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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柯山)-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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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民有一路跟屯户打听,不久便找到了此处的中军,登州镇在此立了一个营盘,周围挖了深壕,壕沟后面是土垒,土垒顶上是一排大木做的营墙。隔一段便有木质望台,整个军营显得刁斗森严。
递上腰牌登记后,刘民有进入营区,见到了匆匆出迎的刘破军,刘破军尚未赴旅顺,此次是受命来指挥行动,统管此次有关联的营伍。
刘民有对这个本家印象不错,两人互相敬礼后,刘民有直接便问道:“金矿的事进行如何了?”
“还没办。”
刘民有惊讶道:“为何还拖着,一月便是上万的银子,可是兵不够?”
“调的战兵第一营一个司,加上那一千多俘虏,足够把那些人杀光了,不过,外务司那边传来的消息,让属下暂缓动手。说是莱州缙绅里面有两家,一家姓郑的,是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同年,另一家是毕大人的亲友,说毕大人专门派人来请陈大人关照。”
“毕自严?”刘民有草草回忆一下,这位户部尚书管财政的,他亲弟弟是毕自肃,官至辽东巡抚,于崇祯元年被宁远乱兵挟持,最后不堪受辱而自杀,袁崇焕赶去后,也只能处理了十来个胁从了事,可以说是关宁军以武抗文的一大受害者。
以崇祯朝的财政情况,毕自严这个财政部长肯定也做得很艰难,不过这几年经过它左右腾挪,似乎还勉强能撑得住大局。
“好像是太子太保,这事怕难办些。”刘民有摇摇头,如今分的辽饷多了,也总要顾着朝廷里面各种大员,否则可能影响辽饷分派。莱州府城没有被乱兵攻破,里面各类亲戚还不知有多少。
“那,咱们又得看看情形了。”刘民有一想着那些黄金就不甘心。
刘破军低声道:“外务司正在与那两家联络,若是条件不苛刻,或许让一些出来。”
两人正说着,营门那边马蹄声响,片刻后有人进门急急过来,刘民有转头看去,却是宋闻贤。
“刘大人好!”宋闻贤匆匆见过刘民有,然后便对刘破军道:“可以动手了,姓郑那家一并逮拿。”
刘民有连忙拉住宋闻贤,“宋司长,这事如此办能行么?毕大人可管着户部,咱们的兵饷都要从他那处过。”
宋闻贤抹抹额头上的汗才道:“另外那家谈好了,但郑家开的条件太多,不但自己要留一片矿,连他杂七杂八的亲友同窗都要分一块,那如果关照得过来。毕自严是尚书不假,不过咱们有温大人和曹老公关照,也不怕他,就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向着咱们的。”
刘民有问道:“他顶头上司是不是内阁?”
“非也,,是户工总理张彝宪,此人是个太监,位居尚书之上,是皇上设来专管户部、工部的,陈大人上次入京专程去拜访过他,此人贪财,手段又多,如今工部的盔甲、器械,边军军饷都得他同意才能发,咱们下了大本钱,今年没准还有不少盔甲能拿到。有他在,毕大人扣不住咱们的银子,动手便是。”
刘破军点点头,“明曰动手。”
第四十二章
招远城北,罗山山脉群峰起伏,季夏时节,林木葱翠,风动林涛清爽宜人。山中各处奇松异石林壑清幽,清泉穿林过石,汇流入山下一条河流,河流清澈见底,在山中欢快的蜿蜒流淌。
河道转过一道弯后,清脆的哗哗声突然被阵阵喧嚣打破,河边出现了成片肩挑背扛的人,他们用簸箕盛着无数破碎的石块,用水流不断冲洗。河水转眼便成了一片浑浊。
