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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月三十二日-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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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下了飞机真正感受到与杭州完全不同的景象和氛围时,他的心简直要飞了起来,那是一种太久都没有感受过的情绪,轻松而愉悦,让他在这间又冷又臭的车厢里想要大喊大叫。
但很快他就喊不出来了,因为入夜之后的北方深冬真的是太冷了,何愿作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根本对于这种严寒的概念,他即使穿了厚的运动鞋也还是觉得双脚冰凉,羽绒服和毛衣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露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都好像快要结冰。
更凄惨的是他还估计错了时间,大巴车到达县城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多,第一班长途公交车的发车时间要六点,何愿本以为县城里无论如何能找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但是他忘记了这一天过去就已经大年三十,小地方的人们根本不会在意这一天的生意,更别说有什么24小时的便利店,于是他背着包走了两条街都没有找到任何仍然营业的商铺也没有遇到任何车子,最后只能找了一个路边的ATM苟且了两个小时。
何愿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最后上车的时候他已经在想看到叶新铎的第一眼他就要毒打他的头,就算是自己自作主张要来的他也要好好教训叶新铎,他简直不能理解这样的年代还有人住在没办法叫到出租车的地方。
半个小时之后何愿从公交车上跳了下来,这时候还没有日出,天仍然是昏黑的,只是村子里的天空看起来非常高远,墨蓝的夜空里有无数闪烁的星星,何愿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星星,他呆呆地仰头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找叶新铎他们家的位置。
但是这又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事情,叶新铎留给公司的资料上只写了自己老家是XX村X组,组这个概念何愿又没有办法解读,于是只能漫无目的地顺着看起来像是路的雪地往前走,雪夜非常静谧,只能偶尔听到遥远而模糊的犬吠,道路两旁有许多两层或者三层的砖房,当然差一点的还有土坯房,何愿直直走了二十分钟就走到了尽头,他的面前出现了像是大海一样辽阔的雪原,微弱的月光洒落在积雪上,将天空都映成了火烧般的红色。
何愿又看的呆了,他在田埂上站了几分钟还拿出手机想要拍照,只是气温实在是太低了所以电量已经变成了零,他顿时有些慌了,还没找到叶新铎手机就没电关机,他等于一下子跟外界全部失去了联系。
于是何愿又转头往回走,这时候天已经开始渐渐亮了,好在村子里的人们起床都很早,何愿缩着肩膀刚刚穿过一条小路,就看到一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婆婆从路的尽头走过来,何愿连忙上去问她知不知道叶新铎住在哪里,然而那个婆婆并不会说普通话,也好像听不懂何愿说的这个名字。
何愿顿时有些急了,但是急中生智又想到叶新铎说自己家里只剩一个祖母,便转而又问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姓叶的老人,这一次那个婆婆才像是听明白了他在问什么,用方言说叶家的男人早就死了,她守寡守了四十年。
何愿一听便明白她说的就是叶新铎的奶奶,一把拉住老人的手说自己就是要找她,想问问她住在哪里。
村妇们总是热心,又看何愿长得白净很是讨喜,便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套三层的雪白砖房,还说叶孃孃福气好,有个长本事的孙子。
这么听来一定没什么错了,何愿喜出望外地给老婆婆道谢又拜了年,转身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
而叶新铎哪里能想到何愿会来,他向公司请了长假一是因为奶奶身体确实不好,二是他的确不想眼睁睁看着何愿结婚,原本还想着在编辑部稍微保持距离也好,但是没想到何愿会说出“你为什么不去找和你一样的人”这种话,往好了说他这算是无知,往坏了说他根本就歧视自己。
比起他不喜欢自己,这份歧视让叶新铎没办法接受,于是只能做出最坏的决定——落荒而逃。
他奶奶的身体早些年很硬朗,只是很早的时候就因病慢慢看不清东西,近几年算是完全瞎了,虽然她一个人生活还算能照顾自己,但是年纪毕竟大了,心肺功能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叶新铎前段时间听亲近的邻居大婶说奶奶在田里昏倒了几次,心里完全放心不下,就借着何愿的事情回家来带着奶奶去城里检查了一下。
