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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反攻路-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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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抓到她了!你们要抓的那个人!”
该死!
苍苍一脸难看。使劲想挣脱他,眼看着周围人都注意过来。远处官兵也好像要走过来,她毫不犹豫地缠住大汉的小臂,另一只手顺着被抓住的姿势,一记倒肘狠狠砸进大汉腋窝。
跟连姨学习武艺,没慧根没成就,对付不了殷据那样的,但几招防狼术她还是使得出来的。
“嗷!”大汉大叫撒手,她急忙脱身,周围人大概对官府的“通缉犯”持有惧怕心理,又见苍苍动作敏捷地击伤了一个体型是她两三倍的大汉,更是怕她,见她退过来,哄然躲开。可本来还只是走来的两个官兵,一看这情况,对视一眼,步伐大大加快:“那边的不准动!”
该死!苍苍又狠狠骂了句,朝天吐出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转身往人群后方奔跑。
“不准跑,站住!”两官兵按剑追来,人们忙不迭给让出一条道,更多官兵从后面,从侧方包绕过来企图拦截苍苍的去路。
但谁也没预料到,苍苍根本没打算逃跑,她几个箭步冲到先前坐的,还来不及赶去别处的马车前,拎起裙摆跨上车辕,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官兵距这里还有点路程,便一溜烟儿钻进车里。
一直注视着的人都傻了眼——这姑娘以为到车里就安全了吗?好歹她得自己驾车跑呀。
不过下一刻他们又看见,苍苍从马车旁侧的窗户里钻出来,纤细得有些瘦弱的一个人,这么一攀手那么一蹬脚,居然蹭蹭蹭爬上了车的顶棚上头,动作灵活简洁而离奇地富于优雅感。
“哗——”人们哗然叫好的同时更好奇了,爬那么高是要做什么?于是一个个因为害怕官兵冲过来而准备离开的人,又都停住脚步,而更远处有看到这一幕的,也忍不住涌过来。
侯府前面的街道上,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苍苍刚站起来时,还有点发喘发眩,太高了,车顶又不是平整的,而是中间高两边低的穹形,她得花很大力气才能使自己稳住。
她放目看去,四面八方都是人,官兵反而迟了一步被堵在外面,但先头最早追来的那两个官兵已经近到车前,伸手想拽拉车的马。
“谁敢动手!”苍苍冷然一声断喝,宛如平地惊雷,那两人猛地吓了一跳,真就不敢再动。而周围围观百姓也被这一声喝没了声响,一个个仰头望着苍苍,既不解又好奇,还有激动期待的,引颈等待她要说出什么话来。
苍苍环视一周,看到未名于人潮中定定望过来时,视线凝了凝。再看到有人匆匆进侯府像是汇报去了,她又凛然振作起来,抱拳冲各个方向示意了一下,朗朗开口:“各位父老乡亲,多谢你们能站在这里捧场,在今日的事结束以前,还请各位不要散去,因为你们的离开和无视,将会间接导致无数人丧命。”
她前半句话还跟江湖卖艺者一个腔调,把人们逗乐了。可紧接着话锋急转,好大一个噱头又把人说怔了,他们纷纷诧异互视。被苍苍击伤的大汉正按着腋窝直咧嘴。闻言骂过去:“好一个胡说八道,人家要抓的只你一个,哪来的无数的人?”
苍苍侧头看他:“问得好,那么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京兆府衙出动这么多官兵。就为抓我这么一个人,是为了什么?”
