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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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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该?您该痛快地应承下来!”淡心一口回道。

第216章:孰是巫山孰是云(七)

听到淡心此言,天授帝霎时沉下脸色,凝声冷笑:“你是太夫人的说客?朕倒忘了你的身份。”离信侯府的丫鬟,自然要为离信侯府说话。

被天授帝这么一问,淡心也蹿出一股小小的火气:“奴婢不想说,您偏生逼着让说。奴婢如实说了,您又说奴婢是说客……”她双手一摊:“这事儿对您又没坏处,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乐意赐婚。”

“您不乐意赐婚叶家,奴婢倒能理解。太后娘娘的家族倘若太过强大,势必会威胁您的地位,也会让诚王殿下身份尴尬……”淡心说到此处,偷偷瞄了天授帝一眼,见他虽然脸色阴沉,但也未再开口反驳,似是有意听下去。

于是淡心壮了壮胆,继续说道:“倘若不联姻,南熙世家便是三足鼎立——云氏、庄氏、叶氏各有势力,其实不好把控;可倘若云氏与其中一家联姻,那另一家自然而然也就不敌了,只要您不让云氏和叶氏联姻,太后娘娘的家族便无需忌惮。”

淡心抿唇一笑,再解释道:“因为您无需亲自出马,云氏和庄氏一旦联姻,便会无形中将叶氏打压下去了。”

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天授帝今晚在宴上只想着如何不让云氏坐大,反倒忽略了叶氏也在渐渐坐大。但终究叶氏在可以把控的范围之内,云氏则更令帝王感到忌惮。

淡心能想到这一层很是不易,天授帝对她也有几分刮目相看:“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为谢太夫人做说客。”

又是这句话!淡心听了有些负气,说话也不大中听了:“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让我们云府与庄大人联姻?其实这事儿对您根本就没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不过是面子上好听罢了,您又何须这么斤斤计较?”

闻言,天授帝冷笑一声:“朕一直都很斤斤计较。”

“那您这帝王心胸可不够宽广。”淡心又开始口无遮拦:“我们云氏倾力支持您登基称帝,如今换到了什么?不过就是四座牌坊而已!甚至还为此丢了北宣的生意!我们对您俯首称臣,您却一直疏离着,这岂非教人寒心?”

“太夫人和夫人若想干涉朝政,绝不止做到如今这一步,大可以绕过您直接去联姻。虽保不准能说动庄大人,但以诚王殿下对我们夫人的情意……只要他出马保媒,必能说动叶太后,此事也必定水到渠成。”

淡心冷哼一声,接着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尊敬您?这才想请您赐婚,也是为世子争取荣耀罢了。您当真以为不开口赐婚,我们世子便娶不到媳妇了?”

听闻此言,天授帝已隐隐有些恼怒的迹象,目光慑人犹如肆虐的闪电。

淡心却是‘破罐子破摔’,一副无所畏惧忠言逆耳的表情:“庄大人和您一条心,我们云氏也和您一条心,两家联姻只会对您的帝位更加稳固,绝对利大于弊。退一万步讲,即便云氏有所图谋,庄大人难道还能倒戈向着我们?就算两方都是他的姻亲,他也必定帮您。”

淡心见他还是不表态,有心再刺激他一下:“难道圣上觉得,您与世子同是他的女婿,他会帮着我们?您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果然,天授帝犀利的目光扫来:“一派胡言!”

“这不就得了。”淡心耸了耸肩:“太夫人想与庄大人联姻,其实是为了云府的荣耀,也不为旁的什么。为钱?云氏富可敌国;为权?云氏早就干涉朝政了,想要出仕也不会等到现在,即便不与庄大人联姻,难道她就没法子涉政了?”

