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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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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红贼这次架桥的损失更大一些,但是部队的士气受挫很大,不过两个人对于红巾军攻克黄岩县城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毫不怀疑,毕竟他们要冲过浮桥登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死伤几百人别想登上黄岩县城。
正说着,就听得天崩地裂一声响,有人惊呼:“城墙塌了!城墙塌了!”
在经过炮兵持续三个小时的连续轰击之后,已经有一段城墙倒塌下来,虹军可以利用这段倒塌的城墙直接发起攻击,上了城墙的高梁材与陈世忠都是脸色铁青。
在城下骑着健马的柳畅却是大声喝道:“城上陈总兵,高知县可在?在下统领浙江虹军检点柳畅是也,想请两位说几句话。”
陈世忠当即说道:“果然是柳绝户,我去找几十杆准头枪,试试能不能把柳绝户这贼击毙,若是毙了这贼,黄岩必然可得保全!”
高梁材点点头,却是站在垛墙之后问道:“不知柳检点找我高某有何事?”
柳畅在马上大声喝道:“高知县,你也是我汉人血脉,我起事只为规复汉家山河,你与陈总兵如若愿阵前举义,柳畅不但不胜欢迎,而且还愿意委以将相之位。”
“谢过了检点了!”高梁材却是说道:“某受先皇赏识,提拔于草莽之间,皇恩深重,岂敢不报!”
很快柳畅又换了一种说法:“那也好,只要高知县与陈总兵愿意退走,我愿意让出一条道路来,咱们相互不伤和气,平平安安!”
“既蒙皇恩,自然要忠于其职!”高梁材却是毫不让步:“贵军火炮犀利,我兵却是众至三千,贵军如果要强攻,那也要折损逾千将士,如若你我和和气气,我替陈总兵作主,拿出几千两赎城费来,犒赏给贵军将士!”
“我此来黄岩,是为规复汉家江山,非是为了钱帛而来!”柳畅继续说道:“黄岩县城虽然众至三千,又有坚城,我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若高知县再作抵抗,恐怕到时候悔之不及!”
“黄岩城坚兵众,军民精诚团结!”高梁材却是大声说道:“柳检点尽管试一试!到时候不要破得头碰血流!”
“那好!”柳镜晓笑了:“某便试上一试!”
他左手一拂袖子,表示已经开始试攻,却是大喝一声:“开城!”
高梁材正要部署防务,却听得背后一阵喧哗,却有几十号本地壮勇大声呼喊:“动手!动手!”
他们已经牢牢地占据了一段城墙,大声呼嚷着,刀枪就朝着附近的兵勇砍去,而城头已经挂起了一面红旗。
“开城!”
柳畅一拂袖子,整个虹军都开始行动了,首先准备投入的是龙枪营,瞿杰大声叫道:“我龙枪营从来战无不胜,攻无不胜,关健时候就看我们龙枪营一锤定音!准备攻击!”
他话音未落,整个龙枪营已经是一声欢呼声,接着瞿杰惊喜地发现城头已经是一片嚷杀声,而且打出了一面红旗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战机,他刚想发布命令,已经有人替他发布了命令:“龙枪营!突击!”
龙枪营!突击!
第164章 张承志
龙枪营!突击!
不用复杂的语言,龙枪营的军官与士兵都自发地冲上去,嘴里大声呼嚷着:“龙枪营!一锤定音!杀!杀杀!”
这就是龙枪营,整个虹军系统第一个步兵连、第一个步兵营、第一个步兵团,在任何时候柳畅都可以放心使用的核心部队!
他们飞一般地越过了浮桥,从城头打来了零星的枪弹,但是军官与士兵都是昂着头向前冲,那只不过是枪弹罢了!
一直等到他们冲到城墙之下的时候,枪声才稍微密集起来,但是此时整个龙枪营以一种密集的队形潮水一般地往着炮兵形成的斜坡向上冲去,根本不顾及两边打下来的子弹。
即使有军官与士兵负伤了,他们仍然带着伤往上去冲,而在前排的刺刀队形更是似乎能捅开一切坚固的城墙,这让城上的清军更加有些惧意了。
龙枪营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们大声朝着城墙上的红旗嚷道:“守在上面啊!在上面守住!”
