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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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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新自己带着海狗子几个亲兵,回到了麻子二墩,和刘民有对一下最近帐目。刘民有看着账簿长长出一口气,“总算把你的铁甲都凑齐了。”
陈新撇撇嘴道:“才五百多副,现在唐作相那边都有水力钻管了,王胡子怎地没有点进步出来。”
“他们倒是做了个水锤,我打算让他们安装到文登营去,抱龙河水量足些。”
陈新今年的装备已经齐备,这些问题便留给刘民有慢慢解决,他看到刘民有桌子上的火枪问道:“这就是唐作相他们弄出来的燧发枪?”
刘民有继续看陈新的下月支出计划,头也没抬的说道:“就是这枪,原来还有一种钢轮打火,发火率也不高。这是新做出来的。”
陈新拿起刘民有桌案上的一把火枪,扳开击锤,里面的机芯轻轻响了一声,他随意的一扣扳钩,竟然没扣动,手指把力量逐渐加大,击锤上的燧石终于啪一声撞在火镰上,发出一片火星。
陈新有些欣喜的摸着枪身问道:“这枪测试过没有?还有什么问题?”
“训练队派人来测试过,发火率还是低了些,只有五成,如果用颗粒火药作引药,就更低一些。”
陈新看看击锤,又把枪管翻过来看了,摇头道:“打击力不够,簧片还得做粗,这唐作相光是空径一致了,管壁还是不一样,还得让他再继续改进,年轻工匠的培训要加快,你教的教师速成班第二期好了没有?好了就派些去教那些工匠,再给我分一些。”
刘民有一听他说教师就不满,没好气道:“这次你别想了,我宁愿让他们留在麻子墩教工人和小孩识字。”
陈新嘿嘿笑着,上次的十五名教师被他抠走了十个,成了军队的训导官,“他们也是教士兵读书,这些士兵以后退伍了,可以到你的学校当老师,不是一样嘛。”
“我不是说教书的问题,上次我到文登营,黄思德正在跟士兵讲话,全是你的英勇事迹,你在辽东杀哨兵也不是杀一个了,现在是杀的三个,还是巴牙喇,在兵部舌辩群儒,群儒至少二三十人,肖家花是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通天梁与你大战几十回合,被你斩于马下。”
陈新毫不脸红的笑道:“这只是控制军队的办法而已。”
刘民有停下笔,对陈新道:“所以我担心的不是学校没教师,只是担心黄思德某一天会弄出一本红宝书来。”
陈新站起来去倒水,一边道:“这是过了些,但红宝书不至于,我会去跟黄思德说说,作宣传不能太夸张,不然跟不作一样。”
刘民有自然不相信陈新不知道此事,但此地也无法验证,只是说道:“黄思德功利心重了些,而且见风使舵,在我班上时日日都说的是民生维艰,屯户辛苦,现在每次见面皆说士兵辛苦,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你还是不要太放手了。”
陈新又拿起桌上的枪,翻看一会才道:“战争年代,军人地位高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普鲁士不是也曾经有过这样的阶段,叫做是拥有国家的军队。”
刘民有不满的问道:“那德国后来的结局如何?我觉得还是协调发展好一些,农民如果没有了指望,会不会成为卫所军户一般,现在东江逃难来的快六千,文登营的屯堡原来就是三千多口,我们下面将近一万口人,土地只有两万多亩,如果还要优先军队,我担心他们没了动力。另外你军队大多都是单身汉,土地给了他们,谁来种?”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道:“而且还有一条,若是士兵都有了田地,他们就有了退路,不光是靠月饷过活,上了战场,拼命的心思会不会少了些。”
陈新摇头道:“他们土地也在我们控制下,跟月饷是一个道理。”他沉思了一下道:“既然土地这么少,还是主要分屯户,但你得留出至少五千亩,如果有士兵受伤退役的,有地方安置。以后屯户中分了田地的人,要帮助没有劳动力的伤兵做重体力活,把这个作为分给他们田地的条件之一,每五户或十户帮扶一个这样每月我可以少发一些抚恤金,省下现银来。这样刘兄觉得如何?”