淡心这话说得极为大胆,还隐隐带着几分自恃之意。天授帝隐晦而又危险地道:“你一个奴婢,好大的口气!”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淡心坦白而又尖锐:“其实您心里也知道,奴婢说的都是事实。只是您太过谨慎罢了。奴婢私心里觉得,您最好赶快应承这门婚事,不仅我们云府上下欢欢喜喜,对您的地位也是一个巩固,否则……”

“否则什么?”天授帝脸色愈加难看,冷声问道。

“否则太夫人选择了叶家小姐,云氏和叶氏一旦联姻,您所倚仗的庄氏必定走向衰落,您得不偿失。”说完这句话,淡心立刻知趣地再次跪下:“奴婢方才言语冲撞,说了许多实话,还请圣上恕罪。”

就着屋内烛火,天授帝垂目去看跪地的那个窈窕身影。方才还瑟瑟发抖的淡心,此刻竟也有些大义凛然的意味,不再胆小如鼠畏首畏尾。这样的淡心显然更令他感到熟悉,那夜在摘星楼上她反驳他的画面又再次浮现出来,连同眼前这一幕,都像极了鸾夙。

都说帝位孤高,他身边没有一个人敢如此忤逆于他,尤其还是个女人。久违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虽然被淡心说得一腔怒火,可他却觉得异常亲近。

“噼啪”一声,那根最早点燃的蜡烛终于烧到尽头,红焰一吐就此熄灭,只余方才淡心拿出的两根新烛还在燃烧。屋内立刻黯淡了些,可天授帝竟觉得眼前更加清晰,至少,淡心身影愈加清晰起来。

明明只是第三次见她,其中还有一次隔着屏风,但彼此的每一次见面,她都给他带来了惊讶与……惊喜。

天授帝不可否认,淡心方才分析得极为正确。他身为帝王没有强大的母族,便只能倚靠岳丈庄钦在背后支持。叶太后虽是他的养母,但其实也是各为利益,到了如今这地步已仅仅是维持表面上的母慈子孝,九弟聂沛潇夹在其中甚是为难。

他当初将自己的封邑房州赐给聂沛潇,一来是聂沛潇自己所求;二来是彰显他对这个九弟的看重;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想隔绝聂沛潇母子二人,也是想让叶太后知道,聂沛潇在他手上。毕竟,房州是他起势的地方,也尽是他的亲信。

自然,这事聂沛潇是想不到的,可叶太后定然有所顾忌,也不敢轻举妄动。倘若云氏真与叶家联姻,则自己辛苦布置的这步棋就算毁了。因为云府也在房州,又有强大的暗卫力量,若是他们想要保下聂沛潇,叶太后必定放心,自己也未必敌得过。

当初出岫夫人能平安送走沈予,往后谢太夫人也能送走聂沛潇……

事实上在天授帝私心里,他与聂沛潇很亲近,但只要叶太后还活着,他便要提防老太婆扶持亲生儿子登基。因此,叶氏的强盛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云氏、叶氏、庄氏,在天授帝心中,他只信任他的妻子和岳丈庄氏,其余两个世家一概不能全信。他暗中扶持庄氏,也有意以“后族”之名让庄氏坐大,便是想要以此来压制叶太后。因此,当务之急,是要阻止云氏和叶氏联姻。

如此一分析,天授帝不得不说,淡心一语中的。既然自己有意扶持庄氏,那为何不利用云氏的资源?只要云氏和庄氏联姻,其实无形中也是提高了庄氏的地位,更对自己有所助益。

至于联姻之后云氏会有何动作,的确不外乎四个字——争权、夺名。诚如淡心所言,即便不与庄氏联姻,谢太夫人也一直在做这两件事,而且做得极为出色。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左右谢太夫人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再风光也不过就是十年的功夫;至于出岫夫人,一旦成为自己的弟媳,难道还能逃出自己的掌控?

当初自己身为慕王,眼界之窄要以名望为重,因此他再三阻止聂沛潇的心思;但如今自己身为帝王,眼界之宽要以权势为重,他自然要改为支持聂沛潇追求出岫夫人了。

想到此处,天授帝心里也清明许多,不禁再看淡心:“照你这么说,朕该与云世子做连襟了?”

