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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月三十二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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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宣乐的名字即便叶新铎不整理资料给他,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宣乐资本几乎是投资领域第一梯队的巨擘,旗下大大小小的公司几乎在商界行程生态。何愿快走了几步翻开那个文件夹,第一页便是宣乐管理层的个人信息梯状图,为首是董事长,往下是总裁和总经理,而在总经理的照片旁边贴了一个便签纸,纸上写了总经理的名字和电话。
  何愿吓坏了,他觉得宣乐就算想要跟悦意有什么合作或者交流也至多就是个资本顾问先来谈谈情况,怎么可能上来给的就是总经理的联系方式,况且那个钟姓的总经理显然是个年轻女人,她彩色打印的两寸照片看上去貌美而锐利,眉目间有一种凛然生威的感觉。
  何愿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助理,他希望叶新铎告诉他自己搞错了,然而叶新铎却很显然了解他的想法,他沉默地望着何愿,然后缓慢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愿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微弱的不安和悲哀。
  “宣乐不会是想趁火打劫,收购我们吧?”但这个时候的何愿没有心情去分析叶新铎为什么悲哀为什么愤怒,他真的感觉非常害怕,如果这次危机不能在短时间内好转,那么被吞并和收购恐怕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再一次低下头去看那串简短的数字,感觉它像是一串锁链一般。
  “您得先打电话,”叶新铎的语气第一次有些焦急,他不再看何愿的脸而是重新地下头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屏幕,语气非常生硬,“您要先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我们才能想办法应对。”
  何愿一屁股在自己的转椅上坐下,他简单地把那几页资料看了一遍,然后才赴刑一样把电话听筒拿了起来,他拨动电话号码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一直在噼里啪啦打字的叶新铎也停了下来。
  号码拨完之后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是一个声音甜美的年轻女孩,说她是总经理的秘书,何愿颤巍巍说明来意,那女孩便帮他把信号接给了钟海雨。
  钟海雨的声音干练而明亮,她语速微快语气非常平易近人,一个彼此问候之后就让何愿放松了不少,何愿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低头去看手里文件的第一页,钟海雨比自己大2岁,出生在香港,是宣乐资本董事长的侄女,未婚。
  钟海雨的意思很明确,她说她马上有其他的会议,想要说的事情在电话里也很难说清楚,便希望周六晚上能与何愿面谈,何愿虽然知道周六临近画展开幕一定非常忙乱,但对于如此体量资本公司总经理的邀约又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只能答应了,随后钟海雨很轻柔地笑了一声,说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她的秘书会再次联系他,电话便挂断了。
  何愿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就保持那个姿势愣了一会儿,他还是摸不清钟海雨或者是宣乐想要干嘛,所以也不能乐观地认为这次见面是善意的。
  “怎么样?”叶新铎说话的时候何愿才意识到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旁边,一双黑色的眼睛向下望着自己,脸上的神色交错担忧和凝重。
  “钟经理约我周六晚上与她见面,”何愿这才回过神来,把听筒放回电话上,有些恍惚地吩咐,“你帮我想办法空出一两个小时出来。”
  虽然明白这件事并不容易,毕竟画展周日开票,周六晚上何愿理应再去核对一下票务和活动送票的相关事宜,但是叶新铎也知道宣乐的地位和能力,它们如果想要将悦意据为己有或者永远消失简直太容易了。
  “我明白了。”叶新铎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走回自己位置的时候却又听到何愿在他身后很轻地问了一句:“宣乐旗下有出版发行业的公司吗。”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叶新铎回答,“他们只有音像制品的发行公司,并没有纸质文化这一边的业务。”
  何愿的脸立刻就垮下去了,他往办公桌上像破麻袋一样趴下,又是一阵唉声叹气。
  “宣乐的插手未必是坏事情,”叶新铎看了他一会儿,出声安慰道,”说不定他们是想要帮悦意的忙。“
  “他们不落井下石我就很满足了,”何愿的嘴巴压在胳膊上,含糊地说,“哪里能那么乐观。”
  于是叶新铎也不说话了,他把写好的邮件发送出去,又打印了一页表格递给何愿让他签字。
  何愿懒洋洋地瞥眼看了一下,纸上是陆邱桥关于《极光森林》十六卷的几场签售会的举办事宜,他的脸色更阴沉了一些,问道:“这些签售会真的还有办的必要吗?”
