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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2吞海-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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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乐园经理和员工都说她最近没有异常表现,她自己本公司的同事也打电话联系了,不论从金钱、言语、举止、行为模式上,都是个普通的三十四岁白领女性,没有任何值得被注意的点。”一小时后,两人终于结束完盘问走出游乐园,步重华一扭头:“你觉得……吴雩?”
  “唔?”
  步重华顺着吴雩的目光,看见了游乐园门口一溜小摊贩卖的五颜六色的棉花糖。
  “……你吃吗,香奈儿?”
  吴雩直勾勾咽了口唾沫:“哎算了,连你都要控制热量保持身材,我就更……”
  步重华一哂,径直挤进人群,少顷举着一只粉红大云朵挤出来,在吴雩虚伪软弱的推拒中递给了他,“没事,吃吧,保持不住又怎么样,难道还能离?”
  吴雩立刻放下心理包袱舔起了棉花糖。
  两人开着G63回南城分局,吴雩在副驾座上一手棉花糖,一手唰唰翻彭宛和游乐园这边的设备对接记录,步重华随着前方接二连三亮起的车尾红灯踩下刹车:“彭宛最近两个月来的工作,总体概括就是定时按需向企业内部工厂或外部供应商下单,然后运送到水上游乐园进行设备安装和调试,主要项目是鬼屋、室内升降机、鬼怪大楼跳楼机。这份工作具有一定技术含量,所以找人取代她并不容易,饭碗还是比较稳的。”
  吴雩没有吭声,半晌合上那本厚厚的记录,无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在想彭宛。”
  绿灯亮了,步重华踩油门时偏头看了他一眼:“想她什么?”
  吴雩条件反射想要摸烟,但又舍不得棉花糖棍子,便恰如步重华所预料的那样放弃了烟,牙齿咬着棍子尖说:“我在想如果我是她,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亲爹不是个玩意,亲娘已经不在了,老公出轨,婆婆难缠,公公嗜钱如命;被绑架后除了老公装模作样提了几句恩爱,全家人口口声声都是哭大孙子,儿媳两个字好像从没存在过。所有人提起她都是‘友善、和气、勤劳肯干’,集体中最没有存在感也最容易被忽略个人意志的,恰好就是她这种人。”
  “而这种人却在做游乐园设施,还是鬼屋、升降机、鬼怪大楼跳楼机这种刺激性设备。”吴雩仰头靠在车座靠背上,说不上是有点伤感还是荒谬,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喜欢这份工作。”
  步重华一时默然,良久低沉道:“工作罢了。”
  “确实话是这么说,但也太蹊跷了。”吴雩出神地皱起眉头:“绑匪偏偏就选择了这里作为交换赎金的地点,还有那四十四万四千四百四十四的赎金……我总感觉这个数字并不是死亡通告,但究竟代表什么又想不出来。”
  ——444444,死死死死死死,难道还有其他特殊的隐喻吗?
  连步重华都无计可施,吴雩疲惫地掐了把山根:“如果咱俩能解出这个数字的意义,可能案子也就破了。”
  G63在阴霾的城市天空下打了个弯,呼啸开进南城公安分局,停在了刑侦支队大楼下。
  步重华眼角余光一瞟周围没人,俯身替吴雩解开安全带,问:“你现在上去干什么?”
  “我想找人看看能不能调出彭宛、丁盛和邓乐这三人的详细背景材料。你跟我一起吗?”
  步重华直起身看着他,摇了摇头:“彭宛小时候的档案牵涉到万长文,他们不会让我看的,怕我一人单枪匹马去闹出事来——不过有一点你待会要记住。”
  “什么?”
  “如果发现线索,私下告诉廖刚或宋局,不要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立刻说出来。”
  吴雩眼神微变,刹那间明白了他还未出口的深意。
  “绑匪八点十五分打电话来要求自首,八点二十五全支队出动,十点绑匪被枪杀,除了我们自己内部还有谁知道丁盛跟邓乐在河滩上?十点半支队到达现场,十一点展开全面搜索,十二点才找到绑匪的车和两具尸体,那么多人带着狗还花费了一个半小时,凶手是如何精确定位丁盛邓乐两人并实施枪杀的?”两人近距离对视彼此,步重华声音低而凝重:“连许局都是在半路上才知道绑匪在河滩上要自首,也就是说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人并不多,为什么凶手动作却那么快?”
