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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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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奶糖获得的人不多,所以奶糖便超过了奶糖本身的价值,陈瑛小朋友十分感激的敬礼后,也退回了队列“特勤队第二小队,出色完成中军部交予之侦查任务,最先发现后金军动向,并于敌军撤退后充分发挥主动精神,出其不意于铁山夜袭建奴大营,焚毁敌粮草一部。致使敌军夜间炸营,并活捉敌将一人,特勤队第三小队,出色完成身弥岛战场侦查任务,并擒获建奴正白旗固山额真喀克笃礼。授予三等卓越勋章,并一等特别奖励,准许第三小队在军装挂擒获敌将标识。”
“农兵燧发枪分遣队,授予集体二等白刃突击勋章,请队长出列…”
陈新给农兵分遣队授勋完毕,下面所有观礼的战兵和农兵代表集体鼓掌。此次获奖的都是第一千总部和农兵威海第一连的人,其他两个千总部虽然羡慕,但也只有干看着,然后不停找自己的上官请求出战。
剩下一些不重要的忠勇、紫星勋章,获得的人很多,便由黄思德、卢传宗等人授予,陈新的勋章体系中,白刃突击的地位超过远程打击,奖励也更多一些,这次的四磅炮组则是个例外,因为他们几乎是在用火炮拼刺刀,组员也参加了肉搏,所以奖励和白刃突击一样。
这个时代的火力还没到完全决定胜负的地步,陈新必须让军队保持刺刀见红的进攻精神,这几次的作战表明,后金兵并不是蛮荒野兽,他们能对明军屡战屡胜,个人良好的战技只占小部分原因,更主要是依靠他们只为征战而建立的组织模式、更有效的军功体系,以及严酷的军纪。只要陈新能建立一支真正的职业军队,建奴那种组织模式便大大落伍了,现在的文登营已经具有了职业军队的素养,只是规模还不能对建奴形成优势。
刘民有作为民政系统的主官,也来参加了授勋的仪式,他一边鼓掌一边凑近过来说道:“陈大人,这次抚恤金数千两,作战奖励上万两,还有上百的伤兵要安置,你抢回来那三千两银子可不够用的。”
陈新失笑道:“海贸的船回来了,有二十多万两银子,铜料十五万斤,通过临清和天津的钱庄发售,利润比以前多一倍有余,烟草利润也不错,应该能松一口气了,民有为何变成了葛朗台一般。”
“我昨天看到董渔递过来的清单,这个月九万发火铳实弹射击,每火器兵三十次,按你前年的风格,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仗要打,到时一开仗,银子还不是同样哗哗的流,我不给你看紧点,到时用什么。”
“上次的情报汇总你看了,大凌河马上要开始修建,后金那边铁定会有所反应,孔有德这个汉奸你是知道的,登州恐怕也有乱子,我得多练点兵预备着。”
刘民有叹一口气,今年以来,投奔而来的乞丐流民又增加了上万人,如果登州再出乱子,以后要养的人就会更多。
陈新笑着劝道:“不用担心人多了养不活,银子用不了太多,主要花销就是军饷和补充铠甲,这次身弥岛缴获的铠甲有几百副,算是赚了一笔。”
刘民有无奈道:“也只能这样想了,最近又有许多各地流落来的人,咱们没有那么多土地安置,工厂和军队也不能再扩张了。”
“田地嘛,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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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火枪兵可以排成三排,在接敌前齐射一轮。不必维持那啥持续性。”钟老四的大嗓门在校场上响起,他到身弥岛观摩了威海第一连的作战,回来后在威海封闭总结了三天,刚刚回到文登营农兵驻地就开始操练农兵,此时他正在与训练队的祝代春争执。