城头上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打出了红旗的台勇肩上都临时裹了条红布,虽然总数不过三十多名,但是他们突起发难,很快就占据了很长一段城墙,彻底破坏了清军在这段城墙上的防御部署。
许多清军兵勇被他们赶到城下去,但是有更多的清军兵勇在军官与头目的统带之下,朝着他们发起反击,他们也知道自己如果丢掉这段城墙,那就是死路一条,当即拼死与对面的兵勇死战:“等检点进城,每人都有重赏,每人至少三十银圆,至少三十银圆!”
这是开出了天价的赏格,这群台勇也格外卖力,清军冲了三遍,始终都没把他们挤下去城头去,而现在龙枪营的刺刀队形已经撞上来了。
“杀啊!”
大声的呼嚷很快引发了激烈的战斗,或是射出步枪枪膛里最后一发子弹,或是直接就用枪刺捅过去,双方就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了死斗,清军显然招架不住,在一瞬间就丢下了十来具尸体退下去了。
而冲上城头的龙枪营官兵们,有人显然是认识这个大声呼嚷的台勇头目:“是你啊!张承志!”
这个鼠头鼠脑的台勇头目,现在肩膀上扎了条红毛巾,一身号衣也被鲜血染红了,但是谁都看得出,这人绝对什么大将之材,而是那个在瑞安城下曾经将虹军引进县城的台勇头目张承志。
在瑞安城下,他收了柳畅的银子放虹军入城,很是发了一笔小财,只是他那时候只是接受柳畅的临时雇佣而已,而孙家出的卖命钱太低,所以才经过有心人牵线搭桥,他当即就投降了柳畅。
只是攻开了瑞安城之后,他手下那批台勇只有极少数人愿意跟着柳畅继续干,大多数台勇都准备回台州去,龙枪营也没有强留他们,就让他们回了台州。
只是龙枪营现在是又惊又喜地看着张承志与他们的一队台勇就守在城墙上,替整个虹军打开了黄岩城的大门,张承志得意洋洋地说道:“是我,是我!快来帮忙,快来帮忙!”
如果遇到别的营头上来,或许与清军会相持一会,但是对于最勇猛的龙枪营来说,这些当面的清军简直是土鸡瓦狗一般,两排排枪加上一轮刺刀冲锋,就把整段城墙占据住了,后面的部队仍在源源不断地进城。
只是大家关心的是张承志怎么占据黄岩县城的这段城墙,难道是柳畅早有部署?
大家正在有疑问的时候,张承志却是露了底:“你们检点在哪里?上来了没有?我可是跟你们检点说好了,只要打开了黄岩城的大门,他可是有重赏啊!至少得按瑞安城的老规矩,要得给我一千五百两银圆!我这可是死伤了不少老弟兄,这汤药费与抚恤可不是小数字啊!”
他这么一说,加上他鼠头鼠脑的形象,真是一下子就把他满身都是血的英雄形象都化为乌有,那边瞿杰已经亲自带队上来:“没问题,没问题!别的不敢说,我至少能替检点拍板给你两千两银圆。”
两千银圆多少?绝对是个大数字,可是与黄岩县城这样的坚城一比,什么都不算,别的不说,如果没有张承志这么临阵举义,那么虹军至少能多付出几百人的伤亡。
瞿杰事先已经准备好龙枪营内部有一两个步兵连队打光的准备了,但是他根本没想到发生张承志这么一个变数,龙枪营到现在的伤亡才不到二十人而已,而接下去的城内扫荡战斗绝对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
与这样的伤亡相比,两千银圆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倒是关心一个问题:“张承志头目,检点在瑞安的时候就有这谋划?”