  吴雩眉心蹙紧:“可是你不能确定凶手是从警方这里得知绑匪决定自首的,你要想到如果万长文真的有涉及这个案子,那他的人应该一直在跟警方同步追踪丁盛邓乐二人……”
  “我不能肯定,但也无法打消怀疑。”步重华靠近吴雩耳边,轻轻道:“如果内部有问题,问题一定出在技侦。”
  这时大楼里有警察出来,步重华向后拉开数寸距离,两人在狭小的车厢里对视一眼,然后步重华一颔首下了车。
  ·
  “小吴回来啦?”“哎小吴!”“吴哥!”……
  刑侦大楼人来人往,吴雩有些不习惯甫一出现就收获这么大关注,闷头嗯了两声便快步走向办公室,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吴雩!”
  他一回头,是林炡。
  林炡和王九龄两人正一边上楼一边商量什么,只见他三言两语结束了王九龄那边,拍拍王主任的肩,然后穿过长廊大步走向吴雩:“你下午做什么去了?”
  ——“如果内部有问题,问题一定出在技侦。”
  吴雩眼梢略微压紧,但那也只是半秒都不到的细节,随即平淡道:“去了趟水上游乐园。”
  林炡走到他面前,站住了脚步:“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没有。”
  “步支队和你一起?”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彼此对视,彼此相对不过半尺,同事三五成群擦身而过,喧杂人声又渐渐远去。
  吴雩说:“是,他和我一起。”
  林炡把手插进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在沉吟什么。
  如果说步重华像江停一样都是那种不忌惮展现出自身锋芒的人,林炡就跟他们完全相反,很少表现出威慑力。他一年四季基本都是同样的装束:衬衣,半正装长裤配软底鞋,或西装长裤配半正式皮制软底鞋;很多人第一次见他,会觉得他只是个对锻炼比较注重的、严谨仔细的办公室文职。
  但长期在边境与毒品打交道的警察,即便是办公室文职甚至后勤,也跟内地同事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吴雩见过林炡一年前在围剿鲨鱼团伙时,情急之下抄起冲锋枪冲着卡车就开始哒哒哒狂扫的情景,那么长弹链半分钟不到就打空了,对枪械不熟悉的人是没有这种速度的。
  除此之外,林炡在吴雩面前绝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非常温和,他俩都知道对方有跟自己相似的一面,习惯于把半条腿隐藏在身后的暗处里。
  “一起就一起吧。”林炡和气地顿了顿,说:“但如果有什么线索,务必要第一时间告诉大家,否则恐怕没人能追得上步支队的行动速度,单枪匹马太危险了。”
  他从裤兜里摸出盒烟,刚要倒出两支,却见吴雩动作更快,从自己的烟盒里倒出两根:“抽吗?”
  林炡视线一顿,落在吴雩手里那根烟上,那瞬间两人之间空气是凝固的。
  然后才见他似乎迟钝地“哦?”了声,意外道:“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烟呢,受宠若惊啊。从前特情组还在的时候……”
  “规定不准随便抽别人的烟?”
  “倒也没有。”林炡仿佛在回忆什么,悠然出了口气:“不过我只抽过张博明的。”
  “好抽吗?”
  “还行吧,云烟。”
  吴雩说:“那可比我这烟好抽多了。”
  林炡目光一直没有从吴雩手上那根烟上离开,只见他喉结滑了一下,然后才笑起来:“话也不能这么说……意义怎么能用价格来衡量呢。”
  说着他终于接过那根烟,咬在自己牙齿间,刚要摸打火机,面前却咔擦一声轻响,吴雩已经打着了火。
  “要是你愿意帮我调出万长文跟彭宛所有的详细资料,我还能亲手帮你点上。”
  林炡一抬眼,两双幽深的眼睛互相对视,只见火苗幽幽跳动在他俩瞳孔深处。半晌林炡把自己那个打火机放回了裤兜,咬着烟笑了声:“行啊,为什么不行?”