连襟?淡心怔愣一瞬,立刻出口逢迎:“您说笑了,普天之下都是您的臣子,纲理伦常君臣为先,谁敢与您‘连襟’?不过都是外人说说而已。”

她顿了顿,又举例道:“譬如庄大人,‘国丈’之名虽然好听,他见了您照样还得下跪行君臣之礼。”

淡心的话令天授帝很是受用,脸色也霎时转晴:“原来你不仅会讽刺人,吹捧的功夫也不在话下。正话反话都让你说尽了。”

淡心连忙干笑一声:“奴婢不是吹捧,只是阐述事实。世人都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初我们云氏耗尽半数资产支持您登基,是为‘雪中送炭’;如今您又何必吝啬为云氏‘锦上添花’?”

“啪啪”两声,天授帝已是拊掌笑道:“听你这一席话,朕倘若阻挠联姻之事,反倒成了不懂得知恩图报的小人。”

淡心立刻摆手否认:“奴婢可没这么说!”

天授帝再次低笑,终于从座椅上起身:“你一直跪着,膝盖不疼?”

“奴婢跪习惯了。”

“歇着罢。”天授帝未再多言,径自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淡心直感到一阵惊讶,不是说要……侍寝吗?她见天授帝已走到门口,心中暗自窃喜,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朝着天授帝的背影盈盈一拜:“奴婢恭送圣上。”

许是她话音太过愉悦,天授帝原本已打开房门,脚步却倏然停下,转身再问:“赶朕走?”

淡心迅速捂嘴摇头。

天授帝眼中闪过一道戏谑光芒:“真要侍寝,其实背伤无碍。”

淡心再次摇头,既赧然又骇然:“奴婢……奴婢……”支吾了两句,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此时恰有一阵夜风送入门中,吹起淡心一头披肩青丝。黑色的丝缎帘幕徐徐拨开,如同一场戏文就此落幕,可这一次的落幕,也是为了下次的开幕罢!

天授帝收回戏谑目光,最后睇了她一眼:“你二十三了?”

淡心不敢再说话,只点了点头。

“宫中女官若无婚配,二十五岁就能自行出宫了。”天授帝撂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然后乘着月色离去。

第217章:孰是巫山孰是云(八)

天授帝出了淡心的屋子,举步迈出院外,一眼便瞧见出岫与聂沛潇。两人后头还跟着各自的侍卫,俱是静默,相对无言。

岑江作为御前侍卫,最先看到天授帝出来,他先是一愣,再是一惊,继而才躬身行礼:“圣上。”

聂沛潇亦回过神,看向天授帝:“这么快?”话一出口,他便自知失言,立刻抿唇不再说话。

反倒是出岫见帝王衣装整齐,神色清冷,不禁长长松了口气:“圣上,我那婢女毛手毛脚,望您海涵……”

“夫人的婢女没少冲撞我。”天授帝没等出岫话音落下,便兀自接过话茬,抬首边看月色边叹道:“不愧是离信侯府的大丫鬟,夫人教得不错。”

出岫被这句话弄得疑惑起来,听前一句,帝王分明是怪罪之意;再听后一句,配合上他的语气神情,分明又是赞许之意。这……

天授帝究竟是怪罪淡心?还是赞许淡心?出岫揣摩不清。她正兀自想着,但听天授帝忽而问道:“淡心为何一直没嫁?”

出岫不好开口说竹影的事,又怕天授帝惦记淡心,忙道:“是妾身的失误,一直耽搁了她。如今刚寻到一门合适的亲事,打算做主让她今年嫁了。”

天授帝脸色莫辩,隐在月清光华的阴影里看不出喜怒:“谁?”他淡淡问道。

出岫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唯有如实道:“淡心不愿出府远嫁,妾身也中意府里的管家,打算为他二人保媒。”

话音落下,天授帝并未立刻表态,沉吟片刻又问:“可曾议亲定亲?”