  “有,”叶新铎从容地回答,“最新的市调十六卷的评分有所回涨,很多真正自己买了书看过结尾的人认同这个走向,毕竟《极光森林》一直是一块太过甜蜜的蛋糕,吃的人有些发腻,这个时候来一点辛辣的佐料,反而会唤回味觉。”他说着又从沙发上拿起平板电脑给何愿看一组数据,“这是昨天市场部的人发给我的,因为《极光》最近话题度很高,所以吸引了一部分新的读者,她们将陆邱桥粉丝的平均年龄拉高了3。2个数字,在这部分人的反馈中,她们希望看到这个故事就照这样发展下去。”
  何愿茫然地看着叶新铎滑动屏幕的手指,事态的突然好转,和事态好转的原因都让他有些无法理解。
  “我认为她们认同这个结尾的原因或许是她们大多有这样的经历,”叶新铎接着数,他的声音突然缓和了一些,语速也放地很慢,“深爱不得善终,年少的感情败给现实,相爱的人不得不放开彼此相握的手——”
  何愿猛地抬头向自己助理的脸看去,叶新铎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言简意赅很少用形容词和排比句,而他这个时候说话的样子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而叶新铎本来就望着何愿,这个时候突然与之对视,骇得一瞬间想要后退。
  但是他的自控能力从来很好,不仅让自己仍旧稳稳站立在原地,还像是前一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止住了话头。
  “所以签售会没有叫停的必要,”他顿了顿,如是总结,“以往的每一场签售都能带来一部分销量,陆邱桥吸引人的地方除了作品之外还有他本人,这次极光虽然卖的不好,但是为了去签售会接触他的粉丝数量应该不会有太多下滑,我们还可以借此造势,再安排一些别的活动。”
  “可以。”何愿凝视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在那张关于《极光森林》新书签售的企划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叶新铎拿到他的签名之后便向外走去,他步伐很快脊背挺直,看不出有任何动摇,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平静外表下的每一寸骨骼都因为方才的对视而剧烈颤抖,胸腔下的心脏擂动如鼓,像是马上就要从自己的喉咙里迸裂出来一样。
  ——tbc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


第5章 第五章 冷雨
  05 冷雨
  冷雨吃完了最后一颗樱桃软糖,她有些不甘心地向下倒了倒包装袋,却什么都没倒出来,于是她只能放弃,把那个空荡荡的袋子揉了揉,然后站起来将它扔进了长椅另一端的垃圾桶里,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向下凝视着垃圾桶黑洞洞深不见底的开口,随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长按关机键之后也扔了进去。
  提示登机的广播已经第三次响起来了,她面无表情地拖着箱子向登机口走去,高耸的玻璃窗外是蛰伏在栈桥旁的白色飞机,天地间落满了灰色的雨。
  ……
  这是《极光森林》第十六卷 最后一页的内容,温风至在酒店楼下的报刊亭看到第十六卷上市,便硬着头皮买了一本,而这一本结局的剧情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反转,让他感到非常愕然。 
  他原本在亲眼见过何意之后已经可以确认何意才是“冷雨”的原型,但这样的剧情让他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抓摄一样瞬间剧痛不已,他七年前离开杭州的那天确实下了大雨,天气阴沉的可怕,他甚至以为飞机应该没有办法起飞,然而可笑的是整个机场几乎所有的国际航线都被推延或者取消,唯独他那一班准时登机,没有耽搁一秒。
  而他也确实在登记之前拒绝了所有来自陆邱桥亦或是其他人的联系,只是他那个时候没有富裕到可以随便丢弃手机,只是将自己国内的电话卡取出来掰断,然后丢进了垃圾箱里。
  距离看完漫画已经过去了一个钟头,而温风至却仍然僵硬地坐在床边,慢慢昏暗的天光让他逐渐看不清任何东西,他的心像是现在没有戴眼镜的视线一样模糊而茫然。
  那个孩子究竟想干什么?