祝代春和几个中军的参谋低声商议,讨论这钟老四的方案,钟老四继续大声道:“按这次第一连打的情形。对付寻常甲兵不费劲,前提是配上火炮,这次战兵的虎蹲炮八十步齐射两次。老钟我觉着是瞎整,虎蹲炮应当在四十步射击…”
祝代春不耐烦的打断他道:“老子来看农兵的,你扯上战兵干啥。咱两管得到那些战兵么?你忘了黄元为啥把你踢出来的了。”
钟老四丝毫不以为意,在地上用石块摆成阵型,“陈大人不想加刀盾,咱觉着也是,刀盾又不好练,加进去只能在前面蹲着,盾牌还不能用大了,敢在十步内用强弓的建奴毕竟是少数,投射短柄斧也没那么悬乎,这次打完后验农兵尸体。短斧和铁骨朵除非命中脑袋,否则是杀不死的。”
一名参谋迟疑道:“不需要打死,只要让长矛手失去战力,然后近战兵贴身冲击,击溃后慢慢斩杀便可。”
钟老四指指地上的石块。“这次威海第一连被破,亦是时运不济,正好遇到鞑子强兵在中军,却并非是农兵战术有误,咱们别光看一个连,按农兵编制。预备营共十二个连,每连配四磅炮一门,两连为一司,两司为一总,每司可以前后部署,前后间隔五十步,左右亦是各成体系,前阵被破,由后阵支援,这样就不会被建奴一鼓击溃,若是有战兵配合,可以在前后阵列之间布下杀手队或骑兵,随时援救被击溃之处,大阵稳如泰山。”
祝代春盯着地上的石块连连点头,他这次来文登的目的,就是要根据身弥岛的经验,改进农兵的基本战术,以及试验农兵体系的大兵团作战战术。他对钟老四问道:“那溃兵冲击后阵如何办?”
钟老四毫不犹豫,“照样杀了便是,老子看他们敢跑,长矛阵哪有那么好破,威海第一连只是有些运用不当,长矛手对付骑兵应当站立不动,但是对付建奴步战,应当象鸳鸯阵一样主动前进迎战,缩短接近的时间,打乱建奴投射手的计划,阻止他们连续投射。”
祝代春叫过蓝队的队长,对他道:“咱们从连队战术改起,你调蓝队过来模拟建奴,跟钟老四这个连较量一下,记着步骤,特别是短柄斧和标枪,咱们先试一下,长矛手若是对冲,用什么速度能保持阵型完整…”
钟老四听了补充道:“你们的长枪得用一丈四尺的,建奴不会傻得还用一丈二的…”
关大弟站在第一排,听着钟老四不停跟祝代春争执,他根本没听懂钟老四说的是什么意思。
威海农兵连的作战情况已经由主官和训导官分别传达过,钟老四直接是一通大骂,他当然不敢骂陈新,只是骂中军的参谋司,说他们胡乱排阵,害死威海第一连许多士兵。
但训导官讲的又不相同,他认为威海第一连初上战场,表现优异,顶住了后金最凶悍的巴牙喇,虽然损失大了些,但建奴的损失更大,总的来说是英勇的,同时也批判了少数临阵溃退的士兵,当日身弥岛作战,有七名农兵溃逃,回到威海后七人被公开审判,然后斩首示众,已分给他们的田地全部收回,家中有在工坊做工的和学校上学的,一律清退,七人所属总甲的甲长免职,屯长降级任用,惩罚非常严厉,他们的人头照例悬挂在各个屯堡附近路边树桩上,底下就是他们的罪行布告,清晰的示范了逃兵的下场。
这次除了严厉的惩罚,也有优厚的奖励,作战英勇的士兵得到了奖励和勋章,关大弟不断在心中对自己重复不要当逃兵,否则他们家所有人的前途都没有了,他宁可战死,也不愿意老娘到时来埋怨自己。
这时一面天蓝色的蓝队队旗在对面升起,一群建奴打扮的人出现在对面,这就是直属于训练队的蓝队,建奴是文登营最主要的作战目标,所以蓝队基本是充当建奴,他们现在连衣服和铠甲都是用缴获的建奴装备,还有些仿制的牛录旗,以便让士兵们熟悉,减少对建奴的心理畏惧,所以这支部队看着是越来越像建奴,而且战术也模拟得越来越像。
