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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山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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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话怎么说的?人有贫富贵贱,妖就没有了?妖还会骨裂!”卞青又桌子一拍,“是你司机的责任,我不让你们负责,还回去找那个穷鬼馆长报销吗?”
  顾苏盯着他的手,迟疑道:“你刚才拍桌子是用的哪只手?”
  卞青又后知后觉,捧着手嗷嗷叫起来:“医生,护士!石膏还得再打厚点!”


第十四章 
  顾苏耳朵里像是跑进了一窝马蜂,嗡嗡嗡得震脑仁。他出去躲清静,就见付宗明和刘国宏面对面站着,付宗明面色严肃抱着手臂盯着地面,刘国宏脸上的愁苦像是刻进了每一条皱纹里。
  见这场景,顾苏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就算以他三脚猫的相面功夫,观其面相,实在没什么好兆头。
  “怎么了?”顾苏站到付宗明身边,小声询问道。
  “我老婆前两天查出了肝癌,现在就在这家医院……实在是对不起了,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刘国宏眼圈有些泛红,“医药费还缺,我一直在想怎么开这个口,开车的时候分了神……现在我更不知道怎么开得了口了。”
  顾苏刚想说他愿意借钱,付宗明先一步开了口:“你需要多少?我可以给你预支工资,如果你上班没有意外情况,加上今年的年终奖,可以拿到十五万,够不够?”
  刘国宏愣了,很快他反应过来,用力点头:“谢谢老板!我还可以想其他办法,真的谢谢你!”
  “刘先生。”不远处传来一声叫唤,音量并不大,但足以让人听清。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过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我还以为看错了,怎么在这里,没去看您太太啊?”
  消化内科与骨科在同一层,但医院呈H形结构,两个科室处于对角位置,刘国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魏医生。魏医生是消化内科的医生,恰好也是刘国宏妻子的主治医师。因为职业是司机,妻子总是担心他出事,刘国宏不想让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
  “魏医生,我这还有点事,不便和您多说,您千万别跟我老婆说我这时候在医院,她一定会瞎想的。”刘国宏连忙道。
  魏医生看向一旁的顾苏和付宗明,他还记得前天在博物馆见到的两个人,笑着说道:“是你们两位啊,来看医生?做检查了吗?”
  顾苏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他是谁,说道:“只是陪朋友来的,已经在打石膏了,我们在外面等而已。”
  魏医生还想说什么,就听身后的护士叫了他一声,“魏医生,快来一下!”
  他歉意地笑了笑,转身向护士那边跑去。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与他年龄相近的妇人,不知护士说了些什么,那男人大声说道:“我不要看什么专科医生!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叫你们主任来,怎么着也得给我来个本科毕业的医生!”
  魏医生心说,那我这个硕士还真不够格。他点点头:“您别在这里嚷,这是排号区,请保持安静,等到您了,里面的医生个个都是本科毕业的,好吗?”
  男人见周围不少人盯着这边,收敛了不少,哼了一声坐下了。魏医生叫上护士一同进了玻璃门,现场又恢复井然有序的样子。
  卞青又打完石膏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来时骑着单车,现在打着石膏,总不好让他又骑着单车回去,付宗明便让刘国宏顺道把他送回博物馆。
  即使不顺道,也得送。刘国宏心里知道自己开车的时候走神了,没酿成大祸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行人准备乘电梯下去,门一开出来一个女人,她对刘国宏打了个招呼,就径直向消化内科去了。
  电梯门合上之后,刘国宏叹了口气:“刚才那位,她儿子和我老婆一个病房的,今年刚过了十岁生日……得的是肠癌。”
  付宗明皱起眉:“年纪这么小?”
  “谁说不是呢?”刘国宏又是一声轻叹。
  卞青又此时打上石膏态度和缓了许多,看上去斯斯文文,他说道:“这病少有孩子得的,是不是弄错了?”