检查结果不算很坏只是老人的身体确实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叶新铎陪着奶奶在医院里住着调养了一段时间,老人害怕他花太多钱又不想在医院里过年,便闹着非要回来,叶新铎没有办法又听大夫说确实问题不大,于是昨天才带着奶奶回了村子里。
谁知道他第二天一早醒来走到院子里想要拿鸡蛋,就看到自己家一人多高的泥巴墙外面飘着何愿鬼一样惨白的脸,这时候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清晨的天光有些阴恻恻的,叶新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吓得心脏都要骤停,却看到那脸上的嘴巴微微张开,声音颤抖地对他说:“嗨。”
叶新铎向他那边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那真的是何愿,他连忙把门打开走出去往墙根下面看去,何愿正晃晃悠悠地从一摞砖头上跳下来,他显然冻得不轻脸色近看都是青的,整个人瑟缩着连脖子都伸不直,脸上还带着傻兮兮地笑,朝着叶新铎挥手。
叶新铎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个寒冬的早晨炸裂了,他猛地迎上去把何愿接住,然后拉开自己身上棉大衣的前襟将何愿抱在怀里,他冷的像是一块冰一样,脸颊苍白发青,耳朵和鼻尖都是通红的,人中上还流着亮晶晶的鼻涕,但是唯独那双眼睛仍然是玻璃珠一样纯然的黑色,这样近距离看去,诚实地映照着自己欣喜若狂的面孔。
他没有办法再责怪何愿了,即使他离开杭州的时候心里满怀着对他的怨愤,即使他在离开他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觉得何愿是个根本不值得他这么长时间爱慕的人,但是这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个清晨像是山峦间日出后的雾气一样消弭了,他看着何愿连牵扯一个笑容都非常困难的冻僵的脸,突然觉得什么都没关系了,钟海雨又算得了什么,何愿只要招招手,他就会二话不说地回到他身边。
但何愿现在显然连招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牙齿打颤双膝发软只能勉强倚靠着叶新铎,叶新铎也明白他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便直接将他半拖半包着带进了屋子里,他一边走一边冲着里面用方言喊了一句什么,何愿侧耳去听却没听明白,下一秒门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苍老却还算有力的回答,何愿便意识到那是叶新铎的奶奶,他有些慌乱,到这里来原本就是冲动之举,他完全没有做好要见叶新铎家人的准备,但是反观叶新铎的表情却很坦然,他一只手搂着何愿一手把那个厚重的棉门帘掀开,然后直接把他拖了进去。
屋子里比起外面暖和了太多,房间很大铺了米色的瓷砖,装修也勉强只比毛坯房多刷了一层墙面,正中间是一个改良过的火炉在燃烧,一侧是巨大的窗户另一侧是铝合金的单扇门,屋子里的家具很少,只有靠墙的沙发和挂在墙壁上的彩电,还有几样看起来颇为格格不入的电器,显然都是叶新铎添置的。
何愿被叶新铎按着在沙发上坐下,叶新铎直接脱了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何愿虽然觉得不妥但是自己实在是太冷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叶新铎穿的是北方乡下能最有效御寒的那种实心棉大衣,虽然样子土气但是真的很暖和,再加上原本就有叶新铎的体温,何愿裹着大衣又把双手放在自己胳膊下面,这才觉得自己稍微活过来了一点。
然后他才分出一点精力去观察叶新铎的样子,他这段时间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脸色比以前要好上很多,只是明显变得黑瘦,头发和胡子都长长了没有处理,看上去稍微有些陌生,穿着也和在城市里区别很大,往常干练的西裤换成了拖垮身材的棉裤,脚上踩着的也是灰色的手工棉鞋,唯独上身脱掉外套之后露出来里面的毛衣,还能看得出宽肩窄腰来。
何愿抱着自己看他从火炉上拿了茶壶往一个瓷杯子里倒水,冬日的阳光灿烂那些乳白的水蒸气在光线里氤氲,让他莫名看的有些痴了。
“喝点水。”叶新铎把瓷杯往他手里一塞,然后就转身到里面那间房间去了,何愿缓慢地喝了两口热水又觉得暖和了许多,刚刚想要站起来活动活动,就看到叶新铎回来了。
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扶着一个个子比他矮了许多的老人,那老人一头银发脊梁佝偻脚步也不太稳健,只是面色红润看上去还算健康,何愿一看便知道是叶新铎的奶奶,连忙走了几步先迎上去。
“这是我朋友,奶奶。专程来看看您。”叶新铎弯了弯腰说,何愿见老人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来,便了然地握了上去。
老人开心极了,反手摩挲着何愿的手背,早就没有牙齿的干瘪嘴唇颤抖了几个来回,才用有些含混的普通话说:“好孩子,叶子对你还好吧?”
何愿有些莫名地看着老人又看了看叶新铎:“啊?”