“尚未。”

闻言,天授帝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对岑江命道:“带路,回诚王府。”

岑江领命走在最前头,天授帝沉默着疾步而行。几个男人都迈开步子跟在后头,唯是连累出岫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眼见天授帝即将离府,出岫再对竹影道:“你快去吩咐云逢,该迎人的迎人、该备车的备车。”

竹影称是,先走一步前去安排。

随后,几人一路无话走到外院,直至此时天授帝才又再次开口,对出岫道:“朕三日后返京,离开之前政务繁多,便不再特意叨扰夫人了。”

算算日子,天授帝的确是该回朝了,出岫颔首行礼:“妾身届时再去恭送圣上。”

天授帝摆摆手:“不必。教云世子来送朕即可。”

出岫微讶,忙道:“承儿才十四岁,这不合礼数。”

“为何不合礼数?”天授帝轻笑:“都是快要大婚的人了,难道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

这话的意思是……出岫立刻反应过来:“您要为承儿指婚?”

天授帝“嗯”了一声:“朕前思后想,怡然不错,虽是庶女,但也是庄相的老来女,在家中颇受疼爱。回宫之后朕让皇后去问问她本人之意,倘若她愿意,朕便下旨成人之美。”

听闻此言,出岫简直是大喜过望,连忙再次行礼:“妾身先行谢过圣上恩典!”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天授帝既然应承了这门婚事,便绝无再反悔的余地了!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实在太快,令出岫感到万分难以置信。此刻天授帝的反应与今晚夜宴之上大相径庭,前后态度变化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当然,是令她惊喜得措手不及。

出岫面上笑意越发显露,含风而立翩跹绝色,清华月光散落在她周身,就连那一抹笑容也是倾国倾城,胜过百花齐放,出尘脱俗。

天授帝眼风扫见出岫的绝艳之笑,亦是魅惑勾唇:“不必谢朕,去谢淡心罢。”

“淡心?”出岫疑惑,这又关淡心何事?

然而天授帝没有再多做解释,步速不减一直走到云府正门前。沈予早已等候在此,连同管家云逢亦是恭顺模样。

天授帝放慢脚步,路过沈予身边时停了下来,对他道:“三日后你随朕返京受封,带大军回去复命卸任,与兵部交接。”

受封?看来“威远侯”的封号也坐实了,沈予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封侯,忧的是他即将再次与出岫分别。

沈予正想着,又听聂沛潇主动问道:“皇兄,那臣弟是否也要随军返京?”

“不必。”天授帝先是扫了出岫一眼,才利落下命:“你留在房州罢,由沈予代你述职复命。”

聂沛潇情知皇兄是给自己制造机会,立刻回道:“臣弟领旨。”

天授帝“嗯”了一声,复又抬步而行,云逢站在靠门处跪地行礼恭送圣驾,天授帝刻意在他面前停步,似是想起来什么,又对出岫道:“夫人,朕向你讨个人。”

出岫心中“咯噔”一声,她不敢开口询问是谁。

天授帝也没给她询问的机会,坦白说道:“你那婢女不错,朕打算让她进宫历练两年,专职伺候笔墨。”

“圣上!”出岫大吃一惊,没有料到天授帝竟会做出这个安排,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推拒。

天授帝只自顾自说着,仿佛没将出岫的神情看在眼中:“宫中规定,女官二十五岁可出宫自行婚嫁,她如今都二十三了,也就两年光景。只要她言行得体无有差错,待她出宫之时,朕自然会好生嘉许一番,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听到“二十三岁”这四个字时,跪地的云逢立刻脸色一变,猜到了天授帝口中人选。他猛然抬头看去,恰好瞧见帝王魅惑狭长的凤眼扫来,视线似有若无地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瞬。

这道目光快得不可思议,待到云逢定睛反应时,天授帝已收回目光,转而再看出岫:“她如今身上有伤,不便上路,朕许她休养两月再启程赴京。”

言罢又指了指聂沛潇:“这事交予你来办,派几个可靠之人送她赴京,夏季路上炎热,要注意防暑。”

聂沛潇此时亦是诧异不已。先且不说天授帝破天荒地开口讨要婢女,单单是这份嘱咐就是前所未有。什么“夏季炎热”,什么“注意防暑”,自然是在关照淡心!

