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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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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纳转头看着那话唠,眼神如同在看待一件死物,那话唠全身一抖。身子往后微微仰了一段,幸纳片刻后冷冷道。“你跟我两个甲兵去孛罗埚,他若是往南。便要住在孛罗埚,若是他混进去,极可能放火烧毁孛罗埚的粮草,你对他最熟,先告知孛罗埚的甲喇额真,让他加紧防御,然后你与我的人去堡中清查,若是让他烧了孛罗埚的粮草,我要你的人头。”
那话唠啊的惊叫一声。幸纳说完也不再耽搁,双腿一夹马腹,十多骑彪悍的骑兵策骑往南狂追而去……
幸纳跑在最前,头盔下的细眼散发着野兽般的凶光,那名话唠已经和三个甲兵加速赶往孛罗埚,幸纳身边还剩下九个甲兵,幸纳并不知道那名奸细有没有同伙,按他了解的登州特勤队的战法,这些尼堪往往都会些伪装的办法。大多会说几句蒙语或夷语。幸纳不知道这个奸细有没有同伙,如果还有同伙,那他们极有可能是要伪装袭击孛罗埚等地的粮草。在幸纳看来,确保孛罗埚的粮库才是首要。然后才是杀死那名奸细。
他们沿途搜索,幸纳一路观察着地上的痕迹,但就算他是后金最好的白甲兵之一。也无法在每日行走无数牛马的路上分辨出那奸细的蹄印,倒是路边的草丛和树枝能给他更好的指示。幸纳观察的主要方向在西侧。因为这边是登州特勤队活跃的地区,如果那人要脱离战区。也是出海最容易,而不是从陆地穿越戒备森严的前线。
“幸纳,这里有些印迹。”左侧一名甲兵大声道。
幸纳等人齐齐勒马停下,他转头过去,只见东面的草丛中有一道模糊的印迹,他飞快的跳下马,在草丛中找到了几处践踏的痕迹,另外一名甲兵则发现了附近有两处折断的树枝。
“东边?”幸纳嘴角的刀疤抽动了两下,那道痕迹走得很远,不像是走一段折回的样子,这让幸纳颇有些犹豫。
另外一个查看蹄印的白甲在地上按了几下,然后冷冷道:“马身上有东西,或许是人也或许是其他东西。”
幸纳望着东面看了片刻道:“方才那塘马说那人有两匹马,这里只有一匹马的足印。”
那边的白甲摇头道:“他经过时我看过,两匹马满身大汗,全都跑过了头,另外一匹或许是被他扔了,就算是剩下的一匹,也跑不了多远。”
幸纳站起来看着东面道,“你带四个人顺着东面追,留心路上有没有人埋伏,阿什达尔汗、胡尼奇、哒桑阿、巴图跟我往西,明日日出后半个时辰在此地汇合。”
那白甲也不多说,五人立即顺着印迹往东追去,幸纳看了一眼西边的日头,离天黑已经不久了,他也招呼方才叫到的四人上马。
他带领的四人中,只有阿什达尔汗是甲兵,其他几人都是三十左右的白甲兵,正是经验和体力最巅峰的时候,这些人多年来久经战阵,从不知惧怕为何物,幸纳并不怀疑他们的战力,但对于能否找到那名奸细,则没有多少把握,至少目前看来,那名奸细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双马优势,让幸纳分掉了一半还多的兵力,这让他们搜寻的范围变小了。
进入西面的原野后,满地的枯黄荒草让马速减慢了,五个人慢慢分开,变成一个宽阔的弧形,在夕阳的照耀下往西边策骑搜索,幸纳低下头,挡住夕阳的光线,集中精力观察着周围的地面,希望发现一些痕迹。
走了半刻钟的样子,左侧远处呜一声尖锐的响箭鸣叫,幸纳立即往右侧发出一支响箭,通知右边的两人集中,然后一扯马头疾驰过去,只见阿什达尔汗正蹲在地上,那里有一堆马粪,阿什达尔汗看到幸纳赶来,抬头对幸纳道:“刚拉的马粪。”
