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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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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声,傻和尚舔着嘴巴,也想过去,刘民有两巴掌将他打了回去。
这里平时无人居住,连水都没有,刘民有口干舌燥的,又不敢去外面河边打水,他血战之后心有余悸,根本没有睡意,好在宋闻贤也差不多,这老流氓虽坏,但其实也是头一次亲手杀人,他没头没脑的和刘民有低声交谈,估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就这么混了一夜,第二日天还未亮,两个亲卫就把船摇到下游位置点了一把火,天亮后一行人离开院子,却把那些女子都捆着留在里面。陈新估计许心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如果不是他们在这里,恐怕连这些女子一起烧了。
陈新一路上亲自押后,确定没有跟踪,许心素领着他们来到会同桥边一处三进大宅院,里面有几个丫鬟仆人,是许心素的又一处巢穴,不过条件就比昨晚的好多了。这处屋子就挨着应天府衙门。许心素遭遇这次危险后,行动更加小心,除了办事之外。所有人全部限制外出,连出门买菜都是陈新的人去,因为这些北兵是最不可能和郑一官有任何关系的。
许心素知道那艘画舫很快会被发现。他刚安顿好,就派人去雨眠楼警告了李丽华,只让她说不知道是何处来的客人,又告诉了她关押唐妍等人的地址,让她自行领她们回去。接着调来了几个护卫到这个新住处,通过这几人,确认了昨日未跟去那人是细作,已经跑了。许心素立即派手下返回福建,让他们去杀掉那细作的家眷,就看他们谁先到了。
许心素安排后。对陈新道:“这处院子是刚买下的,连詹毅他们都不知道,一时不虞危险。郑一官的人昨晚损失惨重,应当也无力再发动。”
陈新很赞同他的推断,这类刺杀都讲究全力一击。如果还有力量,昨晚就会一起来,而不会还留着等下一次,所以郑一官的力量也就是昨晚那点人手。不过按那个领头的人叫喊的,他们完不成任务的话,家眷都有危险。昨晚的刺杀失败后,也有可能再来拼命,这样始终还存在着危险。
陈新眼睛转转,对许心素道:“许兄,如果那个手下真是细作,他还知道哪些地方?”
许心素看看陈新,阴笑道:“陈兄弟是说,在那里守株待兔。”
“正是!他们若是不死心,首先便是要找到我等落脚处。我先去客栈接来其他几个手下,他们就先与左兄先谈南货的事。至于那些杀手,就交给我们这些生面孔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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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义街一间酒楼的二楼包间中,陈新穿着一件蓝色直身,头巾换成了帽子,与昨日的打扮全然不同,昨日遇袭之时他虽与刺客交战,但光线暗淡,交战双方都心情紧张,现在再稍稍改变外貌,必定认不出他来,所以他决定亲自来指挥。
许心素原先居住的地方就在存义街,旁边是甲承街,再过去就是中正街,陈新最先去过的那个商铺就在那边,相距并不远。
包间中除了几个亲卫,还坐了三个游手,都是左昌昊派人找来的南京地痞,陈新在桌子上摆开三锭十两的银子,几个游手都吞了一口口水。
“这是给三位的茶钱,只要谁发现了头绪…”陈新停顿了一下,三人都不由把头抬起一些,“我奖一百两,左兄弟那边还另有表示。”
陈新说完,把银子轻轻一推,三人赶紧一人拿了一锭放进怀中,个个眉花眼笑。陈新只告诉他们是要找几个福建来的仇家,并未说缘由,这些游手都是混江湖的,知道规矩,也没有打听。