  刘国宏说道:“他妈妈也这么想的,复查好几遍,都是这结果。”
  卞青又摇摇头:“是很难说,世事很无常的,谁都觉得不该得病的人偏偏就得了。有些人抽烟喝酒啥事没有,就说我们姚馆长吧,几十年的烟枪,手指头都熏黄了,单位体检活蹦乱跳的。另一个年轻人,肺癌。”
  付宗明看看顾苏,顾苏也在看他,两人都默契的读懂了对方:可别就是你姚馆长的二手烟给人熏的吧。
  几人坐上车,卞青又坐在副驾驶,付宗明和顾苏依然坐在后排。
  付宗明说道:“刘叔,阿姨在哪间病房,等有空了我也要过来看望的。”
  “这怎么好意思!”刘国宏抬起一只手摆了摆,“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我不去看望才不好意思,不说在国内逢年过节都能吃到阿姨亲手做的点心,我在国外那几年,可都是靠着阿姨寄来的点心慰藉乡愁。”付宗明转头看向顾苏,带着点隐蔽的献宝的语气,“肖阿姨是芙宴斋的白案主厨,芙宴斋一天只接待十桌客人,每天都有慕名远道而来的人排队,年初就能把一年的名额排完。因为刘叔的关系,肖阿姨隔三差五就送点心来我家,在我家想吃就能吃到。”
  车上的人说话,卞青又在一旁竖起耳朵听,事故双方当事人少见的和谐。
  听到芙宴斋卞青又忍不住说道:“他们芙宴斋的点心可是很有来头的。”
  “芙宴斋的第一位白案师傅祖上是宫廷御厨,博物馆六楼古籍陈列室有一本菜谱,就是那位肖师傅交予姚馆长保存的。现在馆内添了新设备,一部分古籍被扫描入电脑,能够在体验机器上浏览电子档,这本菜谱也在其中,第一面记录的就是桃花酥。”
  顾苏满脸惊讶:“上次那盘桃花酥是肖阿姨做的吗?”他认真对刘国宏说道,“阿姨做的真的很好吃,造型也雅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刘国宏莫名就很相信他的真情实感,笑得面上的愁苦都少了不少。刘国宏想,其实妻子肖珂兰也算是看付宗明长大,他们又没有孩子,肖珂兰把付宗明当自己的孩子疼,应当是很愿意见到他的。
  “你阿姨就在住院一部,三零五室。不用特意抽时间去看,得空的时候再去看两眼,她就会很高兴了。”刘国宏想到妻子的近况,笑容又渐渐淡了下来。
  三零五室……顾苏想起了一些事情。
  就是那间病房,在谢依萌被无常带走的那天,有个小孩看见了他们。
  可是,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得见那些东西。
  “刘叔,你先前说的那个小孩,是不是剃了个圆寸,脑后留了很细一缕长头发?”
  刘国宏打起精神,说道:“是啊,你认得他?”
  顾苏点点头,又摇摇头。付宗明问道:“怎么?小苏你怎么认得那个小孩子?”
  “他……”顾苏话锋一转,“只是之前在医院见到小孩留这样的头发觉得有意思,就留意了一下,随口一说没想到猜对了。”
  “那缕头发有说法的,它叫老毛,男孩子留着这缕头发,能保佑身体健康不生病。”卞青又对这些老说法颇有研究,他又想起那男孩的情况,沉默片刻,“当然这也只是一种说法罢了。”
  刘国宏将车停在博物馆外的停车处,顾苏不想让付宗明进到那栋建筑里去,虽然馆长办公室在五楼,远离地下。付宗明更不放心顾苏一个人进去,理由理直气壮:要是碰上什么危险,谁来保护小苏你?