刘民有拿着账册,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答应道:“这样可以,但是只限于伤兵,其他的正常退役怎么办?”
“正常退役的还早,至少这几年不会有,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兵,哪有那么容易让他退役,这事以后计划周详了再说。”
刘民有没问陈新的计划,叹气道:“咱们养的人太多,田地又少,每天就算一人一斤,也要一万斤粮,就是近一百石,一年三万多石,威海和文登两万三千亩,每亩一石二三斗,至少今年还是要花几千两银子买粮才够。”
“今年不太缺银子,你只管买就是,人还是养着,人力才是生产周期最长的资源,永远比其他都珍贵。”
这时门响了几声,刘民有喊道:“请进。”
门一推开,一个穿着白色棉衣的女子走进来,陈新仔细一看,竟然是王带喜。
“陈大人也在。”王带喜见到陈新,高兴的招呼了一声。
陈新有段时间没见到王带喜,那个黄毛丫头般的女孩如今也是漂亮少女了,而且还是麻子墩的女账房,很能帮上些忙。
陈新当即让王带喜坐了,跟她拉了会家常,王带喜其实才十五岁多,这两年当帐房,做的事情多,见的人多了,气质也从容了很多,显得十分早熟。
谈了一会王带喜就起来告辞,她账房的事情很多,她把一本账册放到刘民有面前道:“刘大哥,这是铜钱作坊上月的用料和费用,你先看看。”
刘民有抬头答应道:“好,我今日有时间就先看看。”
“嗯,不着急,你别累着,我都审过几次,你慢慢看就是。陈大人,我走了。”
王带喜出门后,陈新一指门口,就对刘民有神秘道:“她叫我大人,就是跟我划清界线来着,叫你大哥,就是要…”
刘民有不耐烦道:“去去去,你回来没事就看你小妾肖家花去,少在我这里乱嚼舌头,那么小个女孩子你也要调侃一下,才初中二年级好不好。”

三进大院的正屋内,陈新正在看一幅简要的地图,上面标出了莱阳的主要山脉河流和驿道,旁边香炉中冒出袅袅轻烟,又迅速溶解在空气中,屋中充满沉香的香气,如同身处在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园。
一双柔荑轻轻搭在陈新肩头,陈新没有回头,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左手。
赵香的声音响起道:“还要看这劳什子鬼画桃符,也不知是些啥。”
陈新放下手中地图,舒服的靠在椅背后的狐皮靠枕上,赵香轻轻给他按着额头,一边关心的道:“听说你们文登营的兵都要练疯了,没见过你这么折腾丘八的,你自己可别跟着他们累坏了。”
“这是军队,自然是要折腾的,你不用担心我。最近家里事情可顺利?”
赵香嘟嘴道:“其他事情都好,就是那个肖家花,竟然在厨房偷东西吃,被厨役看到,抓住打了一顿。”
陈新几乎快忘了肖家花,听了道:“实在不好管的话,就别让她做丫鬟,找个可靠人家嫁了。也省得你们看着她心烦。”
赵香哼了一声,“现在满墩堡的人都以为她当过你小妾,虽然一些老墩户知道怎么回事,新来的就是道听途说,越传越离谱,现在谁敢娶她。”
“不是都说了是丫鬟嘛,还有什么好传的?”
赵香不满的道:“还不是宋闻贤那狗儿子,他到处吹嘘他当时被扣在巡抚衙门的事情,连带把肖家花一并说了,好多人都以为她是小妾。”
陈新听说宋闻贤的长子,随口问道:“他吹嘘什么事情?”