许心素派来的一个护卫道:“等会我会去一趟院子里面,然后从里面出来,你们要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我,然后你们盯紧他,找到他们住的地方。这事是左昌昊交代的,你们要是敢拿了银子不办事,自己知道什么结果。”
三个青皮都连称不敢,陈新对他们嘱咐道:“各位要留意的是,那边的人或许也会找南京的人来打探,所以除了长相似福建人的,本地人亦要留心,这些人也是老手,一定要谨慎,各位都是老江湖,其他事兄弟就不罗嗦了。”
一个仪表堂堂的青皮点头哈腰道:“陈大哥吩咐的,小人一定办妥,只要有可疑人露头,就逃不过兄弟的眼睛,那一百两我们兄弟拿定了。”
陈新微笑着点点头,许心素的护卫和几个青皮站起来离开,陈新就在二楼窗口,看着他们没入熙熙攘攘的人流,往街中段的院子方向过去。
蒲壮有点不放心道:“大人,这些青皮办事牢靠不,俺老觉着没自己兄弟放心。”
陈新笑笑道:“你们杀气太重,在人群中反而容易引人留意。再说这打探消息的事情,你们还未必比他们做得好。”
蒲壮只得不再多说,但他是个急性子,等了一会没有消息,就在屋中转来转去,陈新转头看到叫过他道:“蒲壮,当兵的要耐得住性子,尤其是军官。”
蒲壮嘿嘿笑道:“俺还不是军官,只是亲卫队士官。”
“这次回去就是了,我要建一支新队伍,由你来带,定额五十人,我准你在全军挑选士兵。”
蒲壮眼睛一亮,急切的道:“那俺可要选这次的优秀士兵。”
陈新摇摇头道:“也别全选老兵,这支队伍可不是战阵杀敌的,你还得选一些有特殊技能的,我要你把他们练成天下最强的兵,你们的训练计划全部由我制定,李东华监督。”蒲壮一听李东华的名字,咕嘟吞了一口口水,他可是吃过这个训练官大苦头的,不过陈新所说的最强的兵又让他充满期待。
这时陈新突然对蒲壮一伸手,示意他停住,陈新则在窗缝中看着下面的街道,当诱饵的那个护卫正在经过,他根本没往楼上打眼色,在楼下突然加速,神色如常的过去了。
后面的人从中有一人也开始加速,陈新马上便留意到了这人,他穿着一身白色短装,戴着个草帽,背篓中装着些橘子,一副小贩模样,跟着陈新就看到了更后面的两个游手,他们神态悠闲的闲谈着,看似根本没有注意前面的小贩。
陈新微微一笑,这三个游手果然是干包打听的,跟踪都很有一手,竟然还留下一人在那边宅院外。
蒲壮道:“可惜没看到脸。大人,咱们下一步咋办?”
陈新从容的往门口走去,一边道:“你们留在此处,海狗子跟我走。”他带着海狗子到了街上,跟在那两个游手背后。
那个护卫只是来做诱饵,并没有走多远,就在街边随意买了些吃食,又掉头往原来那院子回去了,那个小贩在这期间便在街边摆下背篓,也没有叫卖,陈新估计他气得够呛。
两个游手则分开了,一人在来路这边进了一个商铺,另外一人继续往前面去了,陈新知道他们是两头都布下人,方便跟踪。
陈新则在更后面观察其他人,看有没有掩护这个小贩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发现,看来这些杀手确实人手不足,估计在宅院门口还有人其他人。
护卫掉头回去后,那个小贩出乎意料并未跟着去,他左右观察一番之后,却继续往刚才的方向走,出了街口往西一转,往甲承街的方向走去。
陈新跟那个游手对一对眼色,一前一后跟着那个小贩,那个小贩慢慢悠悠,并不着急,他一路不停,竟然越走越远,过了甲承街口之后,又往中正街方向走去。
陈新心中奇怪,在甲承街街口忽然心中一动,带着海狗子往北转入了甲承街,而没有继续跟踪,海狗子也没有问原因,走进街口几十步后,跟着陈新坐到一个馄饨摊前。
两人要了馄饨,海狗子这才低声问道:“大人,为啥咱们不跟了?”
“街口也有个戴帽子的小贩,现在已经是下午,他挑子里面还是满的,可能是来掩护前面那人,我猜测他们的藏身处就在这甲承街,按许心素所说,那个内线是得了消息去通知的郑一官的人,那他们离存义街必定不远,否则不会那么快就赶到秦淮河上。”
海狗子抓抓脑袋,他反正也难得去理解,等到馄饨上来,就不管不顾的吃起来,吃完了一抹嘴,抬头看看街口,刚好看到刚才的那个戴草帽的小贩又返回,直往甲承街走进来。!~!