大汉愣了,拿起画着头像的纸翻腾两下:“上头有字,不过俺看不懂。”
他身边一人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了:“孟大块头,没弄明白就敢瞎搅和,你还是这么妙不可言。”
旁边人都大笑。被叫做“孟大块头”的大汉黑脸憋得发红,取笑他的男子抽过纸瞄了一眼,抬头诧异地看苍苍:“上面说你给墨松墨大人投毒。”
原来是这个理由。
苍苍还没说话。“孟大块头”便大喊起来:“什么,墨大人多好的一个官,你居然给他投毒?果然该死,还不速速下来认罪!”说着就撸袖子,不少人附和起哄。把马匹吓得走了两步,苍苍差点没从车顶摔下来。堪堪稳住之后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冷漠。没想到墨松居然也有敬戴者,好想,好想骂人啊……
不行,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她握握拳头,胸口起伏了一下,赶在“孟大块头”动手之前大声道:“上面光说我投毒,有没有说我为什么要投毒,是怎么投毒的?还有,我是什么人。没有吧,都没有写出来吧?”她停了一下,看人们又渐渐安静下来,继续快速而清晰地说,“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没有接触过官场内幕,但我们也都不是傻子,有些猫腻用脑子想想就能想明白。我为什么要拦下大伙,又为什么先头说没有你们的关注,会有许多人丧命,这绝不是在消遣大伙,而是我真的需要帮助。”
她越说越激昂有力,人群的情绪也慢慢被吊起来,终于在她第二次停顿的时候,有人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人冤枉你啊?”
“就是就是,别卖关子了,这里这么多人,就是天大的官也不敢随便来的,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哎呦,别是什么大阴谋,赶紧走了,听到不该听的会出人命的。”
苍苍看着四周人们的反应,大多是热情关心的,这就是大央子民的特点,他们尚武大胆,个性张扬尖韧,一旦人多了,事情大发了,血性便会被激出来,不怕他们掉头走人。
她兴慰地笑笑,这笑落在旁人眼中便显得无力且无奈:“你们能想象吗,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在整个官府机构面前有多少力量?遇到清官好官还好说,若遇到一个险恶贪婪的,一个有特殊政治需要的,还不是他们怎么说就怎么是,有没有罪,该受什么刑法,还不是依他们的需求来定?这世上冤案还少吗?大伙眼里看到的不公平还少吗?我一介女流本不该强出头,左右不过一个死字,可是我身上背负的不是只有自己一条人命,所以我必须争一争。我几乎一无所有,也只有请大伙发发慈悲,暂且站在这里,让今天的一切在阳光之下进行。”
说罢她向前盈盈一鞠躬,她的身姿那样单薄,她的态度那样诚恳,她的容貌又是那么美好干净,无形中就增加了人们的好感。谁都没出声,人们下意识相信她,或者说被她说的话打动了,连要走的那些人也再次留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破空而来极其刺耳:“大胆慕苍苍竟在此危言耸听,还不快拿下她!”
095绝地反击求翻案
喝声自侯府大门方向传来,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官威,街上的百姓刚刚听了苍苍的一番说辞,此时骤然听到这官腔,纷纷皱起眉头,别说,还真的让人反感。
人们最讨厌什么?最讨厌有人在自己面前摆谱拿乔装老大,哪怕你真的是老大,有权有势,但只要不能让人发自内心的尊敬,那身架子总是让人不爽。而恰恰,大央子民其实对当官的不大感冒,究其缘由,当官的是北方游牧民族后代,而绝大多数子民是原中原汉人,谁想给异族统治?还是从边境苦寒之地过来、文化落后的异族。
这也是为什么墨松能得到敬戴的原因——墨氏可是地地道道的汉族人民。
不过不满归不满,谁也不会傻乎乎一头顶撞上去,人家毕竟有真枪实刀,眼下现场人多势众,百姓没有怯场畏缩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苍苍显然也明白这点,她并不需要别人为她出头,而是要创造一个能将她的身价暂时拔高,高到可以与人对等谈话的势。
她站在车顶,不慌不忙地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阔步走出侯府大门,当先一个一身端正朝服,不消说便是今日大张旗鼓的领头人,京兆府尹胡进之。他正怒气汹汹地瞪过来,袍袖一挥便有官兵立即来要抓她。
她冷眼瞧着,朗声道:“若我刚才的话都是子虚乌有,又何必惧怕我多说两句?胡大人,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派了这么多人来,是准备把我抓到哪里去。若只是一般提拿嫌疑犯,根本无需你本人亲自来,也无需派上如此多人。可事实恰恰相反,你这番阵势到底是想震慑谁。提防谁,压制谁,又是要做出态度来讨好谁?”