幸纳跳下马蹲到那堆马粪旁,马粪上面还有一点拨弄过的痕迹,幸纳伸出手指头将马粪拨开,细细查看后对阿什达尔汗道:“吃的豆料不少,他出发之前给马补过料,看看周围的草。”
阿什达尔汗很快发现附近的荒草上有吃过的痕迹,上面还有液体,说明马匹刚走不远,此时另外三人也赶到了此处,幸纳站起来把手上的粪便甩掉,然后在左手袖口上胡乱擦拭几下。冷笑着道:“不要再看地上,只管打马往西追。”
五人发现了奸细的踪迹。不惜马力的拼命往西追赶,西边天际的夕阳正在慢慢沉入地平线。落日的余晖不再刺眼,在西面勾勒出枯树、灌木和败落村庄的杂乱边际。
幸纳鹰隼般的眼睛不停扫视着西边的地平线,天黑之前他们若是不能发现那奸细的踪迹,就不可能在黑夜中再有任何发现。
其他四人在百步内呈扇形搜寻,夕阳越来越低,正在幸纳快要绝望的时候,前方远处一丛灌木的树影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幸纳发出一个响哨,周围的四个手下飞快的靠拢。幸纳随即在马股上用力一鞭,坐骑奋起四蹄飞驰起来,幸纳两脚微微支起,稳稳的骑乘在颠簸的马背上,他在晃动中看着前方模糊的人影,两眼发出狼一般的精光,但他的心里却极为沉静,乘着追击的时间,幸纳左手抽出骑弓。右手习惯性的顺着腰部摸索,这是他在战前检查自己武备的动作,依次摸到了箭插、短刃、飞斧和一把短铳的木质手柄,全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幸纳嘴角的刀痕扯出一道难看的笑意……
噗一声,周武用短刀在马股上插入一截,身下那匹筋疲力尽的坐骑长长嘶鸣。耗尽最后的体力往前疾奔了几步,终于达到了它体力的极限。四蹄一软吐着白沫往前栽倒,周武将刚脱下的锁子甲随手往地上一扔。敏捷的提起一个褡裢滚下马背,往百步外一个破败的村落狂奔而去。
远处的落日已经没入地平线,在天际留下一团放射状的光晕。眼看成功在望,却在最后一线光明中被建奴哨骑追上。周武心中不禁有些后悔,最大的漏洞便是那个话唠塘马,周武前后所说的话并不一致,现在应该就是那伙路边的后金甲兵追来,若是早知如此,周武一定会带上那话唠一通赶路,找个地方一刀斩掉。
懊恼只有短短片刻,周武是情报局的多面手,也是行动队的精锐,坚定的意志是必备的条件,他记得吴坚忠的一句话,不去后悔已经做过的事,况且他还有更紧急的事情需要马上应付。
身后马蹄声远远传来,周武打起精神调整呼吸,一边跑回头观察着那几名骑兵的速度,暮色中的几名后金骑兵身影模糊,唯有身上偶尔闪动着亮光,这让周武大致判断了距离。
他估算着自己有机会能逃进村子,只要是在黑夜之中,这几名后金兵封锁不了这么大一个村庄,那是的旷野漆黑如墨,骑兵的速度没有任何勇武之地,这是他逃走的机会,而且这个村子便是特勤队的接应点之一,虽然不是每天都有人在,但至少是有希望的。
五名骑兵追击着一个狂奔的人,周武的身影飞快的穿过荒野,周围一群群飞鸟被惊起,挥动着翅膀四散飞舞。周武晃动的视野中,村口越来越近,村口是一个屋顶垮塌的夯土草棚,只要进入村中,那些废墟会成为他的藏身处,身后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周武也顾不得调整呼吸,把奔跑的速度提到最高。
身后第一名骑兵已到三十步内,只听嘣一声响,周武下意识的脑袋一缩,一支轻箭从肩膀处擦过,嗖一声钻进了旁边的草丛,后面又两声弓弦响起,周武稍稍拐弯,躲开了一支箭,左小腿上一震,接着就传来一阵疼痛。
周武知道被射中一箭,他心头叫糟,但也不敢减缓速度,忍着剧痛继续跑动着,此时背后的第一名骑兵已经接近,周武甚至能听到马匹大口喘气的声音,他也没时间回头去看,大喝一声奋起余力,一头扎进了村口之中,他的身影刚拐弯没入草棚的废墟,一把飞斧就旋转着飞过他刚刚经过的地方,凶狠的砸在一块条石上,撞出一团小小的火花。