“孙国桢当时不太放心手下的眼光,自己去看了肖家花一次,宋闻贤那狗儿子悄悄对肖家花说了一句话,后来便把孙国桢气走了,而且孙大人也信了肖家花。”
陈新不由来了兴趣,转头看着赵香问道:“他说的什么话。”
“他事先跟肖家花说那孙国桢是新请来的管家,肖家花几句话就把孙国桢气跑了。你说那肖家花得多招人厌才能办成这事。”
陈新哈哈笑了着道:“宋先生这长子不错,果然是虎父无…”
赵香在他额头轻轻一拍,陈新赶紧改口道:“老鼠儿子会打洞。”
赵香对宋闻贤的儿子十分不满,说来就生气,也不帮陈新按摩了,看香炉的烟很淡了,过去揭开炉盖,观察了一下之后,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镊子,把那小块的沉香取出,扔到一个小陶缸中,再取出云母板,下面是一些带着火烬的炭块。
陈新笑道:“不必换了,我一会就不看了。”
赵香又换了一个小铲子,轻轻回道:“不看了到时再灭了就是,这香能提神。你一向在军营多,别太累着自己,有时间多回来些,家里啥不比那丘八窝好。再说…再说咱们也该早些要,要个孩子。”
赵香的脸又红起来,他们成亲近一年,肚子还没动静,她忙低头用铲子换掉原来的炭火,另外从火炉里面弄来几块,然后再把云母片盖在上面。
现在陈新的势力慢慢大了,周围想跟他攀亲的人不少,她听说成山卫指挥级别的人都想把女儿给他做小妾,所以她急着想要孩子。她是大妇,如果长子也是她的,地位就十分稳固,那时就不怕纳妾了。
她停了一下道:“要不然,过段日子,你把菊香纳了,她原本就是陪嫁丫鬟,迟早也是这样,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早些。”
陈新有点惊讶的看着赵香,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事。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赵香的意思,这小女子在抢占后宅权力的先手,菊香必定是跟她一条战线的,先占住小妾中的前面位置。
赵香终于换好沉香,又盖上了盖子。回头问道:“小人家,你觉得如何?”
“嗯,没问题。”

第十四章 莱阳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三日,陈新站在莱阳的清水河边,河中漂着些小块浮冰,河上的小桥十分狭窄。这里离莱阳县治只有二十多里,他的背后是长长的行军队列,每部之间间隔一百步,最前面的第一部第一局正准备过河。骑兵队的哨骑已经在前方五里之外,塘马没有传回敌情,但文登营仍然按作战条例一丝不苟的执行。
二十多名架梁马已经先行过河,过桥后散开往附近的丘陵而去陈新看着骑兵奔跑的背影,心情居然十分平静,丝毫没有感觉到对战斗的恐惧,因为敌人实在太弱。
聂洪等人十日前在莱阳县衙告发,接着赵宣就告诉余大成,官府已经知道他们的事。莱阳闻香教大掌柜余大成只得提前起事,很快挟裹了超过五千名教众,这些乌合之众大多拿着锄头扁担,少部分闻香教的核心成员有兵器,不超过五百人,这些人都参加过天启年间的闻香教之乱,有些战斗力,但装备只能算和土匪差不多。他们的组织力度很差,准备也不充足,起事后在腰山附近抢劫大户。
余大成准备积蓄粮食之后,再攻打莱阳县城。招远的许汤受余大成连累,也只得马上举事,但人数只有两千余人。莱阳县总共只有五十多名三班衙役,知县虽然惊慌,还算有些能力,马上向登莱海防道告急,同时紧闭县城四门,在城内清查奸细,又征召乡勇民壮守城,但面对五千多乱民,仍然岌岌可危。