  “你……”顾苏语气迟疑。
  付宗明眉头紧皱,改了口:“我们互相保护吧。”
  顾苏:“……”
  卞青又单手推着破单车,往门卫室一旁的单车停放处一放,连个锁也不扣径直往里走,顾苏和付宗明紧随其后。搭乘电梯上到五楼,沿展厅一旁的细长走廊到尽头,便是馆长办公室。
  博物馆馆长姚莘?正研究最近上交的一张古画真假,见卞青又走进来,诧异道:“这么快就把顾道长请来了?”
  “没有。馆长,我被人给撞了。”卞青又亮了亮打了石膏的胳膊,又指了指身后的顾苏和付宗明。
  “撞什么样了?”姚莘?问道。他通身透着老派学究的气质,稳重内敛,端正谨慎。他不轻率问罪责,先看后果严不严重再定夺。
  卞青又说道:“医生说是裂纹骨折。”他加重了骨折两字,“我可是一级文物!”
  姚莘?听完反而放下心来:“骨裂而已,摔一跤也能伤的,不算什么大事。哦,那边桌上红头文件下来了,有一批一级乙等文物降为二级,其中有你,一边看去吧。二位有什么事吗?如果要谈赔偿事宜,你们可以私下协商,也可以去四楼找顾问,我这现在有些不方便。”
  卞青又一脸震惊,嘴里喃喃不可能,顾不得身后的两人,拿着新文件站到一边逐字逐句看起来。
  姚莘?站起身,一副要送客的姿态。
  顾苏没有动:“刚才听您说,要找顾道长,请问是要找哪一位顾道长?”
  姚莘?并不接话,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付宗明,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国降部在册天师,他是我的……朋友。”顾苏瞟了付宗明一眼,继续说道,“上次我路过此地,发现地下展馆阴气逼人,怨怒滔天。虽然有高人在此布阵做法,却难掩血海仇怨,恐怕普通道长镇压不住啊。”
  “那这位道长有何高见?”姚莘?面上不显山露水,顺着应了一句。
  “具体如何要看了才晓得。我师门虽然籍籍无名,但驱邪镇魔还是手到擒来。”顾苏这话说得眼睛也不眨。
  付宗明第一次知道他这么会说话,唬人的时候还一套一套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顾苏一直被板爷和狄斫照顾得很周到——主要是师兄狄斫,里外操劳两把抓。虽然生活清贫,但也从未受过冻饿之苦。
  师兄不见之后,他们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板爷领着他到处给人做法事,他也有样学样。等只能靠自己的时候,他打心底敬佩师兄,至少在那样的情形下,没有让他们饥一顿饱一顿。
  姚莘?隐隐有些心动,地下展馆一直是他心腹大患,从四十多年前那场发掘开始,就是难以治愈的顽疾。
  四十年前,城市规划才将将启动,博物馆所处的位置较为僻静,周围很大一片荒地。连姚莘?看着以前的照片,都很难以想象现在雄浑的大型建筑,和周围宽阔的繁华街道。
  一次暴雨将地面浅表的泥土冲刷开,露出一段古城墙,姚莘?带领着考察队伍在周边进行勘察,陆续发现一些青铜碎片,这让他们很兴奋。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进而队员们有了惊人的发现——周围可能存在古墓。
  可地表没有任何显著特征表明地下古墓的位置,姚莘?请来了经验丰富的专家进行地质勘察,划定了大致范围,立刻开展了发掘行动。
  众人兴致高涨,两周缩小了一半的范围,但在已发掘的范围中没有任何地宫的特征。这是一件喜忧参半的事情,如果真的存在古墓,那么就会在这剩下的范围中,他们已经很接近成功了。可在这过去的两周里,没有任何新的证据出现,很多人甚至对是否有古墓产生了怀疑,就算有墓,没有地宫也就说明可能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墓穴,那么墓中有有价值的文物的可能性也随之降低。
  当时还年轻的姚莘?第一次挑梁带队,老师就在边上看着,他不敢轻易言弃,咬牙坚持继续发掘。