为首的骑兵呛一声抽出腰刀,紧跟着周武来到了村口,周武不及观察,路过那草棚时顺手将一截露出的木杆一带,半垮塌状态的棚顶呼啦啦掉下一截,落在村口的道路上,后面的马匹嘶鸣一声速度顿减。
为首的后金兵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正是带队的幸纳,前面周武模糊的背影还在晃动,幸纳从垮塌的草棚顶上跳过,刚刚抽出腰间的短铳,突然一声闷哼,嘴角的刀痕被拉扯得变了形,身子也往一侧歪去。
幸纳跳着脚停顿下来,脚底一阵剧痛传来,幸纳不看也知道中了登州的铁蒺藜,必定是那名奸细拉倒草棚顶之后随手撒落的,铁蒺藜应该就是放在那奸细身上的褡裢中。
这样一耽搁,周武已经乘机消失在前方,身后马蹄声逼近,几个后金兵飞快赶到,幸纳举手道:“别过来,地上有铁蒺藜,阿什达尔汗、胡尼奇守村外,其他两人绕过这里追,他受伤跑不远。”
几人应声而去,幸纳这才提起左脚,脚底钻心的痛,幸纳微微咬牙将那枚铁蒺藜扯出,血水沾在上面滑腻腻的,铁质在深秋透着一股冰寒,幸纳缓缓把铁蒺藜放在鼻子边,一股马粪味传入鼻腔。
幸纳的脸上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这名奸细不但摆脱追击,还给自己下了个套,其反应之快,是幸纳生平未见。不过幸纳体质强悍,他曾被染马粪的箭射中过两次,最后也活了下来,所以他并不在乎,这反而激起他的怒气。
幸纳蹲下将脚底的血挤出一些,然后撤出一块布将脚底包好,用脚贴着地面往前移动,走过了那一段危险地段,然后提脚往前追去,他的行动只是稍稍迟钝,幸纳的身影在村中道路上晃动几下,也消失在废墟之间。
此时天际的最后一丝亮光终于消失,盖州的荒野陷入一片黑暗。(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荒村恶战

辽东的夜色下,破落的荒村一片漆黑,村落外响起几声乌鸦的鸣叫,更为黑暗的背景增加了一丝恐惧。
这是一个不足百户人家的村落,他上次与高鸿中的人潜入时,是走的三岔河口的方向,那边的清查没有这么严密,但这个荒村他曾经跟特勤队来过,他对于地形有惊人的记忆能力,让他在情报局中能胜出一筹。
周武在黑暗中摸索着,左脚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鞋底流满了血,踩着有股滑腻腻的感觉。周武摆脱追击后,首先往村中大道走了一段,然后飞速的用一条行缠死死绑住左腿的伤口,以免留下明显的血迹,然后倒回头走了一段后,拐入了往西的一条支路。
此时天色全黑,伸手不见五指,周武暂时还不能出村,今夜的风很微弱,四野一片安静,在长满荒草的荒野中行走会发出声音,这附近荒野中的鸟雀不少,那会暴露他的目标,后金兵可能在外边留下了人,以他眼下受伤的状态,万一在旷野中被发现,就难以逃脱,所以他打算先在村中隐藏,再寻机逃走。
周武缓缓移动,他靠着手脚触摸的回忆着村中的情况,脚碰到了一块条石,周武立即蹲下,顺着条石的方向摸到了西侧的夯土墙,他迅速的回忆了这个角度,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周武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移动着,沿着夯土墙寻找到了一个已经没有门叶的院门,轻轻的了进去。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在这样安静的荒村中。一点声音都会传得很远,那会让几个后金兵发现他的位置。
他当然不会认为几个后金兵就此放弃。以周武的感觉,那几名后金兵都是巴牙喇。后金的巴牙喇性情坚韧,并非浪得虚名,而他们往往是特勤队最主要的对手,多年来双方多有交手,在散兵作战中不输于登州特勤队,所以周武绝不会轻视这些人。
