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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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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坡ィ溃航グ铡!

临江楼西侧便是潺潺湖水,飞檐斜角四周挂了些灯笼,十分衬景,让我不由得觉着这深度高了一个层次。

我与卫淮早忍不住跑过去,却在门口被人拦下,那小厮一边陪笑一边往卫淮与我怀里一人塞了些银子,道:“今日临江楼暂不接客,客观改日再来可好?”

卫淮盯着拿银子看了半晌,面上沉了下来,倒真有几分慑人的艳丽,我决定在一旁看戏,白棠在一旁递了个油纸包与我,看了半晌,最终与我道:“等等吧,小淮姑娘一个人,够了。”

我见那厮面上一派平静,十足的看戏架势,遂与他就近找了个茶棚坐下,喝了杯水,白棠那厮十分自得,险些让我以为与他所在之处并不是闹市街头,而是十分隐蔽的世外桃源之所,隐隐夜色之下,却觉得十分安逸。

我猜的没错,临江楼果真是被人包下,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厮又是塞银子又是赶人,委实太过分,太目中无人了些。是以,让本公主觉着,嗯,十分不快,想必卫淮也是这般想的,我趁喝茶的空闲往那边瞄了一眼,这一瞄便险些将我呛出声来,不知何时卫淮已抽出了腰间软鞭,一副遇神杀神遇鬼灭鬼的架势,而另一边,却不知何时有五六个大汉围上来,一副想要进酒楼便先过我这一关的架势,我瞄向白棠,那厮颦了颦眉,放下茶杯,五指修长如玉,隔着夜色视线模糊看去,嗯,十分赏心悦目。

晏儿付了茶钱,将将走过去,便听得卫淮那厮道:“你们都给本小姐让开!”

我一听,心肝儿颤了一颤,险些站不住脚,想来古有孙悟空大闹天宫,莫不是今日又有卫大小姐大闹临江楼?

第三十四章

所谓冤家路窄,大抵也就是不过如此。

我看着施施然从临江楼上下来的人,一身蓝衣,金冠束发,一直色泽青碧的玉佩垂于腰际,倒像个翩翩公子哥,见了我先是一愣,再来便是眉眼一弯,吩咐那些个大汉退下,走到我面前道:“原来是公主。”随后眼风扫了眼我身旁二人,一撩袖摆,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饿了吧,上面有饭菜。”

我不安的舔了舔唇,下意识看向白棠,那厮从见了那人露面开始便面色不善,我扯了扯那厮的袖摆,那厮看我一眼面色才缓下来,随即淡然一笑,道了句有劳便领先上楼。我与卫淮对望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疑惑,却也跟了上去。

楼上除了几个随侍,便只有满满一桌的酒菜,看起来十分精致,想必是还未动嘴,易昭坐定后看我一眼,又转头朝守在一旁的小厮招了招手,嘴里说了几件吃食,又抬眼与我道:“公主喜爱杯中之物,这儿的芙蓉酿不知能不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我望了望白棠,那厮没有多大反应,只得笑着应他也不晓得是不是那厮忘性太大,前些日子将将诈死,现下与我几人如酒肉朋友一般坐在这里谈笑风生,也太过鬼魅了些,他在这装聋作哑,索性一路装到底,想到这里,我心里放松了些,提起筷子开始夹菜,却被白棠拦下,漫不经心扫了眼桌上菜色,道:“这等菜色,下得了口?”

我瘪瘪嘴,望向他,十分不解,要说在公主府那段时日里,虽说菜色没有宫里那般精致,却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况,每每晚饭过后,那厮总喜欢拉着我出去散步,每每我总忍不住跑去路边小摊那买些零嘴,有时候白棠那厮也吃一些,也未见得他有多嘴叼,怎的今日变得如此?我想了想,望了望对面的易昭,心中惋叹一声,放下筷子,却有些明了,想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罢。