四个“谁”并列着从苍苍的薄唇里蹦出来,如同四支箭矢四道强音,响得是恢宏大气直指人心。
官兵们停住了,百姓们恍然了,胡进之变色了,他身后的几个人惊异了。苍苍这才觑到空隙看一眼胡进之身后一同走出侯府的几个人。那是墨松三兄弟外带一个墨珩,看来刚才是他们在与胡进之周旋,而墨鼎臣一定借口推脱不曾露面。
几个人的表情也各有不同。墨柏是茫然无知的,墨松是担心忧虑的,受伤未愈的墨杨在凝眉思索。至于墨珩……
苍苍闪电般收回目光,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那么复杂深沉的眼神,他一定知道自己既是墨松私生女又狠毒欲毒杀墨松的事了。
胡进之气得喘两口气,抬手指着她斥道:“休得妄言。你预谋杀害朝廷命官,可见心狠手辣又有同伙,本官多派人手有何不妥?倒是你小小年纪心思如此阴暗,在此扮弱装可怜。”他抬高声音警告所有人,“你们别被她欺哄住了,速速让开。再妨碍本官公务,小心拿你们问罪!”
说到要被问罪,一部分人退缩了。苍苍眯了眯眼,正待开口,那边墨珩向墨松说了句什么,站出来对胡进之道:“胡大人,此事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去年岁末家父确实被人下毒了,但那人绝不是慕苍苍。”
他声音不响。但也能被许多人听到,苍苍诧异地睁大眼,胡进之脸色一下子铁青,这墨家人刚才还模棱两可,没直接否认下毒的是慕苍苍,现在却变了说辞,是根本不顾及陛下的意思,根本没把他这个府尹放在眼里吗?
墨珩不理会他是怎么想的,快步走过来,对着围观人群拱了拱手:“各位对不住了,今日此事是闹了些误会,惊扰到大家了。苍苍快下来,跟我回去,没人能伤害你的。”
后一句话他抬头对苍苍道,苍苍居高临下,眼眸由疑惑渐渐染上一分悲哀:“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也对我好。”墨珩毫不犹豫地说,表情温柔,“下来吧,你那里太危险,我现已知道你要做什么,往后我会帮你。”
“这闹得是哪出?有谁能告诉俺?”“孟大块头”纠结地想捶胸,这,这事情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他问身边先前取笑他的人,后者摇摇头:“先看下去。”
不光是他们有疑惑,其他人也一头雾水。
“就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京兆府尹还真不办人事,人家墨大人自己都不指证的人,他居然大老远赶来喊打喊抓……”
人们纷纷议论起来,胡进之青着一张脸,转头皮笑肉不笑地对墨松道:“墨大人,嫌犯有罪没罪还是押回去审一审再作定论吧。您可是命官重臣,一点差错都出不得,任何对于您的威胁都应一概剔除才是。”
说着剔除威胁,可他阴沉的眼里却写满威胁,盯着墨松仿佛在说,长安侯府眼下一点差错都出不得,你自己掂量掂量轻重。
陛下亲自下的指令,务必捉拿到慕苍苍,所以他兴师动众而来,防的是侯府阻挠,压的也是侯府的气焰,若侯府执意保下慕苍苍,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墨松正欣慰而复杂地看着墨珩与苍苍两人,闻言反唇而笑:“胡大人,本官还没好好问问,你是从何得知本官中了毒,又是如何认定凶手就是苍苍,无凭无据便想带走侯府的人,是否真当我墨氏好欺负?”