  第三周终于有了发现,一名队员在清理土层的时候扫出来一块黑铁牌,锈迹斑斑,他立刻上交到姚莘?手中。经过清洗,黑铁的原貌终于完全展现,铭文是一种篆书变体,幸而队内有古文字研究专家,虽然字有残缺,但可以看出大意。
  “甲戌伐缙,缇骑卢卒于郗,同葬胄、甲、殳、弓矢。”
  这一发现让考察队加快了进展,在黑铁令牌发现不远处,发现了一副棺木,因破损严重,内部充满淤泥,清理起来有些困难,但尸体穿着全副盔甲,骨骼还算完整。在这一片区域内,接下来三周陆续发现十八副棺木,与第一副被发现的相比,可以说保存相当完好。
  在各棺木中都有同样的一块黑铁令牌,铭文格式相仿,只是名字与随棺物品有所区别,统一性高度一致。
  姚莘?猜测,这里应当是一个群葬墓,时间与郗城版图之战是对应得上的,几乎可以毫无争议地确定他们就是怀蒲所带领的缇骑。
  十九副棺木头冲东南,考察队在这个方向离了不过十米的地方挖出了一个铁匣,长约二尺,重量不轻。但铁匣的锁已经锈死,不能在场随意打开,姚莘?决定将铁匣与同期发掘的其他物品先运回仓库,等现场发掘完毕再去清理。
  万万没想到,就在铁匣运往仓库的当晚,发掘现场守夜的老杨横死在墓葬坑内,最早来到工地的队员发现之后立即通知了姚莘?,现场有大量的血迹,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而死。但令人困惑的是,老杨身上伤口的形状并不尽相同。
  窄刃划伤、尖锐的三棱状戳刺伤口、砍伤等等。经过查验伤口,医生一一列出来的凶器形状、尺寸放到了姚莘?面前,姚莘?在一阵心惊肉跳的恐慌里,发现那些凶器与发掘出的棺木中的随葬武器可以一一对应。
  发掘现场死人本就是很忌讳的事情,它更是外界对考古进行揣测臆想的引子。姚莘?第一时间在考察队内封锁了消息,统一口径:老杨是在一伙犯罪团伙企图进入现场破坏、盗取文物时,与他们英勇搏斗牺牲的。
  对外是有了应付,但队里却开始议论纷纷,人心不稳,都认为此次发掘根本不应该进行。队里有经验的老师傅立刻找到了姚莘?,严肃说道:“你们从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尽快还回来!”
  姚莘?不能断定到底是哪件东西,就连铁令牌他也在清理完毕后送到了仓库中暂时保存,但这个老师傅的话不能不听,就以往的经验来看,他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问题在于,这些物品都有编号,并进行了报备,也在上级的监察之下,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姚莘?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私自将这些物品都从仓库里运出来。
  姚莘?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让队员继续清理剩下之前圈定的范围——除发掘出那十九副棺木外,还有一大片面积未清理。姚莘?凭直觉判断应该还有东西,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座将军墓,墓志铭清楚记载,这便是当年自戮于城楼的守将勾暲。
  他将此次发掘作为重大考察发现上报,获得上级领导重视,并强调郗城历史遗迹的历史意义,拔高到探寻历史名城著名战役的事实依据的高度。姚莘?这一做法正中上头某位领导的下怀,如果这个项目能够促成,那么城市的宣传点又多了一个,于博物馆和城市建设都是双赢。
  在这一前提下,所有此次发掘的东西被从仓库中与其他文物分离开来,由姚莘?专门立项研究。铁匣打开后,一级甲等文物“鱼师剑”现世,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也为姚莘?的规划添柴加火。