易昭不以为然,吩咐道:“换菜色。”话中顿了顿,又凑过来与我道:“公主想吃什么与我说。”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我十分头疼,再者,从将将坐定开始,这二人之间气氛便莫名的诡异起来,我不晓得该如何收场,显然卫淮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小厮端上了芙蓉酿,让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易昭接过酒壶,往我杯里倒了半杯,道:“公主试试。”

这芙蓉酿香气十分醇厚,我瞥了一眼酒盏,啜了一口,嗯,果真清冽爽口,却没有一般酒水的辛气,十分对我的胃口。也不晓得是不是我脸上表情太过享受,易昭嘴角弯了一弯,随即笑笑,白棠那厮脸色黑了一黑,没说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桌上菜色已被换去大半,满馥香气充斥口鼻,却着实令我欢快不起来,还不如先前那桌。倒不是我挑嘴,实在是这菜看起来太过辛辣,而我平日里与白棠一处,口味也未有这么重,筷子伸到半空中,却着实下不了手,看着这满桌子的辣菜,总不能浪费不是?一咬牙,挑了一个看起来稍稍好点的入口,一吃进口,舌头被烫了一烫,接踵而至的是满口的辛辣味,鼻子一酸,恨不得掉出几滴泪渣子来。

白棠那厮被我这一番动作吓得不轻,急急放下手中的杯盏,又抬手捧着我的脸,颦了颦眉,道:“让我看看。”

我嘶的一声,一时之间只觉得鼻腔里只出不进,十分难受,易昭让小厮上了几杯凉水递给我,白棠那厮开口道:“乖,让我看看……”

这一失口成千古恨啊……这浪费了就浪费便是,反正用不着我一个子儿,我心里想着,顿觉十分后悔。易昭过来,想必也是被我这惊天动地的样子刺激的不轻,半晌才道:“抱歉,我不知晓公主不喜吃辣。”

白棠那厮冷哼一声,道:“你自然不知晓。”随即拿那平日里十分动人的桃花目扫了我一眼,要是换做平时他这般样子对我,我倒会觉得这厮在月色下的样子十分秀毓温雅,然,此时此刻,我只觉这厮目光里十分复杂,令我有些恍然。

等我舌头好不易恢复了些,却还在发麻之时,又看了一桌子的菜,易昭扶额可惜道:“看来这一桌菜是不必了。”

我十分委屈。这一番折腾下来,我倒是愈发饿了。白棠那厮轻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侧身与我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一石激起千层浪,想不到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的这厮竟会洗手做羹汤,令我十分惊异,那厮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望着我,等我说话。觉着此事意想不到的不止我一人,易昭那厮顿顿,放下酒盏,笑道:“君子远离庖厨,想不到白相……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

白棠不予理会,反而望着我,握着我的手,须臾,道:“有何不可?”

我心里突地一跳,那厮已放开手,道:“吃些清粥可好?”

我点头应他,那厮一笑,如不染污浊的清莲一般,对易昭道:“借厨房一用。”随即卷着袖子便进了后厨,我站起来,与卫淮晏儿道:“你们先回客栈。”

卫淮那厮一惊,放下筷子,瞥了眼饭菜,复又阴测测看向我道:“嗯,那饭菜我也吃不下去。”

我心里叹口气,点头认命道:“我去让他多做几份带回客栈。”

等那二人满意出了临江楼,我才转头与在一旁不发一语的易昭道:“没想到这酒楼是你的。”

那厮面上一顿,旋即笑得意味深长:“不必惊讶,要说公主不知道的事,不止这些。”

这话里有话,不禁让我一愣,那厮却拿起酒盏一饮而尽,面上轻松许多,道:“我还有些事,公主随意便是。”遂拂袖离去。

我掀起布帏进了后厨的时候,白棠已切好了菜,正要放在锅里,如玉般的五指拿着碗,见我进来,有些惊异。我走过去,望着那本该执着那朱砂笔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手,现下竟为我在庙堂之下做饭,白棠那厮抿了抿唇,清毓的眉眼在热气之中反而愈发好看,我不禁鼻头一酸,眨巴了两下眼,那厮放下手中的东西,拿指腹轻柔拭了拭我的眼角,低声道:“莫哭。”

