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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山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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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淳双手双腿都在发抖,勉强挪动着脚步,站到了台阶之上,那对逃命的鸳鸯也在几步间来到了她面前。两人都被突然出现的林一淳吓了一跳,崔立飞条件反射一般挡在了唐莹面前,唐莹脸上的泪水还没干,突然看见有人出现,眼泪又掉了下来。
  林一淳现在也想哭,但过于紧绷害怕让她像一台停了摆的钟,没一个关节能正常运转,连泪腺都忘了正常的工作是什么样。
  田吉骁站在石阶侧下方,拿枪指着他们:“你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把枪,到时候可能顾不上某一位。哎,年纪大了跑不动,追起来也累得慌,不如,你们现在挑一个,我放他走得了。”他想了想,摇摇头,看向崔立飞,“不,是两位女士其中一位可以离开,而你,必须留下来。”
  崔立飞恶狠狠地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田吉骁鹰隼一般的眼睛射向他:“我说的话一定算数,我不像某些人,一样东西,两边谋算。”
  林一淳把目光投向崔立飞:我是无辜的!我是被牵连的!
  崔立飞立刻将唐莹往台阶下方推了推:“你放她走,你让她走!”
  林一淳是真的要哭了,虽然她知道希望很渺茫,但是对方真的一点也没考虑她的时候还是很令人痛心。
  唐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崔立飞一眼,随即咬着下唇头也不回地跑了下去。
  田吉骁看着林一淳:“对不起林小姐,让你卷入其中了。可也不能怪我,我的目的是想让他死,你自己跟过来,唯一的生路,他也给了自己女朋友,怎么看你都应该怪他。”
  林一淳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你杀他好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田吉骁点点头:“今天我心情好,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而且,你还是付宗明的女朋友,杀了你我更高兴。”
  林一淳此刻竟然不知道是应该先求饶,还是先解释这个巨大的误会,让她做付宗明女朋友不如叫她去死。
  田吉骁一抬枪口:“现在,你们俩都站到台阶边上去,时间不多了,我们速战速决。”
  崔立飞稍有轻举妄动,田吉骁的枪口就对准了他,他不敢赌,对自己的身手他十分清楚,绝对没有敏捷到可以避开枪子。
  “我们玩一个游戏,你们各自站在台阶边缘,往后退十步,如果运气好,你们就掉下去了,下面是水,说不准还有个活路。运气不好,十步还没掉下去,那我就……叭!”田吉骁拿着枪比划了一下。
  林一淳往下看了一眼,快一百米高近乎垂直的崖壁,下面的水不深,水底还有怪石,根本不存在掉下去还能活!
  “一。”
  林一淳往后蹭了一小步,怎么还没有人来!为什么这么慢!
  “二。”
  林一淳闭紧双眼,往后蹭了一点,忽然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呼,一只手猛地抓上了她的胳膊,巨大的拉力几乎要把她扯下去,林一淳尖叫一声,另一只手胡乱抓到了一截残缺的围栏,她脚底一滑,重重趴在了石阶上。
  一旁崔立飞站立的台阶缺了一块,他刚才挪动的时候踩到了松动的石块,一把扯住了林一淳的手臂,此刻他吊在半空中,紧紧抓着林一淳,惊恐地睁大双眼:“不要松手!求你不要松手!”
  林一淳手臂被用力一扯几乎要脱臼,两条胳膊都疼得要命,眼泪终于倾泻而出,她咬紧牙关,说话的力气都分不出来,只能奋力拉着。
  田吉骁走上前来,轻踢了几下:“松手吧。”
  林一淳闭紧双眼,用力摇头。
  田吉骁蹲下来,毫无征兆地开了一枪,林一淳觉得浑身哪里都疼,不知道那一枪打的是哪里。她睁开眼睛的同时,崔立飞爆发出一声惨叫,那一枪打中的是崔立飞,就在他的小臂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样血腥残酷的场面血淋淋出现在面前,林一淳吓傻了,她直愣愣看着枪口移到了自己的小臂上,崩溃大哭起来,拼命摇头说不出话来。
  田吉骁将发热的枪口靠在了她的手指上:“手指可是会全断的,掉下去了捡都捡不回来,真的不松手吗?”