张承志点了点头,却是抱定死要钱的本性:“瞿营长,您可不能象孙家那样,克扣咱们的卖命钱啊!一条人命都卖不到三块银圆啊!”
在攻克瑞安以后,张承志就向柳畅坦白,他投向红巾军只是在万般无奈之下的正常农民工讨薪过激行为,只想在柳畅这边打个短工,柳畅想要吞并他这支队伍的话,他是万万不同意的。
只是柳畅倒不象传说中的柳绝户,只是问他:“想不想发一笔大财!”
张承志不愿意受柳畅的诱惑:“就是打个短工,不想跟着你们杀官造反,不过以后若是替官军逮到检点的话,一定给您个面子!”
但是柳畅告诉张承志:“我不久就要兵进台州,到时候你若是替我象今次这般敲开了台州的县城,我愿意同样的价钱雇佣你们!”
“不成!不成!”张承志把钱摇得如同拔浪鼓一般:“柳大检点,这是杀头的买卖,一千五百银圆怎么够,怎么总得加得几块银圆吧。”
这次打开瑞安县城,名义上是三百弟兄从柳畅这里拿过一千五百银圆的开城费,实际张承志手下才二百三四十人而已,虽然被他这个首领克扣了一番,一个人也可以拿到六块银圆。
可是这瑞安城下是万般无奈才被迫投诚,到了台州却是杀头造反的买卖,因此张承志一再要求加价:“怎么得给我预付几百银圆安置家小吧?”
柳畅倒也痛快,直接给张承志五百银圆作为订金,却是一再说好到了台州再联络。
等张承志的这队台勇回到了台州,大家手里有几块孙家与柳畅给的现洋,当即各自散了回家,张承志手上只掌握个三十来个骨干,也是到了老家黄岩乡下花天酒地,只是大家的嘴都守得很紧,都是说自己这支台勇是冒死从瑞安城突围出来的。
只是没几天花天酒地,张承志已经把柳畅给的五百银圆订金花得差不多,他也不在意,反正柳畅也不能杀到黄岩城追债不是,以后若是见面,张承志说不定还能卖柳畅一个面子。
可是没想到柳畅真的杀到了台州来,而且一举攻破太平县城,接着张承志还在犹豫柳畅会不会杀到黄岩来追债的时候,附近的几个乡绅听说他是在数万红巾军重围之中突围而出的英雄,当即凑了一笔小钱请他保护地方安靖,以防红贼过境。
张承志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这笔小钱也不经花,没几天他和一个暗娼好上了,把这笔钱花个干净,眼见坐吃山空,却听闻高知县花重金募勇守城,他才想起柳畅的承诺,带手下的这三十来名老弟兄进了黄岩县城,一见面就是好生一番吹嘘。
听说他是在瑞安城下大挫柳绝户,带勇从数万红巾军重围杀出的张承志,高知县虽然嫌他鼠头鼠脑,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辈,但是他手下无人可用,牟以南只愿意在城外游击,根本不肯带勇入城坚守,因此也给张承志包了一个两百银圆的红包,然后按日给粮给饷。
只是张承志立即遇到了在瑞安城的老问题,两百银圆回头被县里的官员们要了一百六十银圆回去,每天的粮饷经过两三手之后,甚至连手下这帮弟兄的温饱都不能解决。
按照惯例,只要到了战时才按实数发双份粮饷,可是张承志和手下这帮弟兄们都是见识过柳绝户的威名,因此张承志有心重操旧业,在柳畅那边再骗一笔开城费,因此也同柳畅派过联络的使者打得火热。
只是张承志这人从来都是奸滑似鬼,他天天掂记着从柳畅那先把开城费骗出来,又担心虹军不能成事,事后清军清算到他,因此每天表面上胸膛拍得震天响,背后却是做好了两手准备。
即使到了虹军兵围黄岩的时候,张承志仍是做好两手准备,随时准备在高知县与陈总兵表现一番自己的英雄风范,只是昨天晚上他却是从柳畅的联络代表得到一个确定的消息。
从太平来的陆平昨夜确实进了衙门,与高知县谈了大半个通宵,这个消息让张承志一下警醒过来,连高知县都知道留一条后路,自己又有什么本钱抗拒柳绝户的兵威。
因此他连夜派人出城与柳畅联络,表示自己愿意献出黄岩城,只求柳畅事后不要遗忘他的开城费,果不其然,今天一开仗守兵便是接仗不利,处处被动,还好他昨夜早作决断,不然就要与这黄岩城同归于尽了。
接着柳畅一声号令,张承志便率众起事,当即夺下了城头,引领龙枪营入城,只是他缠住瞿杰继续询问他的开城费:“两千银圆那就好不过,啥时候付啊!瞿营长您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第165章 水太凉
虽然两千银圆算不了什么,但是龙枪营现在还在向纵深发展,瞿杰身为一营之长,必须到自己的指挥位置上去,因此他不顾瞿杰的纠缠:“龙枪营,继续攻击!张头领,你放心,我说好了两千银圆便是两千银圆!”