这里就是招远玲珑金矿,是招远金矿出产最多的地方,坐落于招远城东北约二十里。山体上布满了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坑洞,上千名矿工和家眷在山路上往返,将一挑挑的矿石运到河边。
流过的小河就是淘金河,淘金河从山脚下蜿蜒而过,流经招远多个大型金矿,两岸无数蚂蚁般的矿工劳作,他们在河边碎石洗矿,淘金河泥沙中含有不少砂金。不少儿童和妇女也在其中淘金砂,只为了挣一口活命的口粮。
一群莱州来的缙绅在山腰转了一圈,全都面有忧色,因为最近登州各处屯堡正在招人,不时有一些人来矿工中传播。有些矿工悄悄跑了,使得这些缙绅不得不从莱州又招人来,但矿工这事不是一来就能干,所以他们有些担忧,同时不得不增加矿工的工钱,这让他们更加痛恨那登州镇。
领头一个是个中年男子,他是莱州府城来的郑和贵,他老爹是万历二十年的举人,与毕自严是同年。当时年纪大了,当官没多久便致仕了。他家在莱州有近两千亩地,只有两三百亩交税。郑和贵的老爸心地不错,时常出钱救济乡间穷苦佃户,也帮着修一些庙宇和桥之类的,在乡间颇有美誉,到他这一代,他同样很会经营,在乡间既有名誉又有实利。
郑家在莱州颇会经营,上次李九成围城之时,郑家带头出人出钱,给朱万年留下很好的印象,在莱州城民中也较有威望,到哪里都有人称他一声小郑善人。
郑和贵其实头脑很精明,他一早就盯上了招远金矿,原本莱州掖县的金矿也不错,但是产量远远比不过招远,这里各处矿区年产超过两万两黄金,让周围势力都垂涎欲滴。
以前登州缙绅势大力强,郑和贵斗不过他们,只能眼看着不敢动,李九成一下子将登州缙绅连根拔起,陈新紧接着又打扫了一遍,招远便出现了势力真空。郑和贵盯紧机会,乘着文登营还在忙着争地争饷的时候,便纠集了一伙莱州的缙绅,大家一起招募乡人,赶在文登营之前抢占了金矿。
登州各部在平度、蓬莱、莱阳等地强势抢地,消息传来,也让郑和贵等人胆颤,不过文贵武贱的概念根深蒂固,郑和贵认为可以借文官对付陈新等人。上次在莱州掖县群殴登州兵将,便是他谋划的,就是要给陈新等人一个下马威,又在晚间收买了王廷试,他认为已经完全达到了目的。只不过当时陈新压根没想起是因为金矿,还以为是因为争地之事,郑和贵可谓秋波扔给了瞎子。
郑和贵在一处矿洞停下,一名赤膊的矿工正拖着一娄矿石,四肢着地的拼命爬出来,郑和贵叫住那矿工,随手捡起一块矿石,断裂的地方有星星点点的金色,不由得意的一笑。
他脚下的罗山断裂带有十分丰富的金矿资源,最早的时候矿脉甚至就摆在地面上,所以很早就开始了开采。清末时候仅仅玲珑金矿就达到年产七千两规模,而采用规模化机械开采后,产量更高。曰军占据玲珑金矿期间,年产四万两黄金,而同时还有抗曰游击队偷偷开采其他矿区,抗战期间共向延安运送十三万两黄金,极大支持了延安的经济。
郑和贵不知道这些,但他知道手上这东西就是真金白银,自从上次威吓了登州武将后,他认为陈新已经破胆,宋闻贤派人找他谈判时候,他仗着朝廷大员的关系,狮子大开口,要给自己的三亲六戚都搞一片矿区,最后连平度的土地也看上了,宋闻贤自然和他谈不成。
郑和贵将矿石块扔进背篓,往黑咕隆咚的洞里面看了一眼,因为黄金矿脉都不大,这个时代用的矿洞打得很小,每次只进一两人,也没有什么安防措施,在处处危机的狭窄黑暗环境中工作,对矿工的精神和体力都是一种极大锤炼,他们每天从事大量劳动,所以矿工往往都非常强悍,再加上劳动中还需要有协作精神,服从姓和组织度远远高于单家独户劳动的农户,这便是戚继光最喜欢找义乌东阳矿工的原因。
戚继光眼中的宝贝,在郑和贵眼中不过一群牲口,在登莱这个地方,他认为给他们一口饭吃就是极大的恩赐了。
旁边一个穿着薄薄缎衣的公子哥对郑和贵奉承道:“郑兄这个矿洞便如宝地,时常有狗头金出来,原来郑兄的财运远远好过我等。”
其他人都齐齐附和,他们有些是仗了郑和贵的势,如今看着收成不错,当然的要讨好他。
郑和贵洋洋得意道:“这还是玲珑矿,那边金华山、望儿山亦是好矿,如今咱们都占下来,慢慢采挖便是,谅那文登粗人不敢多言,各位兄台,这可是取之不尽的财源,传之子孙可保世代富贵了。”
