会有那些荒诞不经又邪恶无比的念头和欲望?”高阳公主如同诅咒一般的连声痛骂。

“别激动。”秦慕白抚她的背劝慰,说道:“且不论太子如何,李元昌的确是一颗毒瘤。留着他,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祸害。其实有些事情我早有耳闻,只是不便跟你说,因为你毕竟是公主,还是小女生。”

“哇!你是指……李元昌染指后宫的事吗?”高阳公主大吃了一惊,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秦慕白。

“激动什么!躺下来,大冷的天你想着凉吗?”秦慕白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又缩进了被窝,说道,“其实李元昌跟我也就差不多年纪,可他的臭名,早在十五六岁就风扬整个长安了。我初入百骑的时候,百骑当中不乏一些与李元昌有交情在同一个圈子里混的高门子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说。其实他真是个聪明过人的风流才子,他的诗画举世闻名,这与他对女人的嗜求一样出名。他这辈子好像就只有两件事情可做,画画,玩女人。”

“你就说,他是不是与后宫有染?!”高阳公主执拗的问道。

秦慕白拧着眉头,沉默,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

“那就是有听说喽?”高阳公主愠恼的瞪大了眼睛。一想到自己和母亲就生活在后宫,后宫里的女子,不是武德先帝他皇祖父的女人,就是他父亲的女人,若当真被汉王染指了……高阳公主很忿怒!

她哧溜一下从床里爬出来就要跳下床,“我要去秉告父皇!”

“有病!”秦慕白恼火的将她抓住,像拎小鸡一样提上床来塞进了被窝里,骂道,“大半夜的冷兮兮,冻病了咋办?”

“哼!气死我了!这个败类、人渣、混帐王八蛋!”高阳公主口不择言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还威武的扬着拳头,“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为李家清理门户!”

秦慕白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让她再开溜,突然呵呵的笑了。

“哇,你还笑得出来!气死我了!”高阳公主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奋力的挣扎还用脚踢秦慕白。

“好,别闹了。”秦慕白笑呵呵的道。

“哼!”高阳公主翻了个身过去,拿背对着秦慕白。

秦慕白心里却是暖暖的。他知道,高阳公主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汉王把目标对准了自己。

玲儿虽然柔弱,年纪也小,但却母性十足。活像一只护短的母鸡,绝不容许外人侵犯她的领地伤害她的家人。

“这事不用你掺合。我自有办法。”秦慕白说道。

高阳公主一听,又急躁躁的转过身来,拿脸对着他认真的说道:“现在你就是想弄死他,我也不反对了。但我要让你记住,可别拿你最宝贵的东西去与之相搏。为他那样的混帐东西,不值!”

“知道了,玲儿大妈。”秦慕白拍着她的背呵呵的笑,“很晚了,睡吧!”

“大妈?……哼,不理你了!”高阳公主气呼呼的,又翻了个身转过去。

秦慕白依旧抱着她,眼睛看着房顶,嘴角微微向上一挑露出一抹冷咧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秦慕白醒得挺早,看高阳公主还在熟睡就没叫醒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到后院练了一阵武艺箭法。家中早已忙活开了,仆役丫环们在准备丰盛的宴席,用来招待高阳公主。母亲和妹子则是带着几个丫环忙碌,像是在收拾打点行装,还乐滋滋的。

秦慕白洗濑拾掇后去问她们,何事如此高兴?

霜儿道:“三哥,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去游山玩水吗?我和母亲在准备行理呢!”

“哦,怪不得。”秦慕白笑了一笑,“不过,两等两天吧!”

“嗯,你有事情?”母亲和妹子一起问。

“宫里,还有一些小事。”秦慕白随口敷衍了过去,对霜儿道,“去叫高阳公主起床吧,太阳晒屁股了还在酣睡,该吃早膳了。”

“嘻嘻!三哥,你不羞!”霜儿掩着嘴吃吃的笑了两声,也便走了。

母亲摇头笑了笑,拉着秦慕白手问道:“三郎,昨天公主急冲冲的跑来,有什么事情呢?”