  此后城市规划建设给博物馆投入大量资金,除勾暲将军墓另行建立地面标志外,直接在当时的发掘地上进行建设,墓坑上方有玻璃通道可以供游客走过,随葬物品陈列在不远处的展厅,这时地下展馆已经有了初步雏形。
  姚莘?永远记得老杨的死状,他不会轻易将地下展馆的文物外借,尤其是“鱼师”。但他不再是当年的年轻人,又不得不有更多的考量。
  博物馆不久之后就要进行竞标,重新修建,预期至少两年。他想要在闭馆之前再造一次势,特意去邻省博物馆几趟,想要将“鱼师”、“弘尨”进行一次合展,几次三番讨价还价,最终才商定:“弘尨”可以外借,双剑展为期一周,但条件是,一周后展出结束,双剑就要运往邻省进行同样的展出。
  从出土就没离开过博物馆范围的“鱼师”也要借出,姚莘?说出去的话不能反悔,他只能请天师前来商议对策。
  顾家天师是那位老师傅介绍的,从四十年前就开始为博物馆作法镇邪,来到现场当即指出“鱼师”乃是关键。只要有鱼师在场,那十九副棺木的主人却仿佛已然魂飞魄散,无论什么术法都无法引起一丝波动。但当有人移走鱼师,那些阴兵就会蠢蠢欲动。
  既然有镇压之法,修道之人便不会轻易消灭那些鬼魂,顾天师也如此,但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一句:道行浅薄,惭愧。
  地下展馆一直平安无事,近十多年来,驱邪阵法都转移到背人处,法事也是在闭馆之后进行,姚莘?还是不认为将这种事情展现于人前是好事。突然到此的生人提起地下展馆,反倒令人怀疑。
  姚莘?狐疑地看着顾苏:“你既然说你是国降部在册天师,那你应该有云符吧?”


第十五章 
  云符是登记在册天师的身份证明,反面刻着姓名宗门,正面刻着一道符咒,能在实战中替携带者抗下致命一击,也可以说是一道保命符。
  姚莘?提起要查验云符,自然也在情理之中,顾苏爽快地将自己的云符拿了出来。
  白皙的手心里扣着一块钥匙扣般大小的桃木牌,外层是调入朱砂后呈暗红的生漆,再用鲜红色朱砂阴刻了字。阴刻只是浅浅一层,符咒阵法十分精妙,不能随意遗弃,回收后磨掉背后表层,还可以循环再利用。
  付宗明目光游离,从那只手掌离开,又像被一只小勾子拽住,不由自主目光又定在那儿了。付宗明看了看,目光又定在顾苏的侧脸上,没有表情的时候也显得柔和——像他的人一样。
  云符不会轻易离手,顾苏手指一动,木牌在掌心里翻了个面,露出背面。姚莘?只一眼,看见首排的宗门便脸色大变,不再看下去。
  “你是实宗的人?”姚馆长冲顾苏说道,“请便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你什么意思?”付宗明隐隐有些怒气,他不知道实宗是什么,当他不认为姚莘?这样说合适。
  “你是他什么人?和他同门吗?”姚馆长看向付宗明,又很快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实宗只收一个弟子,你们不可能是同门。”
  顾苏平静地拉住付宗明,他不知道姚莘?和实宗有什么过节,但宗门的事情他心里也有点数。顾苏说道:“那你把我当顾家人也可。”
  “你也姓顾?”姚莘?语气狐疑,“你叫什么?你父亲是谁?”
  “我叫顾苏,我父亲是顾涟海。”顾苏面上平静,语调平常,但付宗明感觉到,他拉着自己手臂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
  姚莘?冷笑一声:“顾苏,父亲顾涟海?倒是对的上。一般人说不定就信了,可你骗不了我。你还是别费心思了,请回吧。”
  “那打扰了。”顾苏笑了笑,“姚馆长,希望你不会有要来找我的一天。”
  付宗明怒视姚莘?,内心充满不甘地被顾苏拉走了。
  卞青又被这边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姚莘?瞥了他一眼:“我还要问你呢,别什么人都往这里带。”
  这话说得让卞青又摸不着头脑:“他什么人?不是说没什么背景的一个小保镖吗?”