我靠在他胸前,一时之间倒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平复了半晌,哽咽道:“多做几份,卫淮他们要吃。”

那厮面上表情颇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哑然失笑,与我道:“你还真会挑时间说话。”

我眼巴巴看着他,那厮应道:“以后莫要来这,若是饭菜不合口味,与我说便是。”

我不解,那厮却咳了声,道:“我怕你再见到他……”随即一双眸子紧紧凝着我,不似平日那般笃定,反而有些心急。

我愣了愣,转而主动扣着他的手,道:“我不会和他有什么,也不会和他走。”

这下有些发愣的换做他,须臾,那厮反手扣着我,不确定道:“……什么?”

我抱住他道,抿了抿唇道:“我欢喜的是你,与旁人无关。”

要说我与白棠这厮成亲以来,这次才真真正正与他表明了我的心意,那厮反而静默不语,我又开口道:“我虽以前……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白棠那厮将额头抵在我发间,一双清浅桃花目看我,我面上一热,别过脸去,指了指炉子,转移话题道:“小心煮烂了。”

那厮轻笑一声,抬手覆上了我的眼尾,说那样一番话,委实不是我的作风,罢了罢了,如今说也说了,让他笑笑也没什么,想到这里,我又去看他,那厮眼睛愈发清亮,我那好不易平复下来的心肝儿颇没骨气的跳了一跳,只觉面前之人美色比以往更甚,不管如何,都十分缭乱人心,着实是妖孽,那厮想到这里,我十分扼腕,也不晓得哪个捉妖的道士可以将他收了去,兴许是我面上表情太过丰富,那厮动作顿了一顿,别过脸去,放开我,专心做粥,之时眼底那番笑意从未停过,我在一旁十分赏心悦目,不禁想到不久前与我娘一起听得折子戏,那画的十分曼妙的戏子在我看来,还不如白棠那厮在厨房中挽袖做粥来得好看。

我觉着我那般与他表明心境十分有先见之明,自那次起,我与白棠二人之间比以往更甚,再者,蜀州虽人杰地灵,但蜀州菜色叫我实在不敢恭维,清一色的辣菜,让人十分心惊,然,我又觉着十分幸运,想他一个惊艳才绝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之骄子,为我至此,每每在外洗手做羹,客栈后厨外总有一大撂人围观在外,卫淮对此十分恨恨,道:“你也忒有福气了。”

这一恨恨,便想着有朝一日与我一样,能有一夫君为她如此,每每至此,我不得不好生安慰她一番,心里却十分欢喜。隐隐记起我与白棠成亲之前,那西裴宫里头人人倒戈向他,说我不知惜福,身在福中,不知其可贵,我还不以为意,现下想来,也不是不无道理,十分庆幸,幸而未所嫁非人。

第三十五章

自上次在临江楼二人之间气氛莫名之后,易昭那厮却像上了瘾似的,每每我从客房里出来吃饭,都会见到那厮独占一角犹自品茶独饮,每每此时,我恨不得刨个坑将自己埋在地下,然,天不遂人愿,每每我以袖掩面经过那一方桌角之时,易昭那厮便会笑盈盈与我道:“公主,不若与我喝一杯如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现下这厮已看见了我,我也不好当作从未看见,以免掩耳盗铃之嫌。白棠那厮对此却是十分淡然,每当二人碰面之时,免不了一番暗潮汹涌,在我看来,与那些个为争心爱之物而十分别扭的孩童到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对易昭此人,我十分看不透,不晓得他三番五次妄图离间我二人是为何,好在我二人似心有灵犀一般,早早有了离开蜀州的打算。