王廷试现在是山东布政司登莱道员,兼着海防道,他听说辖区内有乱,也怕再闹出徐鸿儒那样的大事,一旦莱阳或招远被攻陷,他的官可能也就当到头了,马上命令各卫所和登州总兵张可大尽快出兵,文登的三卫一营也在调遣之列。
文登营所有官兵已经悄悄集结到文登与莱阳的交界处,其中还包括临时征召的一些役夫和马夫,陈新只留下部分骑兵在营区,等待登州的命令。十月十七日登州的调兵令到达,进入战时体制,所有征调兵马都归登州总兵张可大统一指挥,给文登营的命令是先严守边界,防止乱民向文登扩散,等登州大军到达后,合击乱民。登州正兵营一千余人将从栖霞进入莱阳,原来的巡抚标营只剩下几百人,将被调往招远镇压许汤。
周洪谟一听说要打仗,有些不知所措,他这一年赚了些银子,家丁达到了三十人,但主要的还得留着去送礼和做生意,他原本以为周围无事,三十个家丁足够应付小股乱民,现在既然有几千人,只得来找陈新。
陈新立即出发,但他以挣军功的名义请周洪谟一同前往,周洪谟对陈新手下的战斗力很有信心,带着二十个家丁跟随出发。
文登营哨骑四出,加上赵宣传回的情报,确认余大成已经前往莱阳县治,两人也不管张可大的命令,直接进入莱阳县境内,越过招虎山和昌水河,经五日行军便赶到清水河边,明日就可以与乱军交战。而登州正兵营才刚刚从登州出发。
余大成到十九日才拖拖拉拉到了县城,事先还去招降了一遍,被知县赶走了使者,然后他们便准备攻城,花了两天砍了树木制作梯子,二十二日开始攻城,这群乌合之众被城头一顿石头打退。守城的市民都有了信心,越发坚定起来。
此时过河的骑兵已经纷纷站上山脊,展开绿色的小方旗。按文登营的行军条例,凡遇险阻、河流、谷口、山高林密等处,必须派出杀手队或架梁马搜索,戚家军在南方追击作战时,连稻田都要留人清查,那种一声炮响被几千伏兵包围的事情,对戚家军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
刘破军在陈新身边站着,扫视一遍山头,点过旗数对陈新道:“大人,架梁马全部就位,附近无敌踪。步队是否开始渡河,请大人示下。”
“开始过河。”
“是,大人。”
刘破军对身边的旗手一示意,中军蓝旗往第一部的千总旗方向一点,然后往过河的方向倾斜,第一部的千总蓝旗往自己方向一点,随即开始向把总旗分发命令,片刻后第一局的步鼓响起,第一杀手旗队当先过河,待火器旗队河推进一段距离后,第一局摆开鸳鸯阵。
第一部后续的队伍也开始源源过河,过一局便摆开一局,第一部的六百多人全部过桥后,在对岸全部展开。接着是第二部和中军,中军之后是辎重和分遣队,最后是第三部。
中军过河后,前方跑来两骑塘马,到刘破军那处交了情报,陈新看过之后,派出中军塘马通知各主管到中军。
三部千总和朱国斌很快都来到中军旗下,这些主官都有马匹,往来方便,陈新招过他们,刘破军拿出一幅地图,几人便围过去。
刘破军指着地图道:“各位大人,过了清水河,前面就没有什么大的山川,哨马已到辛格庄,发现少许抢掠的妖人,按原定计划没有继续前进。昨日收到的闻香教情报,他们就在莱阳城东北扎营,估计明日就会与他们交战。”
卢传宗道:“那咱们是不是按原计划在辛格庄宿营。”
朱国斌不太同意:“辛格庄太近,而且已经发现零散妖人。还是就在这里附近扎营,明日行军二十里,下午就能交战。”
代正刚干脆道:“要不就今日急行军,乘天黑后攻袭他们营地。刘破军,他们的营地是否坚固?”
