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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禽兽录-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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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花魁她心里一分也没有你!”慕焰笑得可爱,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慕焰!你也一起去死吧!”林若映拔下头上发簪,做暗器般投向慕焰。
慕焰浑不在意,伸手一接,还嗅了嗅簪子:“真香,和你的人一样。”
林若映本分神对付他,此刻又被他气得要命,鬼王的掌风已到,宋玉相救不及,只能‘围魏救赵’,执剑进招对付鬼王。
林若映被那掌风一带,胸口一阵翻腾,一口鲜血喷出,人也被击倒在几步之外,慕焰飞身,在她落地之前把她扶在怀里,语气森然:“我说了,这是我看上的,老师你也敢……”
“大家一起上!”凌苍苍一挥手,众守卫将鬼王围在圈内。
“老师,你还是自尽吧,杀了你我都嫌手脏,再做无谓的抵抗,我就杀掉你心爱的女人。”慕焰见众人久攻不下,有些不耐烦。
“他这种人,哪里会懂什么是爱……”柳含烟鄙夷地笑着,回忆起她和丈夫的甜蜜生活,他们本是普通人,过着安心的日子,她身怀六甲,盼望着孩子的降临,哪知却遇上了这个强盗,她的丈夫当场死了,若不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苟且偷生……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和小乙在一起了,多少苦都不怕了。
“他不是爱我,是因为不管多少年,不管他多强大,我都不会屈服。”柳含烟这话掷地有声,这是林若映看到的最美的她,这个女子美不仅在外表,还有她那可坚定的、无坚不摧的信念和心灵!
不管时局如何动荡,不管身世如何凄惨,始终不能动摇她。她是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子,相比之下,鬼王才是弱者。
……
明正统十一年,秦淮火光冲天。鬼王一手建立的温柔乡变成一片火海。
途经南京的北辰、青圭、舒夜和李大欣喜地看着那一片火海。
“他们成功了……”火光之下,舒夜被映照更加惊艳,说话却依旧淡淡的。
“是啊。”李大点了点头,知道他们的任务是最重的,特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赶了过来,不过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太好了!成功了!成功了!”北辰和青圭抱住一起,团团转,激动得比他们自己完成了任务还开心。
金陵月色,他们此刻方有空闲去欣赏。
☆、四十五章 那时年少,你在人中笑
哥几个在酒楼庆功,喝得一塌糊涂,林若映没去,宋玉帮她跟大伙儿说,她累了,先睡下了。趁着时间,她买来了易容的材料,重新制作了一张面具,又换了一身衣服,将柳含烟给她的女装换下。
她幽幽地叹气,心里还是挺喜欢这种漂亮的女装,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喜欢漂亮的。虽然知道一直瞒下去也不知办法,但是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就一直隐瞒下去吧。
鬼王死于合围之下,慕焰接管了那里的势力,许诺了柳含烟的一世安稳,让她带着小乙离开。凌苍苍也跟着一起走了……
不知道慕焰打得是什么主意,反正他确实放那对母子离开了,这个人做事往往出人意料,教人摸不准他的意思。
她心里恨极慕焰,然而事情告一段落后,慕焰早就不见了身形,空余林小姑娘一肚子的火气。
夏夜闷热的要命,她易容之后,便合衣躺在床头。
此时,已经出了南京地界,他们几个知道秦淮失火这件事必定惊动官府,不想多生事端,他们连夜离开南京,在下一个小镇上落脚。
赶路的方向却不是回终南,而是——明都京师。
如今是要进京了?林若映摸了摸脑袋,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越来越超出她的预料。
夏天的夜,闷热无比,客栈的窗户不曾关上,时而有夜风吹进来,饶是这样,还是闷热。稍微动动,就热得一身汗,鼻尖都是密密的细汗。
窗外蝉声噪,林若映心里也有些烦躁,她一向心如止水,如今却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只是有时候会无端地笑出来,有时候又会生闷气,无缘无故地发脾气。自己到底是什么了?林若映越想越心烦,自己这一番易容改装真的没有人看到吗?匆匆奔走时一瞥而过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舒夜?他那样笑着,分明是认出了自己……
好烦心哦……宋玉的伤不知道怎么样了?在鬼王的攻势面前,他那样义无反顾地保护自己,想也不想地为自己挡下一剑,好像他应该这样、天经地义一样……林姑娘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份感动还唤醒了她很多记忆,有些甚至不属于她,而是属于之前那个林若映,身体原先的主人。
记忆里的宋玉还不叫宋玉,他年纪比她大,记忆里大概七八岁,每次他来得时候,挑帘而入,站在那里就如风景。孔嬷嬷都会低头行礼,唤一声:“晔哥儿,你来瞧小姐了……”然后退了出去,就开始垂泪。他每次来,都不会留的太久,跟她说一些最近的事,可是不管他怎么说,病床上的小女孩都不会回复他,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幽深幽深的看着空中某个地方。