  火苗与烟头一触即分,林炡呼了口烟,示意吴雩跟自己来办公室,神情貌似漫不经心:“但你别拿去给步支队看。上级要求他回避是有道理的,人往往会因为强烈的仇恨情绪而影响专业判断,因此在侦破阶段的回避只是一种保护机制罢了。”
  吴雩说:“我明白。”
  林炡开了门,打了个请的手势。
  林炡在南城公安分局属于外援,按他的规格来说办公室算很简朴的了,跟在云滇省厅时网侦办公室外面时刻有人站岗没法比。他打开电脑申请了个临时权限,片刻后招手让吴雩过来坐下:“你就着我的后台看吧,别拿出去了。”
  “所有都在这里了?”
  “不能说所有,但这是我能接触到的全部。”林炡一挑眉:“反正对你来说重点也只是她四岁前的内容,不是吗?”
  他说的没错,两人都心知肚明——吴雩最大的目标不是彭宛,而是在她四岁那年把她扔进水里的父亲万长文。
  万长文老家祖坟在北方,但他娶妻制毒发迹却是在沿海,彭宛出生时万长文已经通过提炼高纯度甲基苯丙胺挖到了第一桶金。随后短短半年间生意迅速扩大,他修了一栋临海别墅,内部有密道直通港口,岸上常年停着一艘快艇;只要听见警笛靠近村落,他短短30秒内就可以从别墅中撤离,4分钟内沿密道抵达港口,6分钟内快艇入海,以八十年代的海上缉毒实力而言连他的毫毛都抓不着。
  至于彭宛,虽然万长文这人极度重男轻女,但女儿到底也不是捡来的,四岁前生活应该非常富裕。从内网资料上看,当年万家别墅有多达二十二个帮佣,分别负责家务做饭花园开车,豪富程度可见一斑,也不知道彭宛现在是否还对小时候前呼后拥的生活有所记忆了。
  不过这一切纸醉金迷都在三十年前警方突袭制毒村时戛然而止。当时整个村子只逃出来区区几家,万长文就是其中之一,他在武警刚强攻入村时就打开了别墅内部的密道,警方还在前方跟抄着自制手榴弹的亡命毒贩浴血奋战,他已经带着老婆、孩子、制毒工坊里的两个心腹大师傅冲上快艇,正准备逃之夭夭时却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
  超载了。
  因为快艇船底藏着十五公斤黄金,那是万长文准备逃亡缅甸东山再起的本钱。
  “制毒师傅不好找,老婆是个成人会喊叫反抗,所以只能先扔孩子。”吴雩呼了口气,向后靠坐在椅背里:“而四岁小女孩的体重差不多也是十五公斤,等于是用他女儿的命,换了等量的金条。”
  “对。”林炡说,“不过万长文应该没想到他这边把女儿扔下水,那边老婆也跟着跳了下去……后来他老婆被判了缓刑没有实际执行,因为缺少关键罪证,而且他老婆当时怀着孕。”
  “彭宛有弟弟妹妹?”