胡进之眼角一夹,再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慕苍苍的身世抖露出来对她对您都没有好处,何苦鱼死网破呢?陛下兴许只是想见见她,转眼就会把她送回来的。”
墨松病态的脸孔绷紧,恨恨地盯视他,又转看向苍苍那边。
苍苍望着墨珩许久,然后缓缓摇头:“不,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纤瘦的身子似乎涨大了一圈:“各位请安静,听我说一句。”
“我方才说了那么多,大伙可能都还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她自嘲一笑,“其实一直以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后来我无意间得知了,我的整个思维、心境、态度乃至于处境,都完全改变了。我不是说我身上背负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命吗?这不是在欺骗大家,是真的,我还背负着家族的冤屈与耻辱。各位——”她挺直身体微微抬起下巴,一身淡橙色衣裙,高高立于风中是那般地闪耀夺目,“各位可还记得一个姓氏,那个给大央带来数百年安定强盛的姓氏,那个胜于战场败于战场的姓氏,那个从国家英雄沦为阶下囚刑场鬼的姓氏。”
“苍苍!”墨松急叫起来,苍苍却充耳不闻,一双眼线微挑的漂亮眸子沉着地扫过一张张面孔,凡是被她扫过的人,无不沉静下来,继续聆听:“不错,那便是曾经的慕容氏,而我正是慕容氏后人。我母亲慕容雅被充作官伎,她改艺名为慕雅,凭着高超的技艺成为了盛京第一琴师,活得自尊自强自爱,我以我的母亲为荣,因此随了她姓慕。可就在不久前,我发现我的家族是无辜的,害得先皇战死沙场的另有其人,慕容氏不过是顶了黑锅。”
“有人设计陷害我族,这是不可饶恕的,所以我发誓,必要复兴这个姓氏,为死去的人们申冤雪恨。可是,”她话语一折,言辞慷慨,又将听众的心神高高吊起,“可是能害慕容氏的人何其强大?我手上并与证据,而敌人已经发现我,如果这么冒冒然去宣扬,去调查,去告御状,可能马上地我便会成为一具死尸。迫于无奈,我只好借此机会,求大家给做个见证,哪怕来日我死了,大家也能知道,有这么一个家族,可能是被冤枉的;有这么一个人,她倒在必须前进的正确的道路上。”
“说得好!”
“说得好!”
好几声“说得好”同时响起,有两声是发自“孟大块头”和之前取笑他的那个人,其余来自苍苍身后。她转身一看,不知何时,一群儒衣高冠的士子书生打扮的人出现在街头,也不知听了多久,那张张年轻正气的脸上激动赞叹,一边走近来其中一人一边道:“姑娘小小年纪便能说出如此义气凛然之言,实在叫人佩服。”
又一人道:“慕容氏真是蒙冤的么?姑娘真是慕容氏之后?慕容氏之勇毅忠诚闻名百代,可叹却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若姑娘所说属实,实在好极。”
苍苍眯眼看着这些人,余光看到街角角落里小乞丐朝这边咧了个大笑脸,她脸上也露出由衷的喜悦,这来的,太及时了。
她于车上欠了欠身,感动而不急不躁地道:“多谢各位士子的信任,现今虽无证据,但苍苍相信先辈是何等的爱国爱君尽职谨慎,绝不会犯下使得九五至尊丧命的大错,只要能发起调查,就一定会有收获。”
她说着对墨珩伸出手,墨珩会意,一跃而起将她从车顶上带下,她一踏到地面就向胡进之走了一步:“如今之计,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求胡大人上疏,苍苍愿以慕容氏后人的身份请求翻案!”
096墨珩,我无路可退
胡进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如何能证明自己是慕容氏后人?”