那个时候,锦衣的小公子终于意识到什么,再也说不出话,伸手抱了抱病床上的小女孩:“映儿不要怕,我知道你听的见,不要怕,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娶你的……”
烟熏的深府内院闺房,苍白支离的贵族女孩,优雅秀气的锦服公子,相拥的短暂画面,凝滞的凄迷氛围,漆黑的双瞳突然有了一点点变化,林若映敏锐地发现了,低头去看那个苍白小女孩的眼眸,她想要看清楚些,便凑近再凑近,哪知在那双眼眸中,看到的竟然是被禁、锢的自己,手臂环抱着自己,无助地蹲在那里,抬头望着,正好与自己探究的目光撞到一起。
——荒诞不堪的、从自己的眼眸中看到了另一个无助的自己,那个自己抬头望着探究的自己!
林若映被着短暂的惊梦吓醒,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
原来是梦……她呼出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虚汗,窗口凉风吹来,她瞬间心头有些清明。
那个梦境其实是自己的内心,其实自己一直很在意自己是谁,是映子,还是那个死去的林若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介意,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一直霸占着别人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其他……
“你是不是喜欢宋玉?”
窗外,舒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凭空出现了,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寒冷。
“你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她姿势不变,继续靠在床头,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吓死。
一语惊醒梦中人,林若映此刻才明白了自己的感受,为什么宋玉对别人好,她就会不开心。为什么自己会对自己是谁那么介意,如果自己不是林若映,那么宋玉还会对她那么好吗?
林若映睁大了眼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窗外月光清寒,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舒夜站在外面多久。
这是两个人上次不欢而散后,舒夜第一次理她。
他总是给人惊艳的感觉,清冷的月华投射在他身上,好像是一件清逸薄幕的轻纱,而他自己像是从来不知道自己很美,这才是最让人惊艳的地方。
他说话还是冷冷的,多说一个字也显得不耐烦。没有收到回答,那张万年冰山脸更加寒冷,眼中的寒意足以把人冻僵。大夏天的,林姑娘可怜见的,打了个寒噤。
“为什么,不是我?”舒夜语气落寞,从她不回答的态度里,明白了那是一种默认。他是一个张扬枭傲的人,这样问已经是难受到了极尽,他原本心中空荡荡的,一直在追寻些什么,好不容易被一个有趣的小姑娘引起兴趣,他志在必得。
他也许不是爱,也不是喜欢,只是想填补内心的空洞,只是想强留某个人在身边,只是太孤独太落寞了……
“舒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林若映在这一晚上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心事,但面对舒夜,她还是不明白自己对他的惊心和逃避来自哪里,所以选择了装傻。
舒夜冷嘲般的笑笑,仿佛看到了什么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真是……居然跑来跟你告白。”
“你……”
她是想不到的,一直以来,她是一个情商很低的家伙,直到今天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然后,直到此刻才明白了舒夜的话,他的意思是说?他喜欢我?在跟我表白?林若映一时间难以置信。他在她心中,是那个神一样的存在,冷言冷语,倾城的美貌,孤傲的脾气,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必然会喜欢自己的理由吧?
“我有什么可值得你喜欢的?”她问,几乎脱口而出。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宋玉?你知道他是谁吗?”舒夜唇齿相激。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说,你什么时候能顾及别人的感受?”林姑娘情绪有些失控,舒夜他总是这样,说话行事都不顾及别人。
她心里隐隐觉得宋玉是谁都没有关系,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就发觉了,她会留意其他人的美丑,有时候会被苏安沅、舒夜、青圭他们惊艳到,觉得他们真的很好看,隐隐会觉得不管秦宋玉他是什么样子,什么出身都没有关系,她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
因为她喜欢他……好像是在遵循身体本能,似乎这具身体还保留着记忆,无条件地喜欢那个人。只因为在那段没有视觉、没有任何感官的日子里,那个人一直陪着自己,她不知道他的样子,甚至直到死亡之后才真正看到了他。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我没有想过。”林若映低着头,觉得自己很作,有些不忍看舒夜受伤的眼神,他是那样骄傲的人,她不是不知道,她怎么能这样折辱于他?