  “他是实宗的人。”姚莘?坐下,面色有些凝重,“实宗是道门内的异端,明供道家祖师,暗供阎罗。你可知道实宗为什么叫实宗?”
  “不明白。”卞青又一个博物馆员工,对这些道宗门派丁点了解都没有。
  “中医里,邪气亢盛,阳气不衰,是为实。实宗是阴间阎罗钦定的使者,正邪不分,阴阳不辨,所行鬼道,是为实宗。”姚莘?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你可带了个麻烦回来!”
  卞青又满脸都是问号,怎么是他带的麻烦回来?博物馆是开放空间,人家指不定来逛过多少次了呢!
  他又有些奇怪:“馆长你怎么知道的?”
  姚莘?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记忆中,四十年前的一个雨夜里,那个突然出现的站在那些棺材中央的年轻人,虽然已经记不清容貌,但他所带来的阴森恐怖足以令人记忆深刻。
  自立项目之后,姚莘?日夜都要待在现场,他决定在守夜人守夜的同时,自己也趁着夜里加班出来活动筋骨巡两圈。那一天暴雨从早下到晚,队里停了工,姚莘?穿好雨衣拿了手电,准备看一圈就回来。
  可他在巡到群葬坑的时候,似乎看见地里站了个人。
  他撑着一把黑伞,顺着陈列的棺材一个一个摸索过去。姚莘?发觉有人立刻提着手电冲过去,却只照到一个背影,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个人有条不紊,摸索到最后一副棺材,才缓缓直起腰,轻轻说道:“啊,来晚了一步。”
  撑着黑伞的年轻人转过身,在手电的强光**影很清楚,但是照不清脸,姚莘?无论从哪个角度照过去都无法照到他的脸,最多是一个惨白的下巴,还有一双幽幽的映着灯光的眼,像两团飘忽的鬼火。
  他一步一步向姚莘?走过来,无视姚莘?大声的制止,那些“站住、不许动”变成了姚莘?给自己壮胆的色厉内荏。
  他步伐很稳,匀速接近,姚莘?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制止才没有后退。
  走到姚莘?可以看清他全貌的地方,他手中黑伞的伞沿也临近了,沿着伞骨滑落的水珠连续不断,在姚莘?面前形成一片珠帘。
  年轻人微微一笑:“小兄弟,那本书呢?”
  姚莘?拧着眉,咬紧的牙根猛然一松,他大声喝道:“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你快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那打扰了,我改天再来拜访。”年轻人说话不疾不徐,转身沿着土埂一步步走远。
  周围是嘈杂的雨声,只剩了姚莘?一个人站在群葬坑前,仿佛没有人来过。他拿着手电去照,坑里脚印繁杂,他分辨不出哪一些是那个年轻人留下的。
  手电的光被移到那个人刚走过的土埂上,坑里的土和土埂的颜色有些许差别,姚莘?仔细顺着光柱去看,但那里……并没有新鲜的脚印。
  第二天姚莘?将这件事告诉了天师顾业邢,顾业邢的表情很不好看,沉声念出几个字:“实宗,板爷。”
  姚莘?还想追问,顾业邢摆摆手:“最好不要与他有任何纠葛,我们会想办法解决的,先告辞。”
  顾业邢匆匆离去,此后那个年轻人确实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如何,姚莘?对实宗的人半点好感都没有,突然出现的那个自称顾苏的人也太为可疑了——顾业邢正是顾苏的爷爷,顾业邢再怎么死的早也是顾家有分量的人,顾家怎么可能将他的后人交给实宗呢?