钟老四大摇大摆走回来,祝代春和参谋都退到两边,他们将充当参谋角色,按这次从身弥岛统计的数字进行杀伤模拟。
关大弟看着钟老四身上的白刃突击勋章,心中羡慕不已,他知道那是钟老四在滦州得的,钟老四时常要拿出来跟他们显摆,自己若是也有这样一枚,邻居看自己就会不一样了。
一声海螺号响,蓝队来到三十步外,钟老四在后边呼喊冲锋,关大弟大叫一声,与战友一起往对面冲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六十五章 价值

清晨的阳光斜斜穿过枝叶,在小径上洒满斑驳,各色清脆的鸟叫互相呼应,小径周围百花盛开,到处充满沁人的花香,一行人在花草之间慢慢行来。
这里是京师紫禁城的御花园,年轻的大明天子崇祯皇帝正在悠闲的散步,周围有一些直卫在戒备,身后则跟着一些身穿绫质宫装的宫女,都是倩丽少女,宫装是窄袖的淡雅样式,颜色都为淡青色。崇祯在第一次看过袁妃穿着这种淡青色衣服后,崇祯认为此色“特雅倩”,取“夜雨染成天水碧”之意,称之为天水碧,从此之后宫女人人效仿,成为后宫的流行色调和款式。
清晨的空气让崇祯精神奕奕,这种心情对他而言是不多的,登基四年来顺心之事不多,烦心事却不少。
辽东的建奴始终是悬在头上的利剑,西南和东南稍安,山陕却始终不太平,杨鹤要了十万两的招安银子,谁知流寇拿了银子用完就翻脸,到了五月,杨鹤面对再次汹涌的流寇浪潮已经束手无策,崇祯对杨鹤失望的同时,对流寇的耐心也终于耗尽。
今天让他心情轻松的最主要原因,便是文登营在皮岛再次大挫建奴,加上东江镇各位将官的战绩,斩首和俘虏真夷在一千左右,并生擒正白旗固山额真喀克笃礼,这是从东事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胜,在崇祯看来,流寇只是麻烦,后金才是真正的危险,只要能压制住建奴。区区流寇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吕直的捷报提前到了一步,人头和俘虏在赴京的路上,根据文登营一向的作风,这些人头都不会有什么假冒,所以崇祯已经相信了这个战报,但他还是命令兵部和都察院派员查看首级,若是属实。便从登州经陆路进京,沿途向民众展示战果。
崇祯到一处荷塘边的凉亭坐下,招过后面低头躬身跟着的曹化淳。随意的对他问道,“曹伴伴,让宫女上些茶点。朕在此处暂歇片刻。”
曹化淳连忙叫来几名宫女,从她们提着的食盒中拿出一些点心,亲手摆在石桌上,又摆好茶杯,取出些条索状的茶叶,用水一冲,清香扑鼻,他泡茶一边对崇祯道:“皇上,这是福建今年刚供来的猴儿大红袍,听说武夷山亦只得几株。”
崇祯对奢侈品没有特别的爱好。但这杯茶着实清香扑鼻,端起看了一眼,茶叶带着点油色,香气浓长清幽,汤色清澈中带着金黄。他轻轻抿了一口,醇香而有回甘,确实是茶中极品。他神色淡淡的放下茶杯,回味了一下之后才道:“茶是好茶,不过朕倒更希望熊文灿少花些心思在贡品上,早日平掉那些海寇才是真。只要福建太平,比之极品之茶更佳。”
曹化淳接过另一个食盒,从里面取出食箸,看似不在意的回道:“熊大人颇有边才,怕是就快要有捷报传来,奴才上次出宫,听几个福建人闲谈,说那郑芝龙乃一员骁将,手下号称十八芝,连红毛夷都非他对手,怕是不用多久就能剿灭那些海寇。”
崇祯对这个招安的海盗没有太好的印象,淡淡说道:“李魁奇为祸海外数载,还靠其内讧才得以扑灭,那郑芝龙怕是与传言不符。”
“皇上说的是,奴才也觉着李魁奇怕是更厉害些,好在此人总归死了,现在剩下一个海贼据说不是郑芝龙对手,福建定会很快太平。”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听了曹化淳的话,脸上露出点笑容,曹化淳却一脸迟疑的说了一句,“只是,奴才听说,这…”