  崔立飞痛得抓不住,林一淳渐渐失了力气,掌心里的汗液不住地渗出,她想要努力抓住,但失去了崔立飞的抓握,仅凭她一个人根本拉不住一个成年男子。
  林一淳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崔立飞瞪大不甘的双眼直直坠落。
  那双眼睛里最后映着的是她痛苦的脸,林一淳垂着手臂,愣了几秒,收回手臂退回到石阶上,她想尽量远离崖壁,烟灰色长裙在地面上蹭得满是泥土。
  她的世界好像变得恍惚了,人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含混得听不清一个字。田吉骁举起枪对着她,他的动作变得好慢,像一帧一帧播放的慢动作,随即被什么击中,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但一切都离她好遥远,她的眼前只有那一双不甘的眼睛,闭上眼只会更清晰,挥之不去。


第五十四章 
  最先发现林一淳不见了的是陆继丰,询问过一些人后,得到的回复都是刚才还在,忽然就没看见了。随堂哥一起来蹭吃喝的陆成禹当即警惕起来,他名义上是来蹭吃蹭喝,实际上他还是有任务的。
  现在调查的田吉骁的案子,警方对其的指控不仅是杀人罪,还有挪用资金罪,因此他的资金动向也是警方要收集的证据。多笔资金流向十分明确,但其中有几笔资金转出十分可疑,几十万到上百万不等,分由五次转入一个私人账户,经过多番调查,陆成禹将目光锁定在几个月前离职的崔立飞身上。
  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亲生父母早亡,由养母独自一人抚养长大,养母又收入微薄,怎么可能突然就有钱在高档小区内买了房?而那个私人账户的所有者正是崔立飞的养母,苏羽。
  那份决定性的证据视频出现时,陆成禹对于整件事情的猜测终于清晰了。崔立飞突然离职,秘密搬家,是因为他掌握了田吉骁的把柄,在多次勒索之后惹恼了田吉骁,这才收敛起来。事情败露后,他以为警方能尽快将田吉骁抓捕归案,才将这份证据交出来。
  可这只是调查案情中发现的小插曲,陆成禹的目标是保护付俨,无论是公司员工证词中付俨和田吉骁多年的矛盾,还是不久前众目睽睽之下付俨在田吉骁办公室强势抄查,都让他一直以为田吉骁所要打击报复的对象是付俨,没想到被害的是崔立飞。
  整件事情中,崔立飞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错估了田吉骁提前做的准备,和他最后的疯狂。
  陆成禹在周围寻找林一淳时遇到呼救的唐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石阶上,只看见了田吉骁拿枪指向林一淳。几乎是没有多想,他当场举枪击毙了凶嫌,林一淳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坐在地上毫无反应。
  陆继丰后一步赶到,将林一淳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她才意识回笼,抓着陆继丰的衣服崩溃地哭出声来。
  顾苏只看见了田吉骁的尸体,魂不在了,黑白无常也皱着眉,他将目光投向陆继丰,陆继丰只是抱着林一淳,毫不在乎。
  崔立飞的尸体被救援队打捞上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宴会已经散场,只留下了少部分人在等待消息。
  打捞上来的尸体被运送到医院太平间存放,田吉骁的尸体早一步送来,已经放在冷冻柜中了,停尸房中只有这一具尸体。唐莹确认过身份之后通知了苏羽,暂时只是将尸体放在铁架床上,等待苏羽见他最后一面。
  顾苏站在门外,看见冰冷的铁架床上白布下露出那具尸体青灰的手,他伸手触在面前的玻璃上,冷得好像指尖都要被冻在上面了。
  地上的水缓缓从铁架床底蔓延出来,一双紫灰赤裸的脚从床下露出来,黑色的西装裤边缘滴着水,“嘀嗒,嘀嗒……”
  一只手伸过来强硬地让顾苏的脸转开,那只手温暖干燥,充满鲜活的气息。
  付宗明难掩眉宇间的不喜,把他拖得离那扇门远远的:“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回去,爸妈在家等我们呢。”
  顾苏看向唐莹,她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哭过了,陷入一片迷茫。
  “他昨天还在跟我说要和我结婚,一起把宝宝抚养长大,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昨天还说过的……”
  她重复着一句话,右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精致的妆容晕开了,在冷光灯下显出一片惨淡。
  在唐莹打过电话没多久,苏羽气喘吁吁地赶来,她满脸惊慌与不敢置信,慌乱的脚步在门前停了下来,迟迟不敢推门进入。
  她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看向顾苏,顾苏也心中平和,他主动开口叫了一声:“妈。”
  苏羽终于转脸看了过来,目光中却只有怨恨:“你怎么还没有死?”