第十七章 打行

小贩低着头往街内走来,在人从中东张西望,十分小心,后面的青皮也跟了进来,陈新注意到开始在街口的那个掩护的人也起身,悄悄跟在了青皮的背后,他似乎留意到了那个青皮。
陈新坐在座位上没动,小贩靠近后,陈新乘他往另一边观察时,飞快瞟了一眼他的面孔,确实有这个时代福建那边人的特点,他基本可以确认是郑一官的人。小贩走过后,陈新等那个青皮走到身边,站起来从青皮身边走过,低声说道:“后面有人,你别跟了。”
那个青皮是个老江湖,眼角见到是陈新,也没有转头去问,又走了一小段,进了一个赌坊。前面那个小贩越走越慢,陈新估计他们的藏身处就在附近,到一个干鲜摊看东西。
小贩往左一转,进了一条巷子,陈新知道后面还有人,慢慢挑选干果,过了一会,那小贩竟又从巷子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陈新选好东西,让那买干果的称了,用纸包好,抱在手上边走边走,神色如常的往那小贩的方向过去。
那个小贩没有留意他,背着背篓进了另外一条小巷,他用的是最常见的反跟踪方法,在一个地方反复走两次,由掩护的人观察有没有跟随的人,他自己也可以在回头的时候发现跟踪者,尤其是在最后进入藏身地的时候,他显得更加小心。
好在他们还不是专业的特务,陈新靠着一些粗浅的谍战知识。总算确定了他们居住的地方,陈新没敢跟进巷子去,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店铺,记住显眼的牌子,掉头回去了。
……
升平桥集市边,一个茶铺内,坐满了打行模样的年轻人。其他茶客全都吓得不敢进来。
“左大哥,我找了几个附近的兄弟,悄悄打听了一下。里面进去第九个门,是一个福建人上月来租的,平日没有什么动静。前些天倒是在米店买了许多米,这几天买的肉菜也多。”一个青皮低声的说着。
里面坐的正是左昌昊,他听着这个青皮的回报,眼中闪动着深刻的仇恨,那个地方就是杀手落脚处,巷子这头在甲承街,那头在存义街,到许心素店铺所在的中正街也不远,距离许心素原来住的地方直线距离只有短短百步,难怪那个内线能那么快去报信。
他冷冷笑了一下。转头看看同桌的陈新和另一个打行头子,这人满脸凶悍,眼睛如同聂洪一样凶光四射,但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很华贵。左昌昊转头看着他,说道:“里面最多剩十个人。价钱按老规矩。”
那打行头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默算了一下道:“里面也不知道多少屋子,我带十五个人进去,你们的人要跟着进来。”
几人很快议定,打行头子一挥手,坐着的十多个打行陆续出门。有两人把一个轿子抬起,跟在最后面,起轿的时候里面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可能装的是他们的武器。
陈新有些担忧,问左昌昊:“左兄,这些打行对付得了那些人不,要不然,还是我的人上。”
左昌昊对陈新道:“陈兄不需为他们担心,这些打行专门收钱为人办事,虽是比不了大人的强军,但同样是亡命徒,里面最强的,还能按要求打了之后隔多久才死。”
陈新有些惊讶,他原来听过江西五百钱有这种能耐,看来也不全是吹的,既然能花钱办事,他也不坚持让自己的人上,这些亲卫都是习惯于战场,这类街头搏杀未必就强,死伤在这里不划算。
他扶了一下左昌昊,几人跟着出门,左昌昊坐了一个轿子,由两个护卫抬着,往甲承街过去。到了那个巷子后,打行的人先上去堵了巷口。
陈新怎能放过这个实战机会,带着亲卫跟了进去,巷子里面静悄悄的,传出一阵阵的午饭香味,打行的人站在院门两边,全部手执刀剑,当先一个最壮的,拿着一把大铁锤。
