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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天下:穿越遭遇桃花劫-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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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表面上吃斋念佛的女人,心思有多毒?”独孤十二笑着,眼里神色,不像她这个年纪的。
苏挽月阴沉着眼睛,没有说话。
独孤十二倾身过去,在苏挽月耳边轻声说,“张皇后,才是真正想要谋反的人。”
虽是惊讶,但苏挽月已经不会被一句话就激得胆破心惊了,只是冷冷看着她,“是么,这事你应该同皇上去说。”
“皇上早知道了,还知道张皇后来拉拢过我。我虽是不怎么善良,但知恩图报还是知道的,谁对我好,我自然跟着谁。张皇后那步棋,应该算错了。”
苏挽月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轻轻摇了摇头,“你又错了。”
杨宁清走了过来,随便拿了些行李,还有上次苏挽月买着好玩的泥人张,一定要带在路上。
独孤十二仍然盯着苏挽月,后者沉默良久,再抬眼看着她说,“出师未捷身先死,你此行自求多福吧。”那个眼神让独孤十二看得心惊胆战,过了很久,才回忆起来,那眼里,是深深的同情。
府门前,整装待发的军列,杨宁清回身同苏挽月告别。
“挽月,我走了。”伸展开了手臂,敞开了怀抱。
苏挽月难得温顺过去让他抱了下,颇有些咬牙切齿说了句,“给老娘活着回来。”
“遵命。”杨宁清笑了笑,高大的男人挡住了视野,让苏挽月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梧桐相待老,与子共扶桑。
苏挽月那天买了四样东西,城南的泥人张,城北的红拂扇,城东的蒋家馒头,城西的桂花酒。酒喝馒头早就吃了,泥人被杨宁清带走,就剩那把红拂扇,安安稳稳在书桌上展开,上头被杨宁清提了那么两句诗。
望着红绫上头龙飞凤舞的自己,不自觉笑得很温馨。应该是他刚刚进房收拾东西提的,墨迹还未干透。
拿了起来,下面被压着一封信,苏挽月偏头有些奇怪。其实也不是信,一张便纸草草写了几行。但迅速扫过后,眼睛骤然瞪大了,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是如今局面。匆忙回身,想去要追杨宁清,却见雪若芊站在门口。
便签上的内容是:独孤十二乃北元巴藏卜亲王之女,皇上令吾以其命相要挟,一举攻破火筛同巴藏卜之盟约,不胜不归。吾知此行困险重重,但必将殊死一搏。若有幸存命归来,誓要娶汝为妻。勿念勿挂。清笔。
“抱歉,卫兵说你在里头,我就没打招呼进来了。”
“我现在有点事。”苏挽月一句话解释的时间都没有,脚下生风,就要绕过雪若芊。
“我说……”雪若芊冷不丁伸手拽了她胳膊,有种不容抵抗的气魄,从她手里结果那封便签,看也没看,揉成了一团,“你要相信他,除此之外,任何事都是徒劳。”
“你早就知道?”苏挽月侧头等着雪若芊。
“今日正月十五,是你我约定之期。”雪若芊顾左右而言他。
“相信什么?鞑靼那帮疯子抓了他的妹妹,他现在捉了人家女儿上前线,会给好脸色么?这绝对是两败俱伤,而后刘大夏能坐收渔翁之利!”苏挽月有些发怒了,声音有些大,语气也恶狠狠的。
雪若芊走过去,在桌上拿起那把扇子,眉目温情看了看上头的题字,“然后呢?你去了又能如何呢?这是早就设定好的局,一环套一环,你根本无从解开。”
苏挽月一掌就震碎了前头的屏风,琉璃色的玻璃碎了一地。
朱佑樘太狠,全部都算计在里头。杨宁清只能拿命去博,根本无需什么忠义的誓言。而独孤十二,也许从开始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到最后也不会明白那种欺骗和利用。最终受益的只有朝廷,他的帝王之位,将更加无坚不摧。
“这场仗会打很久,可能一年半载结束不了。但你要打的仗,却近在眼前。”雪若芊回过身来,走过去把那把扇子交到苏挽月手里,已经合了起来,小小的一柄,上头的伞骨很精致。
“我的?”苏挽月不明所以,火气还未消。
“今日杨将军是在太和殿门外见的皇上,根本就没见到面。杨将军一出宫,皇上就移驾去了法源寺,你想知道,皇上变成了什么样么?”