这一声说出口他才发现叶新铎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奶奶会误解何愿的身份,或许是何愿一直以来养尊处优所以双手皮肤细腻才让乡下的老人以为他是个女孩,然而这样的误会他又不忍心去戳穿,于是望着何愿的眼神黯然了许多,无奈又像是卑微的乞求,何愿何等聪明也明白了老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手心触摸到的皮肤粗糙又松弛莫名有些骇人,但这个瞬间失去了所有长辈太久的何愿的内心却突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不要怕,”然而目盲的老人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听何愿不回答又说,“叶子人笨但是心好,他欺负你,就跟奶奶说。”
“没有没有,他对我很好。”何愿这么一听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解释的时机,只能尽可能将声音放轻,控制不住自己的脸在这个时候变红,虽然他没有能够模糊性别的自信但是这也已经是他能够努力的全部。
“好就好,好就好。”老人拍了拍何愿的手背,拉着他去沙发上坐下,何愿非常紧张只能挨着她正襟危坐,又听老人问了他的名字工作还有家里人,何愿都一一回答了,老人在听到他说父母早些年一起没了的时候苍老的脸上也顿时哀伤,像是也想起了什么一样缓慢地抹了抹眼角,何愿猜到叶新铎与祖母相依为命一定家里也遇到过灾难,于是出生安慰了几句,而叶新铎看得出来奶奶跟何愿这么聊了一会儿又确实有些累了,便将她又送回了一楼的卧室里。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啦2333
不过剩下的也不长了
第20章 第十九章 返乡 下
安顿好老人之后叶新铎带着何愿到二楼去放东西,何愿其实来得仓促也根本没带什么行李,只穿了一套运动服带着随便塞了几件内衣的双肩包,他战战兢兢地跟着叶新铎到二楼去,才发现上面的空间比下面要小很多,一大半的地方都是露天的,墙根下摆着白菜和土豆,瓷砖上铺了许多晒干的辣椒和玉米,看得出来是在当作一个天然的冰柜使用。
大部分的地方都是露天的肯定没办法住人,何愿只能硬着头皮跟叶新铎往唯一的一间卧室里走,好在那个房间很大,角落里有一个小一些的炉子,中间是很大的一张双人床,窗下有书桌和沙发,墙边还有带着落地镜的衣柜,装修的风格要比下面好上很多,只是何愿左右看了两周,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叶新铎帮他把把背包放在沙发上便又出去了,何愿坐下准备换鞋才惊觉自己的双脚早就没了知觉,他呲牙咧嘴地脱了鞋子又把基本上全部都被积雪打湿的袜子也剥掉,这才看到自己的脚早就生出了一串冻疮,刚才不知道还不觉得疼,现在看到了顿时觉得钻心剜骨。
他探着身子从桌子上拿了两张抽纸准备自己先凑合处理一下,结果下一秒叶新铎就再一次推门进来了,同时嘴里还说着:“你早饭吃了吗?”
而何愿双腿蜷缩想要把自己狼藉不堪的脚丫子藏起来,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叶新铎一眼就看到他的窘状,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走过来把何愿的手拨开,何愿还在嘻嘻哈哈尴尬地笑着想要缓解这个气氛,然而叶新铎却完全不吃他这一套,低头拉着他的脚踝看了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又转身走了。
何愿被他猛然一拉差点坐在地上,心里顿时有些生气,他搞成这副样子还不是为了来找他吗,虽然这件事追根究底是他自己突然发疯,但是叶新铎有什么脸黑生气的资格呢?