打行头子低声对手下道:“他们有弓弩,手脚麻利些,里面有饭菜香,这时候可能在吃饭,正好动手,进去听我号令。”
他们并不知道里面的结构,那个青皮也没有打听明白,但按大小来看,是一进的院落,里面人员的多少和分布也不清楚,有很多不确定性,陈新自己不打算进去冒险,对蒲壮低声吩咐道:“你们跟在他们后面,动作要迅速,不给他们用弓弩的时间,尽量抓活的。”
蒲壮点点头,轻轻抽出戚家刀,领着几个亲卫到了门边,那个打行头子对着两边看一眼,高举起手。陈新看他们的架势,倒真是经常打家劫舍的样子。
短短的安静,打行头子手一挥,当先的大汉抡起大锤猛地砸在大门上,门闩咔嚓一身断开,两扇门页上腾起一阵烟尘,一群打行从左右两侧蜂拥而入,接着蒲壮也带人冲了进去。
里面马上响起福建口音的叫喊,跟着就变成惨叫声,打行头子的呼喝声也响起,还有门窗和碗碟被打破的声响,陈新仔细听着,那打行头子的声音十分冷静,看来问题不大,左昌昊站到陈新的身边,脸上泛着冷笑。
周围有两家人听得动静,要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刚出门就被几个游手赶了回去,过了一会里面的声音小了,陈新抽出刀走入院子,院子正中倒着两具面朝下的尸体,中间的桌子上还摆着些碗筷,里面残留着一些饭。回廊下面有几个打行满身是血,在那里呻吟。
左昌昊上去抓住地上一人的头发,拉起来看了下面孔,这时东厢房里面蒲壮喊道,“这边抓了一个活的。”
几人立刻走进东厢,只见傻和尚将一个人死死压在床上,左昌昊过去侧着脸一看,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感情那晚受伤倒在船头的就是你郑芝熊。”
那人把眼睛闭起,左昌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就凭你还想行刺许大人,你现在什么下场自己有数吧,你们十八芝已经死了两芝在咱们手上,加你就是三芝,下次是不是该郑芝龙自己上了。你说你们要改名字改个好听点的,太岁、土地也比你们这个莫名其妙的十八芝要好,这郑一官就是个男宠,能改出啥好名来,况且私心也重了些,他亲弟弟都是虎、豹、彪,到你这里就成熊了,你他娘见过熊没有,可没你这么丑。”
那郑之熊终于忍不住,挣扎了几下,无奈傻和尚实在太过强壮,被他抓住的双手几乎纹丝不动,只得睁眼大骂道:“你妈的左昌昊,天杀的许心素,老子兄弟在前面打李魁奇,你们在后面勾结红毛使绊子,害死咱们多少兄弟,好容易赢一次,狗日的许心素倒还要升官,老子就是杀的你们,老……”
左昌昊一拳打在郑芝熊鼻子上,郑芝熊鼻子中马上流出血来,眼泪也跟着留下来,他咳嗽几声,一时说不出话,左昌昊冷笑道:“勾结红毛?郑芝龙跟荷兰人那点事咱们都明白,海上来去的,谁不跟红毛有瓜葛,倒是一官和颜思齐,那断袖之交,嘿嘿。”
郑芝熊好一会才回过气来,瓮声瓮气道:“放…放你娘的屁…啊呀!”
左昌昊扳着他的小手指,冷冷问道:“南京还有没有你们的人。”
“老子不告诉你。”
“咔嚓”一声轻响,郑芝熊的小指被左昌昊生生扳断,然后使劲捏他的断裂处,郑芝熊全身颤抖着,脸和脖子青筋暴起,喉咙中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想把头仰起来一些,却仍被蒲壮死死按住,一点动弹不得。
郑芝熊抖了好一会,终于哇的长出一口气,脸上已是鼻涕横流,他说不出话来,竟然看着左昌昊嘿嘿笑了一声。
左昌昊又连扳他两根指头,郑芝熊几乎痛昏过去,但他仍是顽固的不开口,左昌昊也没有多少耐心,冷笑道:“想要痛快死,就早些说,我敬你算条好汉,也不折磨你。”
“呸!”