苏挽月没说话。
“挽月,普天之下,唯有你可以真正救得了这场劫难。”雪若芊重重叹了口气,她像是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一样,疲惫不堪,甚至连眼神也灰蒙蒙没有神采。
“什么意思?”云里雾里,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你和皇上的事,我不便多说。但现在情形,我用桃花瘴守了法源寺,但冷华公子肯定破得了,他今夜子时到,只有你能赢得了那个疯子,胜得过烟雨楼,因为你也修得蛊术。”
“堂堂大明没有人了么?十万御林军呢?为什么一个江湖门派,就能兴风作浪到这个地步?”苏挽月压根就不相信这种拯救世界的人物,会落到自己肩上。她完全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担当。
“御林军抵不住真正的高人,你明白么?这是背水一战,输了的话就要改朝换代了。”雪若芊声音不大,但听在苏挽月的耳里,犹如五雷轰顶。她一直以为一片祥和,也以为按着现代历史写的,清朝的崛起还要往后三百年,但没想到,历史书上也有没记载的东西。
“我还真是服了,要杨将军去塞外卖命,留我在京城,却是要我去法源寺卖命。”苏挽月心里震撼,嘴上仍是毫不在意,甚至有点不屑。
“皇上,命、不、久、矣。”一字一顿,雪若芊幽幽说了句。
仍是轻轻的声音,但苏挽月觉得比盘古开天地的动静还要大。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这种话,不能随便说的!”
“你觉得我是爱开玩笑的人么?”雪若芊面色平淡,一点没有好笑的意思。
“你去法源寺看看便知了。”
苏挽月没出声,跟着雪若芊往外走。但出房门,却见屠四持刀站在那,刀尖上淌着血,脸上的伤口处理好了,还缠着砂带,白色的绷带上也有血,但看得出来,不是他自己的。
“你疯了么?”苏挽月看着遍地的尸体,又惊又怒。
杨宁清才走不到一个时辰,将军府就尸横遍野,苏挽月觉得自己太过没用。都是一刀毙命,没来得及发出呼喊,看来那座院门外,应该还有接应屠四的人。薛十走了过来,脸色已经白到诡异,衣袖上伸出来的手尖尖细细,滴滴答答也淌着血。
“你不是被关在诏狱么?”苏挽月像见鬼一样的神情。
薛十也的确像鬼,肤色白到透明,头发披散着,伸着爪子,“你以为我蠢到能那么轻易被你抓住么?”
“她毒死了整个镇抚司的人,小一百的人命。”雪若芊轻声说了句,语气波澜不惊。
“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去阻止?”苏挽月有些恼怒了,对着雪若芊那样永远置身事外的态度。
摇摇头,神色有些悲悯,她知道苏挽月怪自己,“很多事都是无能为力的,不是我不想帮,而是那个时候根本没人听我的。挽月,大明外强中干,其实已经摇摇欲坠,你离京太久,很多事都不清楚了。”
“废话少说,你俩走不出这个院子了。”薛十像厉鬼一样来索命,却是被屠四的刀拦了下来。
“屠四,你杀人杀傻了么?”薛十厉声一问,语气尖锐,有如鬼哭。
“苏姑娘,我家公子特意要小的问您一句,愿不愿意随他走?”
苏挽月甩了手中的扇子开来,招摇笑了笑,“这话冷霜迟起码问了八百遍了。”
“那小的得罪了。”屠四拱了拱手,就要出招。
“你同杨将军禀报的那些军情,有假么?”万分危难的时候,苏挽月还在关心杨宁清的处境。
“姑娘放心,句句属实。”屠四的语气,好像是要苏挽月放心去死一样,“公子还是不愿鞑靼侵犯大明疆土的,杨将军领兵神效,又愿意效汗马功劳,何乐而不为呢?您说,是不是?”