过了蜀州走水路,不出十天便可到达壁连关,想到杜白笉那厮现下在那,也不晓得怎样,我与卫淮倒是十分念想。岸堤上杨柳依依,不时有些鸟儿衔着吃食站在柳枝尖,十分讨喜,待一行四人在行舟上站定,未等撑船的老叟解开绑在桩上的船绳,不远处就有小厮模样的人策马飞奔而来,手里高举着一纸信封,在堤上站定,看了我一眼,转而前将信递给白棠道:“我家公子说这信是这给这位夫人的,我家公子还说了,若是公子要看,这信还请公子上了路再拆便是,一定不会让二位失望。”说完又飞身上马,活像是有些个什么东西追在他身后,白棠与我对视一眼,转而让老叟开了船,带行了一段距离,水面之上遥遥相望入眼的都是些船舫时,我拆开信,顿时傻眼。

这哪是他特地与我的信?!这分明是在半路截下的九哥给我的信!其间内容不言而喻,也不晓得易昭那厮存了个什么歹毒心思,让我好不易藏掖着的东西就曝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况,白棠此间正坐在不远之处小憩。

我咕噜的咽了一下口水,心里恨不得那九重天上的西天王母来为我保驾护航,让我躲过这一劫才好。一边想着一边将信揣在怀里,而后小心翼翼挪着步子,哪知船身不稳,我脚下不稳忽的一晃,便要直直的摔在船上,白棠那厮眼明手快,长臂一伸搂过我,额头去硬生生磕在了他下巴上,二人皆是闷哼一声,我龇牙咧嘴,那厮抬手揉了揉我的额道:“没事吧?”

我现下却十分及其没有心思应他,那信经过一番挣扎之后,里面信纸摊开,最后在我眼皮子底下飘飘然落在我二人之中,我用手去挡,却未考虑现下这样太过欲盖弥彰了些。白棠那厮垂眼一瞥,面色十分起伏不定,最后我欲哭无泪换了声:“夫君……”

那厮深吸口气,淡扫我一眼,随即用指尖捻起信来,月白色长衫随动作微微皱起,十分秀毓温雅。

我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十分承认错误,那厮冷笑几声,与晏儿道:“将其余的信都拿来。”

我张口欲辩解,对上那厮十分了然的表情又硬生生吞了下去,晏儿看我一眼,又望了望白棠那厮,十分明智的道:“驸马稍等,这就去。”随后投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领命而去。

那厮将信一一看过,十分仔细,只是每看一封脸色便青上一分,到最后额角上青筋抽了抽,我十分心急,连忙上前按了一按,那厮撇脸,我再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又唤了声:“夫君。”那厮脸色缓了一缓,我松口气,那厮闭了闭眼,拍了拍我的背,声音十分平静道:“你先睡。”

一连几日,那厮行为与往常无异,唯有在上床入睡之时,那不冷不淡总让我先睡,第二日浑浑噩噩转醒,那厮早早便梳洗出了船舱。每每此时,我总是有苦说不出,那厮明明晓得我睡觉之时喜爱抱个东西,现下想他这般,我倒是快熬成了个深闺怨妇,好在那厮这样没有维持多久,肯主动在我清醒之时上床,我十分欣喜,待二人手足相抵之时,那厮侧身搂着我绕过手拍着我的背轻声哄我入睡。

壁连关虽地处北境边陲之地,然与蜀州背脊相抵,沾染了不少蜀州热闹的氛围,壁连关周围除了余镇之外,另有一些个小镇,因近些年来两国边境战事稍有平息,而其独到风景也吸引了不少商人来此驻足,是以,比起往前贫瘠之景热闹不少。

天色将将泛白,天边日头还未高挂,行舟的老叟便与我们说到了岸边。卫淮走之前早已写了封信与杜白笉,还未下船之时,便在船头远远看见岸边立着一排人影,为首的那个一袭黑衫,面容俊逸,是杜白笉那厮无疑。

待我站定在岸上之时,我才看清立在杜白笉那厮旁边还有一人,身姿挺拔,面容端正,见了我与白棠,十分客气,道:“在下李擅,公主驸马远道而来想必是乏了。”又见到卫淮与晏儿,道:“在下已让人腾出两间军帐,还请公主驸马委屈数日。”

白棠拿扇轻轻敲了下手心,道:“无妨。”

一路拖沓进了军帐,便见一人锦衣玉带,正独坐在席上下棋,十分的扎眼,我顿了一顿,那厮转头放下手中的白子,眉眼一弯,道:“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我愣了一愣,眼前之人太过陌生,我虽凡是大而化之,但我却可以确定,此人我是一定没有见过的,但没过多久,我便晓得了前因后果,因为那人在与我打过招呼之后,对着随即踏进来的白棠十分关心的道了句:“不晓得那信让白相失望没有?”