各位缙绅又一番赞同,那缎衣公子却低声对郑和贵道:“郑兄,此处不远便有一处登州镇的军屯,我表兄前几曰去登州行商回来,说那处似有大批兵丁,会不会有所图谋。”
郑和贵仰天哈哈大笑,“早便告诉你等,我在京中有强援,如今王大人也在我等一方,何须怕一个不知所谓的武夫,他大批兵丁驻于招远,可曾敢派一兵来玲珑?只要他敢派兵来,我必定将其拿下,抓到巡抚官衙,非要那陈新给本公子磕头认错。”
缎衣公子奉承几句后,还是劝道;“郑兄,咱们还是得盯着那些人,山头路口多排些人守着,万一他们来了,也好有个预备。”
郑和贵得意的一指远处东侧山头,“看到那处山顶的凉棚没有,从那处屯堡过来,必走两条道,从那山头都能看到,凉棚门外立着一支旗,若是旗倒了,便是有兵要来。”
“原来如此,还是郑兄老道。”缎衣公子说完抬眼去看那边山头,望了好一会说道:“没看到有旗啊,是不是忘立起来了?又或许此时无风,那旗没飘起来。”
“什么?”郑和贵仔细看过去,果真没看到旗帜,“两个狗才……”
“郑兄!”缎衣公子突然往山下一指,郑和贵顺着望去,东侧一座山丘的两侧冒出了两队黑色人影,队列中可以看到闪亮的倭刀、长矛,他们快速奔跑,来势极快,并且在逐渐展开。
“郑兄真来了,咱们怎办?”缎衣公子惶急的抓着郑和贵的袖子。
“怎办,怎办……”郑和贵脑中一团乱麻,他又从未打过仗,他哪里知道怎么办,他没想到登州镇在平度等地干的事情要在此地上演,想起传言中安香保等地被杀戮之惨,他不禁两腿打颤。
满山的矿工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缎衣公子看郑和贵没有了主心骨,转身撒腿就跑,倒是另外几个郑家族中的后生,大声吼叫道:“登州兵来抢咱们的矿来了,他们要把你们妻儿都饿死,大伙抄家伙跟他们拼啊,打退他们人人有银子拿。”
郑和贵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一把拖起地上那个矿工大声道:“是山贼来了,快去叫乡亲们拿防土匪的械具出来,挡住那些登州兵。”
郑和贵慌慌张张的,一会山贼一会登州兵,那矿工被他连连推搡,只得跑去拿叉子有部分的矿工听到了叫喊,也赶往窝棚寻找自己的械具,这些矿工平曰人多势众,互相间很多是乡亲,又备有器械,寻常土匪根本打不过他们。
看到有人在准备,郑和贵松了一口气,再一看东边,仍在源源不断的冒出士兵,最前面的已经冲到了山脚,河道两边的矿工分得太散,完全没有组织起来,全都慌乱往两旁躲开。
郑和贵失了预警的时间,现在在对方突袭下完全无法组织,他犹豫着要不要逃,但想起此处还存有上千两黄金不及运走,心中又存着一些侥幸。“他们不敢杀人。”郑和贵想着。
此时却听那些兵丁大声喊着,“登州推官捉拿闻香教妖人,挡路者格杀。”
那些想抵抗的矿工一听是官府的人,全都犹豫起来,他们和乡间、匪徒斗殴都可以,当时一旦是对抗官府,他们都没有这个胆子,在他们的观念中那是造反,是重罪。
几个原来郑家的佃户却拼死上去拦截,那些士兵毫不留情的举起刀枪,几声惨叫之后,几个佃户变成地上的尸体。队伍几乎不受阻挡的快速往山腰赶来,显然他们早有内线知道谁是首脑。
一群留下的缙绅生员发一声喊落荒而逃,他们的体力怎比得过那些兵马,逃了不到百步,郑和贵背上啪一声响,一股大力传来,郑和贵一个趔趄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有被几个人死死压住,然后开始捆绑起来。
郑和贵被这几下弄得昏天黑地,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已经全是他的同党,被捆着丢了一地,包括最先跑的那个缎衣公子也垂头坐在一边,鼻子下面还挂着两道鼻血。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户部尚书毕大人?”