苏挽月摇了几下扇子,扇了几下风,在一堆残尸肉骸中,也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冷霜迟的师父是清浊禅者,也就是北元帝师,这样的事,你怎么未和我交代清楚呢?他会一心一意向着大明?你当我那么好骗?”
“想要我死也没那么容易,起码不会死在你们手里。”话锋一转,语意奇冷无比。
第315章 以蛊之名(1)
苏挽月摇了几下扇子,扇了几下风,在一堆残尸肉骸中,也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冷霜迟的师父是清浊禅者,也就是北元帝师,这样的事,你怎么未和我交代清楚呢?他会一心一意向着大明?你当我那么好骗?”
“想要我死也没那么容易,起码不会死在你们手里。”话锋一转,语意奇冷无比。
“你还啰嗦个什么劲儿!”薛十骂了屠四一句,身形陡然移了数丈,尖利的爪子朝着苏挽月的面门。她很少把自己手露出来,她的武器就是那双手,人称“白骨”,露出来就肯定要尝人血。
血淋淋的爪子还碰到猎物,就被凌空挡住。一乌衣人挡在薛十和苏挽月中间,凡人肉体,竟是刀枪不入,硬生生挡得薛十的手缩了回去。
苏挽月只是抬了抬扇子,轻轻一点。
“活死人?”薛十盯着面前人那乌溜溜的眼珠,没一丝生气。她平生第一次看到比自己还像鬼的人。
“差不多。”苏挽月笑笑,而后吩咐了句,“无逸,你回来。”
不像一般的活死人关节僵硬,无逸活动很自如,不是看那双眼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异常来。
“是活是死都一刀切了!”屠四似乎受不了这神叨叨的把戏,横刀砍过去,劈了无逸的后颈,但刀割不下去,削铁如泥尚且轻松,但砍这么个人时,刀刃无法下去半分。
只有雪若芊的角度看得到,苏挽月的后颈有道细细的血痕了。
“屠四,薛十,你们当年都救过我一次。今天我放你们一马,下次遇到,我手下绝不留情。”苏挽月冷冷说完,抿着唇站在那,一地血腥,她却处之泰然。
“你有这本事么?”薛十厉声叫唤,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她扑上来的时候像是撞到了一堵气墙上,张牙舞爪也穿不过去,苏挽月站在那,微微闭了眼睛,地上破土而出黑色的瘴气,像植物一样生根发芽,黑气触碰到的那些尸体,像硫酸一样腐蚀它们,一点一点把残肢拉入泥土。
本来一切都会融入大地,但苏挽月,却凭空加快了这种速度。
“无逸。”苏挽月轻轻喝了一声,那傀儡闪电一般朝着薛十冲了过去,赤手空拳,像是不要命一样,或者本来就已经感知不到疼痛的缘故。
薛十伸爪,他亦伸爪。动作相辅相成,总是能在恰好的时机抵消掉薛十的攻击。十招过后,薛十已经微微冒汗。鬼会冒汗么,自然是心慌的缘故。再拆一招,五指成勾,袭向无逸的心房,这次手能伸进去了,但立马被死死困住,硫酸一般的腐蚀感。
地上的黑气便是无逸的内力,别人若是伤他三分,也要自伤一份。敞着心房让人捅空,却废掉了别人一只手,他本就是没心的。
苏挽月悠闲抚着扇,脸色已经苍白了些。雪若芊看着她,有些难以想象这种类似自残的对敌方式。
最终薛十惨叫了一声抽了手回来,白骨森森,上头的肉全部已经被腐蚀干净,她那只手,真正成了利爪。而无逸的胸膛,片刻后却慢慢长好了皮肉,像是从来都没受伤过。缓缓退了回来,立在苏挽月左侧。
“雪罂。”苏挽月轻斥一声,右边摇摇晃晃另外个小小的身形,亦是穿了身黑衣,裹在了浓雾中一样。
“屠四,你要试试么?”轻声一问,意兴阑珊,地上翻滚着的薛十隐忍着呻吟不已,屠四望着那个小小的姑娘,横刀在前。
“你这痴情蛊,下得还真是够本事。让傀儡的力量,足足翻了十倍。”不得不感慨苏挽月的高明,屠四望着那两个傀儡,心里不惊是假话,你同活人打尚且能一命抵一命,但同半人半鬼抖,完全摸不清底细。