只是张承业仍是死死拉着瞿杰的手说道:“瞿营长,不若你现在就付给我吧,我可以封你一个大红包!”
今天跟他起事的兄弟才三十来人,所以这次的两千银圆可不同于瑞安城的一千五百银圆,估计一小半都能落到他的腰包里,他只想着早点落袋为安:“这可是兄弟的卖命钱,瞿营长您可不能黑兄弟我啊!”
瞿营长硬是推开他的拉扯,在大家面前立下誓约:“诸位放心,我瞿杰若是贪污了张承业与诸位兄弟们的卖命钱,天诛地灭,叫我不得好死!若是检点不批这笔钱,我便从自己腰包拿钱出来填这个亏空!”
有这么有力的保证,张承业只能暂时放开瞿杰,心中暗暗叫一声可惜。
瞿杰不知道张承业已经收了五百银圆的订金,不然从他这里拿到两千银圆,就是两千五百银圆的报酬,何况他从龙枪营这里拿一回报酬,回头赶紧趁着柳绝户还不知情,还可以跑到柳畅那边再要一遍,搞得好的话,能到手三四千银圆。
只是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决定跑一趟柳绝户那边,试试柳畅能不能开出更高的价码。
而此时的黄岩县城已经是一片混乱场景,知县高梁材与总兵陈世忠都被败兵裹胁着退后了半个县城才稳住了阵脚,陈世忠大声骂道:“可恨,张承业这狗贼太可恨了,我这就收集亲兵剁了他的狗头!”
他把临阵反水的张承业恨得骨子里去了:“到底是谁招募这狗贼充当民团头目的,我若是查出来的,一定一并剁碎了他的狗头!”
高梁材只觉得自己的颈部有一丝凉意,陈世忠不知道自己骂的就是高知县,继续说道:“县尊,你退回县衙坚守,我马上统带亲兵把城头夺回来!现在入城的红贼为数不多,即使夺不回城头,咱们凭据县衙坚守,怎么也能坚持几日!”
“好!”高梁材答应下来了:“镇台,保重了!”
两个人各自分手,高梁材带着自己招募来的一队广勇就退回了县衙。
这队广勇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高梁材的顺德同乡,是高梁材最信得过的一支力量,因此一见到这队广勇进了衙门,整个一片哭声的县衙一下子稳下来了。
“今日贼至黄岩,本县生长粤东,本为草莽间一匹夫……”
后院的高家家人都已经跪在地上,高梁材向他们口诉着最后的遗愿:“蒙先皇天恩深重,赏识我于草野,提拔浙江知县,今日柳绝户至黄岩,本县固然要玉碎以全名节,你们亦不免城门之殃,但是千年之后,英名长存!”
整个后院都是哭声一片,高梁材却是冷静下来:“听闻太平李知县与城同殉,浩气永存,本县亦决心附其骥尾,与红贼玉石俱焚!”