  “没有,死胎。估计跟落水也有关系。”
  吴雩颔首不语,出神片刻,突然低声说:“也不一定。”
  “什么?”林炡没反应过来。
  “万长文不一定没想到他老婆会跟着跳下去。因为他也不确定扔出多少重量后,快艇才能开。”
  周遭陡然陷入安静,两人都没吭声,只有一丝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穿过三十年时光,在办公室里缓缓弥漫开。
  良久吴雩才坐起身呼了口气:“畜牲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孩子,人一旦沾上毒品,真是连畜牲都不如了。”
  他手刚碰到鼠标,突然眼梢轻轻一动,感觉到身侧投来一道隐秘的目光——林炡。
  林炡在观察他,目光冰冷仔细,不放过他面部呈现出的任何一丝最细微的变化。
  吴雩不动声色,也什么都没说,翻过屏幕上的下一页。那是从彭宛公司调出来的杂七杂八各种信息——五险一金,报销记录,工资福利奖金业绩,她签过的内部订单和提过的器材设备,曾经合作过的园区项目以及客户对接人员姓名……其中一部分对接记录吴雩已经在水上乐园经理办公室看过了,不过这时看了所有工作履历,才意识到彭宛之前对接的大多数是旋转木马、音乐漂流、花朵秋千之类柔和舒缓的设施,这还是第一次接到刺激惊吓类的娱乐项目。
  吴雩翻到下一页,鼠标却突然顿住了,又返回上一页,直勾勾盯着那密密麻麻的一排排数字。
  鬼屋,室内升降机,鬼怪大楼跳楼机。
  一个朦胧的猜测突然升上心头,让吴雩眼神微微变了。
  彭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每天看着游乐园这些被父母牵着手的兴高采烈的小孩子,她心里会想些什么?
  林炡敏感地眯起眼睛:“你怎么了?”
  “……没什么,”吴雩神情有些恍惚,起身冲他一摆手:“我去上个洗手间。”
  “等等!”林炡用力拉住他:“你是不是有发现?不要独自行动!”
  “我去个洗手间再告诉你……”
  “先告诉我再去上厕所!”
  吴雩一把拂开他的手:“干什么呢,拉肚子!”
  林炡:“……”
  林炡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吴雩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愕然道:“我难道不配你想个好点的理由来打发吗?”
  吴雩疾步冲过走廊,那模糊不清的猜测就像团乱麻,线头在迷雾深处若隐若现,但不论怎么竭尽脑力都无法现出真容。不远处廖刚站在技侦办公室门口,远远看他过来,伸手想叫住他说什么,但紧接着就被吴雩一个严厉利索的噤声手势堵了回去,当场整个人一哽,看着他擦身而过冲向了楼下刑侦支队大办公室。
  “步支队!”
  一道挺拔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楼梯口,回头果然是步重华,一见吴雩立刻:“我正有事要找你!”
  “我也有!”吴雩大步流星上前,两人并肩迅速冲出楼道,大楼外的风呼一下扬起衣角,只听吴雩脚步不停地沉声道:“我们得立刻回游乐园一趟。”
  “怎么了?”
  “——那座鬼屋里可能真的藏着鬼。”
  步重华脚步猛然顿住,一只手还维持着掏钥匙准备开G63的姿势,两人互相对视。
  “……我们得去港口区。”步重华声音紧绷,越来越暗的阴霾天穹沉沉压在南城区公安分局楼顶:“十分钟前丁盛的微博账号在港口区上了线,现在只有我知道,三分钟后这个消息就会通过网侦警报传遍全队。”


第105章 
  “你怎么知道丁盛的微博账号在港口区上了线?”
  远处高架桥上隐约可见十多辆警车呼啸而过; 大片警灯闪烁着急促的红蓝光。G63在红灯亮起的前一瞬呼啸冲过街口; 步重华打灯转向; 同时从后视镜瞟了眼:“我问了微博的人,对方服务器数据传给网侦有几分钟的时间差。”
  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很正常平稳,但不知怎么吴雩心里却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步重华隐瞒了些什么。
  没等吴雩反应,步重华追问:“鬼屋里有鬼是什么意思?”
  “哦,这个是因为账目不对。”吴雩收回视线:“还记得我们从游乐园经理那拿到了鬼屋项目的交接单吗?”
  步重华眉头一皱。
  “她去鬼屋‘调试设备’的次数非常频繁; 远多于去鬼怪大楼和室内升降机。当时我只以为是鬼屋的设计更加复杂; 并没有起任何疑心,但直到我在林炡那看到了彭宛的鬼屋设备订单; 发现她的对内订单数量有68项,退回3项; 报废6项,另增加12项; 未交接35项,游乐园的内部记录上却接收了37项。”
  步重华立刻:“游乐场多收了一项?”