“舒夜……感情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情……”她说话很轻,深思熟虑之后,叹气地说着。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承受不起。”
然后她就看见他笑了,那种笑,她永生难忘。像是极其惨烈的,又极尽优雅,痛苦和美丽全都凝结在一个瞬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觉得那样的惊心动魄。
她将所有都推给了“不知道”这三个字。
“你最好记得你今晚说过的话。”他话落转身,转身就消失了行迹。
不是警告,也不是叹息,说不出那是什么,林若映回想的时候,只觉得这句话太苦。
那个夜晚,林若映明白了自己的心事,突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怕舒夜,可能是因为她和他是一类人,因为太明白对方,因为害怕那种不能掌控的心悸。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年少,为着一些感情争执或则神伤。林若映懂得很少,有一句话却是对的。感情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过于奢侈的事情。
同年,终南新过试炼的众人进京述职。舒夜为羽林卫新卫首领,秦宋为副领。
☆、四十六章 痞子齐王
这场景过于梦幻,他们穿着翠色的衣服,他们站在高处,很多百姓把鲜花洒到他们头顶,以最盛大的、最热烈而又质朴的仪式欢迎他们,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
街道两边站在维持治安的侍卫,却不能隔绝他们身后百姓的热情。
林若映他们原本穿着白衣,如今披着翠色的外袍,她觉得自己像一颗白菜!看着周围的几个师兄,觉得他们像一群白菜!
从进入明都开始,他们就受到了空前欢迎的对待,这个……他们不是暗卫么?这样高调真的不要紧么?还是……他们已经成为废棋了?
他们从外城门口下马,一路走到皇城门口。两边的百姓夹道欢迎。
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吗?十七颗白菜牵着马,向皇城走去,两边的人撒着花,像漫天飘雨一样落下来……这是闹哪样啊!在施肥吗?在洒水吗?
林若映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这条路怎么跟走不完了一样。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怎么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里就是明都了,她最初到达的地方,苏安沅说了,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她最初的地方,她的家人,她的伙伴,她的死敌,她的童年,包括她想不起来却又真实存在的属于死去的林若映的记忆……陆离光怪的、时空流转的。
她有些恍惚,她习惯了恍惚,很多时候觉得这些事情不真切,像是一笼轻纱,把她和外界隔离开来了,她总是要过一会儿,才能接受。她会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这个时空那么久了,她还是觉得疏离。
她回来了。
是的,她回来了。
曾经为了保护自己委屈的母亲,为了见识高墙之外的风景,跟随一个并不认识的人背井离乡,如今回到这里,心里又是什么感受?
有激动吗?有喜悦吗?还是……觉得不真切呢?