何愿气鼓鼓地在沙发上坐着,也不知道叶新铎到哪儿去了半天都没有回来,他有想到刚才叶新铎问他有没有吃饭的问题,他的确是还没有吃早饭,不要说早饭,他连昨天晚上那顿都只是面前填了一点点难吃的飞机餐。
他越想越饿越饿就越气,气到后面感觉实在是委屈的要命,他真的是疯了大过年的跑到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为什么不就在暖和的别墅里随便屯点好吃的看电视打游戏呢,总比到这里来还要看人脸色好。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叶新铎才回来了,他端着一只铜盆提着热水壶还有一个塑料袋,表情还是离开时候的那个样子,直接把铜盆在何愿的脚边放下,然后给他往盆里兑热水,何愿低头看他才明白他要让自己泡脚,心里的怒气因而消散了一些。
热水倒好之后叶新铎伸手帮他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瓶子往水里倒了一些棕黑的粉末,那无色的温水立刻变成了难看的棕黄色,本来准备伸腿的何愿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虽然明白那是为了自己好的药粉,但是又害怕有什么刺激性会痛的成分,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而蹲在地上的叶新铎原本已经将手掌向上张开等着他,见他这样的动作好像也没有什么耐心,直接探了一下把何愿的脚腕抓在手里往铜盆里按,何愿一面挣扎一面准备惨叫,然而药水漫上来的触感柔和温热,让他原本张开嘴巴却又没办法发出声音,只能又讪讪地闭上了。
然而比温水的触摸还要轻柔的是叶新铎的动作,他让何愿想起了父母还未过世之前家里的老保姆,那个阿嬷也有一双温柔宽厚的手掌,会在每一个入睡前的夜晚给他和何意洗脚,那些日子如今想来如此遥远,但是唯独那种充满爱意和温柔的触感让他无法忘怀。何愿茫然地俯视着叶新铎的头顶,他很高自己好像很少从这个角度望着他,也不知道他的头顶有一对对称的漩涡。
他发现自己了解对方的部分还是太少了,那么相对而言他对于自己的了解也必然没有多么透彻,但他仍然说喜欢自己,可这份喜欢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何愿仍然想不明白。
脚泡好之后叶新铎又帮他仔仔细细地擦干抹了一些药膏,然后让何愿暂时不要下地走动,之后他又下楼去给何愿拿了煎蛋和烤成金黄的红薯,又端了一碗小米稀饭和杂菜,何愿的确饿的急了,兴高采烈地吃了一顿从没吃过的早饭。
叶新铎帮他收拾了餐具之后说要去隔壁帮着炸年货,让何愿自己休息,何愿没有听过这么厉害的活动就想着跟他去看看,然而叶新铎脸上神色犹豫像是并不愿意带他去的样子,何愿心里微微失落了几分,又想着自己确实一夜没睡,便没有再强求。于是叶新铎帮他把炉子烧热,便拿起自己的棉大衣出门去了。
何愿像个残废一样用膝盖走路从沙发挪到了床上,然后脱了外套和裤子钻进被子里,这张床真的是有些太大了,他大致想象了一下以前听说过的北方乡下炕的概念便以为是这个东西,觉得新奇又有趣,在那床巨大的棉被里来回滚了两周,然而停下来脸冲着枕头的时候又觉得这只硬梆梆的枕头上面有非常浓烈的叶新铎的味道,这个认知让他面孔涨红,而他根本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Gay的反应。
他感觉自从自己到这里来就有很多东西变得非常奇怪,就好像这个村子有什么奇异的魔法一样,或许这就是那个表面看上去冷静自持的叶新铎的圈套,他把一切陷阱和诱饵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自己想个傻子一样往里面跳?
可跳不跳最终还是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何愿脑子里简直一团糟,他觉得叶新铎除了最初见到那一面的时候后面的反应都着实有些冷淡,但是还不到几个小时好像这么下定论还不太好,可何愿就是觉得不舒服,他就是觉得叶新铎对于自己来看他的反应太冷淡也太平静,他真的喜欢自己吗,这真的是喜欢自己的反应吗?
何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出发点已经发生了本质的改变,他又是埋怨又是不甘地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虽然乡下的被褥都没有自己的公寓里轻软,但是这一觉他睡的颇为踏实,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都快要下午一点了,何愿猛然想起自己还在叶新铎家,直接把午饭时间睡过去是一件有些不礼貌的事情,于是他连忙爬起来准备穿上衣服和鞋子下楼,然而却发现沙发上自己原本乱扔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床脚的毛衣和棉裤,还有一双深绿色的棉鞋。