“我知道口说无凭,我提供的信物也不能作为呈堂证物,那便立案调查好了,不过在此我可以先提供两个证人,我名义上的姨母当今皇后,以及表哥三皇子殿下,他们自是清楚真相的。”苍苍淡笑着说,迎着胡进之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和墨氏几人的震惊不解,从容自若。
他们都以为身世是自己的死穴,是自己要拼死守住的秘密,其实不是的。她的身世固然能给她带来麻烦,但只要曝光得合适、运用得巧妙,它还能带给她无数的便利和保护。
如今不论因为什么,总之殷央知道她了,她若跟胡进之无声无息地走了,那等待她的绝对是无声无息的监禁或死亡。如此极端的情况下,她还做什么藏着掖着,横竖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那倒不如一杆子捅给所有人知道,至少,谁也别想无端端弄死她。
阴谋嘛,到底不能用到明面上来,为了大家的体面,哪怕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也得公事公办。
胡进之这才看懂她的用意所在。对面真的是一个身量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吗?她不该恐慌地求饶,或者狼狈地逃蹿吗?
他设想得很好,牵制住一个侯府,她便是孤立无援,求也好逃也好,在这个眼线遍布官兵满地的盛京绝对支持不了多久。抓到了她,先关个几天饿个几天,磨平了锐气,再交由陛下定夺。可谁能想到,这个半大小孩居然叫一群平头百姓给她撑腰,如此荒谬可笑的举动,却弄得他现在无可奈何。
想到陛下大发雷霆的情形。胡进之不禁自心底打了个寒战。
他看了看完好无损站在那里的墨珩。上回陛下的示意下,他和三皇子联手都没能把墨珩灭杀在回京路上,已经惹得陛下极其不悦,此次若再搞砸……
京兆府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抬眼对上慕苍苍似笑非笑的能将人看透一般的目光,顿时恼羞成怒,昂声道:“胡搅蛮缠!若人人都似你这般说自己是某某后人,是不是本府都得受理,都得专门立案?那家国不都得乱套!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之人给我抓起来。先打顿板子令其醒醒神再说!”
墨珩一听这话,望着胡进之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他刚想开口。苍苍却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们俩都没有说话,倒是后头来的士子们一个个眉头皱了起来。
最先对苍苍说话的那人似乎隐隐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一脸的正色,上前一步道:“胡大人此言差矣。这位姑娘言辞有据,分明不是信口胡说,且她既然能搬出皇后娘娘和皇子殿下,即使是为了娘娘和殿下的名誉,此事也不可当作寻常事件处理。”
他言语举止可真是有礼有度,说到皇后两人时。还朝皇宫方向作揖,神态恭敬无比,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苍苍微感诧异。暗暗将此人容貌记住,适时向他欠身:“多谢这位公子为苍苍说公道话,此次苍苍若佼幸不死,定去问得公子名姓以期报答。”
说话是一种艺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刚才面对市井百姓。她一口一个“大伙”、“我们”,尽量口语化、粗俗化。是为了和他们多产生一分亲近感,赢得共鸣。此时面对的是饱读诗书将要考取功名的士子,当然是怎么文质彬彬怎么来,怎么知书达理怎么做,这样能多得一些好感。