聂沛潇自问对这个皇兄还算了解,他觉得天授帝这番言辞与平日的做派不相符合,甚至有些故意为之的感觉。可他又猜不透天授帝为何要当众这么说,便只得疑惑领命:“臣弟遵旨。”

聂沛潇不动声色递了个眼神给岑江,岑江立刻瞥了一眼跪地的云逢。只这一个眼色,聂沛潇霎时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皇兄放心,臣弟必定送淡心姑娘安然入宫。”

听到这个名字,天授帝似笑非笑:“谁说是她?”

聂沛潇会意,低声赔笑:“是臣弟失言。”

天授帝“嗯”了一声,最后转向出岫道:“今日叨扰了,多谢夫人款待,代朕向太夫人问安。”言罢飒飒上马而去。

一个婢女入宫,换来世子云承的一桩婚事。天授帝以为,出岫不会拒绝,至少,太夫人不会让她拒绝。

*****

大约戎马之人都有这习惯,天授帝与聂沛潇一样,不喜坐车只喜御马。目送这两位贵胄疾驰离开后,出岫也陷入了无尽的担忧之中……

送淡心入宫,她是一万个舍不得,想必淡心也不会愿意;可拒绝送淡心入宫,云承这桩婚事也许就要黄了。天授帝分明是拿捏此事当做借口,变相讨要淡心。

一入宫门深似海,入宫容易出宫难。虽说天授帝心系鸾夙,可他是否能抵挡得了宫中的难耐岁月?淡心的性格与鸾夙肖似,进宫又是侍奉笔墨,日日常伴君侧……万一天授帝看中她又如何是好?

退一万步讲,即便天授帝无意,可淡心是出名的口无遮拦,倘若说话不慎触怒了龙颜……一条性命也许就丢在应元宫了!

出岫越想越觉得六神无主,再看门前云逢等人也是各有所思,有人失魂落魄,有人兀自揣度,有人惊魂未定,有人后知后觉……

出岫目光在每个人面上扫了一遍,凝声开口嘱咐道:“今夜之事,谁都不许对外说一个字!太夫人那儿由我来说,倘若有人先走漏半点风声,便是泄露天家秘密,届时我也保不住你们。”

众人连忙领命称是,云逢却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出岫见他如此,也忍不住开口安慰道:“你先回去歇着,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事到如今,云逢也别无他法,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出岫身上,苦笑着道:“谢夫人体恤。”

出岫颔首,再看沈予。想起近几日彼此一直没有见过面,此时她也不知该开口对他说些什么。斟酌片刻,又觉得淡心之事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便对沈予道:“霓裳阁已收拾妥当,姑爷今晚便可住进去了。”

沈予眉峰一蹙,为她这份疏远而感到失意:“我就住南厢。”

“太夫人知道会怪罪我的。”出岫再道。

沈予也不顾下人在场,灼灼看她:“太夫人怪罪的不是此事。”

出岫被这话驳得尴尬,有心回避道:“我去找淡心问些事情,姑爷请自便。”

她不想在下人面前和沈予多做纠缠,于是不再说话,径自而去。竹影深深看了沈予一眼,随后跟上。

第218章:巫山云雨断人肠(一)

出岫此刻早已将沈予抛诸脑后,只一心想去找淡心求证,问问她到底是如何劝动天授帝赐婚,天授帝又为何要命她入宫。

出岫与竹影一路亟亟返回淡心的院落,岂料屋子里已黑了灯。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竹影率先笑出来:“看来淡心赶走了天授帝,已迫不及待睡下了。”

出岫长叹一声,言语之中不乏担忧:“她这没心没肺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竹影想了想,接话道:“左右还有两个月,也不急于这一时,想必入宫的事她还不知道。您不若明日先去禀报太夫人,商量出了对策再告诉淡心不迟。”