  顾苏领着付宗明往外走,沿路走马观花般看着一些外沿的展品,像是一点都没将姚莘?放在心上。
  付宗明突然很认真地说道:“我不管这个项目了,已经全权交给下面的人去处理了。”
  “啊?”顾苏一下没反应过来,笑了笑,“你的工作自然是你想怎么处理都好。”
  就算没有卞青又那件事,顾苏也还是会再来博物馆的,他想弄清楚付宗明为什么会那样,那些咒文到底是什么。
  没有根治又不明原因,总是会令人担心的。
  带领他们走入地下展馆的薛伦自那天之后就没有出过面,他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顾苏问过原君策,薛伦毫无异常,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这个回答在顾苏意料之中,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有所异样,之后薛伦确实是与寻常人无异。
  快要走出博物馆的时候,付宗明突然停下了脚步,顾苏心一惊,以为他又怎么了,却只见他盯着墙上的职员表,看得十分仔细。
  “你在看什么?”顾苏顺着他的目光,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付宗明也面带疑惑:“你不是说那个卞青又是博物馆员工吗?我怎么没见上面有他?”
  顾苏突然笑了一声,看他的眼神带着满满的笑意,他咳了一声收敛笑容:“他不在这些人里。”他伸出手,落在一个地方,“他在这。”
  员工表背景是一块很大的背景板,上面印着博物馆里的一部分藏品,顾苏手指落下的地方,正是一个青釉瓷瓶。
  “不久前我才在电视上看过,这件瓷器专家定价七千二百万。”顾苏心里比对了一下,“够我和师父过好几辈子了。”
  付宗明看了眼这件瓷器的介绍,内里是上好的笔砚胎,外层釉质莹润如玉,如酥光浸润,确实是一件好瓷器。但七千多万对于他来说,也就是扔水里听得见一声响的事情,他的目光笼着顾苏,想说点什么,又觉得那些话对顾苏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想了想,语气轻松地说道:“你没有看公司给你的工资卡吗?你的工资够不够你过这辈子?不够我再给你涨工资。”
  工资卡?顾苏迟疑了一阵,因为身上还带了点钱,他又没有什么大的花销,他的工资卡锁在柜子里没有动过。
  付宗明从他的表情里看穿一切,忍不住想按住额头:“你都不看人家给你开多少工资的吗?”
  “……”顾苏很快说道,“没有必要,我相信你不会少给我钱的,你是一个好老板。”说完,他还给了付宗明一个坚定的微笑。
  付宗明竟然无言以对,这样充满信任的语气和眼神,简直……这要落到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老板手里,一定会被骗得渣都不剩。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让小苏去给别人打工的,小苏可以一直这样信任他下去。
  付宗明无奈地小声嘀咕:“都这样了还想给刘叔借钱……”
  “什么?”顾苏没听清,“刘叔怎么?”
  “哦,我是说我准备再给刘叔借点钱。他给我们家做了几十年的司机,为人踏实,从不动歪脑筋。以他的性格,没今早的意外,再过三个月他也不见得说得出口。”付宗明自然而然地拉着顾苏的手往外走。
  上班的时间漫长而无趣,顾苏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小狗,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付宗明搁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眼睛休息一会儿。
  “最近怎么没见你那位小……大朋友?”付宗明坐到顾苏旁边,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顾苏顺手就按到他的太阳穴上,两个人俱是一愣。
  见付宗明诧异地看着他,顾苏心想:怎么办?师父疲惫的时候他就会给按按,一个走神顺手了,付宗明不会介意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付宗明重新闭上眼睛,顾苏僵硬的手缓和下来,动作轻柔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诡异的气氛围绕在两人周围,顾苏感觉怪怪的,他忽略怪异,说道:“我让蛮阿去找师兄,他也是自由惯了,在外面玩得不想回来。”
  “那你不是一个人在那房子里?”付宗明眉心蹙起来,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指给抚平了。
  顾苏露出十分高兴地笑容,付宗明虽然闭着眼,却似乎能感觉到他的高兴。顾苏说道:“我养了一只小狗,有它和我作伴的。”
  付宗明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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