  顾苏甚至笑了笑:“因为您法术高超。”
  付宗明忽然将他挡在身后:“苏女士,你这样讲话太过分了吧?”
  “过分?对他吗?”苏羽嘴角弯起一个扭曲的弧度,她一瞬间的表情太过复杂,痛苦、悔恨、厌恶,全部融入颤抖着挤压出来的声音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脏东西。”
  顾苏拉住了愤怒的付宗明,语调如常:“走了,我们回去吧。”
  对了,他想起来苏羽为什么把他送走了。
  因为她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她真正的孩子早就已经投胎转世了。
  回去的时候付宗明开车,到家之后顾苏先下车,付宗明把车停好跟了上来。顾苏走在前面上了台阶,付宗明双手揣在兜里生闷气,落后了几阶。顾苏站在大门前,没有拿钥匙开门。
  顾苏转身叫了一声,“宗明。”
  付宗明听见顾苏的声音条件反射的就循声抬头,眼中茫然。顾苏嘴角含着温情的笑,伸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动作异常柔和:“不要生气了。”
  他回过神来,将顾苏的手从头上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嘴里含糊地说道:“亲一下就不生气了。”
  顾苏静静看着他,几秒的时间却显得异常缓慢,久到付宗明觉得这句话是不是不合适,他刚想说这只是个玩笑,顾苏微微低头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这是他在目前这个阶段所能做出的极限。付宗明绷着一张通红的脸,说着与表现相反的话:“太没有诚意了。”
  顾苏笑起来:“你会来找我的,是吗?”
  付宗明捏紧他的手:“我现在反悔了,你得把我给带走。”
  顾苏将他从头扫到脚,摇摇头:“这么大件行李托运费很贵的。”
  “我自费都不行?”付宗明挑起眉梢,“实在不行,你牵一根绳子,我拿个大风筝在天上飘着好不好?”
  顾苏忍不住笑出声来,付宗明也绷不住,和他笑作一团,笑到听见声音出来开门的琼姨看他俩的眼神都怪怪的。
  一直在门外等待的唐莹被苏羽劝回去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踏入停尸房。
  小飞安静地躺在那里,满身被水底怪石擦出来的伤痕,脸上没有血色,只有死亡的灰败。他摔下悬崖,撞击到水底的石头晕死过去,然后在昏迷中溺亡,随着水流漂出了很远。
  多像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她从外面赶回来,看见她的孩子躺在那里,小小的身体一动不动,身上的水都没有干。
  “嘀嗒、嘀嗒、嘀嗒……”
  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苏羽鼻尖一酸,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回头看去,浑身淌着水的亡魂站在她的身后,低低呜咽着。
  他的衣服被划破,鞋也被水冲走,赤脚踩在水洼中,分不清那是身上淌下的水,还是眼中流出的泪。
  “小飞……我的孩子!”苏羽一把将他抱住,仰头看着他的脸,两鬓的头发已经显出斑白。她已经年近半百,却要再次承受丧子之痛,半只脚踏进棺材中的人了,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妈……”崔立飞青灰的脸痛苦地扭曲着,
  苏羽擦干眼泪,强行忍着:“小飞,你不要怕,你很快就可以重新活过来,很快就可以!”
  寒冷的停尸房忽然温度陡然变低,躺着的尸体上都凝了一层寒霜,悄无声息出现的鬼差拿着拒魂的铁索,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
  苏羽警惕地将亡魂护在身后:“你们要做什么?”
  黑无常上前一步:“苏羽,你毁了三年之约,早已死不足惜,看在那位大人的面子上,留你苟活,此后你一再触犯禁忌,施行邪法,罪无可恕!”
  苏羽厉声喝道:“我只是做了做为母亲所能做到的任何事!在我眼中没有邪法、恶法,为了我的孩子,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
  鬼差的出现让崔立飞害怕得浑身战栗,他紧抓着苏羽,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
  “妈妈!妈妈!我不想死!”崔立飞声声凄厉,“唐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啊!”
  “妈!你让我活着好不好?我从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现在我明明有机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爸爸、妈妈、孩子,一家三口……妈!我不想死啊!”
  白无常不多言,直接出手,苏羽挡下袭来的拘魂索,目光一厉,用力咬破舌尖,张口喷出一大口血水。白无常察觉到不妙,飞速将想要抓鬼的黑无常护住,舌尖血溅到鬼差身上瞬间烧出一片密密的黑点。
  黑无常看到这一幕恨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但苏羽毫无畏惧,将随身携带的桃木剑拿了出来,她伸出手在剑刃上抹开,沾满血的牙齿和疯狂的表情像是阴间的厉鬼:“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的,我的孩子,他会活得好好的!”