崇祯笑着微微点头道:“曹伴伴但说无妨。”
“奴才也只是听人说起,不知此事真假,郑芝龙曾言‘灭群小,独霸四海’,奴才总觉着那些海寇都是些养不家的,那李魁奇、钟斌、杨六杨七都是招过安的,就怕熊大人的兵船都给了郑芝龙,到时海寇全灭,这郑芝龙若是再有异心,又何人可制。”
崇祯眉头微微皱起,他对这些海寇的旋招旋叛确实十分厌恶,心中原本就存有戒心,但大明水师早没有当年横扫露梁海倭寇的强盛,银子连供应九边都不足,哪有余力再建水师,靠海寇打海寇似乎是唯一选择。
曹化淳稍稍抬眼观察了一下崇祯的脸色,又接着道:“皇上万勿忧心,奴才亦只是道听途说,郑芝龙这几年也是实心剿寇,没准确实是个忠心的,眼下水师亦是大有用处,此次身弥岛大捷,便有水师之功,皇上当年准许文登营建立水营,正是高瞻远瞩,郑芝龙既有本事,又忠心的话,日后在辽海亦可倚重。”
崇祯看了看曹化淳,面带怀疑之色,却见曹化淳毫无异色,轻轻叹气道:“郑芝龙原本就是海上巨寇,其心难料,若调之辽海,近在肘腋,反为顾忌。”
曹化淳赶紧跪下道:“是,奴才失虑,一时口快,差点致皇上于险境。”
崇祯挥挥手让他起来,曹化淳站起说道:“奴才方才只是想着身弥岛之捷,倒是水师着实有用,建奴不过善于陆上征战,于水战一窍不通,到了海上便如虎离山林,非我大明对手,吕直这次说建奴也想建水师,正好这郑芝龙由只擅长海战,到了陆上却是如龙失大海,正好便应了景,才有次冒失之议。”
他说罢便赶紧去拿其他的食盒,崇祯似有所悟,轻轻重复了一句,“龙失大海…”
曹化淳转身摆上一盘“丝窝虎眼糖”和一盘“佛菠萝蜜”,然后对皇帝问道:“万岁,您刚才说什么?”
崇祯没有答他,自顾说道,“曹伴伴刚才说身弥岛大捷,吕直此次立下大功。亦是你当年推荐得力,若非他提督九门时颇为称职,朕又怎么派他去登莱。”
吕直并非信府旧人,当年是曹化淳推荐的,算是曹化淳的派系,吕直这次立下大功,皇帝自然会给自己加印象分。曹化淳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得意,受宠若惊的道,“为皇上解忧。原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岂敢居功,奴婢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就算外臣冷嘲热讽,只要皇上宽心,便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崇祯两眼看着近前荷叶上一只轻捷飞舞的蜻蜓,眼神略略有些迷离,片刻后才摇头道:“确有熊开元上疏弹劾内臣监军,汝等不必理会这些给事中和御史,谁真心干事,朕还是知道的,熊开元所言‘遣内臣则事权不一’,吕直同样是内臣。为何偏偏能在登莱大破建奴,倒是那位孙巡抚,上任来已申军饷逾八十万两,不顾朕多次明言重用文登营,反而钱粮所用有失妥帖。累文登营损伤惨重,朕才想看看他的自辩。用没用心做事,一看便知,何分内臣外臣。”
曹化淳噗通一声跪下,竟然泣不成声,“有皇上这句话。奴婢就知足了…那些御史,奴才就当,就当他们是狂犬吠日。”
崇祯难得的笑起来,“切不可如此说科道御史,他们中大多还是忠心做事的。”
“皇上恕罪,奴才只是气不过有些言官闻风则雨,对不入眼之人,有一过而不问其功,对入眼之人,有一功而不虑其过,连本兵大人都不在他们眼里,对奴婢这样的内臣,即便无过,则内臣本身便为过,奴婢一向胆子又小,他们那副样子,奴婢看了心头惶恐得很。”
正好说到了本兵梁廷栋的事情,崇祯顺口问道:“曹伴伴,对本兵近日屡遭弹劾一事,你觉着梁大人究竟如何?”