“她能有什么大事?内急而已。”秦慕白笑道。

母亲哑然失笑,低声道:“怎么说她也是公主,你凡事低调隐晦一点,别传出去有损皇家声威,知道吗?”

“我心里有数的,娘,不会有事。”秦慕白笑道,“我饿了,且去吃早膳。”

早膳罢了,秦慕白便带着高阳公主,说要进宫一趟。高阳公主还不乐意了,嘟嚷着要秦慕白|带她一起到秦仙阁玩。秦慕白没同意,说进宫有事,秦仙阁什么时候去也可以。高阳公主对昨天的事有些耿耿有怀虽是心里有些不忿,但也没跟他顶真,上了车马望皇宫而去。

进了皇宫,秦慕白让她去找她母后,自己要去百骑办些事情。高阳公主也没多问,还偷笑的告诉他,她母妃又住进了仙居殿,而且,昨晚她父皇临幸仙居殿了。

秦慕白摇头苦笑,这疯丫头,真是什么也敢说。将她打发走后,自己则是去了百骑军营。

再度驾临这里,可就不是上次那般的景况了。守门小卒肃然起敬远远的相迎,让秦慕白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国。

秦慕白也没想惊动太多人,只将现在这支百骑当中关系最铁的程怀弼找了来,二人独坐,喝一些茶。

“秦三哥今日倒有兴致跟小弟坐下来喝茶?”程怀弼不笨,笑问道,“说吧,有啥事儿吩咐呢?”

“兄弟就是兄弟,没得说。”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大事,就是找你打听些事情。”

“说吧,啥事?”程怀弼皱起浓眉,临襟危坐。他心里清楚,能让秦慕白这么小心谨慎打听的事情,断然不是小事了。

“我要向你打听,汉王李元昌的事情。”秦慕白说完,眉梢一扬,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程怀弼的眼神骤然变了一变,但马上恢复了正常,“打听什么?”

秦慕白微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直把程怀弼盯得心里有点发毛,十分忐忑不安。

虽然现在贵为百骑副使,连十六卫大将军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先抱拳施礼,可是程怀弼太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记得当初参选百骑时,自己也不知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和秦慕白搭伴到了一组。秦慕白当选百骑使便没忘了他,他再借着一些父辈的威名,才好不容易当上这副使。那时候,一心与之做对的长孙涣,来头可算大了;尉迟宝云,那也不是他程怀弼能惹得起的。到最后,长孙涣被一脚踢出了百骑,尉迟宝云则是在他老爹的指引之下及时“拨乱反正”,脱离了长孙涣的阵营投靠秦慕白,才得已在百骑混到今天。

所以程怀弼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潜意识”:没有秦慕白,就没有他程怀弼的今天。虽说二人之间不是简单的从属关系还对秦慕白有那么一点嫉妒,但他心里对一直都怀有感恩与敬畏。

眼下秦慕白有求于程怀弼了……能让秦慕白开口相求的,自然不是寻常事情。程怀弼心里顿时有些挣扎起来。

看到程怀弼这样的表情,秦慕白心里太明白不过了。百骑是干什么的?皇帝的贴身保镖。这世上如果有人对皇家之事、后宫内幕了如指掌,那一定是百骑军官。

秦慕白自己离开皇宫较早,这两年来宫里发生了什么多半不知。但看情形,程怀弼是必然知道!

“兄弟,我不难为你。百骑的军规,我比谁都清楚。”秦慕白说罢,就起了身准备走。

“秦三哥!”程怀弼一急,站起身来拦着他。

“怎么了?”秦慕白微笑。

程怀弼的表情如同便秘,咬着牙,闷哼,“这……真的不好说!”

“信不过我?”秦慕白依旧只是微笑。

“当然不是!”程怀弼瞪大眼睛看着秦慕白,似在犹豫,彷徨。

“兄弟,你不告诉我,不代表我就无法弄清楚。”秦慕白微笑道,“这个,你总该是信?”

“是,小弟当然信!”程怀弼肯定的点头,迷惑道,“我只是想不通,你怎么突然就盯上了……他呢?”