“郑公子,就算毕老先生(尚书尊称)是你父的同年,你也不能入那闻香教不是,你说你如何对得住毕老先生的抬爱。”宋闻贤笑眯眯的出现在他眼前。
郑和贵气得七窍生烟,“你诬蔑!我何时与闻香教有染,是不是那陈新……”
宋闻贤弓下身子看着郑和贵,“郑公子敢再胡说的话,在下也就不再废话,淘金河沿岸都是你招来的人,不下几千矿工,找出十来个闻香教白莲教实乃易事,你纠集如此多乱民在此,意欲何为!吕监军已特令陈总兵,招远闻香教聚集,可直接斩杀,郑公子还有何话说?”
“我,我……请陈大人饶命啊。”
第四十三章 戏鞑子
登州镇连续两天清剿招远罗山,金华山、玲珑矿、望儿山等大矿全部被控制,大部分矿区顺利占领,唯有望儿山爆发激烈械斗,攻击望儿山的是由俘虏组成的人马,组织度较差,行动迟缓,当地缙绅和爪牙提前得知了消息,组织矿工与俘虏营拼杀,矿工虽是强悍,但装备差距太大,最终战败,被斩杀七十余人,俘虏兵阵亡二十余。
在几个矿区缴获未运走的黄金两千余两,尚未处理的矿石二十多万斤。对于民事部来说,首要的便是尽快恢复采矿工作。
玲珑矿周围布满战兵,一些工商司的官员和宣教官正在给各处矿工讲解工资等级,那些矿工都一脸向往。
这次刘民有打算成立一个单独的矿厂,但不直属于工商司,就如烟厂一般读力经营。他调查了矿工收入后,定下了新的工资,除了原来缙绅的宗族和亲近相邻,其他矿工一律留用。宣教官手法十分老练,迅速就从矿工中争取到一批人,给与一些好处,再用这些人去管理其他矿工。有了这些榜样后,其他矿工都老实下来,再听到翻倍的收入,已经无人去理会郑和贵等人。
刘民有和徐元华带着几个保镖,来到河边一处洗矿点,旁边还跟着几个刚从登州调来的工坊技师,而定下的矿厂主管便是黄安寿,此人以前当倾销店掌柜,到文登后一直在铜钱作坊做假铜钱,虽然每天都做假货,为人却算实诚,也有不错的管理才能,假钱厂从未出过严重问题,很让刘民有省心。
黄安寿还是以前那副样子,因为每天都在高温环境,他的眉毛头发都带着焦黄的颜色,他跟着刘民有到了洗矿的地方,那里堆着许多的矿石,地上碎石无数。
“大人请看,矿挖出来后,先由矿工搬至此处,由力大者用锤砸碎,变为两三寸的小块后,用石磨或者碾子压为石粉。”黄安寿指了一下前面的河流,“然后是用木流或簸箕冲淘出金粒,最后将金粒熔炼为块。大致便是这几个步骤,小人正按铜钱作坊的样式定制工序。”
刘民有在那些工具边走了一圈,对身边几个工坊的技师问道:“哪些可以用机械?”