出岫闻言沉吟一瞬,才道:“也好。”

“那我送您回去休息。”

“不必了,”出岫想起如今有孕在身的竹扬,越发感到愧疚,“你先回去陪竹扬罢。”

竹影笑了笑,十分尽职尽责:“无妨,昨日她还嘱咐我做好差事,切莫分心。”

出岫长叹一声,心中对竹扬的愧疚更盛,但也没再拒绝竹影相送。

主仆两人走回知言轩主园,又同时停在入口之处。但见出岫寝闺门前,一个挺拔身姿独立夜风之中,湖蓝身影在月光下显得静谧幽和,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孤寂惆怅。

出岫迟疑起来,对竹影吩咐道:“你去问问他要做什么,这么晚了还站在这儿不走?”

竹影反而劝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您别犟着了,其实……侯爷他临终之前也很属意沈将军。”

饶是竹影如此相劝,出岫还是站着不动,再道:“你让他回去罢。”

“夫人……”竹影还想再劝,却被出岫抬手阻拦。

她目不转睛看着那个立在庭下的痴情男子,心中酸涩之感霎时涌出,想哭,可又哭不出来,唯有强忍哽咽凝声再道:“你既然唤我‘夫人’,就该知道我是谁。五年前,我早已嫁给侯爷了。”

出岫话已至此,竹影也没法再开口多说,只得听命前去将沈予赶走。

沈予瞧见竹影朝自己走来,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的娉婷身影。但他没有上前惊扰她,而是等着她自己过来。

“沈将军,”竹影走到他面前站定,颇是为难地道:“夫人说夜色已深,问您有何要事。”

沈予面色微沉,须臾,答话道:“你去告诉她,她若不愿见我,今晚我不会离开。”

竹影叹了口气,又无奈地前去向出岫转达。出岫怕他当真赖着不走,只得硬着头皮进了主园,故作脸色清冷地走到他面前,问道:“什么事?”

“要事。”

“明日再说不行?”

“不行。”

出岫垂眸,竟是不敢面对沈予坚定的目光,低声道:“那你说罢,我听着。”

而此刻,竹影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把值守的护院也赶走,将空间单独留给两人。

沈予抿唇,沉声道:“三日后我会随圣上返京。”

出岫点头:“我知道。”

“我会尽快回来。”

“回来?”出岫有些疑惑,不禁抬眸看他:“回来做甚?”

“回来拆了那座贞节牌坊。”沈予的语气清冷而霸气,不自觉地伸手想去抚摸出岫的脸颊。

出岫立刻后退一步,别过头去讪讪笑着:“你说笑了。”

沈予脸色清寒,衬得天上那轮圆月也是冷如白霜:“出岫,这么些年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他语中不乏失意,甚至还有一丝不忿:“我一直没问,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是不是因为诚王?”

“你胡说什么?”出岫眸中霎时闪过薄怒,开口斥道:“沈予,你今晚喝醉了罢?”

沈予左手紧握成拳,沉吟片刻再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出岫见状,心底升起一丝怒火,连带这几日的焦灼、不安等情绪一并爆发出来,二话不说就往寝闺里迈步。

沈予眼明手快,伸手拽住她的左袖:“我不甘心。除非你爱上别人。”

“别人?”出岫落寞地笑了:“我早就爱上别人了,六年前就爱上他了。”

“可他已经死了!”沈予忍不住提高声调,难以掩饰的急迫宣泄而出。

“在我心里,他还活着。”出岫使劲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奈何被沈予攥得死紧:“你放手,我要歇下了。”

“是不是诚王?”沈予执着相问:“除非是他。”

“没有任何人。”出岫索性停止挣扎:“沈予,你还不明白吗?你即将受封威远侯,我与你之间只会越走越远。”