几个八九品的小官员连杂役见到高知县一脸浩气,已经做好了与黄岩城共存亡的准备,当即心中景仰:“愿随县尊共进退!”
“国朝养士两百载,今日是你我报国之时!”
“县尊一身正气,千年之后仍旧是英名长亡!”
高梁材又检查了一下县衙内的防卫力量,共有他带来的广勇六十名,退入衙门之内的土勇三四十名,以及衙门之内的官员、杂役、捕快等二三百名,眷属、家丁数十名,并备有鸟枪百余杆,抬枪十六杆,其余各式冷兵器百余件,似乎尚堪一战:“今日之局,便是玉石俱焚之局,也让柳绝户知我高梁材英名!”
过了一会,城中喊杀声已经惊天震地,高梁材背后抄着手,已经准备做好与柳绝户一战,而是突然有人抱住了他:“老县尊,事已至极,你又何必如此固执,何必如此!”
抱住他的正是柳畅的说客陆平,陆平也不顾忌旁边有一大群清军兵勇:“弃明投明,便在此时,即使做不成范阳徐公,做胡元炜也好!”
“胡元炜?”高梁材却是摇头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忠义故事,今日从贼,百年之后修缮清史,我非得列贰巨传不可!”
陆平却是劝道:“何必玉石俱焚,莫说夫人、诸位公子千金,便是同来乡党,您又何必让白白送命!”
正说着,城中喊杀声已经寂静了许多,高梁材却是摇摇头:“本县一身正气,万无从贼之理!”
那边他最信得过的长随高沃跪在地上:“东主,如若不想从贼,亦可随我等一同突破!”
高知县口口声声讲气节,但是他们这些同僚、杂役、家眷、乡党都不想跟着高梁材一同玉石俱焚,倒是打着突围去临海府城的主意。
只是刑名师爷却是出口反对:“东主,这万万不可,若突围了去了府城,必然沦落为南冠囚,东主,不如从了义师便是!想必柳绝户正是初起之时,东主从龙必得大用。”
他已经不说“从贼”,只是刚一开口,高梁材勃然大怒,却是从一名亲兵夺过一把单刀,就要挥刀砍向自己平时最信得过的刑名师爷:“胡说,胡说!本县虽无功名,捐班出身,但是深沐皇恩,世代受大清两百隆恩,岂能从贼!岂能从贼!”
只是他刚刚夺过单刀,已经被一群长随、家眷拉住了,陆平连声说道:“老县尊何必如此固执,纵然自己想保全名节,但是几位公子、千金何其辜也,不若我让我家检点放开一条生路,老县尊……”
“放开!放开!”高梁材又是勃然大怒:“本县是知道廉耻的,陆平你再胡说八道,本县立即将你格毙!”
正说着,外面已经有人通报:“红贼龙枪营已经围住了县衙!”
“围得好,想必百年之后,我高梁材英名长存!”高梁材已经下了殉节之念:“都给我放开手!”
他的长随、家眷这才松开了手,高梁材手握单刀,对准前门,随时准备与出现的虹军决一死战:“本县……”
他却是找不到什么词,只是后头有人又报来了讯息:“大事不好,县尊,陈镇台已经率众从西城突围而出?”
“他没率亲兵收复被红寇收复的城门?”高梁材却是笑道:“武将多是负心人,国难之际还得靠我等文臣,今日我高梁材与黄岩共存亡。”
“镇台他直接带了亲兵出了北城,哪都没去!”