看着那些衣服何愿的脸都僵硬了,他这么多年虽然说不上挥金如土也勉强算是锦衣玉食,虽然不是一个对外型有那么多要求的人但是至少对于穿着还是会挑的,哪里穿过这种乡下手缝的棉衣,但是外面气温很低又是真的,何愿在好看和挨冻之间犹豫了五分钟,还是决定先活下来比较好,毕竟今天凌晨那一趟的确让他心有余悸,如果不穿这些可能真的会在这个小村子里活活冻死。
于是何愿就非常勉强地把笨重的棉裤和毛衣都套在了身上,更可怕的这显然是叶新铎的衣服,他们两个的体格稍微有些差距,裤子和毛衣都松松垮垮地让原本就长了一张圆脸的何愿整个人在穿衣镜里面看起来差不多有两百多斤,何愿心里生气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想着先把今天挨过去,实在不行晚一点再去县城里买件羽绒服什么的。
然而当他下楼却发现家里根本没有人,客厅里的火炉好像也熄灭了屋子里非常冷,何愿在前院后院转了两周都没看到叶新铎或者是奶奶,只能找了个小马扎坐在墙根底下晒太阳,因为天气暖和了一些所以前院养的鸡和三只橘猫都跑了出来,在院子里互相追闹了一会儿就围着何愿晒太阳,何愿除了去动物园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活的动物也觉得新奇,就随便揪了一根野草逗那只最小的猫。
叶新铎搬着年货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何愿穿的像一只球一样缩在门边的台阶上,奶奶的那些鸡和猫都围着他转,他好像也并不害怕的样子,脸上带着笑容,叶新铎不忍心出声就那么看着他,何愿的肤色原本就非常白,在这样冬日纯然的阳光下简直莹然生光,这个画面跟他记忆中某个珍藏多年的场景再一次重合,让叶新铎心里一阵滚烫,然而滚烫过后却又觉得彻骨冰凉。
毕竟何愿自己找到这个村子来,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回忆起当年事情的蛛丝马迹,他显然已经忘了,或许说他根本就从来不曾记得。
叶新铎抱着箱子在门口站了几分钟,何愿就抬头看到了他,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招了招手说:“你回来啦?”
这句话叶新铎的脸上微微蒸红,随即何愿也意识到了这样的场景这句话说起来好像两个人的身份都容易遭到误解,于是他连忙左顾右盼地寻找能够转移的话题,最后他看到了叶新铎臂弯里的纸箱,便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问他这是什么。
叶新铎蹲下把箱子码在墙根下,然后打开第一只给何愿看里面的东西,何愿探头往里面看去,那里面居然是整整齐齐摞起来的金色的小麻花。
“哇。”比起眼睛他的鼻子更早地闻到了芝麻和面粉被炸透之后很香的味道,便忍不住感概了一声,叶新铎的手上还带着粗线的白手套,他把手套脱掉给何愿拿了一根递过来:“很好吃的,尝尝看。”
何愿这个时候也觉得好像有点饿,便接过来咬了一口,刚刚炸好的小麻花又酥又脆,味道很淡但是非常香,何愿蹲在地上很快就吃完一根,又把手指伸出去让橘猫舔。
整理其他箱子的叶新铎看了他一眼,起身从厨房拿了一个白瓷盘子从箱子里甜的咸的还有炸好的豆沙油糕和白糖年糕全都给何愿拿了几样,然后让他自己抱着盘子吃。
何愿开心极了也完全把叶新铎冷淡啊什么的原谅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是一盘子炸货已经吃了七七八八,他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抬着头看又给他端了一碗鱼汤的叶新铎:“奶奶呢?”
“她去隔壁聊天了。”叶新铎平静地说,然后把何愿吃了半天的盘子拿在手里,将那些何愿剩下的年糕非常自然地往嘴里放,何愿看他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干净又从院子角落里拖了一把斧头去砍柴,他站在那里像一根电线杆一样颀长,这一整个上午他显然做了许多重活,领口的毛衣上有汗渍,这么冷的天气袖口仍然挽到了臂肘,肌肉鼓胀他整个人散发着非常年轻的热气,像是一个火炉一样在源源不断地蒸腾。
脑力劳动的叶新铎和体力劳动的他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人了,何愿有些愣神地看着他,虽然作为助理的叶新铎已经非常话少,但是他做农活的时候好像话更少了许多,他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那个从来像是精密机器一样包裹在西装里的身体是如此有力,他挥舞斧子的双手青筋暴起肌肉贲张,那种纯然男性的美感让何愿有些瞠目结舌。
于是他也没有发现自己端着一直没有喝的鱼汤早就被三只橘猫探过来舔掉了大半,最胖的那只还很敏捷地用肉垫拨了拨汤里的鱼尾,然后亮出爪子来将大半条鱼都捞走了。