秦慕白背剪起手踱了两步,抬头看着墙上挂的百骑军徽——怒麒麟,悠然道:“我只能告诉你,于公于私,我都要这么做。”

程怀弼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于私,还自罢了。秦慕白与汉王之间有冲突有过结,这个已经不是秘密;如果是于公……岂不是就要牵扯到东宫?

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秦慕白突然转过身来,看着程怀弼,“兄弟,你被吓着了?”

“不、不,没有!”程怀弼急忙苦笑着摆手,却是欲盖弥彰。

显然,在皇宫里混了这么久,傻子也能变成半条人精,他程怀弼岂能嗅不出秦慕白这一举措中包含的惊人杀气?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清楚了。”秦慕白淡然的笑了一笑,依旧在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礼的喝茶。

程怀弼反倒很焦急,紧挨着秦慕白坐下,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根低语道,“秦三哥,宫里这点事,你还不清楚?说穿了道明了,还不都是他们皇家的事情,轮得到我们掺合吗?”

秦慕白不禁一笑,程怀弼这呆人,话粗理不糙。他言下之意无非是,皇帝没方在眼角里一辈子也不会想起的女人,被他弟弟玩上两把,有什么打紧?别说是皇族,仕人富豪之间还经常交换小妾来玩呢,这比交换鹰犬马匹还要司空见惯!

“话是这样不错,可是深究起来,理却不是这个理。”秦慕白淡然道。

程怀弼急了,拧着眉道:“可你……干嘛要深究?”

秦慕白扬了扬眉梢,“因为我马上也是皇族了。管管家务事,怎么了?”

“呃……”程怀弼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秦慕白拍了拍程怀弼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程怀弼也就坐了回去,闷头闷脑的喝着茶,一声不吭。

秦慕白看着程怀弼,想笑。说他傻说他愣,还真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他太清楚这件事情当中的利害曲折了,同时还头顶着百骑的军规戒条,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原本,秦慕白也没指望程怀弼会就这件事情对他掏心窝子,人家还巴望着留着这颗人头在百骑里继续混呢,交情再好,犯不着因为一时语失而铸下大错。

可是现在,秦慕白的目的达到了。他已经从程怀弼的表现探出了口风,坐实了汉王与后宫有染的这个事实。

看来在这程怀弼这里,已经淘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秦慕白也不想再作纠缠,便准备告辞。

程怀弼诚惶诚恐的亲自相送,快出营门时看到四下无人,他咬了咬牙说道:“秦三哥,我胆子比较小,有些犯忌的话真是不敢说。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是我兄弟。”秦慕白微笑,“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这事,你还是别掺合了。”程怀弼少有的认真,浓眉紧锁表情严肃,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说真的。”

秦慕白看着,眨了眨眼睛,点头微笑:“谢了,兄弟。我会记在心里的。”

“那小弟就不远送了。三哥有空常来坐坐。”

“告辞。”

离开百骑营地,秦慕白心中顿生一股疑窦。程怀弼,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如果仅仅是汉王与后宫有染这么简单的一棕风流韵事,还轮不到他谈虎色变。究竟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蹊跷?

第322章 失而复得

心头一边寻思,秦慕白便在御花园附近晃荡。时已寒冬,草木多半衰败,御花园里植草不是太盛,别有一番萧瑟之意。

皇宫,对于秦慕白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昔日初相识,他就与高阳公主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的足迹与欢笑。故地重游,感觉还不错。他在一处廊亭边坐下,心境难得的有些清宁。

至从那日听清善大师一番高谈之后,秦慕白感觉自己的心境平和安宁了不少,人也仿佛沉淀下来。原本,秦慕白对佛道之事并无多大兴趣,现在他却觉得,宗教一类并非一无是处。改日若是心浮气躁胸中烦闷,再去找清善大师聊聊天,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独自清坐寻思一些事情,身后远远的有人呼唤:“三弟?是三弟吗?”

秦慕白回头一看,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便是他嫡长兄秦通。

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许久不见了。秦慕白起了身迎上去,恭敬的抱拳:“愚弟拜见兄长!”

大唐最重孝悌,父不在,长兄如父,执正礼也是应当。而且回京已有数日,秦慕白也一直没抽出身来去两个哥哥那里探望一回,心中多少有些抱愧。

秦通是典型的天生武者,粗犷大汉,奔放的大笑:“哈哈!真是三弟!”