“这些事我来解决,你只需承认自己的心意,其它的无需操心。”沈予很是认真地回道。

出岫闻言更觉无奈,又似动容,她缓缓阖眸似在缓和心情,语气也渐渐软了下来:“我以为上次我说得很清楚了……此事与诚王无关,也和贞节牌坊无关。无论有没有那座牌坊,我都不会和你离开。”

她神色无比坚定,语气无比郑重:“我的名字是侯爷起的,命也是他给的,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隐姓埋名,‘出岫夫人’四字是我的底线。”

“好!你不想改名我不逼你,不想随我远走高飞也行。”沈予一口应承下来:“我会设法来烟岚城陪你。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一日不改嫁,我就一日不再娶。”

然而此刻,出岫的注意力全在他方才那句话上,秀眉紧蹙地问道:“你要设法来烟岚城陪我?怎么‘设法’?如何‘陪我’?一个诚王还嫌不够吗?当务之急你该振兴家族,绝不是儿女情长!”

“父侯早就说过我是个情种。”沈予只回了这一句,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已包含千言万语。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出岫精力有限,已觉得自己应付不过来。此刻她额头似被针扎一般隐隐发痛,又有些晕眩,心中虽恼怒沈予苦苦纠缠,却更加担心他以后仕途艰难,因情误事。

“多说无益,你若还尊重我,现下就回去睡觉。”出岫抬手指向知言轩的垂花拱门处,下了逐客令。

沈予的目光在她面上仔细打量,将她的一言一行和每一个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似要挖出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我再问你一句话……”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对出岫质问:“那日去摘星楼赴宴,你为何要带着那把匕首?”

出岫一愣,下意识地想要保持沉默。

沈予见状更有几分笃定:“你心里有我,否则当初也不会只托清意捎去一把匕首,更不会将另一把带在身上!”

听闻此言,出岫心底升起一股惊慌无措,忽然不知该如何解释。斟酌片刻,她终于狠狠咬牙,索性让他一次死心:“那匕首精致小巧,携带方便,我自然爱不释手聊以防身。倘若因此让你产生了误解,我很抱歉,明日就原物奉还。”

“自欺欺人!”沈予克制着的情愫、恼怒、气馁、迫切统统都化作这四个字。

“并非我自欺欺人,而是你自作多情。”出岫清冷地撂下这句话,趁着沈予黯然恍惚之际,狠狠扯出自己的衣袖,转身进了寝闺之内。

门外,沈予双手紧握成拳。明明那夜在诚王府时,他们还曾亲密过,晗初虽然恼他羞他,倒也不至于冷言冷情如此。

可为何一回到云府,她就变了?是这个地方给她下了魔咒?还是因为想起了云辞?亦或是顾及太夫人?

沈予胸腔之中的伤情与愤怒同时叫嚣起来:他不甘心!这么多年了,原本以为彼此越来越近,从姜地回来之后,她明明吃过子涵的醋,也明明万分在意他,可为何还要如此违心?!

圆月不知何时已悄然隐入云层之中,夜色逐渐被一片阴沉笼罩,犹如此刻沈予的心境。他不知在庭下站了多久,又伤了多久,痛了多久,蓦地,夜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闪电,知言轩里亮如白昼。

这庭院里的一草一木忽然变得清晰起来,连同云辞逝世前的那句交代,都被这道闪电一击劈开,霎时涌上沈予脑海之中。过往一切开始犀利地侵犯他的感官,如同势无可挡的千军万马,残忍地攻城略地。

“轰隆”的雷声滚滚而来,一如战鼓擂鸣。烟岚城在放晴两日之后,终于又淹没在倾盆大雨之中,也淹没了庭下这个男人的心。

尘封在心底已久的冲动再也无法遮掩,太夫人在多年前的那句评价随着倾盆大雨汹涌而出,充斥在他耳中叫嚣——

“出岫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

“出岫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

他不甘,他冲动,这暴雨将他淋得湿透,却没能熄灭他的怒火,没能湮灭他的欲望,反而令他周身都爆发出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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