“喂!”砍柴的叶新铎听到何愿喊了一声,他顺势往那一边看去,就看到何愿一只手端着鱼汤另一只手提着自己过长的裤子追赶着三只疯狂跑路的橘猫,为首的那只嘴巴里叼着显然是鱼汤里的那尾鱼肉,四肢触地像是三条金色的闪电一样攀上围墙跳到外面去了,只剩下一脸无奈的何愿站在墙的这一边,嘴里念念叨叨了几句,然后抬着胳膊把那只基本上已经不剩什么的鱼汤端端正正放在墙头,显然是准备好人做到底的架势。
叶新铎看他这样心里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把手里的斧子放下然后准备去给何愿再盛一碗,何愿看到他往厨房走也知道他的意思,伸出手来拉了他的胳膊一下说:“不用了,我很饱了。”
叶新铎于是了然,也不再强求,准备转身回去继续劈柴的时候又看了看有些打不起精神的何愿:“是不是很无聊?我的电脑放在楼上,不过这里没有无线网络,只能看看电影。”
何愿想了想看电影还不如就在这里坐着发呆,于是摆了摆手又在原本的那个小马扎上坐下,指了指叶新铎刚才在砍的木柴:“你做你的事情吧,不用管我。”
叶新铎沉默了几秒钟,也觉得两个人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反而是最好的,除夕这一天他最不想的就是与何愿吵架,但是想来他们说什么话题都容易点燃怒火,所以不交流是最安全的,何愿能够在这个小院里坐坐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没有什么立场去计较更多。
那天下午何愿就晒着太阳一边补钙一边看叶新铎忙碌,他砍了柴收拾了鸡窝把晒干的辣椒全部穿起来挂好,还贴了对联和年画,何愿想要帮他也被他拦着,于是就完全像个废人一样瘫着只看,于是“能干的”叶新铎在他的心里又有了新的高度,看起来比能够天衣无缝地处理工作更加厉害。
天色渐黑的时候叶新铎穿上衣服说要去隔壁接奶奶,何愿见没有太阳好晒也准备回屋子里去,而叶新铎的表情却不知为何非常犹豫,他将门帘掀开一半的手又再一次垂下来,然后望着何愿说:“何总,我有件事拜托你。”
何愿自从到这里来别说尊成了就连一句称呼都没听叶新铎说过,他突然又叫自己何总让他心脏猛地往下坠了几寸,非常茫然地问:“啊?”
“我回来之后为了让奶奶安心撒谎说自己在杭州有女朋友,”叶新铎语速很快像是以此来缓解尴尬,但他的表情仍然非常不自然,“你突然到这里来显然让她误解了你就是那个人——”
何愿惊呆了,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只是想找个地方过年居然会碰到这种小说一样的巧合。
“我不想让她失望,”叶新铎的声音略低了一些,何愿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说没有再一次刺伤他是假的,但是事已至此他必须要把这件事说清楚,“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感激不尽,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可以马上送你到县城的酒店里去。”
叶新铎说的这句话并不是威胁何愿明白,但是他就是非常不舒服,就好像叶新铎在变相地赶自己走一样,难道他要去住那种破烂潮湿的乡下酒店吗,他何愿二十九岁的大年夜就只能像是什么在逃人员还是流浪汉一样窝藏在那种连身份证都不需要的地方?
但是他如果选择不走呢,年夜饭肯定是要和叶新铎还有他奶奶一起吃的,那个老人说不定早就十里八乡地炫耀了孙子的城里媳妇,但他根本就是个男的算什么媳妇,老人家是瞎了可邻居们不瞎,明天要是还拖着他去拜年怎么办,他难道还要扮女装不成?何愿自认脸皮再厚也演不了这一出啊。
而叶新铎也显然看出了他的犹豫,他又向何愿走了几步,用非常笃定的神色和语气说:“只要你留下,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
何愿太熟悉他这样的神色了,这就是完完全全叶新铎的专属表情,这个表情的意思是“我办得到,你不要担心”,也许是太久没有看到这个表情让他一时间恍惚,又或者是这个村子莫名的魔法又再一次生效,何愿点了点头。
于是叶新铎在这一整天之间第一次笑了,他没有再说什么便转身向外走去,然而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何愿似乎看到他的耳廓在昏暗的灯光下突然变红了。
——tbc
写到这里就很想追加一个白软软何总被乡下助理艹哭的剧情。。
第21章 第二十章 秘密 上
20 秘密
春节期间温风至和陆邱桥都留在了杭州,除夕那天温风至一早开着陆邱桥的车子去探望了薛青河,而陆邱桥说是要去拜访一个老编辑也起床之后就出了门,只说是中午就会回来,让温风至在公寓里等着,他回来之后一起做年夜饭。
于是温风至从薛青河家里出来之后便去了还在营业的超级市场买了很多食材,大包小包的全部塞进了车子里。
大城市里的年味不算很浓,但是多少年来第一次可以与“家人”一起度过除夕的喜悦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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