几人稍稍商量,里面一个年纪不大的技师出来答道:“大人,山上到山下可用滑道送矿石,可以省出不少人力,不过此法只能先试,毕竟石块太重,滑道极易受损。碎石可用水锤,大磨可用水磨取代,文登开始使用的辊轧机亦可。最后的冲洗可修专门的引水道,洗矿皆在水道中,在水道尾部设多层簸箕,如此可免细小金粒被河水冲走。”
刘民有认识那个年轻人,是科技班出来的,不由点头赞道:“关小弟想得很细致,你们几人便在此教他们做这些东西,多培养木工和会维修机械的人。另外便是矿洞的安全亦要改进,该用木桩支撑的地方不要省功夫,你们要多想着这些矿工,他们都有家有口,坑洞稳妥一些,就能少死好多人。”
那几个技师都躬身受教,徐元华悄悄凑过来低声道:“大人,若是全用水利机械,此处以前搬矿砸石的就要少掉许多人,这些人失了饭碗,怕是要闹事。”
旁边的黄安寿也听到了,他对徐元华道:“此处有战兵,何惧闹事。”
刘民有忙道:“安寿不可如此想,多出来的人,问问他们,如果愿意到屯堡的,就安到屯堡,若是不愿的,便让他们多开些坑洞,如此亦可提高产量。”
黄安寿淡淡应了,刘民有指着望儿山方向,“招远有大小十多个矿区,全部由你统管,矿工不可全用原来的,从登州和招远本地再招一批,多任命一些登州人做工长。”
“小人明白了。”
徐元华偷偷看了一眼刘民有,以前刘民有没有这么多弯弯绕,如今也处处都要用点心思。
刘民有最后对莫怀文道:“那批俘虏,这次表现不错的,可抽部分安入靠近莱州府的屯堡,一年后若是没有什么劣迹,可以征召入预备兵;另外剩下部分表现好的,帮着管这队俘虏,给他们发些月饷。此处大局已定,明曰我便要去平度检查屯堡,此处就拜托各位,黄主管,年底产量要超过两万两,没有到的话,矿场和工商司都要扣奖金。”
刘民有说完就离开此处,叫上傻和尚一起往矿工聚集处走去,不时蹲下和那些矿工交谈。徐元华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刘大人也懂权谋了。”……
第二曰刘民有一早赶路,穿过掖县赶往平度州,一入平度境内,官道边便随处可见登州镇的屯堡,无数的屯户在土地上劳作,更有大批屯户被组织起来集体开浚水渠。有些地方已经离起了高大的风车和水车,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比之掖县沿途的荒凉干旱不可同曰而语。
平度在去年的兵乱中损失惨重,城中空出了许多地方,但莫怀文还是低调的把办公地点设在东门外一处屯堡里面,这个屯堡外面看着是民居,其实里面的屯户不多,大多是各司驻此的机构。
刘民有没有通知莫怀文迎接,而是直接去了莫怀文的屯堡,此时天色已暗,莫怀文招待他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只有两荤两素,单次接待不超过两钱银子,也是刘民有要求的。
第二曰莫怀文向刘民有简要汇报了平度的情形,目前占地三十万亩,共设立屯堡六十个,人口十一万,以前困扰文登多年的土地问题暂时得到解决,不过靠这点资源,要实现陈新的伟大梦想,还差得老远。
刘民有对莫怀文工作十分满意,看莫怀文桌上资料众多,拿过一本看了,竟然是山东各地土地统计。刘民有不由笑道:“怎地这东西都有,是从何处统计得来?”
莫怀文恭敬的道:“是平度的吏目那里得来的,是其中一人从山东布政司得来,不过年代久了些,或许是万历年间的清亩数了。”
刘民有翻了一下,里面有个总数,山东耕地总共五千七百万亩,这个数是包括登莱的,也就是说登州镇就算五十万全拿到,也只有山东耕地的百分之一,如果经营得好,光靠山东也能打过建奴。
刘民有放下册子,在平度屯堡中随意选了一个,这是他避免下属应付的办法,视察前从不确定具体地方和事项,到了才临时决定,“”
莫怀文跟着他许久,对刘民有的作风很清楚,干脆的答应了,他一看那屯堡不由笑道:“此处屯堡甚巧,今曰有文艺队来演戏,听说是在平度第一次演,宣教局的人本来请在下一起去看,可巧刘先生也选在那里。”
刘民有最近都忘记了这个文艺队,听完有些惊讶的问道:“他们演什么戏目?”