“我平生最恨背叛,你于虎豹营忠于杨将军,如今却杀了这么多同门。”苏挽月顿了顿,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有些疲惫,但又有些亢奋,“我应该怎么让你死得难忘一点呢?”以前在军营中朝夕相处,而今却要以死相搏,苏挽月都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搞笑,还是这命运搞笑。
“姑娘你可能记错了,屠四先是烟雨楼的人,后是虎豹营的人。”笑了笑,阴森不已。
“那别废话了,出招吧。”换了只手拿扇子,脸上不动声色,手上风云变动。
地上的黑气越来越浓,到了雪若芊也有些受不了的地步。纯阴和纯阳,本是生生相克。她和苏挽月各自修炼的道,已经处于两个极端。
屠四横刀在前,势在必得的样子,他就不信一个傀儡能撂倒自己。
苏挽月笑了笑,在血泊中怡然自得。
猛然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白天是不会有猫头鹰的,苏挽月听过这个声音,冷霜迟应该在不远处。听不懂叫声里的意思,但应该在传递某种信息。
果然,屠四收了刀,弯腰一把扶起了薛十。两人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头走了。
“挽月,你有没有事?”黑气散尽,雪若芊上前,望着苏挽月苍白不已的神色。
“看看还有没有活人。”苏挽月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这点折腾,还不足以让她元气大伤。
查了一圈,整个将军府像是阴曹地府一样,阴森森没一点人气,只有东屋的张倫,本就昏迷不醒,也就逃过了一劫。苏挽月有些欣慰,幸亏还有人活着,不然太愧对杨宁清了。有些邪你不得不信,你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往往老天就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就如同苏挽月下定决心要同杨宁清在一起,却硬生生再被分开。
其实细想起来也没那么难理解,因为你已经辜负了过往的时光。岁月是有灵性的,终究都会有报偿。
“去法源寺之前,你能不能同我说说,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苏挽月懒散下来,倚在门口上看院子里的情景,今天是元宵,有些下人请假回去过节了,不然死的人更多。
“你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也是凡人,我知道的,你未必蒙在鼓里。”雪若芊站在那,无喜无悲。
“冷霜迟联合谁,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波。”第一问。
“如你所知,他的师父是清浊禅者。冷华公子以前帮小宁王,现在帮他师父,都是逃脱不开的使命,但你也莫要太怪他了,身不由己。”难得雪若芊还能替冷霜迟去辩解,苏挽月咋舌不已,但也难怪,雪若芊同冷霜迟也认识很久了,但能这么心平气和站在对立面,还能头脑清晰的人,只怕只有雪若芊了。
“那独孤十二呢?她到底什么来头,现在还傻乎乎以为自个是监军么?”第二问。
“她的确是巴藏卜亲王的女儿,但除了她自己,谁都知道。其余的事,想必你已经猜到,皇上留她在身边,应该就是为了今天。”
第316章 以蛊之名(2)
“不止,我看得出来,是动了几分真情。”苏挽月反驳了句,语气倦倦。只是如此的话,把心爱的人毫不犹豫送出去,还真符合他的性格。
“我凭什么要救皇帝?他处心积虑把杨宁清送去了个九死一生的环境,我很不喜欢被人利用的感觉。”第三问,说起这个,她改日还要同张菁菁算一笔账,真把自己当猴儿耍了。
这次雪若芊没有回答,只是笑着反问了句,“你会见死不救么?”