有人推了推她,她便清醒过来,朝着右边看去,是宋玉。
是了,起码还有这个让自己心跳漏了一拍的男子,这个人会义无反顾地为自己挡剑,这种事情听上去矫情,但是真的当一个男人用身体为你挡下危险时,那份感动是从心底润泽到全身。
这个人此刻发间有花瓣夹杂,一双眼睛比终南的桃花还灿烂。她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他在那个水榭亭子里,他那时候一身靛蓝刻丝暗金松纹的长袍,肩上落着几片绿梅花瓣,愈发衬的人品俊逸,缓步慢行间一派优雅贵气。记忆清晰地连他肩头的花瓣都记得,是他们林家后院的墨绿色梅花瓣,这种墨绿的梅花似乎母亲说过叫做“绿萼”…… 他那时候不曾及冠,发丝拂过肩头,肩头的绿梅便顺之飘落,她记得那么清楚……
很多时候她连上一顿吃了什么都不记得,青圭嘱咐她的话她转个身都会忘记……可是有些记忆却那么清晰,像深入骨髓。
这个人,对自己来说,是很特别的。她才想明白,这份特别她想抱着不撒手。可能是她明白太晚,可能是好事注定多磨,可能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足够幸运的人,她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
她那时候不知道,原来生活这么难,这么苦。那么多事情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有的人明明不努力,却可以轻易地超过你,将你拥有的、或则渴望拥有的,毫不留情地剥夺。
他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走神。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皇城门口,欢迎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皇城里有人影走出来。林若映想当然地以为是皇帝。
等他真的出现了,她才看清原来是宦官头子王振。她对他向来没有好感,很次碰到这个人也总是没有好事。她脸上带着易容的面具,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眼睛也早已低垂,收敛了所有情绪。
她不会看见,那宦官环顾了一圈之后,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时露出了怎样的笑意。
他已经不是当日的王振,如今他只手遮天,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他甚至出席英宗才能出现的场合,比如接见英宗最出色的暗卫们。
并且他搞的锣鼓喧天,唯恐天下不知一样。这一批苏安沅呕心沥血教出来的影卫,还没有真正派上用处,就被曝光在明都最耀眼的中心,他们就像受潮了一样,失去了功效。
暗卫,尤其是羽林,是不能见光的,还是说,这样做是为了更加的掩护他们?林若映不是不知道,羽林是何等光荣的卫所,不是不知道他们惯常用华丽来掩盖自己的作用。
也许是她多想了,王振并不是一个喜欢折腾这个国家精英们的人。
他在那里宣读着圣旨,她很想知道英宗现在怎么样了?虽然他们没有那种让皇帝来迎接的尊贵,但还是想见到英宗,想知道有没有机会进宫面圣。她很想知道这份圣旨到底有多少是英宗的本意?
圣旨一字一句的念着,是太监独有的尖利声音。
她很担心英宗,她曾经答应过苏安沅。
圣旨很快念完了,众人跪下谢恩。她听不清王振的声音,不知道她念了些什么,她明明在这里,却又像不在这里。木然地随着众人的动作跪下。
“为我效忠,灵……”王振面目狰狞。他像是猛兽一般呼啸而至,林若映耳边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平身之后有些站不稳。
在她踏入这片都城的时候,在她开始回想起之前的记忆的时候,她就已经身陷在一个针对她一个人的阴谋里。
宋玉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轻声问她怎么了。
王振就站在那里笑,那样幽幽地笑:“日头太毒,莫不是中了暑气?”
“谢大人关心。”林若映低着头。她知道自己刚才听到的不是幻觉。
他就那样幽幽地笑着,他就笃定别人是看不见、听不到的。那种笑阴森可怖,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那蛇的双目就是那样幽幽的,教人遍体生寒。
他在打什么主意?林若映思量着,不动声色,好像真的中了暑气一样,整个人装作萎蔫的样子。
这样的场合,说不出的诡异,好像行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她握住宋玉的手,心底突然柔软起来,有了勇气。
“好热闹啊!本王也来凑个热闹!”
突兀声音,好像哗众取宠一样,这样一来,局面又发生了变化。僵局已经打破。
他自称本王,皇家的人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林若映抬眼向他看去,那个自称本王的人穿的花花绿绿,几乎把所有颜色都穿在身上了,穿的松松垮垮,有几分嘻哈的味道,混搭、加视觉强烈对比。待他走近了,她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看的人。
好吧,她词穷了,每次形容人,她只会来这么一句:很好看。
后来林若映问宋玉,你是什么时候觉得齐王不对劲的?
宋玉说,从一开始。他想掩饰自己,但他装的太过了。
因为宋玉也是一个掩饰自己人,他很了解这种伪装。
那个王爷年纪不大,看上去很他们差不多大,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手里操着家伙,一个个看上去蛮横无比,知道人当然知道他是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纨绔子弟或则是打架斗殴的地痞流氓。
“哎哟……小祖宗啊,你怎么出来了,外头热得很。”王振显然有点意外。
“谁是你祖宗啊,本王可不想断后。”小王爷鄙夷地笑笑,撇着嘴。他那副样子倒有点像舒夜。
想到这里,林若映转过脸去看了看舒夜,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个人是万年冰山脸,想从他脸上看出端疑是不可能的。然而,她很明白舒夜的情绪,他一眼扫过来,眼风那叫一个凌厉……林若映看出来了,他很生气!他那样的人居然也会生气?他又为了什么生气?