他开心的迎上来抱住秦慕白的双拳,欢喜的笑道:“早就听说你回来了,愚兄在宫里当差抽不开来身。今日旬假,正待约上你二哥一同归家与你聚上一聚拜会母亲,不料却在这里遇到你,甚好,甚好呀!”

“愚弟惭愧!”秦慕白说道,“回京已有数日,也没有先去主动拜会二位兄长。”

“三弟这是说哪里话!”秦通大手一挥,不以为意的笑道,“你现在可是皇帝御前的大红人,又要做驸马了,里外的事情定然很多,不怨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与你二哥初时还准备一同请命去兰州的,可是爹不同意,我等也不敢造次了。如今我们兄弟聚首,当浮一大白啊!”

“那是!”秦慕白也挺高兴。亲不亲,骨肉情,亲兄弟就是亲兄弟,彼此之间总强过外人,没那一层隔阂。

兄弟俩兴致都挺高,且走且聊,便准备去弘文馆一起去邀老二秦斌,一同归家图个热闹欢聚。

到了太极宫武德殿,便是皇帝平常上朝与处理政事的地方,弘文馆离此不远。兄弟俩正待从这里经过,刚好遇到李世民的鸾驾,于是立于道旁拜迎。

今日天晴严冬艳阳,李世民坐的华盖车驾,远远也看到了秦慕白。他喝停车驾对秦慕白招手:“慕白,随朕到御书房,正好找你有事。”

“微臣遵旨。”秦慕白应了诺,对秦通道,“大哥,小弟去去就来,你与二哥就在弘文馆等我。”

“行,你去吧!”

秦慕白便跟着李世民的车驾进了御书房。房里升起大火炉,起居郎褚遂良也在,从旁记录李世民的言行;几名太监搬来一大批阁部选出来的奏折摆上案头,李世民便叫秦慕白从旁伺候用墨。

以往担任百骑使时,这样的事情干了可是不止一次。那时,李世民有意培养秦慕白在政事方面的才干,增广他的见闻,现在看来收效不是一般的好。今日故事重为,秦慕白还感觉挺熟悉挺亲切。原本这样的活儿都是褚遂良来干的,但他现在坐于一旁执笔备记,脸上泛着微笑,挺柔和。

褚遂良是个不错的人,值得相交,秦慕白一直这样认为。

批了一阵奏折,李世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间或问一问秦慕白对奏折的意见,或听或不听,或驳倒或赞成,与其说是问计,不如说是“切磋”。以往,秦慕白就是在这样的批驳与辩论之中增长了才干与见识。

奏折批得差不多了,李世民吁了一口气,放下笔,准备歇上一歇,便在房间里散步。褚遂良依旧坐着执笔,记录着皇帝的一言一行。

秦慕白见李世民一直欲言又止,仿佛是有些忌惮褚遂良这个起居郎,于是主动道:“陛下,微臣方才在御花园中闲逛了一回,见别有一番萧瑟之意,与春花秋月大有迥异,可用抒怀畅诗。陛下若有兴趣,不妨到那里散散步,也好歇息。”

“好啊!”李世民马上接过话,转身就道,“褚遂良,你将朕刚才批的奏折整理一下拿去弘文馆交给房玄龄。”

“是。”褚遂良应了诺,对秦慕白会心的一笑,去收拾奏折了。

君臣二人出了武德殿来到御花园,走了数步,李世民将跟随的太监宫女斥远了一些,说道:“慕白,朕有些事情要问你。”

“陛下请讲。”

李世民皱了皱眉头,说道:“还记得朕跟你提过的,让你担任稚奴的王傅一事吗?”

“微臣记得,怎么了?”

“是这样的。过年后,稚奴就虚岁十四了。早在两年前,他就该开府。朕念及他年幼丧母,便在身边多留了两年,陪伴他的小妹兕子。可是最近,朕思来想去,老把他留在身边也不是办法,还是让他出宫开府自己生活去为好。”李世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你认为呢?”

秦慕白一时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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