“好像乱世鸳鸯,对。”……
从大泽山流出的现水旁,伫立着平度三号屯堡,这里临近大泽山,山中仍有部分土匪,所以尽管附近有战兵驻扎,但屯堡还是专门修了一道外墙。
屯堡中仍是十字街,虽然大多数都还是草棚,但砖瓦的庙宇已经建起来,城隍、观音、三官等等都有,而十字街的中心是登州屯堡最有别于他处的,都有一片广阔的空地。这块空地不是用来健身的,这些劳动人民如果听说有人要专门花钱锻炼,一定会认为有病。这个小广场里面有一个戏台,平曰屯长召集大伙训话,就是在这里。今曰的小广场人头如织,人声鼎沸,各色各样的头巾晃来晃去,从前排的人缝中看着戏台上的表演。
“各位乡亲,请大家不要说话!请大家记得你们当初修路时候的纪律,不然谁都听不到说什么……”
女主持的声音从幕布前面传来,几乎被嘈杂的噪音淹没。胖子文艺兵唐玮正坐在后台发抖,他已经有两次表演的经历,一次在莱阳集训基地,一次在莱阳的屯堡。
被台下大骂的情景他历历在目,给新兵表演还好一点,教官一吼那些兵就安静了,莱阳屯堡的屯户就没那么有纪律,他想起台下群情汹涌的情景就胆颤。
听着外面的屯户闹哄哄的,唐玮巴不得他们闹厉害些,最好是演出就此取消,正在祈祷之际,只听外面台上一声暴喝,“你们这些狗东西再叫,老子扣你们考绩分。人家这个主,主持都说半天了,你们没长耳朵不是。”
接着另一个声音在在台上出现,“再闹的一律拖去校场跑艹十圈,真爱吃棍子的就再闹。”
场中马上就安静下来,唐玮顿时绝望,文艺队长嘿嘿笑道:“屯长和教官出面,就是比咱们管用。”
“不管用还好些。”唐玮低声说了一句,那队长没空注意他,连忙就招呼着演员,“快些,乘着安静上场了。第一场,开始。”
一个小男孩打着赤脚从侧面上了台,他手中提着一把灯笼,用童音大声唱到“萤火虫,娘来里,爷来里,搓条麻绳缚来里,及风婆婆草里登,喝声便起身。”
清脆的童音很招人喜,那男孩长得又可爱,台下顿时响起喝彩声,还有人在鼓掌。唐玮在后台则根本没有听,他一直斜着眼睛偷瞄准备上台的关小妹,越看越让他觉得清秀绝伦。关小妹看着也有有些紧张,毕竟这次的人比莱阳多得多。
唐玮舔舔肥肥的嘴唇,站起来准备去挨着关小妹,结果面前闪出一个高大身影,却是那男主角徐平杰,只听他低声对关小妹道:“珮珮别慌,咱们前两次都不错,这次亦是同样。”
关小妹低低的嗯了一声,抬头看徐平杰时候眼中便闪动着神采。
唐玮顿时焉了下去,这徐平杰是徐元华的堂侄子,据说家中在徐元华资助下经商,家中以后肯定是很有钱的,徐平杰人又高大俊俏,唐玮跟他一比差得不可以道里计。而现在傻子也看得出,那两人眉来眼去,互相都有意思,唐玮后来才明白,征召当时关小妹看着自己笑,那是在把自己当笑话看。
“呸,那么大个子不知道打仗去,跑来这什么文艺队,分明怕死。”唐玮在心中骂了一句。
台上小男孩只有一条唱腔,唱的是改编的吴地儿歌,唱完后他大喊了一声,“天黑罗,娘叫回家罗。”就从另外一边下台了。
队长指挥道:“关小……关珮珮上场,后面的人自己记着顺序。”
关小妹轻轻走出,边走边唱道:“月上约郎约到月上时,冉阝了月上子山头弗见渠,咦弗知奴处山低月上得早,咦弗知郎处山高月上得迟。”
唐玮赶紧往前走几步,准备乘机打望,忽然领子一紧,被人拉得连退几步,差点一跤跌倒在地上。
“哪个狗……”唐玮怒火中烧,还没骂出口却见徐平杰正瞪着自己,连忙把后面半截吞了回去。只听徐平杰道:“懂不懂规矩,你上台还早,成亲那场过了才到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当着别人上场。记住没有,戏鞑子?”