周武在进入村子之后,已经在村中的道路边看到了两块重叠石头的标志,那说明至少现在这里没有特勤队,他得靠自己逃走。而此时他左脚负伤,逃走的把握并不大,但他也不能留到天亮,否则后金兵能很容易的发现血迹。
周武在院子西北角的一堆柴枝下摸到了一个裹着黑布的风灯,他提起风灯后在下面又找到了包好的火折子,这是特勤队留下的联络工具,这个村子里面还有两处陷阱,但周武在黑暗中不敢引后金兵过去,否则可能他自己也会中招。
取到风灯之后。周武犹豫了一下,又将风灯放下,只留下火折子,然后摸索到了正门的位置。悄悄的进入了这户人家的正屋,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麦秆农具背篓等物,他小心的移动着脚步。地上的碎麦秆发出沙沙的声音。
到了西面墙后,周武蹲在墙角。准备好了火折子后,周武摸了一下腰间的云梯刀。那是他主要的武器,弓箭和腰刀则在马匹倒下的时候丢失了,如果有弓箭在身,那几个后金兵就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打着火把当靶子。褡裢中还有几把飞刀和一些铁蒺藜,飞刀是周武自己练的,情报局中并不限制队员用的兵器,所以常常有些很奇特的东西出现。不过周武也没有真用这个对付甲兵的打算,这种飞刀对上锁子甲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作用。
此时外边一声夷语的喝叫,周武立即蹲下躲在黑暗中,他迅速的寻到墙上一个破洞的位置,随时准备从这里逃出这家院子。
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那里是村里的主要道路,如果真夷对这里不熟悉,就会最留意那条道路两侧。周武刻意在那里多走了一段,暂时止血后又倒回来,如果后金兵打火把寻找血迹,就会被引往错误的方向。
黑暗中出现了一丝火光,周武探头从门口看出去,东边有两团亮光,应该是两个火把,远远传来一个夷语的声音,周武也学过一些夷语,虽然不熟练,但他还是听出了“不要放火”几个字。
看起来这几个后金兵也担心惊动周围可能存在的登州特勤队,若是没有特勤队的活动,可能这几个后金兵早就在村中四处点火,一是让周武无法藏身,二来也提供光明让他们更容易搜寻。现在他们则只能用照明效果不佳的火把。
既然后金兵害怕放火,周武就打算放一把,如果周围有特勤队在活动,那按照特勤队的作战习惯,就一定有值夜的人,只要特勤队来支援,自己脱身的把握就大了很多,周武决定冒一下险。他拿起火折子静静听了一下外边的动静,村外乌鸦依然不时发出呱呱的叫声,一般每次有两次或三次,周武默记了一下叫声的间隔,等待着下一次的鸣叫。
“呱……”一声鸦鸣响起,周武计算着间隔,将手中的火折子狠狠敲了一下,敲打声刚好与第二声鸦鸣同步,嘶哑的鸦鸣将敲打声掩盖过去,第一落下的火星没有能点燃火绒,外边后金兵说话的声音远远传来,似乎要分散开搜寻,周武对他们的说话声充耳不闻,在黑暗中保持着姿势,等待下一次鸦鸣响起。
再一次响起后,周武终于把火绒点燃,地上的麦秆和枯草是最好的引火物,而且顶上还有半垮塌的草顶,周武把地上一小堆麦秆点燃,然后抓过几把麦秆,将火苗引到草棚上,看到火头燃起后,周武从墙洞上离开了这个院落,又没入荒村的黑暗中……
“队头,甲号村方向有火光。”
李涛被哨兵从梦中叫醒,他立即摸出远镜,往亮光的方向看去,龅牙的脸很快出现在李涛身边。
作为夜袭紫金梁时表现最突出的特勤队员,龅牙给陈新留下了深刻印象,调回王码夫的时候特意要求他带回武昌分部的特勤队精锐。龅牙便是随王码夫调回辽南的。
特勤队以连云岛作为基地,最近在盖州以北的沿海地带增加了出动次数。李涛作为总队长本来不必参战,但他依然上岸了。昨日袭击了一个运粮的车队,小队颇有斩获。