“…………”苏挽月长久的沉默后,只是叹了口气。
法源寺本就地处较偏,香火不算旺盛,但如今这般冷清,却是没见过的。
可以说,如死一般的寂寥。
“僧人年前就转移了,所以很安静。”像是看出了苏挽月的困惑,雪若芊解释了一句。
无逸和雪罂已经不见,他们去了地底,跟随着苏挽月的步伐。严格意义上讲,苏挽月已经不是修得蛊术了,以蛊之名,控制人生前叫做巫蛊之术,而控制人死后,敢同地府较量,就类似于魂术了。
她胆子很大,几近于疯狂而不顾后果,但若不是如此,今天也不会让她去对付冷华公子。
雪若芊的桃花瘴,已经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如若不是被带着,苏挽月肯定会迷路。早已经不似当年那么简单了,每个人都在越变越强。
“师兄。”行到寺前,雪若芊看着山门前站着的僧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请进吧。”了因侧了侧身,面容很矍铄,但又有着出家人的淡然,岁月在他脸上,好像平缓流过,不会让他变得面目全非。
“好久不见,多谢你当年戒台殿那场大火的救命之恩。”苏挽月经过他身侧时,规规矩矩行了个合十礼。
“施主客气了。”了因笑了笑,不以为意。往事随风,好像已经不值一提。
到戒台殿前,苏挽月看了看上头那块匾额,当年大火后,是朱佑樘亲笔提的这块匾。墨漆作底,上头是金粉描下的三个大字,气势如虹,又行云流水。一如字的主人。
“皇上在里头,你进去吧。”
“你不一起么?”
“皇上只肯见你。”雪若芊摇摇头,缓慢又坚定,“皇上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除了你。”
苏挽月心里万般疑虑,但雪若芊却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透露,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戒台殿永远是法源寺最主要的殿宇,依山而建,位于千佛阁的后头,也就是法源寺最里头。一路走下来,这些年,台寺的修葺和扩建规模不小,也看得出来,朝廷对这方寺庙尤为关照。因是感激这儿,当年是纪妃埋骨的地方。
推开殿门,里头点着油灯,忽明忽暗。
殿内的天花板为金漆彩绘,殿顶正中部分是一个“斗八藻井”。藻井内纵深分为上圆下方两个部分。井口内壁雕有许多小天阁,每阁内都雕有佛龛,龛内则供有金装小佛,宝相庄严。
衬着三米多高的汉白玉戒台,环绕四周,雕刻着一百一十三尊泥塑金身的戒神,或面目狰狞,或顶盔贯甲,或仙风道骨。形态各异,在长明灯中兀自宁静。坛上供奉着释迦牟尼的坐像,像前有十把雕花木椅,即是“三师七证”的座位。
蒲团上盘坐着一人,苏挽月远远站着,没有走过去。身着白衣,披散了头发下来,竟也是满头华发。那背影,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是谁?”站着没动,硕大的内殿,其实已经再无其他人,但苏挽月就是不愿意相信。
那人没有回答,脊背凉薄,手中经书再翻过一页,佛前的长明灯闪烁不已,但依旧发着不甚明亮却温暖的光线。
苏挽月快步走了过去,绕过蒲团,几乎是跪倒在了面前。半个多月前见他,鬓发间见他几缕白发就看得自己心惊胆战,如今的样子,已经不是苏挽月能够想到的。难怪雪若芊语气隐忍又犹豫,苏挽月心里一瞬间满目疮痍,似乎光看着他的头发,就自然而然放下很多事。
“吓到你了么?”朱佑樘目光仍停留在那页经文上,脸上依旧无可挑剔,一双凤眼,仍然举世无双,他表现得越淡然,苏挽月越是内心惊涛骇浪。
“发生什么事了?”苏挽月听着自己声音都在颤抖。
朱佑樘抬眼,却是先看到了她脖颈上的吻痕,咬得有些深,有几处都青紫了,想必有过缠绵悱恻的情事。笑了笑,如玉的那张脸没做任何表示,而是缓缓问了句,“你怪我么?”