我心尖一跳,霎时想起了那封特意在我二人动身之前送来的写有我九哥让我休了驸马的信,一切渐渐明了。易昭这厮对外是病发而终,死讯传来昭告天下,现在身处军营,想必是易了容,我抬头,再看向眼前之人,便觉得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白棠那厮恍若未闻,抬手撩开帏布,倾身看我,一双桃花半月目恒古不变一般:“饿不饿?”

我求之不得,正点头作答,易昭那厮走过来,道:“正巧,我也饿了。”

我十分头疼。李擅是武将,要说上场打仗他可能会胸有成竹一些,但真真一路下来,我却发现这厮心思太过耿直,奉承讨好的话说来生生硬硬,现下见我三人这般,竟也不疑有他,至于我三人之间那些个恩恩怨怨想必也是不知的,遂笑道:“这是沈倾言沈公子。”顿了顿,又他抬手朝那厮作了一揖,才道:“这次水患多亏了沈公子提供粮食住处,在下十分佩服。”

易昭那厮看我一眼,又瞟了白棠一眼,才轻轻颔首,道:“应该的,李统领不必多礼。”

李擅闻言也未推脱,杜白笉见我与卫淮饿得跟个兔子似的,就差没随手抓个人咬上一咬,咳了一下打发过李擅之后,又望了望站在我对面的二人,道:“既如此,就……一块用饭罢。”

卫淮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同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饭席间一直让杜白笉给她夹菜,杜白笉那厮十分委屈看向我,我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当大哥的,应该如此。”

易昭那厮十分乖张的未有太大动作,想必是身份原因,不宜太过嚣张,让我一顿饭吃得十分顺畅。白棠那厮加了一条鱼在碗里,细细的挑出鱼刺之后将筷子递与我道:“吃吃看。”

卫淮那厮对此深恶痛绝,好在杜白笉那厮十分有眼力劲儿立马用一满碗菜堵住了那厮蠢蠢欲动的嘴。

夜间白棠被杜白笉那厮叫去切磋武艺,我十分慷慨,反倒是白棠那厮见我如此反应脸色十分差,我只好安慰他是来日方长,那厮咬了下我的唇,这才施施然走出军帐。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索性起了身披着外衣便出了军帐。

月如玉,星稀疏,有蔓蔓木槿花顺着营外围栏向上伸长,在月色下十分清艳,远处是树影斑驳,猫头鹰在树上浅浅低鸣,暗夜绰绰,蛰伏欲出。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一阵极其清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夹杂着隐隐的……肉香味。

抬头向远处望去,有人在军营不远外升起了火,树枝上杈着一只快烤好的野鸡,旁边放了几坛尚未开封的酒,那人席地而坐,月光盈盈从发间缝隙照下,让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我咕噜一声咽下口水,易昭那厮正巧抬头,望着我又是一笑,那厮带着的这幅面皮十分诱人,配着那一笑在夜色中十分撩人,我脚步顿了一顿,罢了罢了,我已成了亲,若是让人看见十分不好,闭着眼十分痛心的退后一步,却不料身后传来一记闷哼。

我吓了一跳,那人却顺势扣着我的手腕,鼻尖传来隐隐的雾霰般的味道,还未等我交出那人的名字,那人已倾身下来,一双唇重重的在我唇上辗转,此时我站在军营外,却在一个拐角的暗处,不时有巡夜出来的士兵,我吓出一声冷汗,赶忙想要推开,那人却不放过,舌尖蓦地攒了进来,狠狠咬了我一下,最后在我嘴角处摩挲,戏谑道:“太不专心,莫不是为夫表现的不好?”