  温风至发现自己最大的疑惑仍然是这个,陆邱桥比他小四岁,他们曾经像是冷雨和她的青梅竹马一样憧憬和依赖彼此,但所有的一切不是在七年前已经结束了吗,他当年走得何其艰难,他当年放弃得痛彻骨髓,但他仍然慢慢学着放下,七年时间不足以忘怀一切,可两千五百个日夜足以稀释那些浓烈的感情,他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会心悸,他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一瞬间几乎无法呼吸,但成年人的矜持和冷定让他明白过去的就无法再奢求再挽回,现实毕竟不是漫画剧本,他不能因为这个结局不喜欢,就擦掉一切重头再来。
  他当年在那架飞机上坐定的瞬间,这个故事就已经被画上了永远的完结线。
  那一夜原本已经接受时差的温风至再一次失眠了,他感觉自己像是濒死的人一样在脑海中放映许多过去的事情,他如今三十岁,陆邱桥染指他生命的长度还不到十分之一,但他的影子如此残酷如此固执,像是什么无法治愈的病毒一样,蔓延着感染其他没有参与的部分。
  最后温风至只能放弃,爬起来从箱子里找出自己很久没有吃过的药,连着吞了两颗。
  好在药还是有效的,他再次爬上床的时候很快就觉得神志混沌,有许多手拉着他向梦境坠去。
  于是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好像变成了拖着行李的冷雨,周遭的一切都非常真实,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系好安全带然后等着飞机起飞,但是飞机过了好久好久都一动不动,他有些急了便问空乘为什么还不起飞,那个面容模糊的空乘语气平板地回答道您说什么呢我们早就起飞了。于是他向狭小的舷窗外望去,却发现空乘并没有骗他,那窗外是洁白的层云。他突然就慌了,惊声尖叫着他要下去他要回家,这时候所有的人都扑上来拦着他,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力气那么大,他将那些人一一挣脱,然后从飞机上跳了下去。
  温风至惊醒了,他发现自己坐在酒店的床上,浑身都是冰凉的汗水,方才自由落体的恐慌让他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更没有噩梦,他在国外精神状况通常不好,所以需要药物辅助睡眠,那种药性能很好,基本上会让他一夜无梦,然而不知为何今天却失效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这一天是周六,叶新铎之前已经与他联系过,说周六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出面确认一下画展的票务问题,根本没有任何安排的温风至早就觉得无聊,于是便一口答应了。
  虽然与悦意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但温风至做了噩梦也不敢再继续补眠,他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去卫生间洗脸。
  卫生间灯光明亮,干净的镜子反射诚实,他一张脸苍白得不像活人,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也许是因为脸色太差,这个时候反而能罕见地看出眼下的那一颗小痣,是并不很深的棕色。
  温风至又觉得自己的心被抓摄了一下,他望着自己的脸,因为镜面反相所以看起来自己的面孔有些怪异,他从来知道自己长得很好,但并不认为这个优点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有什么意义,这张脸带给他麻烦多于便利,他念书时就有很多爱慕者,到国外之后这些年向他求爱的至少数百,其中大部分还是男人,但他却渐渐发现自己接受不了任何人,那些人满怀爱意的眼睛会让他想到当年昏暗路灯下的少年,那湿漉漉、亮晶晶的双眼。
  而如今,连那双眼睛都不复存在了。温风至凝视自己晦暗的眸子,一瞬间感觉自己突然苍老了许多。
  因为时间很充裕,温风至就走到远一点的商圈去吃了早饭,大型商场的开门时间本来就晚,温风至到二楼找了一家靠天井的港式茶餐厅坐下,他点的东西比较多吃得又很慢,所以磨磨蹭蹭时间都快到了十一点,这个时候商场的人也多了很多,能听到一楼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温风至有些意外地越过玻璃栏杆向下看去,因为一楼的商铺基本上都是珠宝和奢侈品,几乎不会是客流量大的区域,然而今天却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在一楼这一边的天井原本平时做车展位的地方却摆了一只舞台,舞台上摆了一套白色的桌椅,舞台前用栅栏隔开,栅栏的另一边是挤挤挨挨的人们,温风至仔细看了看,几乎全部都是女孩子。