最近梁廷栋四面楚歌,沈敏、安国栋贪墨抚赏等事被牵连,有人弹劾梁廷栋接受他的贿赂,连续给安国栋提升,又说梁廷栋接受李犹龙贿赂,将其提升为游击,本兵之位岌岌可危。
原本梁廷栋也对本兵一职有些担心,因为建奴战力强横,明军每遇败绩,御史们就会跳出来连篇弹劾,本兵和蓟辽督师都是首当其冲,御史不比建奴好对付,梁廷栋在四城之战前就领教了一番御史的能耐,好在他运气不错,四城之战以明军大胜告终,总算稳住了他本兵的职位,但这两种威胁一直存在,所以梁廷栋年初斗垮王永光之后,空出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这个位置既是肥缺,又稳妥得多,梁廷栋颇想换一换,但崇祯并不同意,现在果然又被御史架到了火上面。
曹化淳偷看了一眼崇祯,皇帝的神情很放松,平日有些苍白的脸色也带上了血色,他小心的说道:“皇上,奴才不大懂兵事,但随在皇上身边,听了梁大人多次召对,觉着梁大人颇有才略,所陈兵事多中机宜,象是知兵之人,梁大人有过自当惩处,但梁大人任本兵以来,除了遵永大捷,这次又有身弥岛大捷,奴才想着,以前的各位大人在时,对建奴每战必败,梁大人当本兵后却连有三次大捷,虽说大多是文登营打的,但本兵大人的运筹之功却不可不见,若以小过而掩大功,奴才觉着,那些言官言重了些,况且水佳胤弹劾的数条罪状,并无实据,纯属风闻言事。”
崇祯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曹化淳所说,眼下的弹劾都没有证据,虽然那几条罪行多半属实,但就他自己而言,也不希望让梁廷栋被赶下台,大明的官员是个什么样子,他现在心中还是有数的,不贪财的基本没有,梁廷栋好歹还是能做事的。
崇祯转眼看到曹化淳还跪着,脸上挂着几颗泪珠,连忙伸手扶起,“曹伴伴快起来,朕方才说过,谁真心为朕做事,朕心中自然明白,也歇了这许久,先回乾清宫吧,你去请本兵和首辅大人来一趟西暖阁。”
曹化淳赶紧离开去请人,等到转到无人处,才对身后的小太监道:“去告诉陈新和梁廷栋的人,他们的事咱家已经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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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崇文门内,东交米巷的一个大宅院外,人流涌动,一名面白无须穿着直身的男子在门口过了两次,看看左右无异常后,走进了旁边的巷子,在侧面上敲了几下。
张大会的脸出现在门后,他赶紧将那男子迎了进去,园子里面还有一人,正是宋闻贤,那白面男子也不进正厅,就在花园中停下。
宋闻贤过来对他恭敬的道:“王小公公快里面请,坐下喝口茶。”
那白面男子傲慢的摇摇头,开口一把尖尖的嗓音,“得了,咱家也不坐了,就是来帮曹老公传个信,你们的事办妥了,其他的,你也别问咱家。”
他说完转身就走,宋闻贤赶紧追过去,递上一张银票,“密语还是原来的一样,请王小公公不要嫌弃。”
王小公公看看银票,写的二百两,脸色稍霁,补充了两句,“郑芝龙的事,皇上已经动心,又去找本兵和首辅大人商议,还会有其他几名阁老在场,熊文灿消息灵通,应当会传到熊文灿和郑芝龙耳中。”
宋闻贤连忙道谢,王小公公收起银票自语道:“住在宫里就是不便,每次出来便得寻一无人处改装,到你们这里便如做贼一般。”
张大会笑眯眯的道:“王小公公放心,小人已经给公公预备了一套院子,离着宫城不远,公公若是有空,便随小人先去看看如何,连婢女亦是备好的。”
王小公公满意的一笑:“张公子客气,那我就笑纳了,以后咱们多来往,但今日还得忙着回去复命,便不去了,下次再说吧,咱家啊,就这劳苦的命。”
宋闻贤两人只得把他送到门口,等王小公公消失,张大会咬牙低声骂道:“死太监摆个屁的架子,老子总有一日一刀斩了你大头。”