陈新心里有些佩服这人,完全是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要是陈新的话,怕是早就说了,陈新弯腰隔近些,在郑芝熊的面前道:“郑兄弟真是好汉,在下佩服,不过在下现在时间有些紧迫,最不喜的就是好汉,如果郑兄弟再不说,这好汉也就做不成了。”
郑芝熊看着这个陌生人,切齿道:“你是谁,你待怎地?老子偏生要做这个好汉。”
“这却由不得郑兄弟,如果你再不说,我打算把你下面那玩意割掉,不知道没了那玩意,郑兄弟还算不算得好汉。”
郑芝熊眼睛睁得老大,大骂道:“干你老娘,你干…”
左昌昊一挥手道:“脱他裤子。”
两个打行上来吧郑芝熊裤子几把扯得稀烂,郑芝熊破口大骂,几乎要哭出来。
陈新微笑道:“不知郑兄弟想好了没有,没了这玩意,再去投胎怕是只有当个女人了。”
左昌昊道:“陈兄此言差矣,既然郑兄弟不要痛快,我现在改了打算了,在下托托皇城的关系,准备将他阉割后送进紫禁城,当个小公公。”
陈新连忙对郑芝熊道:“郑兄弟还不快谢过左兄,没准二十年后郑公公便是魏忠贤一般人物,那时一定要让郑芝龙把名字让出来。”
两人一唱一和,郑芝熊终于忍不住了,他大骂道:“你娘的,老子告诉你们,说完找个利索的,给老子一个痛快。”

第十八章 下一站

陈新在刘民有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进去,刘民有正在和周来福商量钱庄的事,陈新坐下探头看了一眼,两人面前的文册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谈得如何了?”
刘民有用手在脸上一搓道:“钱庄咱们屁都不懂,那边掌柜问咱们防伪、密语、账册如何核对,咱们一样都说不出来,还好许心素在,他说派一个人过来帮着筹划。”。
周来福也道:“钱庄细节太多,咱们又不懂,倒是南货都谈妥了,由他们运到运河沿线交货,到文登的,就走海路,在咱们的几个港**货。”
陈新问道:“他们北边的采购呢。”
“今年先交一半的棉花给咱们采购,刘先生希望在临清购买,然后由他们运走。”
刘民有补充道:“临清如果有周洪谟关照,办事容易些,如果我们运到南方,就要我们去打点沿途钞关。”
“唐掌柜怎么说?”
“那个唐掌柜先要求我们运过浒墅关。”
陈新默想了一下,江南对棉花的需求很大,每年从山东采购大量棉花运回苏杭湖等地,加工后再返销北方,临清有钞关,如果要自己运到苏杭等地,往南还有淮安、扬州、浒墅杭州四道钞关,浒墅关已经到了苏州,自己一时没有那样的关系网去打点。
陈新点头道:“我们最多运到扬州钞关,到江南的货今年还是由他们运,后面咱们把运河上的关节打通了,再由咱们运,这事我去和许心素谈,大不了让些价出来。”
刘民有让周来福退出去,然后才道:“许心素对咱们不错,只是他要派人来咱们钱庄,这事怕是不太好,这样一来,咱们所有防伪的东西他都知道,那个唐掌柜还提出来,咱们开往南边的通兑会票和账册,要他们那人签字才行。”
陈新满不在乎的笑笑:“刚开始合作他们自然是要小心些,会票就一张纸,拿来就要换银子的,既然这样,你也可以提出他们来的会票和账册要周来福签字,让他们帮着把钱庄建立起来,后面咱们熟悉了再加些自己的东西进去。
两人所谈的会票就是异地存取的银单,也称为飞票,在明代已经有很多钱庄开展这项业务,是明代商业繁盛之后,为方便大笔银钱往来应运而生的,一些有背景又财力雄厚的钱庄之间能够通兑,但这种会票不是在任意地方都可以取,必须是存银的时候就说明在何处取用,然后当地钱庄开出会票,同时做出账册,上面写清会票编号、数额、密语,通过自己的渠道送到兑换地点,执会票的人才能到异地领取,钱庄就在其中收取一些费用,是一种原始的金融产品。
刘民有翻出一张纸,拿给陈新看,一边道:“你定的钱庄,一个在天津,一个在扬州,我倒觉得扬州这个放在临清更合适,如果他们来临清运货,就可以直接通过钱庄结算。”
扬州虽然是江北,但就在长江边上,离临清和天津都很遥远扬州这里陈新还没有什么路子,经营难度可能比较大,货款往来也会少,陈新听了答应下来,把扬州改为一个商铺,作为伸向江南的触角。
这事商定之后,刘民有靠到椅背上长长叹口气,陈新仔细看看他,满眼的血丝,不由笑道:“还在想杀人的事?”