  他于是更加疑惑,便抻着脖子去看舞台后面三层楼高的巨幅广告,因为之前一直与那张海报平行所以温风至并没有注意过那上面的内容,而这个时候尽力看过去,却又看到了熟悉的画风。
  【《极光森林》十六卷首发签售,纯爱男神再度降临。】
  海报上是陆邱桥抱着一本最新《极光森林》的半身照,面无表情的冷雨趴在他左侧的肩头,另一边肩膀坐着沉默不语的男主角。温风至也算每一本《极光森林》都看过,书籍的扉页通常会印一副陆邱桥真人与角色互动的宣传画,但是几乎每一副都很可爱,有的是陆邱桥在抓娃娃机外面抓两个人的Q版形象,有的是连夜赶稿两个角色靠着他睡着的样子,年初发行的那一卷是三个人一起写春联,然而气氛这么凝重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想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十六卷的结局两位主角分道扬镳,是故事连载以来最沉重的一段剧情。
  继偶遇本人之后又偶遇了他的签售会,温风至心里不禁苦笑,他虽然已经吃完了但是却并不想走,因为他一面惊讶于陆邱桥的人气如此之高,另一面又很想知道那个常常腼腆的少年如何应对这样庞大而疯狂的少女粉丝群,于是本来已经很饱的他又在店员惊愕的目光中多点了几样点心和一杯奶茶,准备赖在这个座位上不走了。
  然后他就又等了两个小时,吃得太多又一直坐着温风至其实已经很难受了,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毕竟到这个时间很多占不到前排位置的粉丝和莫名其妙想要看热闹的粉丝已经把天井周围一圈的五层楼都占满了,温风至发现自己这个位置视野很好,所以咬着牙不肯离开。
  而他旁边也站着几个抱着漫画一脸期待的少女,她们趴在栏杆上憧憬地望着一楼,还时不时地看看旁边坐着的大叔到底吃完了没有,因为她们站的也很累了,希望温风至能把这个位置让出来。
  但温风至厚着脸皮一动不动,他一个虾饺能吃十几分钟,每一口都嚼成烂泥才往下咽,但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吃饭斯文到了极点的中年男人其实根本已经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煎熬一般的时间过得很慢,就在他实在没办法再演下去准备放弃得似乎,他听到了楼下女孩子们突然爆发出了几乎将整座大厦掀翻的尖叫声,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把自己面前的奶茶推得远了一点,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向下看去。
  陆邱桥在几个安保人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几乎跟那些人高马大的职业保镖一样高大,他的穿着虽然随意但是能看得出来石油人帮他精心搭配过的,淡粉色的衬衣袖口很宽样式很特别,显得他肩宽腰窄,又穿了白色的休闲裤和运动鞋,头发也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剪短了一些,看上去干净又精神,因为离得有些远温风至看他面容稍微模糊,然而他往舞台上一站就与所有的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不像是个画家,而是什么当红的明星一般。
  温风至左右两边的女孩都要昏倒了,她们接连喊着陆邱桥的名字,挥舞着手里的漫画和各式各样自己画的手幅,而陆邱桥也微微笑着,抬起头向四面八方趴在天井边缘的粉丝们招手示意。
  就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温风至猛然缩回了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这么远的距离陆邱桥就算视力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准确地认出他来,更何况他位置很低,被玻璃栏杆遮挡了大半,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签售会的主办方悦意不知道从哪儿拉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做主持人,那女孩漂亮又活泼,几乎一直在夸耀陆邱桥,而陆邱桥也并不羞赧,只笑着每一句都点头,偶尔还会说几句俏皮话来符合主持人。
  温风至好像从没有听到过陆邱桥这样说话,那些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陆邱桥的话也并不多,更没有什么幽默细胞,两个人的交谈多数基于课业,更多的时候就是一人坐在一边画画,那个时候美院里有一些喜欢他的女孩,但是他好像都很怕她们,基本上都会绕着走,就算实在不幸被堵住,也说不出一段完整的对话来。