“情报没说,不过应当没有什么坚固,就是些窝棚。”
他们对击溃妖人都没有丝毫怀疑,陈新同样如此,但他不打算用袭击方式,马上就要面对比妖人凶悍百倍的建奴,这些妖人练手可是十分难得的机会。他还是希望能以战阵交战。
“今日就在此地扎营,明日直抵城下,余大成便跑步掉了。”
四人同时拱手答应,刘破军道:“请大人定下中军位。”
陈新看看前方,约一里外比较平整,说道:“中军旗前行一里立营,刘破军带亲兵发各部表旗位,各部及分遣队按表旗立营。骑兵架梁马待扎营定方收回,”
四个主官立正敬礼,上马赶回所部。陈新的中军缓缓前进,约行一里后,立下中军旗,刘破军带了两个亲兵,丈量好位置,给各部发下表旗,大致成一个三角的营盘。等他们回到中军回报后,四名亲兵各拿了个斑鸠铳,不装弹向四面各鸣一枪,中军掌号吹摆队伍喇叭一声。
喇叭一响,各部便向自己的表位过去,开始立营,安静的队列开始发出些纷乱的声音,军官的呼喝声到处响起。辎重队的大车分到各部,从上面取下许多五尺长的标枪,三根一束捆起来便是简易的拒马,每小队捆六个,将铁尖深深插入地面,然后各司派出一个旗队在附近砍伐树木,搬来后将树干横放在拒马上,这便是他们野营的营墙。
然后各杀手队的长牌手从长牌正面取下一串串的铁蒺藜,沿营墙外布下,这种铁蒺藜为四个铁尖,每六个为一串,每串长一步,两头各有供手抓的铁头,布放和收起都很快捷。总体来说,他们的下营仍然很简单,杀手在外,火器辎重在内,没有挖壕沟或立坚固的木墙。
等到各部都立营完毕,陈新派出旗牌军士,到三边各门候命,等亲兵到位,中军一通鼓响,各队的火兵纷纷到营门排队,等旗牌亲兵点过数后,往附近砍柴打水去了。亲兵点数完毕后,仍然等在门口。陈新一看朱国斌的马队,因为放出不少,现在只有五十多骑兵,已经等在东边营门。刘破军笑道:“这些马都饿坏了。”
陈新笑着挥挥手,中军升起绿旗和黑旗,骑兵旗色定的绿色,黑色为水,表示骑兵可以出营饮水吃草,骑兵也在营门点数后,依次出门喝水吃草,等他们回来后,三门的亲兵回到陈新的中军旗下交数,核对之后没有遗漏。
随即两名亲兵出门,提了锣沿营墙边走边打,绕行一周,着甲的士兵纷纷把甲衣脱下,火兵开始架锅升火。
中军掌号笛亲兵接着就吹起唢呐,各营主将、分遣队队长、军需官、总军法官、总训导官纷纷前往中军营帐听令。陈新的中军营帐也十分简陋,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类型,比一般帐篷大些,众人进来后,略有些挤,营帐外面的唢呐一直吹到各官到齐才停止。
陈新高居上座,发出第一支令箭:“步队第一部千总卢传宗,步队第一部出伏路军八十,每面二十人。”
卢传宗大声答应,上来接了。
“骑兵队千总朱国斌,骑兵队出每面夜不收远哨五人。”
朱国斌也上来接了令箭。
陈新继续对众将道:“今日夜令为‘莱阳除妖’,夜间每司保留一杀手旗队着甲,凡营门营墙,无令牌一律不得出入,违者即刻斩首。急事出门者,到中军领令牌,中军值夜官为刘破军。夜间凡有人入营墙十步之内,不听喝阻者,即行用箭射之。言行怪异或体格强壮之人,可以火枪打杀。若遇夜袭,各营各守信地,不得喧哗乱走,其他皆依条例执行。中军天黑前分发最新情报,明日饭前各旗队完成简报,卯时三刻开始做饭,辰时出发。明日之战,不要俘虏,战时务必听中军旗鼓号令行事。击灭妖人,保境安民正是我辈军人职责,各位共勉。”
“是,大人!”