旁边屋中走出一人,却是左昌昊,他摇头笑道:“咱们三千两银子就买曹老公几句话,不过还是很值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
第六十六章 筹码

宋闻贤和左昌昊一起进了屋,才说道:“左兄现今知道了,我等在京师过的是何种日子,便是一个小小宦官,也不知有没有十五岁,也能给咱们脸色看。”
左昌昊摇头,一脸苦笑,他颇能理解宋闻贤,他的角色其实与宋闻贤差不多,是许心素驻南京办事处主任,各种各样官吏都是要打交道的,自然也包括太监。
张大会接道:“这个小宦官不太简单,曹化淳每有大事皆是派他来接洽,从未出过事,此人看着轻浮,实际做事十分小心。”
左昌昊和宋闻贤对这个小宦官没有什么好印象,也没兴趣继续聊他,左昌昊眨眨眼睛,对宋闻贤道:“在下方才想起一事,万一郑芝龙真来觉华岛,以他的能耐,没准能混出个名堂来。”
宋闻贤和张大会同时笑起来,“左兄不知关宁军的水有多浑,陈大人也是不敢去的,崇祯元年宁远兵变逼死毕自肃,去年有个叫茅元仪的,便是觉华岛营伍副将,被乱兵以刀逼颈,最后还得靠周文郁去说情才放还,这还是承平之时,战时更不用说,祖大寿在京师脚下都敢溃奔出关,还屁事没有,自此之后关宁更见跋扈,左兄你想想,郑芝龙何德何能来镇住这帮丘八,他要真敢离了福建老窝来觉华岛,不用左兄你动手,那些丘八就能要了他命,就算他忍气吞声,也不过是混日子,那不是更好收拾了。他不敢来的。”
左昌昊少有来北边,听了关宁军的情形,惊讶得微微张嘴,他倒是知道关宁军跋扈,但军队能跋扈到如此程度,在南方确实闻所未闻。
张大会嘿嘿道:“左先生你便知道陈大人为何不愿去辽镇了。”
左昌昊叹道:“陈大人许大人乃非常人,每每出人意料。他的心思在下自然猜不到,得了,大事办妥。咱还还有小事要办,有几位福建来京为官的旧识,在下还得去拜访。晚间回来与二位痛饮。”
宋闻贤和张大会连忙站起相送,张大会派了一个人给他作向导,左昌昊便领着三个保镖出门而去。
宋闻贤坐下后拍拍额头,舒服的躺在椅背上,“这事看着办完了,咱们还得跟着看看后面的情形,福建与京师相距遥远,消息一时传不到,大会你得记着这事。”
张大会答应了,从桌上拿起一块糖糕吃了起来。两人随意闲聊,谈些京师的趣事,直到门外响起惊闺声。
张大会细细听着,接着便是担郎叫卖的声音,尾音颇为奇特。他站到园中,一个婆子径自去开了门,大声问了担郎有没有沉香,一会放进来一个担郎。
关上门后,担郎并不卖东西,而是取下帽子。张大会迎过去,两人低语一阵后,担郎便离开了。
张大会回来道:“宋先生,弹劾梁廷栋那个水佳胤,今日有异动。”
“有何异动?”
“似乎是有了梁廷栋纳贿的真凭实据,这事咱们管不管?”
宋闻贤从椅子上坐直身体,脸上神情不断变幻,如此风口浪尖的时候,若是水佳胤有了真凭实据,言官们必定会用口水淹死梁廷栋,就算皇帝想留,怕也留不住。
“消息哪里来的?”
“最近一直监视着水佳胤的宅子,今日有一个周延儒的管家进去过,我刚有一个喜鹊安插进去做了丫鬟,水佳胤送走那人后得意忘形,她听到了零散言语,似乎是一封梁廷栋和安国栋的往来书信。”
宋闻贤慢慢抚着胡须,现在内阁中双方势均力敌,明争暗斗日渐激烈,梁廷栋原先颇有些摇摆,现在已经和温体仁走得更近,周延儒既然动手对付他,说明已经撕破脸皮。内阁的钱象坤原本是温体仁的门生,却不愿参合此事,于六月以病乞休,温体仁现在稍处下风。若是能保着这个内阁之外的强援,对温体仁大有裨益,按照陈新坚定支持温体仁的原则,他们可以帮一帮这位焦头烂额的本兵大人。
他细细思考半响后毅然道:“管,咱们每年送梁廷栋数千银子,要是他垮了,谁知道会是谁的人上来,咱们又得重新去打通关节,眼下又正在身弥岛大捷核功升迁之时,还是他留着好,你亲自去办,一定要拿到那封信。”
……
威海卫城西南的荷花池中,两艘游舫在空阔处轻轻划开水面,游舫周围遍开荷花,如同置身一片花湖。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娘子,为夫有学问否。”
“下一句呢?”