  “对。”吴雩说,“那一件不知从何而来的设备; 应该就是彭宛为什么天天都要跑去鬼屋的关键。”
  两人的视线在狭窄车厢内一碰; 彼此都看见了重重丛生的疑窦。
  “我想不出那是什么。”吴雩低头一瞟自己安静的手机,沉沉道:“现在只能寄望于廖副给我们带来惊喜了。”
  “——不是,我说孟昭,”廖刚坐在飞驰的警车里拿着手机大声嚷嚷,火星子都要喷出来了:“你怎么还敢带她出外勤啊?!”
  通话对面; 孟昭正打着手电走在已经关门闭园的游乐场鬼屋里,周围黑暗幽森寒凉彻骨,身后是一边拿着鬼屋设计图纸一边心惊胆战四处打量的宋卉。
  “别废话,当年你刚来队里的时候也没好多少。”孟昭第十八次不耐烦地把身前突然掉下来的不明物体拂走,声音在空荡荡的丧尸医院走廊上格外清晰:“你们那边开到哪了?步支队跟小吴怎么样了?”
  “还没出城,待会一出城区步支队他俩就下高速绕远路去港口,反正大G速度吊打咱们这破吉利。”廖刚透过车侧窗往后望了眼,只见外面豆大的雨点已经打下来了,后面车队红蓝闪光在雨幕中很快变得朦胧不清:“他俩可不能跟大部队一块走,许局在我后头车上呢。万一撞见小心把许局心脏病给气出来。”
  孟昭叹了口气:“行吧,你们小心,待会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哎我艹什么东西在摸我屁股!!”
  孟昭差点扔了手机,下一秒后旋踢半空戛然而止——身后只有哆哆嗦嗦的宋卉仍然在死死抓着她后裤腰:“刚刚刚才有有有一个白白白东西飞飞飞了过去……”
  “……”孟昭一看设计图纸,哭笑不得:“那是鬼屋NPC丧尸护士,喏你瞧。”说着用手电筒一晃,只见身侧岔路尽头,一件血迹斑斑的护士服又从黑暗中飘然晃了过去,手电光照耀下的血人头格外显眼。
  宋卉捂着胸口,觉得自己才是真的要心脏病发了。
  “你这样不行,小宋。”孟昭让宋卉拉着自己后衣摆,边走边用手电筒晃周围,仔细从每一只鬼怪机关上扫视过去:“你现在年纪小,长得漂亮,很多事撒个娇也就过去了,那些男刑警都不好意思多说你。但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吃性别红利的女人在其他方面会付出更多代价,你小时候有没有长大以后做什么的理想?”
  宋卉也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想了想,嗫嚅道:“想过当演员,还……还想过当新娘……”
  “当新娘很好啊,大家都梦想过。”孟昭完全没有感觉好笑的意思,认真说:“但人一生是很漫长的,不仅仅只有婚礼那短暂的一天,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想为自己做哪些准备?你想以什么样的姿态实现当新娘的梦想?一个年轻漂亮胆怯害羞的小姑娘,还是一个不论多大年纪多少皱纹,都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
  宋卉心神有些恍惚,仿佛一直以来的某些东西突然被动摇了,但想了想又忍不住:“可是我爸说我妈不论多大年纪,在他心里都是小姑娘的呀!”
  孟昭回头瞅了她一眼,哑然失笑:“我要告诉你成人社会里一个非常残忍的真相:虽然言语动人,但爱情必有所图。”
  宋卉一脸你在说什么的玄幻表情。
  “王子爱上公主是因为她是公主,王子爱上灰姑娘是因为她美。”孟昭把手电往天花板上一扫,仔细辨认半空中被钢丝吊着的各种塑料残肢断臂:“任何人生下来都值得被爱,但如果你什么都没有,就不会有人选你来爱。当新娘是个很棒的梦想,可是你现在连这梦想的入场券都没拿到呢。”
  她站定脚步,突然眉尖一跳:“那有个东西。”
  宋卉正恍恍惚惚地思索着,突然惊醒过来:“诶?什么?”