  苏羽的不怕死激怒了黑无常,他龇出一口獠牙,寒气从牙缝中溢出,几乎要不管面前这个人是否阳寿未尽,但被冷静的白无常拉住:“等等,他不见了。”
  苏羽心一惊,回头看去,崔立飞趁他们对峙的时候逃脱了,不由得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黑无常收回獠牙,冷漠道:“你今日做的抉择,日后不要后悔。”
  苏羽梗着脖子,强硬道:“我做的事由我自己承担,日后死了,是上刀山下油锅,皆由我自己去!”
  “上刀山下油锅都赎不清你的罪。”白无常冷冷道。
  鬼差不再与她多言,消失在原地,苏羽一身强撑的力气散掉,缓缓坐在地上,痛苦哭嚎出声来。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林一淳白天在警局里录过笔录,就被哥哥嫂子带回了他们家。虽然她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可以回自己房子里,但嫂子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小侄子林霈旸也在旁边劝说,林一淳终究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哥哥家里一直都留有林一淳的房间,平常都会打扫,只需要铺上床单就可以睡。林一淳洗完澡,在嫂子的强烈建议下放了一浴缸的热水泡了会儿澡。林霈旸还要上学,睡得早,三个大人都没有这么早睡的习惯,等林一淳洗完澡就坐在一起给她作伴。
  林一淳听嫂子柔声细语说话,心里觉得平静了许多,余光瞥见哥哥在旁边打哈欠,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让他们去休息。兴许是她看起来真的状态好了很多,兄嫂二人也放心离开,嘱咐她早点休息。
  她也真的累了,早上为了打扮起来很早,白天又经历了那些事情,和哥哥嫂子道完晚安,林一淳关上房门,拧开床头的小夜灯,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并不安宁,大脑活跃得像是还在进行着白日的宴会,眼睑下的眼珠不安地滚动着,林一淳蜷缩在床上,混沌着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周围的温度变得有些低,她将脸往被子里埋,鼻尖蹭在被子上,感觉到了一点潮湿,像是寒冬里因为呼吸而凝结出的水珠,虽然现在天气比较凉,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啊。
  一滴水“嗒”地一声掉落在枕头上,离耳朵很近,声音清晰而又突兀,林一淳一下子惊醒,伸出手在枕头上摸了摸,没有水。她的心跳有些快,重新躺下来后还能听见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她闭上双眼,一滴水砸在了她的额头上,不是错觉,真的有一滴水!
  林一淳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原本雪白的天花板此刻在她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大块水渍,暗色的水渍,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
  那像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又一滴水正正地滴在她的额头上,顺着骨骼的弧度没入发际线中。林一淳猛地坐起来,床头昏黄的小夜灯变得很暗,暗得几乎要看不见,她不知怎么有些发抖,伸出一只脚在地板上摸索着拖鞋。
  坐在床沿上把两只拖鞋穿好,林一淳站起身准备去找哥哥嫂子,她现在实在有些害怕。
  一只冰冷的手从身后抓住了林一淳的手腕,冰冷而又僵硬的触感让林一淳尖叫一声,她回过头,只看见崔立飞怨恨不甘的面孔。
  脚下铺着厚地毯的地板忽然消失,林一淳被那只僵直的手拉着,悬在半空中,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她尖叫着闭紧双眼,双手胡乱抓着那只手想要爬上去,但她毫无依附,挣扎只能引起无谓的晃动,反倒让人更加害怕。
  上方拉着她的鬼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为什么不抓紧我!你为什么要放手!”
  我没有!林一淳拼命摇头,她是真的没有力气抓紧了,她不想放手的!