刘民有定定的看着屋顶道:“宋闻贤这两日也睡不好,今早上老早就来叫我下棋,我哪有功夫陪他,都忙着这些商货的事情。”
“那些都是杀手,咱们杀他们是应当的,你也去上过战场了,我还以为你早习惯了。”
刘民有轻轻摇摇头“亲手杀人和看死人毕竟是两回事。”
陈新嘿嘿一笑“过两天就习惯了,等这商货的事情一谈完,咱们就得往回赶,先到扬州买下铺子,然后还要到临清找周洪谟。”
刘民有瞥他一眼“那些剩下的杀手找到了?”
“找到了,已经被左昌昊找人斩杀一空,带队的是十八芝之一的郑芝熊,现在正在给许心素看人头,他们和郑一官已经是不死不休。”
刘民有听到人头又泛起一阵恶心,他曾在滦州的文庙里面见过一筐一筐的建奴人头,那种翻着白眼仁的的僵硬面孔时常出现在他噩梦中。他赶紧把那些影响从脑海中赶走,换个话题道:“你不去秦淮河嫖妓了?”
陈新笑着拍拍自己脑袋道:“那秦淮河上都是灰暗的回忆,俺还是算了,看看扬州和临清还有机会没有。”
陈新走入许心素书房的时候,这个海盗头子正和左昌昊说话,书桌上赫然便是郑芝熊的人头,左昌昊见陈新进来,赶紧让陈新坐了。
许心素一脸微笑的对陈新道:“陈兄弟不愧名将,不但沙场无敌,连这些江湖伎俩也如此清楚,一出手就查到那伙贼寇的藏身处,那郑芝熊也是贵属活捉的。”
陈新连忙谦虚道:“兄弟不过是运气好,正好发现那细作。”
许心素摇头道:“陈兄弟不知道这个郑芝熊,他是郑一官心腹,最是心狠手辣,当年郑一官归顺前,颜思齐原来的人马中有不少人反对,那时候李魁奇还是郑一官手下,就是这郑芝熊协助李魁奇,把颜思齐的拜把兄弟陈衷纪杀死在澎湖,还有陈衷纪的心腹手下也被他们斩杀一空,在福州几次刺杀我,也是这郑芝熊暗中指挥。”
陈新讶然道:“那咱们无心钓到一条大鱼。”
许心素哈哈大笑,把桌上的人头提起来看了一下,然后道:“确实如此,十八芝中其他人大多长于海战和搏杀,倒是这郑芝熊会这些鬼蜮伎俩,却没想他碰到的是名震天下的文登营陈将军,如何能讨得好。”
陈新心中暗叫侥幸如果郑芝熊确实是精通刺杀,他就会失败后立即撤离,等待下次机会,或许是郑一官把这些人逼得太紧使得他只能继续行动,从而暴露了行踪。想到这里他对许心素道:“许兄回到福州更要小心,郑一官不是等闲人物,下次恐怕还有更厉害的。”
“谢过陈兄弟提醒,不过在福州,我的眼线却远多过他。”许心素斩杀了郑一官的臂膀,心情很好,他把人头随手丢到地上许心素这才对陈新道:“赖陈兄弟神勇,此次将郑一官在南京的两个巢穴都挖了出来,郑芝熊交代的那个店铺便是他们在南京的眼线,以陈兄弟的看法,要不要留着他们,下次若是他们还有人来,便可通过这里发现他们的藏身处。”
陈新摇头道:“若是他们收到消息,恐会马上改换地方,这次郑芝熊全军覆没,以他们的小心必定会怀疑有人可能会把他们交代出来。所以小弟认为还是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好这里的熟手一死完郑一官再派人过来,要重新布下点还要熟悉地形,交结此处青皮游手,一切都需重新开始。”
许心素抚掌笑道:“还是陈兄弟明白左昌昊,务必要一网打尽,如此一来,等郑一官派人来核查清楚,再去回报他,便至少数月时间,然后才是派人来此布点,至少一两年内,他郑一官在南京便是睁眼瞎。”