“陈镇台负我,我不负大清!”高梁材当即拿起单刀,往脖子上一划,身边的家眷、长随反应不及,却听得他大声叫道:“我不负大清,不负皇恩,不负……”
下一刻大家都看到高知县只是脖子上划破了一层皮而已,单刀多了一滴血丝,高梁材却是把单刀扔在一边,直接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旁人都左望右望,都不知道高梁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县尊!”陆平现在也坐了下去:“此时投诚我家检点,正是从龙之臣,范阳徐公旧事……”
高梁材却是把顶戴往地上一扔,不理陆平的劝降,又哭了一会,最后说道:“求生容易求死难,今日方知水太凉……”
水太凉,在场众人都觉得一头雾水,就连陆平都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高梁材却是直接把朝服都脱下来:“难道我高梁材要学钱谦益,连一个贰臣传正编都上不了……”
水太凉正是钱谦益的掌故,乾隆时编明史,钱谦益原本位列贰臣传甲编,可是乾隆御笔把他踢到乙编去,因此高梁材一开口,陆平就明白过来,赶紧给大家打了一个眼色,接着就过去牵起了高梁材的手:“老县尊,弃暗投明,此是大喜之事!这就随我去见柳检点,想必我家检点必定言听计从,胜过国初范文程……”
他不说范文程也罢,高梁材一听当即神情一滞,当即去找自己刚刚扔下的单刀:“刀在哪里?刀在哪里?”
只是他的家人早已经把高梁材丢下的单刀藏好了,高沃更是精明:“东主见检点找刀子干什么?此去一步登步,必得大用,以东方才学,何不替检点好好筹划如何收取全台,到时候必有封侯拜相之侯!”
“刀子在哪里?刀子在哪里!把刀子给我找来!”高梁材又哭了一阵,却是把广勇手中的刀枪都视若不见:“我本有心以死殉城,与黄岩城共存亡,实在是你们这些同僚、下属、乡党贪生怕死,却把我拖累了,我本有心,奈何你们……你们!”
他已经哭出声来,对面陆平却是说道:“老县尊大义凛然,我等都看在眼里,只是现今还是先去看了检点为好,若是检点等得太久了,难免会生出什么波折!”
高梁材十分无奈地站起身来,却是把朝服脱去:“好!为了保全全城百姓,我勉为其难,随你去见柳畅柳检点,见检点的时候该注意些什么?”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高梁材又沉吟了一回:“求生容易求死难,如今方知水太凉!”
第166章 归降
张承业找到柳畅追债从一开始就不大顺利,柳畅虽然下了马,却仍然是留在城外一个临时设置的指挥部里,金汤第二连暂时没有战斗任务的骑兵营在指挥部附近担当警卫任务,同时担任着整个战役的总预备队。
周秀英并不识得张承业,对于这个鼠头鼠脑带着一队台勇的家伙充满了怀疑,她在上海作战的时候,台勇就是她的老对手,咸丰四年的时候,她甚至还亲自率队大破过一队台勇。
因此张承业显然受到了周秀英的刁难,即使他反复表示就是自己里应外合打开了黄岩县城,但是周秀英还是不愿意相信他,还好还有不少瑞安战役的老人认得张承业。
但是最终还是把他统带的台勇留在外面,而张承业被解除了一切武装,才由周秀英带领去拜见柳畅:“检点,外面来了一个奸细!”
张承业这个鼠头鼠脑的模样,确实有些象奸细,不过柳畅当即笑了:“是自己人,这次就是张承业兄弟帮我打开了黄岩县城!”
张承业当即说道:“检点,你可是许过我赏格的,只是这次……”
他刚想开价,那边就有人大声叫道:“大清黄岩县七品知县高梁材投诚了,由陆平先生率领前来求见检点!”
“高知县?”张承业没想到那个满脸正气的高知县也从贼了,难道他发粮发饷克扣得那么厉害,原来是一开始就从贼了。
只是他肚里虽然有些气愤,却是得把钱到要手再说:“检点,你可是许了赏格!”
他想让柳畅快刀斩乱麻,只是柳畅真没有这个时间,这个七品知县可是奇货可居啊!
没错,这真是奇货可居!这是红巾军起事以来,第一个从贼,或者说是弃暗投明的知县。
清朝的这些地方官员一向将自己视为秩序的守护者,绝不投向他们心中的“长毛”、“乱党”,象胡元炜那样的例子几乎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太平天国起事这么久,几乎只找出胡元炜这个非典型的例子。
即使是胡元炜其人,按照一些清人的记述,他似乎也是被迫“从贼”!