  林一淳感觉到抓着她的那只手在逐渐放松,她恐慌地仰头看着崔立飞:“不要,不要……”
  毫无意义的请求,那只冰冷的手彻底放开了。林一淳即便用双手紧抓着,但她的力气太有限了,白天被扯到的肌肉撕裂一般的疼痛,她不甘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下坠去。
  突然且猛烈的下坠感包裹着林一淳,双腿用力蹬了一下,生生把人给惊醒了。林一淳惊魂未定地躺在床上喘着气,她侧头去看桌上的小夜灯,温暖柔和的暖光不烈不弱。
  只是一场噩梦,太好了。林一淳默默闭上眼,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一滴冰冷的水,滴在了她的额头上。
  林一淳紧闭着双眼,大气都不敢出,她双手紧紧抓着被子,缩在被子下的身躯瑟瑟发抖。
  小夜灯一闪一闪地,透过眼睑能感觉到外界的光忽明忽暗,林一淳仅凭耳朵去听,却只听见“滋滋”的电流声。她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她疯狂地跑下床,顾不上穿鞋,紧闭的房门不知为什么打不开,连门把手都拧不动,林一淳放弃了,径直跑向自己的小提包。
  那里面装着顾苏给她的护身符,无论管不管用,那是她现在唯一的依靠。
  将黄色丝线的护身符袋子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巨大的安心感带来一丝暖意,林一淳缩在床上,将自己蜷成一团。
  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忽然熄灭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床前,眼神充满怨恨。他似乎想走近,但林一淳手中的护身符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将鬼推到了光圈之外。
  林一淳将护身符攥得更紧了,她意识到护身符是真的非常有用的,但是被这样一只鬼恶狠狠地盯着还是让人很害怕啊!
  小提包近在咫尺,里面装着顾苏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易拆开的小袋子,但当时他说的是“遇到恶鬼无法脱身救急用的”,此刻,不就是他说的那种情况吗?
  林一淳盯着自己的小提包,她不敢抬头去看那只鬼,更不想多看见他一秒钟。颤抖着将黑色系带的小袋子拿在手中,林一淳害怕顾苏强调的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她闭着眼将袋子打开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点声音都没有,林一淳睁开眼睛,所看见的还是只有恶狠狠瞪着她的恶鬼。
  林一淳失望极了,但她更为害怕,难道说,这个鬼会一直跟着她吗?如果没有有效的办法处理掉,就要一直被这样的鬼跟着吗?
  就在林一淳绝望的时刻,她的房门被敲响了,门外传来一个阴冷低沉的男人声音:“何人发出的召唤令?”
  林一淳吓到失声,崔立飞却变了脸色,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穿门而入,第一时间就将崔立飞左右阻拦下来。
  黑无常摘下墨镜,冷笑一声:“冤家路窄啊。”
  白无常语调冷漠:“狭路相逢。”
  崔立飞想逃,但此刻没有苏羽的阻拦,无论他往哪个方向逃都是一头扎进拘魂的铁索里,几乎是几息间就被锁了个结实。
  黑无常走上前,林一淳手中的护身符亮起来,却只是让他脚步变得迟缓。他慢慢走近,弯腰从林一淳面前把那个小袋子捡起来,亮给白无常看:“真是胡闹,把这种东西给一个普通人。”
  白无常不置可否,黑无常轻笑一声,转头对林一淳说道:“小姑娘,这个我们就带走了。”
  林一淳愣愣看着他,点点头。
  房间内恢复一片宁静,林一淳颤抖着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紧紧捏着护身符,渐渐也不那么害怕了。轻易给了她那样的东西,顾苏到底……是什么人啊……
  黑白无常并肩走在去往冥府的路上,他们收回了拒魂的锁链,任由崔立飞在身后跟着,似乎毫无警惕。崔立飞停住了脚步,两个鬼差依然步履不疾不徐地向前走着,他退后一步,头也不回地跑入黑暗中。
  他要回去,妈妈说他还能复活,他一定要回去!
  黑白无常停住脚步,看向他逃走的方向,黑无常问道:“以往那些擅自逃离的新鬼都怎么了?”
  白无常冷淡道:“迷失在鬼界,成为无法往生的游魂野鬼。”
  黑无常恍然大悟地笑道:“啊,想起来了。”


第五十五章 
  那些真是太遥远的记忆了,不知什么时候就忘记了,现在想起来情感中只剩下抗拒,宁愿忘了个彻底,也好过埋怨它来得太迟。
  板爷来的那天正刮着大风,天阴沉沉的。
  顾苏一个人坐在门外台阶上往里看,他在原家住了两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羽上门。苏羽搂着崔立飞坐在原正启面前,面上满是不屈:“原老爷子,我当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那个孩子我不会要了……”
  原正启摆摆手打断她:“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说要你把他领走了吗?”
  苏羽缓和下来:“那您叫我来做什么?”