  那个时候温风至看着他觉得好笑,还好心想要帮他,结果陆邱桥看到他那条短信之后跟他冷战了好几天,温风至也并不怕他就那么晾着,最后还是他傻兮兮地跑到温风至的宿舍门口可怜巴巴地说学长我只喜欢你啊,我不要学怎么撩她们。
  为什么那一天回想起来,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温风至走神了几分钟,就看到女主持人提着小裙子走下去了,然后陆邱桥又说了几句话,自己在桌子后面坐下,后台绕上来两个助理,帮他把签字笔和饮料摆好,于是舞台下面那些期待已久的女孩子们便排着队上去了。
  可能是因为这些女孩子都是自己衣食父母的原因,陆邱桥在签售会上的态度几乎敬业到了极点,他用专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每一个抱着书前来的女孩,不管那些女孩子要求他画什么都会好好画,于是几乎每个女孩都要求他画简笔画像,他也每一个都认真画了,他本来基本功就很精湛,画工又唯美,基本上会把姑娘们画的跟冷雨差不多一个水平线,温风至中途看到一个已经签完的女孩跑到二楼来找她的朋友,然后把陆邱桥画的她展示给那个等了好久的女孩看。
  虽然知道这么做非常不礼貌,但是温风至还是不动声色地转头用余光看了看那副画在漫画上的简笔画,各处特征能看得出是那个抱着书的女孩,但是因为用漫画风做了美化,所以看上去并不太像。
  即使如此那个读者也激动地快要昏厥,还说要把这个画像扫描出来挂在床头,过了一会儿又说现在就要拍下来发朋友圈,一会儿又兴奋地说太好看了要拿这张画做头像。
  温风至每一句都清晰地听着,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可理喻的嫉妒和心酸——因为陆邱桥从来没有画过自己。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陆邱桥要求过,但是他拒绝了,那些年他们画画大多还都是写实风格,所以常常会跑到外面去写生,小店里的少女路边的老人甚至是橱窗里的模特,他们都多多少少画过,但是他们很少回过头来描绘彼此的样子,温风至只有在想要捉弄他的某一次让他做过自己的裸模,陆邱桥听到要脱衣服的时候吓得差点跳楼,但是温风至觉得无所谓,他从17岁画画开始就画过许多裸体的少男少女,到如今□□的身体在他看来和摆在桌上的圆柱体和苹果没有太多区别,他像是一个外科手术的老医生一样举着铅笔靠近那个只穿着四角裤瑟瑟发抖的学弟,然后恶狠狠地命令他:脱光。
  最后陆邱桥还是全部都脱光了,他虽然个子大但是年少时候性格比较温吞,再加上他真的很听温风至的话,所以咬着牙让初秋杭州的风吹了三个小时的屁屁,而温风至画人体早就画了六七年,一幅画一个钟头都用不了就能画完,但是为了整蛊那个傻孩子,磨磨蹭蹭足足画了一下午,最后天都快黑了,才让他站起来穿衣服。
  他仍然记得那天陆邱桥的脸在日光灯下红的都发光,他扭扭捏捏地提上自己的裤子绕到画板的这一边来看温风至画的自己,温风至的确画的很好,肌理流畅骨骼有力,就连那张脸上略微生涩的表情也描绘地非常到位,陆邱桥第一次意思到自己还蛮帅的,他本来想让温风至把那幅画送给他,但是温风至凶巴巴地说他要交作业,然后将画纸卷起来带走了。
  那张画后来去哪儿了?温风至这个时候突然回想那一天,但是他完全不记得了。要交作业只是借口,他已经读研究生哪里还需要交人体素描的作业,他只是想要自己保留那张画而已,但是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就把那幅画忘记了。
  但是那副画画完之后陆邱桥就好长时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温风至终于有一天受不了他别扭的样子,问他到底想要说什么,陆邱桥一下子愣住,结结巴巴地说自己也要交人体素描的作业。
  温风至一下子就明白了,但他心里总是想要捉弄这个傻乎乎的学弟,就说认识一些剧社的朋友,可以来做模特,要什么类型的都应有尽有。那个时候他们在食堂吃宵夜,陆邱桥呆呆地看着他翻出通讯录推到自己眼前,他心里生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周围有很多其他专业的同学,他也不敢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那个时候陆邱桥已经有些了解这个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很多坏主意的学长,他知道温风至知道自己的意思,但是他在装傻,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怎么这样,”他泄愤一样吃了两只红豆春卷,又很不甘心,压低了声音控诉,“我上次都让你画了。”
  “所以我就要让你画吗?”温风至笑意更盛,他慢悠悠地喝着自己的瘦肉粥,“校规有这一条?”