而红巾军在乐清起事以来,虽然有一些乐清的低级官员、杂役参与其中,但是真正官居要害的官员却是一个也没有,不但如此,即使抓获知县、县丞之类的官员,这些人宁死也不向红巾军投降,更多时候是全家自尽。
这样一来,这高梁材真是奇货可居,柳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太平天国起事以来第一个从贼的知县,或许在后世,他的名声可以与大明三百年第一个从贼的举人--牛金星相提并论。
何况高梁材的价值可不局限于象征意义,他是地方父母官,十几年宦海沉浮,一直在浙江沿海担任知县之职,远的不说,现在柳畅控制的两个县,太平与黄岩,他都担任过知县之职。
这样的人物,如果用得好了,那柳畅就能把太平与黄岩建设成自己的根据地,他一想到这一点就不理会张承业,而是对周秀英叫道:“快把高知县请进来,还有,你先把张承业先生安置下来,等会我再接见他!”
“好!”周秀英点点头:“我这就去把高知县请进来。”
旁边石汀兰说了一句:“奇货可居,正应礼贤下士,用好这位高知县。”
柳畅很是赞同这个意见:“可不要怠慢了这位高知县。”
而高知县也是同样的心理,他既然上了贼船,就知道自己下不了贼船,大清可不会饶过他这样的贰臣,因此他一路就是询问道:“检点可有什么喜好没有?我现在穿长袍过去见检点,检点会不会不高兴?”
他反复询问着柳畅的一切细节,心底还警告自己,千万不要一时口快,柳绝户三个字脱口而出,结果自己的人头落地,问了陆平一遍又一遍。
而陆平则是回答他:“检点虽然是少年老成,但确是当世人杰,望之即有帝王相,老县尊必然能为从龙重臣!”
“我算得了什么从龙重臣!”高梁材是知道自己份量的:“我不过是个小知县罢了!”
“我望之老县尊,可有一比!”陆平很会说话:“堪比姜子牙之于周文王。”
高梁材还是很注重自己的脸面,他当即说道:“若不是为了这黄岩满城生灵,我绝不随你来见柳检点!”
只是他心中对于这个评语却是暗乐,没想到现在居然比作姜子牙,说不定自己这一辈子还真有机会封侯拜相。
正说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率着一队骑兵奔驰过来,马上的少女叫道:“骑兵营周秀英奉检点之令,前来迎接高知县!”
“好好好!”一看到有马队开道,高梁材心中大定:“陆先生,替我谢过检点了!”
只是他心底却是组织着语言,就准备一语惊人,到时候一口气震服了柳畅,自己说不定真成了柳检点的姜子牙,自己年纪虽然老了些,但是老当益壮。
“那便是柳检点了!”
高梁材当即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相貌甚是俊秀,若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这人就是名动整个浙江的柳绝户,在他的想象,柳绝户怎么也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猛张飞才是。
柳畅亲自带着石汀兰与杨长妹出门迎接,礼数做得十分周到,他恭着手说道:“高县尊来归,河海欢声,山岳带喜,这正是我虹军这一桩大喜事,我虽得黄岩一县,不若得高知县一人!”
这话让高梁材飘飘欲仙,这十数年宦海浮沉,尝尽了世间艰辛,哪有这样的评语,只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份量:“今日检点兵临黄岩,高某不知大义,公然抗拒义师,在危难之际得检点怜惜,不予杀害,实在感激不尽!”
柳畅也很配合,他给足了高知县面子:“那是高县尊忠于臣节,如今臣节已尽,高知县已入我虹军之中,我得高知县,如汉高祖得张子房,昭烈帝得诸葛亮,朱重八得刘伯温!”
这个评语比上面更重,还好高知县知道自己只是个降臣,却是知趣地在地上长跪不起:“不肖之臣迟迟来归,主公却是比作张子房、诸葛孔明、刘伯温,此恩大德,更胜于昭烈帝三顾之恩,臣安敢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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