  原正启看向门外,语调平和:“我一个老朋友,想要把他带走,怎么说,也是你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不过问你就擅自做主总归不好。”
  房内的声音又柔又轻,在那句话之后就沉默下来。一只有力的手按在顾苏的头顶,他仰头看去,院子里的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那个略显干瘦的老头低头看着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这么点大,还完全是个小孩子嘛。”
  顾苏沉默地看着这个陌生人,没有警惕,也没有探究。老头的笑容淡了下来,嘴里嘟囔着:“还是融合得不太好,还需要时间。”
  他伸出皮包骨头的手去牵顾苏,看起来干瘦却结实又充满力量,一把将顾苏从台阶上拉起来,牵到了屋子里。
  苏羽始终没有看他们一眼,目光一直在崔立飞身上,不时帮他整理衣摆,或是领口。原正启对老头抬手指了旁边的座椅,叫了一声板爷。
  板爷刚挨着椅面就开门见山:“就不多废话了,这孩子我带走,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他语气里带着飞扬跋扈,微抬下颌两眼谁也瞧不上,一身粗布衣裳一点也不阻碍他端着祖宗的架子。原正启也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对,只拿一双眼睛看着苏羽,没什么情感可言。
  苏羽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带走就带走,去哪里都一样,离得近了不如离得远的好。”她站起来,冲着两位长者微微躬身,抱着崔立飞走出门外,没有一丝犹豫。
  板爷冷哼一声,满脸不痛快。原正启给板爷倒了一杯茶:“她已经被顾家赶了出去,偷偷施行禁法本就不容,之前有顾涟海誓死保她,勉强留在顾家,之后在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撺掇之下强行搜魂,又找回来一个孩子。顾涟海阻止不了去出了家,她也毫无悔改之意,看来,这个女人誓死不回头了。”
  “不养就不养,谁知道她什么时候疯起来,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板爷转头看着顾苏,指向门外:“你今后就跟着我,不做她儿子也罢,是她没这个福气!”
  那天的风真的好大,吹散了树上的叶子,把那些无根的叶子吹向不知名的地方。
  顾苏定的票是早上八点的,付宗明接受这个事情之后,顾苏也就放心地在大家都在的时候郑重告了别,但他不想面对送别场景,决定清早悄悄地走。
  房门拧开不到两秒,付宗明的房门突然被拉开,顾苏有些惊讶。付宗明衣着整齐,张了张嘴,又好像没有想好要说什么,最终只憋出一句:“我送你吧。”
  顾苏笑了笑,点点头。
  在候车室等车的时间很漫长,付宗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郁闷,一直盯着顾苏看的视线也移到了一边。
  顾苏膝盖往旁边碰了碰付宗明的:“怎么?”
  付宗明捂着额头:“不行了,越看越舍不得你走。”
  顾苏:“……”
  他原本想说,早知道不让你送了,但他看见付宗明眼中有血丝,虽然精神不错,但疲惫是掩饰不住的。他起得比他更早,不,应该是一夜未睡。顾苏脱口而出:“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
  或许等师父百年之后,顾苏也愿意再来这里,那时就不再是因为任何别人,任何原因,只因为他。
  广播里开始播报顾苏乘坐的列车到站,顾苏拎着自己的皮箱再次告别,向着里面走去。付宗明看不见他的身影,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站在原地吐出胸口一口浊气,自嘲地笑笑。明明他想去找顾苏,连借口都不用找,只是短暂分离而已。
  顾苏站在旅客堆里,交谈声、杂乱的脚步声充斥在周围,在付宗明离开之后越来越嘈杂,几乎要吵得脑子嗡嗡作响。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顾苏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给他打电话的人。
  “喂?”
  “你在哪?”苏羽发颤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想见你,我在家里,你可以过来吗?”
  火车逐渐从轨道的另一边开过来,顾苏犹豫片刻,拒绝了:“我要离开了。”
  低低的啜泣声从电话那头传来:“求求你,求求你……”
  顾苏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火车靠近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在面前停稳,他挂掉电话,排在队伍中等待上车。
  耳边嘈杂的声音愈发尖锐,顾苏踏上金属台阶,下一刻腿脚仿佛失去了控制,失衡摔了下去。所幸车门边上站着乘务人员,扶了他一把,手中握着的手机却摔在地上,屏幕瞬间裂开,随即不偏不倚地掉落在站台与火车之间的缝隙中。
  耳边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他能看见乘务员关切地向他询问,但是没有声音,心口剧烈的疼痛像是用刀忍搅动,顾苏挣扎着推开乘务员,退到人群之外,向着出站口跑去。
  不,他不想的。顾苏提着行李,坐上了出租车,他内心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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