“等到能采藕,人头过莲花。”
“什么人头那么高?”
“堆起来的敌军人头!”陈新啪一声打死一个手臂上的蚊子,随手丢到了船舷外面的水里。
小腹微微鼓起的赵香坐在他对面,听了噗嗤一笑,“小人家,今日难得出门秋日游,怎地还要说些煞风景的事。”
“君不闻‘秋日游,杏花吹满头’。可见人头丝毫不煞风景,看看这些诗句,不是别人的头,便是自己人头。”
赵香摇头笑笑看着陈新道:“那是春日游,为何你都只记得一两句,还错那么多。”
陈新随口答道:“因为只考那几句最著名的么。”
赵香奇怪的问道:“考秀才还要考这些诗句?”
陈新一脸自豪,“当然要考,否则为夫如何记得如此之多。”
“那我再考你一个,红杏枝头春意闹,下一句是什么?”
“急急忙忙出墙来!”
旁边的两个婢女都掩嘴笑起来,赵香拿起身边香囊就扔过来,陈新伸手接了才笑道:“今日专门请娘子出门散心。娘子不可动气,气坏了肚里的孩子就不妙了。”
赵香嘴微微嘟起来,“娘说怀了孩子就该再家保胎,你偏要让人出来,还编瞎话说是去拜观音。”
“不出来走动怎行,家里空气不流通,外面空气好。负氧离子充裕,有利于身心健康。”
陈新嘴里时常会在不经意间崩出些听不懂的词语,赵香已经习惯了。通常问了之后也听不懂,因为陈新本身不太懂,大多一知半解。所以赵香现在也懒得问,只理解听得懂的那部分就好。
船只缓缓靠到岸边,体型如同大圆球顶个小圆球的杨云浓一脸媚笑的等在那里,他热得满头大汗,脸上亮晶晶的,如同被晒出一层油来,不过他此时顾不得去搽,看到陈新下船,连忙伸出胖乎乎的手过去扶着。
“杨指挥怎地守在此处,先前不是说了。你先到望翠楼中歇着便是,何必如此辛苦。”
杨云浓点头哈腰的跟在陈新身边,“不辛苦,不辛苦,这。陈大人才是辛苦,前两月远赴身弥岛,再战扬我大明军威,小人得知消息,就只恨自己武艺不精,不能随大人杀敌。生平之憾,实乃生平之憾!”
陈新微微一笑,先转身伸手接了赵香下船,杨云浓看到陈新如此做派,略微惊讶,随即又换上媚笑,躬身见过赵香。
赵香对杨云浓的外形颇觉好笑,只得抿着嘴还了个万福,总算忍住了没笑出来。
几人一同进了望翠楼,阳光被挡住后,杨云浓这胖子总算没有那么难受,赵香径自去了一个包间休息,杨云浓伺候着陈新坐好,殷勤的亲自泡茶。
陈新也没有拒绝,等杨云浓忙活完了,招呼他坐下,然后说道:“杨指挥不必如此客气,今年威海卫考绩不错,都是杨指挥的功劳。”
杨云浓有苦难言,威海的军户大半都去投了文登营的屯堡,陈新军威赫赫,他也不敢去追回来,结果军田大多都没有人种,逼得各位军官不得不减少剥削,大幅降低田租,即便如此,还是人丁寥寥,连春季班军都差点没有凑齐。
此时正好有这个机会,他赶紧对陈新道:“大人,这,小人有些话,怕说了大人生气,但威海卫军户都,都…”
“都逃荒去了嘛,这北地啊,都是如此,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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