  陆邱桥没话说了,他时常因为温风至生气,但是看着他冲自己笑又没办法真的发火,他每每都会觉得自己年纪小所以很蠢,被温风至牵着鼻子转,但他找不到不被牵着的办法,甚至还会孩怕哪一天温风至彻底放开自己。
  于是这个话题他们没有再讨论过,温风至因此也没有让他画过自己,他那个时候捉弄陆邱桥的本意只是因为看他又着急又没办法很有趣,同时想着未来的机会还很多,他们彼此都是要靠画画过活的人,不可能找不到这样的契机,其实他心里未尝没有恐惧,在陆邱桥之前他遇到过很多人,但大多都是年长于他社会地位高于他的人,他曾经因为缺乏家庭的庇护而习惯于依赖他们,但那些人的感情永远不可能像一个大学生一样纯粹,陆邱桥是个例外陆邱桥是特殊的,温风至曾经以为像自己这样的人不可能再轻易心向他人,但突然闯入他生活的少年像是致命的毒品,他干净又热烈,直白又专注,这一切对于温风至来说都是一触之下就必然成瘾的,他一面庆幸自己如此会拿捏人心,另一方面却又日日夜夜恐惧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最终失去第一个以毫无保留真心待他的人。
  但他最终还是失去了。
  温风至再一次向下望着那个温柔微笑的男人,他如今已经不能再被称作是少年了,他虽然年纪依然很轻但是已经成长成熟了太多,他看着每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女孩时,眼神都是如此的专注深邃,但温风至知道那是假的,他已经学会了演绎学会了隐藏,或许他真正充满爱意的眼神还是存在的,如今的主人应当是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天鹅一样的少女吧。
  这都是你亲自拱手让人的东西。
  温风至听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恶毒地冷笑,同时又有一个悲哀的声音在叹息,它重复着说它没有任何办法啊。
  但七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后悔过,他甚至在想当年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毫无办法,当母亲把那个信封塞进自己怀里的时候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苟且留下来,但温风至已经不敢再去想象。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任何假设都是懦弱,所有愧悔都毫无意义,他和陆邱桥彼此走过的路也许注定就只有那么短暂的几个月而已,如今即使回头,横梗在他们之间东西,已经从当初不起眼的一座小土包,悄无声息地生长成了一条高耸入云的山脉。他只能永远站在山脚下仰望着漆黑的峰顶,却连迈出攀登它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温风至最终还是在签售会还没有结束的之前就落荒而逃,他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再看着如今陆邱桥的样子,或许这一次回来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原本已经几乎将这个事情放下了百分之九十九,但是可能人类就是这么愚蠢和可笑,明知道重返旧地能带给自己的只有怨愤和悲哀,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回来,忍不住想要知道没有自己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于是七年来的所有努力像是紧紧压着的弹簧突然被放开一样,几乎溃于一夜之间。
  走出商场的时候温风至恰巧接到了叶新铎的电话,问他在哪里,要接他去票务公司那边,温风至便报了自己的坐标,叶新铎不知道为什么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说让他稍等二十分钟,他马上就到。
  于是温风至又胡乱在商场里逛了两圈,等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才走了出去。
  叶新铎像以往一样非常准时,他依旧开着何愿的那辆车,然而温风至走上去看到后座上坐着的那个人,才意识到为什么叶新铎刚才会有瞬间的犹豫。
  ——何意坐在那辆车上。
  温风至有些莫名,不明白为什么接自己的叶新铎会载着何意,而叶新铎也显然看出了温风至的茫然,便下车来一边帮何意开门一边解释道:“我只是顺路来送何小姐,她恰巧要到这边来。”
  于是温风至瞬间就明白了,何意是来找陆邱桥的。
  而何意这个时候也活泼地从车上跳了下来,她今天的打扮与上一次风格完全不同,穿了海魂风格的天蓝色条纹连衣裙,淡粉色的及膝袜和纯白的球鞋,短发的刘海梳在头顶,别了一个小小的樱桃发卡,妆容也淡了许多,就说是高中生也能蒙混过关。
  “学长好。”她主动跟温风至打招呼,笑起来的样子非常动人。
  温风至僵硬地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叶新铎坐进了车子里,车子发动的瞬间温风至转头向何意修长的背影望去,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了一个阴暗的念头。
  “他们两个的关系是公开的吗?”
  叶新铎本来已经将车子开上了主干道,却突然听到身后的画家像是不经意一般问了一句,叶新铎有些惊愕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而温风至的眼睛却望着车窗外,就好像刚才那个问题并不是他问的一样。
  “谁?”叶新铎虽然心里知道温风至问的是谁,但他还是下意识反问了,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温风至和那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在他的印象里他都没有温风至此前见过何意或者陆邱桥的记忆。
  “何意。”温风至这才转过头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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