今天的进京述职真是比想象中的复杂。
她还不来及想明白舒夜为什么生气,那边王振已经被那个小王爷毫不掩饰的话语给伤害了,以前苏安沅叫他公公,他都气个半天,如今那小王爷公然这样损他,他那颗易碎的琉璃心已经在风中颤抖。
声音也变得更加尖锐:“几位不要站在这儿了,陛下在宫中设了宴款待,请移步吧……”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头疼地看了一眼小王爷,“齐王殿下也一起去吧,陛下见了你一定会欢喜的。”
齐王朱祁钰?林若映其实不是很明白明都的人物关系。
哪知齐王并不感兴趣,他公然打趣王振,也不卖英宗面子,鄙夷道:“你道本王很想去吗?又不是为本王设的宴,本王稀罕么?”
王振气得发抖,偏偏这位爷他还动不了。
声音已经尖锐的不行了:“几位,咱们移步吧……”
皇城门口,深宫诡谲,朝堂风云,全在这皇城之内。这一场戏已经拉开帷幕,自己是看戏的呢?还是已经身在局中?林若映皱眉。
☆、四十七章 难吃的夜宴
这其实是林若映第一次进宫,在现代的时候,她是一个南方人,也没去过故宫。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货真价实的第一次进宫。
所以进宫的时候,她有点紧张,握紧的手掌中有些微汗。
巍峨的宫殿,深红色的宫墙,亮色的琉璃瓦,天色渐暗,青黛色的天空,渐渐加深。
两个宫娥在前面带路,挽着高高的朝云发髻,只留两个恭敬又素净的背影,手中提着八角的宫灯,以细木为骨架,镶以绢纱和琉璃,附着复杂精致的木雕装饰,并在骨架上的纱绢上绘以彩色的图案,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隐约是花开富贵。灯光从绢布中露出来,一点点散开去,光晕柔和,驱散了夜的阴暗。
太阳下山的时候是最冷的,林若映一直这么觉得,这个时候日夜交换,长夜将至,不仅仅是温度的寒冷,还有心对光明消失的恐惧,她拢了拢衣袖,觉得冷。置身于明都紫禁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这不是千年之后的故宫博物馆,而是一个王朝的都城紫禁……
只觉得浩瀚大气!
转换了时空和姓名,她站在几百年前的地方,站在已经消逝的时光里。这个时候,她发觉自己的渺小了。人有时候特别渺小,千年之后古建筑还在那里,人却已经不知道在何处。
千年之后你会在哪里?
你的身边又会是怎么样的人陪着你?
要是真的有轮回转世,我能不能从眼睛里的光彩认出你?林若映侧过来看着宋玉,在将夜的深宫巷道里胡思乱想。宋玉原本总是带着痞笑,这个时候也将笑意收敛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就有十二分的严俊,感受到她的视线,他也转过来看着她。
他的目光温柔的,包容着她整个人,朝她点了点头,好像知道她在胡思乱想。
这,不能怪她胡思乱想,深宫实在诡谲,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他们一行人的脚步也是轻轻的,几乎无声。静,像一只蛰伏的兽,像是要将人吞噬一般。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迁都至今,已经不知道沉积了多少冤魂。
她一到这里,就觉得鬼气森然,帝王之气有些压制不住鬼气,看来,英宗的状况真的不好。
身边是这些年一起的兄弟,含笑的宋玉,冷着脸的舒夜,研究着装饰的北辰,心事重重的青圭,沉稳的李大……她心里突然温暖起来,觉得即便前路是龙潭武穴,她都不害怕。
一条路走到尽头,厚重的宫门。
宫门打开,像有是尘封的气息,**的,不大好闻。
她那时候以为不过是一个晚宴,吃过晚饭就可以回家了,她很久没看到母亲了,实在有些想念。哪里知道这深宫,她差点就没有机会走出来。
宫门内,灯火璀璨。
英宗居然已经坐在上位,黄袍加身。身边是两个仙鹤的青铜宫灯,通体鎏金,一仙鹤做低头饮水状,另一仙鹤唳声展翅,栩栩如生,仙鹤的头顶和翅膀和底座,有零星的烛火,没有规律的分布着。
帷帐用繁复的细绳揽起,无风不动。
下首两边摆放着案几,看样子是他们落座的地方。
璀璨灯光下,英宗坐在高处,脸上带着的笑意都清晰可见。
林若映多少安心一点,看起来皇帝没事。
林若映几年前见过英宗,他看上去没有什么不一样,却说不出的诡异。
是了,这就是诡异的地方了,这么多年了,英宗的居然居然没有一丝变化!