第十五章 乌合之众

莱阳县城东北边一片纷乱的窝棚里,赵宣带着几个手下,从大掌柜余大成那里回来,闻香教的营区臭气冲天,垃圾遍地,两旁窝棚中不断传来女子尖叫,一些教众在外面烧火煮饭,大声谈笑着,他们已将附近的大户抢劫一空,至少最近不用担心吃不饱饭。虽然登州的官兵随时可能把他们剿杀殆尽,也顾不得了。
一路上认识赵宣的教众都跟他行礼,赵宣昂首挺胸,最多微微颔首。教众大多都识得他,就是因为他熟悉教义,口才也不错,经常给教众讲经。
白莲教由来已久,最早可到南宋初年,教义源自佛教的天台宗和净土宗,发起人是一个叫茅子元的和尚,当时的组织类似于佛教净业团体,自称为白莲菜,教众如佛教徒一般吃素念经,但是可以成亲生子,经常搞教众聚会,被佛教正统视为外道。
白莲会元代被作为邪教禁断,但暗地却越来越普及,元末的白莲教又与明教融合,推翻元朝政权的红巾军便是白莲教义军,刘福通、彭莹玉都是白莲教徒,韩山童以弥勒下生自居。明太祖朱元璋当时也是红巾军,但他发展到一定程度后,教权必然与政权冲突,朱元璋也没搞政教合一那套东西,直接宣布白莲教为左道邪术,从此白莲教就和明朝政权干上了,即便是洪武和永乐这样控制得力的年代,一样有不断的白莲教起义,中叶之后社会矛盾激化,这个地下组织更加强大。
因为白莲在官方被禁绝,他们纷纷改头换面,派生出许多分支,有闻香、涅槃、罗祖、净空、无为、红阳等等十六种。赵宣的哥哥便是看到派系的纷乱,假冒万历年间浙江白莲教首赵古元的后人,自己编造了两份《弥勒佛说红阳十尊宝卷》和《指南经》,宣扬红阳劫尽白阳当生。由此获得了部分教众。
而赵宣现在所在的闻香教,原称山东大乘教,创始人是徐鸿儒的师父王森,王森原本只是个皮工,后来他自称得到妖狐异香,而取闻香之名,后来被抓捕,死于京师囚牢。这个教派最喜欢使用暴力,教众近两百万人,而且最可恶的是,徐鸿儒也让军队戴红巾,民间称他们为红巾军,足够把朱元璋气活过来。
虽然他们自己都声称天神下凡,但组织度仍然无法与官方相比,赵宣眼前的嘈杂场面也让他更加觉得邪教不可靠,文登营进攻他山寨的时候,他见过对方的作战能力,与这些乱民完全是天壤之别。
他们几人一路走回赵宣住的地方,他好歹是个先锋,又有会头的名号,所以占了附近一间民房,他只带了一个人进屋,其他几人就在门外守着。
刚一关门,赵宣立即把挺直的背弯下来,对身后的随从讨好的说道:“聂大人,那余大成今日又要攻城,陈大人到底啥时候才到,可别让余大成真把莱阳打下来了。”
装扮成随从的聂洪抬起脸,露出他凶光四射的眼睛,对赵宣道:“就你们这样的妖人,还想攻陷县城,你以为是我们文登营?”
“是,是,小人失言,聂大人勿怪,小人只是担心大人到得晚了,这余大成万一见势不妙,跑了就不好抓了。”
“大人何时到,自有他的安排,你只需盯紧余大成和李盛明,不可让他失了行踪。”
赵宣担心的道:“我也不能随时在他旁边,毕竟不是他最心腹之人,万一…”
聂洪冷冷打断他:“没有什么万一,要是丢了他们踪迹,我亲手砍掉你脑袋给大人交差,连带你嫂子和侄子。然后才是大人砍我的脑袋。”
赵宣额头冒出冷汗,声音也有点颤抖起来,“小人一定尽力。只是,只是跟着他两人,后面又如何?”
“最好在战阵上抓到他们。如果没抓到,咱们就得一路跟着他,就让他往招远或者栖霞跑,总之是登州方向。”
“为何是招远?”赵宣担忧的问了一句,莱阳到招远县治足足一百五十里地,如此远的距离,他实在是怕余大成跑丢。
“原因不是你能问的,你嫂子侄子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能耐了。”
赵宣搽搽脸上的汗水:“莱阳到招远、栖霞,路途都上百里,沿途多山地,山中小路又多,如何才能让陈大人他们跟上来。”
“这事自然由我来做。临时再看情形,若是他身边没有心腹手下,我便先擒住他。”
赵宣对这个聂洪十分惧怕,但他又不得不多问一句,因为现在说的都是侄子嫂子,他自己的命还没说到,当下试探道:“大人,若是此事了结,陈大人对小人是何安置,是否跟聂大人透露过?”