第三十六章

比起周边几个小镇,余镇算来还算得上是较为富足热闹。今日初一,不少人前往寺庙里拜佛许愿,我早早叫了卫淮一处寻上山,直至二人脑子里天昏地暗之时,总算能瞅见不远处隐于山林之中的钟声古寺,心下十分宽慰。

自古以来,寺庙之中最为多见的便是那些个为自己来求姻缘的善男信女,因而在那手执红线的白发老者玉像之前,也是十分的繁闹。我站定在月老像前,接来一旁胖住持递来的三根虔香,琢磨着我与白棠那厮既已成亲,这红线拜,还是不拜?正思索间卫淮早已将虔香□香炉之上,转而看我,我定了定心神,还是颇为虔诚的向那老人拜了一拜,抬头间日头照过来在像上折出的金光倒让我晕了一晕,在抬头之时,便听得旁边传来的声音,倒不像是前来求姻缘的,确是像前来坏人姻缘的,遂,又向那胖住持要了三根虔香,那胖住持面上表情十分耐人寻味,看向我颇有些愤恨,我低头看了看那燃着的香,宽慰他道:“求多不求少么。”

胖主持并和双手,朝我二人一拜,笑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啊。”

我侧脸用余光偷偷看了一下跪在我身侧的少女,浅绿罗衣,面容清艳,此时嘴里说出来的话,嗯,却是不招人待见,“望月老成全夕儿,成了棠哥哥与夕儿的姻缘。”顿了顿,又恶狠狠道:“让棠哥哥休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十分心惊,小小年纪竟如此歹毒,也不晓得哪个女人撞了霉神得罪了她,我正欲上前劝她:“月老成人姻缘却不坏人姻缘,小姑娘这样会遭报应。”卫淮却低呼一声,急匆匆的拉上我出了寺庙,我百般莫名,直到坐上了雇来的马车,我才觉着将将那女子十分的……眼熟。

卫淮那厮坐在我旁边,小心翼翼看我一眼,见我面上表情与往常无异,这才松口气,道:“我还以为你刚刚要上去算账。”

“算什么帐?”我从袖子里掏出胖住持塞给我的五个平安符,塞给她一个。

那厮看我一眼,随即一副明了的表情,道:“也是,那儿人多口杂,的确不好下手。”

我依旧十分莫名其妙,卫淮那厮看我一眼,凑过来低声道了几句话,让我顿觉天雷滚滚,深觉……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那在脑海里跪坐在地上的罗衣少女的身影与前些天见过的一一重合,让我十分的……郁结。

此女姓年名夕,余镇知县府上掌上明珠,性子活泼,十分讨喜,今时今日,却被我看见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好在她将将为太过注意到我,让我放下心来。嗯,说起年夕,十分可人的娃娃,却因为我的夫君,白棠,变得如此歹毒,也不晓得是作了什么孽。自我与白棠成亲之后,我便有了替他挡去身前身后觊觎他的豺狼虎豹之决心,在我看来,年夕这女娃自幼在那偏僻之地,又养在深闺之地,嗯,见过的男人好比是出过门的次数一样,全然不可与风气相对开放的金陵相比,此下突然见到一个容貌俊美,待人温柔,举止优雅,又能让他爹大礼相待的男人,免不了那平静了十六年的春心动上一动。

想我当年,正值二八年华,第一次动了春心瞧上的却是贺淇那厮,和这年小姐相比,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好在我最终是嫁了白棠的,这却让那年小姐将我看做了十恶不赦之人,摆明了脸色与我这个情敌看。

白棠与我是半月前便住到了知县府上的,白棠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对外只说夫妻二人是外出经商之人,卫淮是我手帕交,此次前来是在为寻兄而来,现在想来,却有些后悔。自古商不如官,也正是因为这点,让那年小姐十分之不待见我这商人之妻的身份,毫不避讳的对着白棠大献殷勤,让我十分,嗯,暴躁,恨不得辣手将那娇滴滴惹人怜的小花给连根拔起,半点儿星渣都不剩!