他淡然起来的样子,让苏挽月几乎发狂。
“生病了么?没找太医么?你快点回答我啊!”
对比苏挽月暴跳如雷的样子,朱佑樘清心寡欲跟谭死水一样,抬手起来,伸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像是以前很多次一样,“挽月,我应该还能活一个月,你就不能温柔些么?”
“什么意思?”
“早衰之症,我小就体弱多病,那时候太医诊断说,我活不过十五岁。而今偷得十年的寿命,也该到头了。无从医治,我早已油尽灯枯。”好像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什么可以去期待,只是静静拿着手里的经书,超脱的样子,让苏挽月想起那个前世的优昙尊者。
苏挽月头脑里的弦一下子崩断了,从他手里夺过经书,撕得稀巴烂,站了起身,指着释迦牟尼的佛像,“所以你如今躲到这个地方求神拜佛了?我才不信,天下都是你的,你从来都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见你,不是想同你大吵大闹的。”朱佑樘自下而上望着她,却莫名有种俯瞰众生的气魄,他说话没了以往的尖锐,好像只残留了那份冷清。
唯独那份冷清,衬着他满头华发,让人触动太大。
苏挽月倔强站在那,肩膀起伏,“那雪若芊找我来做什么?你若死了,我赢了冷霜迟又怎么样?天下无主,还不是一样会大乱?”
“那天下,不是还有你么?”朱佑樘兀自笑了笑,站了起身,看着苏挽月茫然的眼神,他却是双手合十,对着佛祖一拜,“天佑大明,千秋万世。”
“大明疆域,西南有沐国公世代镇守昆明府,东北有朵颜三卫为屏障,唯独西北,鞑靼瓦剌虎视眈眈,北元王朝苟延残喘。此次杨宁清背水一战,虽不可说有必胜的把握,但却是百年来最难得的机会,若是成功,被保北方五十年平安。”
“中原武林,一直游离于朝廷之外。少林武当独树一帜,恃尊而骄。烟雨楼始于漠北,又立誓要杀尽中原武林,树敌众多,但结果少林玄决、武当风明子后,已无大用,可杀之。”
“朝内已有你党羽,听你号令。牟斌掌御林军,杨宁清掌边境百万兵力,他们二人会为你撑腰,届时烟雨楼已灭,边境安宁,武林清静。至于张氏外戚,完全不是你的对手。日后,没人会与你为难。”朱佑樘侧身望着苏挽月,一步步走过去,缓慢但又坚决,眼神之中,有嘱托,有安抚,“挽月,不会很难,掌天下其实并不难。”
苏挽月瞪大了眼睛,反应了很久很久,久到油灯的灯芯都烧断了,才恍然而悟,“你的意思,把皇位给我?”
第317章 无用傀儡(1)
看着朱佑樘没有异议的表情,苏挽月完全崩溃了,“你想得美!你甩手死了,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我!我才不要那个冷冰冰的皇位,你若要灭烟雨楼,尽管找别人,我没有把柄在你手里,不会按着你设想去做!”
何曾天衣无缝的计谋,他算好了所有事,把几乎可能想到的威胁都去除了,而后拱手奉上自己的河山。苏挽月没想到最终,朱佑樘会如此大方。
西北一事,不是由她可决定,但对不对付冷霜迟,却可以争取。苏挽月想不到其他方式,可以来驳斥朱佑樘,心里震惊过大,大到脑子都要炸了。
“其实烟雨楼,朝廷出兵也可以,但我不愿死那么多人,也不愿你日后狠不下心。”朱佑樘站在那,白衣胜雪,宛若能看透所有人的内心。苏挽月心不够狠,她就算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可能也不会下狠手了解了冷霜迟。
但有些人,天生就是个毒瘤,你若留着,早晚一日会伤及自身。
朱佑樘太知道苏挽月的弱点,也太知道冷霜迟的本事。
“冷霜迟三日之类就会来取我性命,你可以走,但我绝不离开法源寺。”朱佑樘望着摇摇欲坠的苏挽月,没有伸手去扶她一把,望着她颤抖不已,终究会经历内心苦痛不堪而成熟,“你可以选择的,是让我三十日之后早逝,还是三日内被人屠杀。”
“朱佑樘,你未免太狠!”苏挽月抬了眼起来,红得吓人,她气到不行。
三日和三十日,这种抉择好像太荒唐,赢了又怎么样,让他帝王之身能死的有尊严些?砸碎了长明灯,灯油流了一地,长长的灯芯哗一下烧了起来,但那种火势,也不过是她内心徒然的挣扎。
“无逸,雪罂,出来。”轻喝一声,从火里走出来两个人影。
苏挽月看着朱佑樘,“这是活死人做的傀儡,你看看清楚,不是死了就可结束的。若是惹急了我,你也会被做成傀儡绑在我身边,我说到做到,你别想轻易求死。”
那两人偶眼珠像脖子做的,泛着死气,直挺挺站在那,阴森森。但朱佑樘看着面前的东西,仍是面不改色,笑得有些无奈,“我也不想死啊,但阳寿如此,有什么办法?”