“你可在我文登营当屯户或文书,你侄子嫂子也与一般屯户无二。若是想安生过日子,这次的事情,不得与任何人说起。”
赵宣稍稍放心,仍是有些担心陈新不讲信用,不过他也不敢直接质疑,正要继续旁敲侧击,外面站岗的随从推门进来,在聂洪耳边嘀咕了两句。那随从也是陈新亲兵假扮的,聂洪听了马上站到门口,往南边看去,只见远处一些零散的教众正在没命的往这边跑来,一路还在慌乱叫嚷。
聂洪转头看着赵宣,冷笑一声道:“来了。”

莱阳县城城墙上欢声雷动,一支官军自南边辛格庄而来,四周哨骑呼啸往来,剿杀落单的闻香教乱民,后面大批的步队源源开到,杀手队的黑色铁甲和火器队的红色棉甲交织,遍布东边原野,前锋正在展开,所有士兵都头戴明盔,从城上看去,满目都是跳动的红缨。
莱阳的官民从未见过如此整肃的军容,一边喝彩一边惊奇是哪里来的大明军队。这时一名身穿锁子甲,插着背旗的中军塘马直抵城壕之下,对城上大声道:“请莱阳知县答话。”
城上一人答道:“知县大人去了北墙,我乃县丞张文光,有事可先说与我。”
“我家大人乃文登营哨官陈新,今日奉登州海防总兵张大人之令,剿杀闻香教妖民,特来告知。”
张县丞大声道:“那陈大人可需要我等出城夹攻之?”
哨骑也大声回道:“陈大人请莱阳各位大人守稳城池便是。”
那哨骑说完就往中军回去,陈新带边角的六尺中军红旗也到达了城外,中军旗定之后,不断发出旗号和鼓乐,指挥三个千总部陆续展开,左翼为第一部,中间第二部,右翼第三部,分遣队、一个骑兵旗队和中军卫队留在中军位置,作为预备队。
中间的第二部将两个司平行展开,每司的正面摆开三个局,每一局前面是水平排列的两排火器队,后面是两两排列的杀手队鸳鸯阵。因为敌人战力低下,他们的阵型并不厚实,而是展开成了一个宽大的正面,以便让更多的士兵身处一线。
两翼的第一部和第三部,各派出一局往两翼更远处移动,作为疑兵惊扰妖民的军心。
陈新看着远处涌出的乱民,对身边的刘破军和海狗子道:“这些乱民怕是不经打,他们崩溃后,让中军卫队追击余大成和李盛明,能抓活的最好。余大成和李盛明,这两人以李盛明为重要,余大成是奉他为主,叫做什么灵宝。还有,狗子你的眼睛可要睁大一点,别伤到了聂洪他们”
海狗子傻笑道:“那个赵宣呢?”
陈新道:“我既然答应他放他活路,也尽量别伤了他。这人能办成此事,还算不错。”
刘破军答应了,此时三部皆发来旗号,刘破军对陈新道:“大人,全军就位,是否前进。”
“再等等,等那些乱民排好阵再说,机会难得,让这些士兵在一线多呆些时间。”
与文登营的轻松相比,对面的闻香教就十分狼狈,他们没有骑兵,一些马也是被会头传头自己拿来摆威风,对文登营的到来没有丝毫预警,直到附近打劫教众看到,才仓促出击,大小头目带着各自教众,也大略排成一线,闻香教的组织除了掌柜、先锋这样的称呼之外,还有总会、开示、经头、头会等等组织头目,组织程度比之一般的流民要强一些。
赵宣带着自己的五十多人,匆匆赶到李盛明和余大成所在的位置,混在掌柜的队伍中,因为太过仓促,阵型原本就是拼凑的,谈不上严密,所以他得以近距离监视两个目标。他前面二十步外就是李盛明的大旗,上面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弥勒佛,莱阳闻香教的灵宝李盛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由八个人抬着一路招摇着过来,沿路的教众纷纷跪拜。
聂洪也只得跟着跪下,看着装模作样的李盛明,一边暗暗咒骂,一边也觉得这人确实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长得童颜白发,手中还拿了一把鹅毛扇,一副从容模样。
他在赵宣耳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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