我回到知县府邸不久之后,那年二小姐也回了府,脸上表情喜形于色,倒是晚饭时见了我安然坐在白棠身侧,脸上僵了一僵,十分失望,继而又扬起笑脸对着白棠那厮,后又见白棠那厮将挑好鱼刺的鱼肉放进我碗里时,那失望已变成了万分的不满和伤心,白棠那厮恍若未觉,倒让我瞧见了十分的心酸。

卫淮放下筷子,瞟了眼我三人,对年夕道:“年小姐,非礼勿视。”顿了顿,又抿了口茶,笑道:“若是年小姐有一日嫁了人,想必也会像十三与白公子这般恩爱。”

年夕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年夫人抬头看了年夕一眼,继而皱起眉头,轻喝道:“夕儿!怎的如此无礼,让外人看笑话。”过去这十几年在皇宫里跌爬滚打,饶是我在如何大而化之,如何迟钝,也看得出来年夫人的疏远之意,罢了罢了,果真是偏袒在自己女儿这边,我默了默,年老爷见情况不对,十分疑惑看了桌上的人,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与卫淮都明了了,年夫人很犀利,年老爷十分宠妻,算得上一个乐善好施之人,我见状,忙宽慰他说没事,年老爷又是笑呵呵道:“白夫人端庄贤淑,与白公子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年夕脸色已十分不好看,年夫人僵了一下,继而瞥了眼年夕,年夕倒没在发作,十分规矩,我与卫淮对视一眼,嗯,倒不晓得卫淮这厮什么时候学会含沙射影,却让我觉着颇为赏心悦目。

翌日一大早,白棠那厮被年老爷叫去商量帮卫淮寻找兄长,余镇虽小,找一个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卫淮跟着白棠去后,就只有我与晏儿二人在房里,百无聊赖,我打着哈欠从内堂走到外堂,将将坐下浅啜了口茶,便有人敲上了门。

来人不是别人,我心里到未有太过惊讶。年夫人在我对面坐下,看了眼晏儿,我倒了杯茶与她,道:“晏儿于我不是外人。”

年夫人接过茶放在身前,道:“颜姑娘与丫鬟倒是十分亲密。”

我默了默,来人言语十分挑衅,我敬老爱幼,忙止住了晏儿,抬头道:“年夫人,我嫁了人,夫君白棠,夫人唤我姑娘倒是让我不自在。”

年夫人顿了顿,点头道:“是我疏忽,夫人。”

得,就是不想与我冠上那夫姓,我颇为郁结,却见她看了眼我的小腹,又慢悠悠道:“想必夫人还未有子罢?”

我心里感觉十分不妙,放下茶杯,道:“没有。”

年夫人松了口气,又道:“夫人性子爽利,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小女年夕正值二八之年,性子虽刁蛮了点,却十分仰慕白公子,想必若是进了门,夫人宽宏大量,也会与小女一起好好公侍一夫。”顿了顿,还未等我斟酌开口,年夫人起身又拉起我的手,道:“夫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女进门,也会延续白家香火,不晓得夫人意下如何?”

意你祖宗十八代啊意……

想来自家夫君走到哪儿都如此之抢手,我十分宽慰。想了想,道:“夫人会委屈她做妾?”

年夫人皱了皱眉,似有放松道:“夫人既有容人之量,我来是想与夫人商量,小女进门之礼,可否按娶妻之礼来办?”

我放下茶,站起身来道:“夫人,我不同意。”

年夫人愣住,继而咬牙道:“那妾便妾罢!”

我宽慰她道:“不是妾,我的意思是,白棠,不可能娶她。”

“男人三妻四妾甚是平常,难道夫人想一人独占白公子?”年夫人急道。

我心里十分窝火,但毕竟人在屋檐下,卫和一事还要拜托他们,现在撕破脸皮十分不明智,遂深吸口气道:“夫君他只要我一人,我也只有他一人,我二人之间不是任何人都能介入的。”我想了想,又道:“或者,夫人可直接向夫君说这事,若是夫君同意,我自不会再坐那拆人姻缘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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