  顺着手电光束向上望去,天花板角落有个十分狭窄的甬道,角度水平于地面,宽度仅容一人爬进,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
  “是……是个机关。”宋卉接着光源对图纸费劲地辨认:“鬼屋开启的时候,高处的机械伸缩臂会不定期把道具推出来,配以音响效果来吓人,五秒钟后缩回天花板……要出去让工作人员开鬼屋吗?”
  孟昭脸色却略微变了,出发前吴雩在短信里的叮嘱突然再次浮现——
  “如果彭宛真的在鬼屋里藏了东西,她一定会将它设置成一个机关,只偶尔出现吓人,且游客无法触碰。这种机关应该在高处,平时不方便清理,除了她自己连工作人员都不能经常接触,因此就不会存在暴露的可能。”
  ——高处,隐蔽,不直接接触游客。
  “进去看看。”孟昭当机立断,一招手示意宋卉上来:“你骑着我肩膀爬上去,快!”
  宋卉盯着头顶那黑不见底的甬道,当场犯了幽闭空间恐惧症:“什么?!钻进去?!”
  “对,不用整个人进去,探进半身应该就够了。”
  “我我我我我怕鬼啊啊啊!!”
  “你是个女警察,警察怕什么鬼?”
  宋卉被孟昭硬拖到墙角:“我我我不是学刑侦的我只是个实习警啊孟姐——!!”
  “学警也是警!辅警也是警!哪怕你是派出所收发快递的,头顶警徽都是警!”孟昭一拍宋卉屁股,呵斥:“上!”
  宋卉苦不堪言,心中如同跑过了十万头神兽,只得骑着孟昭的肩膀往上一振,内心疯狂为自己加油打气,叼着手电筒把头探进了那水平于地面的甬道口,下一刻无数灰尘呛进肺里,呛得她眼前发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强迫自己没立刻缩回去。
  “怎么样?”下面传来孟昭模模糊糊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宋卉咬着手电筒,脖子在有限的空间里乱转,就在这时突然望见前方黑暗深处瞬间反光,有什么东西正对着自己,定睛一看——
  那是一张森白的脸。
  “小宋?……宋卉??”
  孟昭只觉宋卉全身一僵,紧接着触电似地狂抖起来。那战栗的频率让孟昭以为她是真的字面意义上要被吓尿了,心口刚一提,突然只听宋卉疯狂:“呜呜呜呜呜!!!”
  孟昭抬头一看,宋卉把两条胳膊全伸进了甬道里,似乎在拼命刨着够什么,半晌终于剧烈打着抖退了出来,扑通一下从孟昭肩上滚落在地,披头散发满脸灰土,鼻尖、颧骨蹭出了两块血痕,手里抱着个黄褐色的圆球,然后:“哇——”
  宋卉痛哭流涕,孟昭忙不迭冲上去用袖子给她擦头擦脸擦眼泪,只见她恨不得把怀里的圆球扔出去,但哆哆嗦嗦地又不敢扔:“我听说它它它它它特别贵……”
  ——哐当!
  手电脱手而出,砸落在地,但孟昭却像被雷打了似的毫无反应,半晌才难以置信地挤出几个字:
  “它怎么会在这?!”
  ·
  一道闪电划破黑天,惊雷滚滚而下,大雨令车窗两侧的树摧折摇晃,犹如一道道飞速向后掠去的鬼影。
  “这条路还没正式开通,前面是工业区,绕远20分钟就能抵达港口。”G63掀起两侧弧形水浪,步重华一边透过飞速转动的雨刷望向前方,一边分神看导航:“等我们到了港口区就跟大部队会合,希望许局的心脏撑得住。”
  吴雩失笑,目光无意中瞥见侧视镜,突然凝住:“等等。”
  “什么?”