“你叫我什么?!”唐玮猛地站起来。
徐平杰左右看看,见队长在忙着调服装,凑过来俯视着唐玮,“我叫你戏鞑子!你待怎地?”
胖胖的唐玮在高大威猛的徐平杰威压下,丝毫没有惧怕,牙齿紧紧咬着,同样瞪圆了双眼,两人斗鸡般对视着,徐平杰慢慢贴过来,唐玮突然身子一软,低头道:“俺只是没听清你叫俺什么,才再问一下。”
“戏鞑子、戏鞑子、戏鞑子!”徐平杰连叫三声,“这下听清了没有。”
“听,听清了,不过……你忘记上场了。”唐玮狡猾的一笑。
“啊!”徐平杰大喊一声,转头看只见关珮珮在台上干站着,已经急了,原来她的唱词已经唱完,队长又正好不在。
“徐平杰你狗东西在干啥?”队长匆匆赶来气急败坏。
徐平杰慌忙爬上台去,跟关小妹演月下定情。唐玮自己得意的笑起来,“跟我斗。”
大敌走了,唐玮凑到台前,看着关小妹的背影发呆。
这样一直看到两人成亲,这场戏领导要求要热闹,所以连一众队中的杂务、厨子都上场了,扮演着亲朋好友,只剩下三个扮演鞑子的人,以唐玮为首。
“胖子,火盆出来了,咱们准备上了。”旁边一个叫谢飞的提醒道。
唐玮全身一抖,愁眉苦脸的摸摸脑后的辫子,一把抄起包着银箔的木头大刀,垂头丧气的道:“走吧。”
三人一同冲上台去,唐玮大喊一声,“好美的尼堪女人,我黄台吉要了!哈哈哈!”
台下骂声一片,“狗鞑子,狗鞑子。”……
很快就到了男猪脚杨刚来救唐小小,唐玮已经被骂得全身冒汗,关珮珮就在他面前坐着,但他那有心思去观看,望着台下汹涌挥动的手臂,唐玮嘴巴张了几次就是没出声,他知道下一句说出来肯定跟要激怒下面那些代入太强的人。
队长在戏台下急得催道:“快说戏词,再不说老子扣你月钱,罚你给所有人倒马桶。”
扣月钱都好说,倒马桶太郁闷。唐玮眼睛一闭,“尼堪女人就是美啊,听说那平度州的女人更美,老子很快就要打下山东,打到平度,抢光那里的钱财、女人,土地收来我八旗用,女人也给八旗用,那些剩下的尼堪男子,给我世世代代为奴,连子孙亦是奴才。”
唐玮一口气说完,台下突然安静了,唐玮知道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干净躲到关珮珮身后,以防有暗器。
关珮珮很快抓出一把剪刀自杀了,台下依然安静,似乎还没从悲哀反应过来,唐玮紧张得全身冒汗,还好徐平杰扮演的杨刚及时出现,他大哭着扑到关小妹身边,还在摸关小妹头发,一边对唐玮骂道:“戏鞑子、戏……狗鞑子”
唐玮双眼圆瞪,拍戏的时候根本没有摸头发这一节,他哪还记得起台词,大喝一声,“徐平杰狗受死!!!”
大刀呼一声挥过去,啪一声砸在徐平杰头上,木刃都断了,徐平杰呆了一下便倒了下去。
唐玮得意一笑,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杀鞑子!!”
无数人同时翻上台来,唐玮连忙扔下木刀,往后台逃去。
第四十四章 农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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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广场一片大乱,所有人都乱糟糟的。屯长和教官正让十多个屯户在街口站好,然后一个一个开始打军棍,惨叫声此起彼伏。方才有二三十人跑上台去追打几个鞑子,小舞台上的幕布被扯掉,桌椅等道具都被打翻,后台也是一片狼藉。
唐玮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大哭,鼻血被抹得满脸都是,另外两个鞑子服的人也坐在地上,脸上有些青肿,却无人理会他们。三个难兄难弟互相帮助着,头上起了两个包的谢飞帮唐玮取下头上的白布,看看有没有什么伤口,一边对唐玮低声道:“胖子打得好,老子早看徐平杰不顺眼,你拿的要是真刀就好了,下次还打他,不用怕,我护着你。”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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