别说她心机深,她此时身边一无所有,侯府是靠不住的,他们没第一时间为她说话,就是怀了保留态度。墨珩也不能不顾家族硬要护她。而未名,苍苍从投入自己的演说造势起,压根就忘记了此人的存在。
所以在她心里,她只有自救,只有靠群众的力量先把形势稳住,博一个能够进一步争取的机会。所以多赢一分好感,等于是多有一分把握,这是她活命的关键啊。
而她说日后再问姓名,而不是现在就问,其实也是故意的。毕竟现在为她说话的人可就是在跟胡进之作对,留名就等于留把柄,不是件好事,她这么说,就意味着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会得到士子们的看重。
果然,她一说完,面前此人眼睛便亮了,当即道:“小生卓凡,当不得姑娘一句报答,只是见有不平事便插上一两句话罢了。”他扭头看着胡进之,目光起了一丝变化,“早听说盛京乃天子脚下,秩序有当律法严明,卓某来京半个月多,却每每见到些不如意,实在有些失望。”
胡进之唰地冷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觉得幸运至极,于街道上随意一处便可撞见府尹大人官威摄人,那看不见的地方,可不知……唉,”他朝天一叹,仿佛大开了眼界,态度端正无比,对身后的同伴们道,“我们可得学着点,还得叫其他士子也注意着,今次春试,说不得便有几名士子能获得一官半职,到时也得如胡大人这般的威风凛凛,否则就是掉了为官者的身价。”
“哈哈哈哈……”一群士子都笑了,连老百姓那边也有不少人跟着笑。卓凡这话捻针带刺极尽嘲讽,不少人都能听得懂,便是挤到前头来的“孟大块头”也哈哈地笑:“这话得理,可不就是威风凛凛么!刚才胡大人还说要拿我们开罪呢,看个热闹也有罪,俺们以后出门是不是看到热闹就得绕道走?然后有冤有事也别报官了,人家会说你闲着没事消遣他们,一顿板子下来那可得去了半条命。”
盛京百姓对胡进之这个官其实意见挺多的,他是盛京最大的管事的官,却不像地方官那样,有绝对的掌事权,因为跟他打交道的京官职务身份在他之下的很少。对上面谄媚讨好多了,他这怨气深了,面对下面的火气也就大了。火气大一点还好说。他能真心实意为百姓办事也行,可问题是他不敢得罪的人太多,一旦来个什么纠纷案子之类的,一方若是权贵子弟,那么吃亏的永远是无权无势的百姓。久而久之他的形象就极差,在百姓心中跟个庸官贪官也相差无几了。
所以卓凡这一讽刺,“孟大块头”就接口了,他这一接口,跟着沸沸嚷嚷的人就多了,声浪一起。本来还不敢出头的其他士子也开始说话。他们也可谓吃够了苦头,盛京客店住宿条件实在整治得不合理,他们这些来得不够早又囊中羞涩的人。居然只能沦落到露宿街头的下场。
不错,他们就是宿在万安大巷里的人,处境简直糟糕到了极点,虽然还是能吃能睡,但每天面对附近百姓的异样眼光。面对那些阔绰士子的冷嘲热讽,高傲的自尊心怎么受得起,早就一肚子的气。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京官不当事不管事的恶果,甚至那些大客栈一定贿赂了官员才能疯涨房价。官商勾结到如此地步,如何不让人气愤?大央是尚武。但没有文人国家又怎么发展得起来?这待遇实在太不公平。
有气不能不发泄,看到胡进之落难,不能不踩上一脚——他可是直接治理盛京的。却把盛京治理得这么让人不满意,他责任最大。
其实,胡进之官职摆在那里,说不定以后就成了上司,正常情况下士子不敢招惹。可巧就巧在,不久之前他们得到消息。整个春试都被暗箱操作了。他们这些不是顶厉害,又无钱无势的绝对别想出头。这么一来气极之下又失了顾及,还有什么不敢的?