后金兵近日增加了巡逻的哨骑数量,这使得特勤队在白天难以与后金的哨骑对抗,这里处于后金战线后方,建奴的力量远远占优,所以李涛等人最近小心翼翼,李涛特意减少了出击的力度,接近官道的时间减少了,夜间休息时不留在村落中。而是露宿荒野。他刻意减弱力度,是在策划一次大的袭击,这次上岸也是为了实地侦查。
李涛的远镜中看到村中有一个明亮的火团,他喃喃道:“肯定有建奴。”
龅牙低声道:“没准是个陷阱。”
“看看就知道了,到了不忙进村。”李涛把远镜递给龅牙,然后发出一阵吱吱的老鼠般叫声,两侧十步左右发出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又两个黑影从草丛中冒出来,李涛低声吩咐几句。五人中分出一个排头兵走在前方,其他四人分散队形往火光的方向走去……
荒村火光范围的边界上,三个白甲兵的脸被火焰映得忽明忽暗,即便三人身经百战。也被这个奸细弄得大伤脑筋,盖州以北虽然以后金兵占优,但是晚间并没有多少兵力在这片荒野。看这个奸细毫不顾忌的放火,说明附近很可能有接应的登州兵。几人都与登州特勤队交手过。相比战场上那些机械一样的庞大军阵,他们对特勤队的恐惧还少一些。不过也知道不好对付。
左侧的哒桑阿就是那个在官道上被周武喝骂的白甲兵,他急切的道:“那奸细在这里放火,肯定已经跑去了另外的地方,咱们马上分头找。”
右侧巴图冷冷道:“这样黑的天,他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又如何寻得到,若非他腿脚受伤,此时早该跑了,外边就阿什达尔汗和胡尼奇两人,最多守着西面,万一奸细从东绕过去走,我们又如何找得到他。”
“这片地方多鸟雀,他出村总会惊动。”幸纳盯着那团火光坚定道,“他从北面官道而来,若是约好在此处接应,那登州兵应该一早就出现了,此时他点火反倒说明没有约定的接应人,甚或便是恐吓我等……他既然点火,咱们就帮帮他,从东往西点火,让阿什达尔汗把西边的草树点燃,把他逼出来。”……
周武从火点南面的一处牛栏中探头出来,村中燃起了多处火头,后金兵是从东往西烧过来的,西边的草丛中也烧了起来。几个后金兵偶尔大声喊话,周武从只剩半截的夯土墙往西面观察时,还见到一个后金甲兵的身影,此时的草木大多已经干枯,这个村落附近正好草木茂密,很快就蔓延开来,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明亮。
周武心中暗暗叫苦,此时外边光线明亮,已经无法从西边逃脱,村中很快也要烧过来,有了光线后,自己在村中的活动也容易被发现。周武思索片刻后,打算从北面逃走,西北角应该有一个后金兵,但周武认为值得冒险,周围未必有特勤队的人,如果拖到天亮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后金兵赶来,那时候就不可能藏得住。
借着一些光亮,周武飞快的往北跑去,靠着那些房屋的废墟掩护,很快到了村子的北边,周武停下摸了摸小腿,此时疼痛更甚,他走路都受到了影响,前面有一段没有废墟遮掩的道路,从这里到草丛是最危险的一段,东边火光投射的影子不停在地面上晃动着。
周武小心的观察片刻后,一咬牙冲向那段没有遮掩的道路,短短的时间如万年般漫长,眼看快到草丛边缘,身后嘣一声振响,一支重箭准确的射中周武的肩胛,凶猛的力量带得周武一个翻滚跌倒在地上,周武一声惨叫在草丛边缘翻滚了两圈,惊起周围数只野雀,鸣叫着扑扑的飞舞一段后又落入草丛。
周武后背剧痛,已经无法逃走,他缓缓坐起来将云梯刀紧紧握在手中。面朝着箭支来的方向。
紧接着一支响箭射出,尖锐的鸣叫之后。漫天火光中四个甲兵身影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正面来的则是幸纳。他提着自己的合力弓,观察了一番周围后慢慢走来,却并不急于靠近,而是在外围戒备着。