  “后面有东西。”
  步重华眼皮一跳,再次确认后视镜——身后是黑夜中一望无际的土丘荒野,浓墨中只有零星路灯,映照出高处有限的一小片雨幕,除此之外伸手不见五指。
  “吴雩?”步重华疑道。
  “不对,”吴雩上半身突然坐起,打开车窗用手一抹侧视镜,脱口而出:“是辆车!”
  步重华一愕,随即只见后视镜中的黑暗路面上,一道黑影从路灯下转瞬即逝,快得如同错觉却又真真切切——是一辆闭了灯的黑色轿车。
  有人在这暴雨夜里摸黑跟踪他们!
  不用言语甚至不用对视,两人闪电般达成了共识:“甩掉他!”“打电话给廖刚!”
  步重华咔咔两下升挡,重重一踩油门,G63瞬间化作呼啸的猛兽破开雨幕,仪表盘上指针直逼一百八,瞬间将黑车远远抛在了身后。与此同时吴雩解锁手机,还没按下通话键,屏幕竟然闪现出来电,恰好正是廖刚!
  “喂!吴雩!”廖刚在G63一百八十公里的高速驾驶轰鸣中撕心裂肺叫道:“你猜你孟姐在鬼屋找到了什么?找到了什么?!——陈元量那个人骨头盔!!!”
  刹那间吴雩神情一片空白。
  “彭宛把它做成了鬼屋道具!没人认出那是真头骨!我现在立刻让人查秦川跟彭宛那公司的订单物流,刁建发交代得没错!!要人骨头盔的是万长文,鲨鱼抓秦川是为了跟万长文联手做蓝金!!!”
  ——人骨头盔还在鬼屋,万长文却没有去拿。
  那后面车里跟踪的是什么人?
  意识到其中关窍的吴雩全身血液一冷,寒意冲脑而起,扭头看见了步重华同样极其难看的脸。
  “……廖哥,我们上套了。”
  廖刚:“啊?”
  “我们不该跟警队分头行动的。”吴雩强压下喘息,对手机颤声道:“我给你发个定位,立刻来工业区后新建省道接我跟步支队,迟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廖刚:“你说什么?!”
  惊疑交加的廖刚没有等到回答——下一刻,G63左侧黑幕中突然嘭地亮起远光灯,一辆大车犹如地狱中显出原形的怪兽,于百米外疾速逼近。
  紧接着,车前黑夜中闪现耀眼雪光,另一辆加固悍马以二百公里时速向G63正面冲来,眨眼直逼近前!
  步重华厉喝:“抓稳!!”
  吴雩只来得及一把抓住扶手,G63油门踩到底,瞬间飙升最高时速210,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接下来那半秒仿佛电影中的慢镜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只见大G随着步重华打到死的方向盘扭转车头,与正面冲来的悍马擦头而过,两头加起来超过五吨的钢铁巨兽彼此交擦,挡板活活变形、扭曲、火光暴起,金属碎块飞向夜空!
  嘭!!
  车窗玻璃爆碎,吴雩一头撞在步重华身上!
  漫天玻璃犹如弹片,步重华什么都来不及想,在高速旋转中死死护住吴雩的头,他的关节、手臂、手背同时溅起鲜血,数片玻璃嵌进肌肉。
  ——与此同时,轮胎失去了最后一丝抓地力。
  暴雨中疯狂旋转的大G翻过高速公路护栏,2。7吨车身在那一瞬轻得就像风筝,凌空翻转、车顶掼地,金属挡板破裂如纸;大车贴地飞冲而去,撞断了三四棵小树后完全拍进土丘,泥土石块当头而下!
  轰隆——!
  吴雩只听见耳膜里轰一声闷响,然后被血闷住了,像是突然被人把头按进了水底,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步……”他喘息着挤出几个字:“步重华……”
  身侧没有传来回答。
  吴雩再也发不出声音,胸腔急促起伏喘息,鲜血一层层蒙住了视线。透过支离破碎的挡风玻璃,远处隐约暴起火光,噼啪燃烧声随风传来,是那辆悍马。
  悍马油箱爆在了高速公路电线杆上。
  远处公路边,吉普车戛然停止,一道脚步在雨夜中渐渐走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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