有读书人带头,形势就上来了。
群情亢奋,非议满天,甚至有人在这种环境中扯开嗓门互相聊起天来,更是弄得这里如同菜市场般喧闹不堪。这还没完,因为动静过分,更多的百姓被吸引过来,街道巡逻小队纷纷调集赶来,周边富贵权势人家被惊动,因道路阻塞,出行车马寸步难行。
越来越拥挤,越来越严峻,越来越多的关注。
苍苍自己都有些看傻了,她根本没预料到效果会有这么好,看看周围激动的人群,她不得不由衷庆幸和感谢,这世上有血性胆气和正气之心的人,到底是有的,还不少。
“苍苍小心。”墨珩把她往边上拉一点,躲过被推搡的危险,他低声道:“到此为止够了吧,你真要上大殿请旨翻案吗?翻案之前的惩罚会要了你的命的。”
大央例律,请求翻案人员必须事先受刑,以示对律法的敬畏严肃和表明自己的决心,就好像有些地方到官府告状都要先挨板子一样。越是重大的案子,惩罚就越重。
慕容氏的罪名是贻误军机致使先皇受困战死,又是今皇亲自审理的,简直是比铁还铁的铁案,苍苍若要申请翻案,将要承受的刑罚可以想见会是多么的恐怖,墨珩根本无法想象她是否能活得下来。
苍苍的脸容一点点沉敛下去,眸里的光却愈发地亮,将四周的人影一一映进去,然后折射出一种决然和坚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我辛辛苦苦冒了多大风险才制造出这个局势,如果不能一击中的就此翻身,你知道我会是什么下场吗?”她定定看着墨珩,“他们或许会碍于一时舆论而不敢动我,但势头一过,我沉寂在众人眼里之后,他们甚至绝对不会再走官道,一个杀手,一滴毒液,就能将我变成一个死人。墨珩,我无路可退。”
我无路可退。
多么无奈又决绝的一句话,于千百人中,于熙熙攘攘处,如此清晰如此干脆,充满了一种对宿命的清醒认知和绝不妥协。
未名放在腿上的手掌缓缓收紧,白皙秀美的手指将洁白衣料揪出道道褶痕,与手背上清晰浅淡的血管一起,如同描绘在水墨画上的线条。
漂亮,淡雅,隐而未发。
他静默漆黑的眼珠流转过异彩,透过层层叠叠的人影依然能专注精确地定格在那个淡橙色身影上面,然后像被微风吹过,他长而微卷的睫毛扇了扇,手指松开。转而扶住轮椅的轮子,轻轻掉头准备离开。
“师兄?”麻叶桑瓜有些担忧地唤道。麻叶赶紧解释:“那个,慕苍苍是她那边比较紧急,不是有意把我们落在这里的。”
说着他心里也埋怨,师兄已经明确表示可以帮她的意思,可慕苍苍却总是防他们跟防狼似的,遇上这回事,她居然只是借几块碎银子去贿赂一个小乞丐,而活生生把他们几个行动力了得的能人抛在这里。
不想麻烦?不想欠人情?她倒是舒坦了在那里说得起劲,可是感觉倒贴也被嫌弃的他们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好不好。
难道他们就长得一脸坏人相?
麻叶心里摇头。对苍苍的做法很是不高兴。不过他和桑瓜还好,没事干还乐得清闲。可师兄就不一样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失落难过?他好不容易才对一个人一件事上点心思,结果却被拒之门外置之不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就是个一头热的傻大冒,然后,然后……
想到这。麻叶桑瓜两人对苍苍都要咬牙切齿了,看到师兄一言不发似乎要走,立即紧张起来。
去路被拦,未名微微抬头:“我没事。”麻叶桑瓜先是一惊,互视一眼俱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师兄从来没有用正经成熟的语气表达过他的情绪感受。在这方面。他封闭沉默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天知道这句“我没事”简直是极其巨大的一个进步。
而忧的也是这点,当一个人说出“我没事”的时候。不管他到底有事没事,至少说明他心里明白整个情况其实是“有事”的。师兄不是无知无觉,能感觉得到他被排斥了,他也是介意的。一定的,肯定的。
麻叶桑瓜心里忽然有些发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未名轻轻吐出一口气,虚浮的目光盯着前方不知道哪里。忽然说:“我想师父了。”
这边是平平静静到有些压抑,苍苍那边则是要闹翻了,她站在喧闹边缘,定定地直视墨珩,墨珩败下阵来,扣着她肩膀的手颓然垂下:“我该怎么帮你?”
苍苍微微一笑:“我只有一个要求,和商去非的合作不要断,我会努力活下来,然后他将成为我最强大的后援。”
话音未落,胡进之一句暴喝:“都给我安静下来!”
他这话不管用,但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一支支队伍叫人们果断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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