其他三人也陆续停在十多步外,只有哒桑阿喝骂着飞跑过来,他手中提着一柄单手斧,要将这个白日羞辱自己的奸细碎尸万段,周武把云梯刀举到自己脖子上,脸上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似乎还在挑衅那哒桑阿,他早有过这样的准备,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落到鞑子手中。
哒桑阿还剩下最后几步,周武手上正准备用力之时,身后连续弓弦响,北面的黑暗中疾飞出几支重箭,哒桑阿身上噗噗两声响,他前冲的势头一停,摇晃两下后噗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另外一名甲兵也被射中一箭,但在锁子甲的阻挡下并未被重创。
突然遭袭之下,几个后金兵陷入短暂的慌乱,前方三个后金兵飞快的取出弓箭。但北面的黑暗中看不清楚,他们自己的身影却在火光的背景中十分清晰。
“有尼堪埋伏!往左!”幸纳大声呼喝着,几个白甲兵在他的命令下快速移动。往着西北面跑去,先拜托光线的不利局面。
周武在哒桑阿被射中后立即往草丛中爬了几步。他知道有特勤队过来,方才的弓弦响声中有特勤队专用的强弩。肩胛上的伤可能会让他以后不能再执行任务,不过还要不了他的命。
北面的草丛中传来汉语的口令,周武一阵激动,他死里逃生,一生中从未感觉这寻常的几个汉语如此亲切。
黑暗中传来奔跑的声音,后金兵反应迅速往西北方移动,特勤队放弃远程攻击,乘着后金兵的混乱发动快速冲击,移动中队形分散的后金兵仓促应战。
很快传来兵刃交集的声音,期间夹杂着惨叫声,周武忍不住探头观看,只见西面黑暗中划过一道道亮光,飞舞的兵刃反射着周围的火光,一场残酷的近身搏杀正在进行。
五名特勤队员分作两组,乘着四名后金兵奔跑时形成的分散集中攻击,李涛带着一名队员成一组,迎面碰到的第一个后金兵就在十步之外,那后金兵无暇躲避,立即转身迎战,李涛两人同时投出飞斧,那后金兵也投出一支飞剑,黑暗中看不清这样小的物体,双方都是胡乱选了一个方向躲避,那后金兵和另一特勤队员闷哼一声同时受伤,后金兵被飞斧砸在左胸半个身体都被砸得发麻,但他单人对敌,李涛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借着冲势举起手中的厚背刀迎头就斩,后金兵举起虎牙刀奋力一挡,但左侧的伤势让他力量不足,被李涛的厚背刀劈得退后了一步,李涛的冲势未尽,甲兵身体的重心还未调整好,李涛已经到了他跟前,左手的匕首对那甲兵胸侧面连刺两刀,登州镇匕首显示了极高的杀伤力,甲兵立即丧失了反击能力,特勤队的攻击如闪电般迅速,此时另外一组也击杀了一名甲兵,五名后金兵转眼只剩下最后两人,其中一人不及使用弓箭被龅牙一组三人围攻。
李涛脚下不停,受伤的队友也跟了上来,两人迅速冲向剩下的最后一名后金兵,那名后金兵位置最靠后,和前面几个甲兵有十多步的距离,李涛借着火光能看到那人手中的步弓,他本打算用高速的冲击让对手弃弓,但那个人影动作极为熟练迅速,就听一声弓响,李涛身边的队友一声惨叫仰天翻倒。
李涛心头一惊,那人开弓的熟练和速度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还如此有杀伤力,不过李涛肯定他再快也不能在自己冲到前再射出这样一箭,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开击锤的声音。李涛听得是从那后金兵的方向传来的,接着就看到那后金兵抽短铳的动作,李涛当机立断将手中的厚背刀脱手扔出,明亮的刀身映着火光划破十步的距离,那后金兵敏捷的蹲低躲开,这短短的拖延,让李涛减慢了速度,并用腾出的右手抽出了腰间的一支短铳,抽枪时便扳开了击锤。