“你不准这么说!”苏挽月急了,推了他一把,但朱佑樘仿佛没力气一般,直接摔到在地上。
苏挽月惊了下,挥手退了傀儡,过去要扶他。
“不必扶我。”但那人却很逞强一样,一定要自己起来,苏挽月手顿在半空之中,有些凄凉。
需要用膝盖的力量,跪着缓慢爬起来。全身的关节都好像散架了一样,连呼吸都会疼到几根肋骨。就是如此痛不欲生,他都可忍受,内脏已经萎缩殆尽,黑发成雪,他也不在意,但不是你能忍,苦痛就会过去,最终还是会死掉。
苏挽月忽然哭了,半蹲在地上,苦不堪言的那种,“为什么我决定要忘掉你,又让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为什么我恨你恨得要死,你却要把你所有的给我?”
最难过的事,就是无能为力。
朱佑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其实并不脏,但他很有洁癖。摸了摸苏挽月的头,像哄小孩子一样,“杨宁清也不坏啊,你嫁了他,会幸福的。”
“那当日在太和殿他求你赐婚,你为什么不允?”苏挽月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样。
“你那时喜欢他么?”
苏挽月不语,心里悲怆,又徒生寒意,朱佑樘始终是看得最透彻,手段最高明的那人。
“我不怕你喜欢别人,也不怕你嫁了别人。我原本以为什么都不怕,但最后发现,我怕你忘了我。你可以有另外的人生,有其余的感情,但我死之后,希望你偶尔记起我。”语气平淡,没有请求的意味,冷冷清清像是在诵读书上的旧情往事。
“那独孤十二,你也一直在骗我?”
“知道多了,你会更难过。没有人了解我,我也不需要别人同情。”朱佑樘满头华发站在那,有种让佛祖都侧目的悲悯,“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的江山给你,我的亡魂也愿守护你。”
时日无多,看过往前尘,如白驹过隙。年少时做过多少愚钝之事,现在想起来,所有的都不值一提。贵为太子的苦衷,年少登基的风光,平定四方,国泰民安又如何,还不如每日倚窗看雪景来得惬意。
苏挽月哭得肺都要咳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重复,“我不准你死……”
朱佑樘给的爱,太过沉重,或许已经超越了她的理解能力。纠缠不止就是这类情形,恨不能,罢不予,生生世世。
“如果有来生,你还愿意见到我么?”朱佑樘轻声问了句,眉目有种寡淡的温柔。
“我们前世就已经见过了。”苏挽月在心里默默回答。
从戒台殿出来,苏挽月脸上的泪痕已经整理干净了,只是眼睛有些红,吸着鼻子的样子,有点可怜。
雪若芊背着手站在下头,听着殿门开合声,回过头来,外头已经天黑了。
“有的救么?”苏挽月劈头盖脸问了句。
“已经救过十年零三个月,无可再拖。”
“就算是你师父也不行么?”苏挽月仍不死心。
“我师父也只是凡人,不是神,就算身烙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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