王振就陪着英宗边上,让一个帝王等着他们来晚宴,真的是大逆不道了。她原先听王振说,陛下在宫中设宴,等着几位移步……这,居然真的是圣上在等着他们。
他们走进这宫殿,身后的宫门就重重地关上了。
众人跪地,三跪九叩,行了大礼:“吾皇万岁万万岁。”
十几个人已经行礼,声音浑厚,一声一声的“万岁”回响在着沉寂的宫殿。
英宗叫了起:“爱卿平身。”
语调有些怪,舒夜皱眉,抬眼看了英宗一眼。
“都坐下吧。”皇帝赐了座。
众人谢恩,依次坐下。
然后,皇帝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又有舞女歌舞助兴,一切看似歌舞升平,一步一步都像精心安排,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引着这里。就好像他们是幕前的皮影,而幕后有一双手掌控着他们。
君臣的问答一板一眼,像是在按照某些轨迹发展下去。林若映心里觉得特别沉重压抑,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给自己开玩笑解压,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很像现代的时候,那些拍戏的电影明星,按照剧本念着“君君臣臣”的台词。
是了……在拍戏,那么导演了这场戏的人又是谁?
林若映拿着手中的酒杯,琼浆玉液,现在喝着也索然无味,眼前的菜肴精致多样,也没有胃口去吃。这真是最难吃的晚宴了。
她宁可喝粗酒,听北辰他们说他们这一次的试炼任务,听他说少林方丈是多么感谢他们揪出寺里通敌的叛徒,听他说那个方丈无尘是一个武功到了臻极的和蔼老头……林若映当时就想了,这方丈的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宁可这样,哥几个毫无顾忌地喝酒吃肉。
也不要这样拘束。哎……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无病呻吟了……把玩着酒杯,又喝了一口闷酒。
舒夜就坐在对面,看上去心情也不好,照理他如今是羽林的首领,应该开心才对啊?
他斜眼看过来,状态风流,狭长的眼眸里,情绪不明。他举了举酒杯,索然地笑了,遥遥地对她举了举,一口饮了下去。
林若映会意,也喝了一杯。
宋玉坐在边上,握住她的手,阻止。
她不解,喝的已经有点醉意,歪着脑袋,疑问地看着他:“怎么?”
“这酒后劲很足,你酒量不好,少喝点……”宋玉关怀道。
“好……”她点了点头,眼波都有点醉意,回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大大的,手指修长,手掌里有长年执剑留下的茧痕,包裹着她的,她睁着那双深沉的黑瞳,睫毛一翕一动,“我听你的,不喝了。”
她眼波盈盈的,看的宋玉心中一动,灯光柔和,她脸色肤泽温润,莹莹生辉,明明知道她带着面具,还有忍不住想触碰。
酒杯“叮”地一下落在案几上,然后滚到了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说你酒量不好的罢……看看,酒杯都落地了。”宋玉数落道。
她就突然痴痴地笑起来:“秦宋……你对我真好……”
“是么?我竟不觉得?”宋玉转开脸。还不是时候……
受到了冷遇,她脸上的笑意却不改,继续加深:“是的,你对我很好……”,她不放弃,逼迫着和他对视,一双深沉的眼睛狐疑地眯起,眼中清明,不像是喝多了,“可是,秦宋,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不甘心地又追加了一句:“你又是谁呢?”
回旋的舞姬,热烈的音乐,掩盖了他们的对话。
她接下来的话说的很轻,他没有听清。只看到那双眼睛,深沉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等音乐停下来的时候,舞姬们也退了出去,英宗看上去有些疲乏,王振很有眼色:“陛下是不是乏了?”
“恩……乏了。”
“不如陛下去歇息罢……”
“恩,也好……你们也都退下吧。”英宗应着,好像习惯了,站起身来就准备离开。
众人站起来,跪在地上,说着:“恭送陛下。”
英宗走到殿外,突然回头,视线落到林若映身上。
王振上前道:“陛下?有何不妥?”
英宗微笑起来,看着林若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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