两人同时举起短铳互相瞄准,李涛知道此时多少队友也帮不了自己,瞬间想起了方才那名后金兵喝叫的声音,很像在东屏山哨探时所遇那名凶悍的巴牙喇。
两道枪焰点亮了十步的空间,火光中李涛看到对面的面孔,正是那个嘴角带疤的后金白甲兵,枪焰转瞬熄灭,周遭又重归黑暗,此时龅牙那一组的厮杀也结束了,小村周围又变得安静,对面巴牙喇的身影伫立了片刻,嘭一声倒在了地上。
李涛重重的呼吸了两口后,走到那巴牙喇面前,听到对方的喘息声后,抽出匕首狠狠补了两刀,然后才捡起地上跌落的短铳道:“这是我的枪,我取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南来

埚头铺的前线指挥部中,一封盖着情报局绝密印章的文书放到了陈新的桌子上,陈新抬头看看吴坚忠,然后拿起看完之后递给刘破军,平静的说道:“皇太极可能要来了。”
刘破军赶紧接过情报,正是周武带回的关于辽阳的后金情况,主要便是高鸿中所提供的后金高层动向,尤其说到了皇太极的动摇。
刘破军看完后道:“看起来他们急于与我们一战,这消息非常重要。”
陈新收到消息后明显轻松了不少,看着两人道,“所以皇太极最担心的是我们又撤走了,他目前只是动摇,你们觉得应当如何让他下定决心。”
吴坚忠道:“可以将榆林铺的驻军撤回,如此建奴便认为我们会撤军。”
吴坚忠所说的榆林铺原本就只是盖州的前哨,以前也只是一个虚着,里面有两三百甲兵,登州镇大军压境,这些甲兵没有抵抗就逃回了设防严密的盖州。
陈新听完先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刘破军此时插话道:“大人,属下认为不可撤军,若是尽数撤回埚头铺,皇太极恐怕便不会来了,他绝不敢用那点兵马攻打我们主力镇守的防线。”
“那咱们打一下盖州?”
刘破军指着榆林铺道:“我们目前在榆林铺的是第四营及骑兵一部,朱国斌本人也在那里,兵力远强于盖州后金军。从我军占据榆林铺之后,盖州后金兵便只派出零散哨骑过河,一副死守架势。若要引后金兵主力南下。首要让皇太极相信我大军会留驻盖州,可以用骑兵和龙骑兵推进至青沙河南岸。做出建立前沿据点的姿态。”
陈新拍拍手道:“只要皇太极来到盖州,他的粮道便延长了二百余里。其中耗费更多,在冬雪到来之前,他便要急于与我们决战。”
“大人明鉴,这便是军令司最近一次推演后的策略,只要皇太极来了盖州,与后金军的会战态势便成了,当然皇太极不会直接来攻打埚头铺的防线,他没那胆子。”
陈新看着盖州那个点,确如刘破军所说。盖州就是此战的关键,要逼迫后金兵在合适的地方进行会战是艰难的,盖州是对登州镇更有利的地点。
“记录命令,命第八营减缓攻势,再次提醒他们,不得在决战前攻克连山关。”
刘破军拿笔记录下来,连山关方向是一个牵制,但不能攻克,否则皇太极必须分配大量兵力防御辽中。兵力分散太多的话,可能会影响他进行会战的决心。
“命第四营既配属骑兵进抵青沙河,封闭河上渡口,调动民夫两千人至青沙河修建栈桥。做出即将攻击盖州的形势。”
陈新看刘破军记完后笑道:“这些做完,咱们就等着皇太极。”……
随后的两天中,登州第四营将防线推进到了盖州城南的青沙河。这是登州镇多次来过的地方,渡口周围还有不少砖石建筑的废墟。这些废墟都是后金兵曾经建立的堠台。在登州镇多次攻势中,盖州都是被破袭的重点。渡口周围的堠台每次都被攻破,这次后金兵放弃了在南岸修建,但依然在北岸重新建起。
春季攻势让盖州周围的田地都没能播种,常驻盖州的天佑军今年全靠后金户部的支撑,也饿死了不少家眷。从盖州的战略地位变得重要后,后金军驻扎了部分真夷甲兵,由各旗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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