左昌昊立即躬躬身答应下来,许心素安排了这边的事情,对陈新道:“为兄过两日便要返回福建,那边的事情也耽搁不得,此次来南京,与陈兄弟相见恨晚,商货和钱庄之事,我都全权托与左昌昊,让他协助陈兄弟办好此事,聊表谢意。
陈新道了谢,这个安排他也很满意,毕竟左昌昊已经有交情,比那个唐掌柜好谈得多,当下也再次对许心素承诺尽快派出人手去福建协助。许心素目前对他非常重要,他需要依托这人的帮助扩展自己的商业网络,但郑一官却让许心素随时可能遇到危险,这是陈新不能忍受的。
当下陈新乘着许心素在场,把南货交易事项定了下来,最大项的就是茶叶、糖、香料和铜,许心素也同意运河的运输暂时都由他负责,一一对左昌昊作了交代,钱庄的事情未定项太多,许心素定下了大的调子,派一个熟手帮着陈新建立钱庄,把交易的过程理顺。
陈新也定下了联络人,他准备让周来福常驻扬州,那里离南京只有几日路程,往来与左昌昊联系很方便。
当日晚上,左昌昊带人将郑一官那商铺中人手斩杀一空,同样把人头斩下销好,许心素将带回福建,等到郑一官发觉不对的时候,再扔到他官衙门口。
第二日许心素在府邸与陈新等人喝了一夜酒,连刘民有都喝得伶仃大醉。两日后,许心素启程返回福建,他到龙江关乘船顺长江出海,可以一船坐到建江边的福州城下,省了车马之苦,而且也是很安全的路线,一路都是顺着海岸南下,在这个时代,即便郑一官知道许心素的船,要想在茫茫大海拦截也基本没有可能。
陈新等人一直送到下新河码头,这里是离长江最近的码头,两岸排满了密密麻麻的漕船商船。
许心素的船在江面上很快变成一个小点,刘民有突然对陈新道:“我其实挺佩服你们的,许心素怕也是四五十岁了,随时处于危险中,还能如此从容不迫,要是我知道有人整天想着刺杀我,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陈新微笑道:“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你要是让他平平安安的,他恐怕倒睡不着觉了。既然他走了,咱们明日也该回程了,先去扬州。”(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大明之光

第二日,陈新将受伤的聂洪委托给左昌昊,临行嘱咐聂洪安心养伤,然后便带着其余人等启程,随行的还有一个左昌昊安排的钱庄熟手。
他们绕道从聚宝门出城,先到这里游览报恩寺,满足一下刘民有的旅游愿望。这处景点也是左昌昊极力推荐的,他认为这是到南京必去的景点。
走出聚宝门后,高大的琉璃塔就像地标一样显眼,北地来的护卫们指点着宝塔议论纷纷。他们进入报恩寺后,在其他地方都是匆匆走过,穿过几道院门后,眼前一开,这里如同一个宽阔的广场,周围一圈黄色的回廊,美丽得让人窒息的琉璃塔就坐落在广场的中央,周围站满了来此参观膜拜的人群。
刘民有仰头看着阳光下美轮美奂的宝塔,它坐落在宽大的底座上,高度相当于一座二十多层的大厦,除底座外,共有九层,每层八面,每面贴着白瓷,塔上镶嵌着许多狮子、白象、飞羊等佛教题材的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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