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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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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眯起双眼,仿佛很了解这位南熙的统治者:“统盛帝聂竞择,不过是个自恃过高的庸人,他的眼光从没准过。”

“话虽如此,可如今北熙业已亡国,臣氏在战场上打来北宣天下,如若南熙让福王继位,军中后继无人,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北宣将南熙吞并了?”出岫看向太夫人:“纵然聂帝再昏庸,再不喜欢慕王,可这个道理他不会不懂。以慕王那样的性格,又岂会甘居人下,为了福王的江山在沙场上出生入死?”

许是这话说到太夫人心坎里去了,但见她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你考虑的也对。不过文昌侯必定支持福王,沈予若当真娶了想容,也算与云氏沾亲带故。届时万一福王登基,沈予的姐姐就是皇后,沈氏成了后族,地位自然大不一样。看在咱们与沈予这层姻亲关系上,想必福王也不会太过为难云氏……左右是贡献点银钱和生意出来。”

闻此一言,出岫知道太夫人被自己说动了,她大喜过望连忙附和:“我也有这个意思。”

太夫人颇具深意地笑了:“你还有另一个意思罢?倘若最后慕王登基,沈予是云氏的女婿,慕王看在咱们的面子上,也会饶他一命。”

出岫深深垂眸,不敢接话。

“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沈予待你不错,你们互相依附对方保命,无可厚非。”太夫人仍旧噙笑,可话音却转了一转:“但是,倘若有朝一日,文昌侯府与我云府敌对,你又当如何自处?”

文昌侯府与云府敌对……出岫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表明心迹:“您放心,若当真有那一日……我是云氏的媳妇,自然以云氏为重。”

太夫人得到这句承诺,才满意地点头,转而又是轻叹:“我也只是打个比方。倘若沈予当真喜欢你,又看在辞儿的面子上,他是不会让两家走到这一步的。你也不会。”

是的,出岫和沈予,都不会让文昌侯府和离信侯府有正面敌对的那一天。

“既然是你决定支持慕王,这件事便由你来与他接洽罢。你年纪轻,又是新寡,即便哪句话说得不当,慕王也不会和你较真。倘若你谈不拢,我老太婆再亲自出马也不迟。”太夫人俨然一副放心的模样,将大权交给出岫。

毕竟是自己出的主意要支持慕王,也是自己想借这机会偷偷送沈予出去,因此也理当是自己去慕王府密谈才对。出岫咬着牙应下:“媳妇遵命。”

“你如今也不推拒了,很好,这才是当家主母的风范。”太夫人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我的红扎手令已传下,不出一月,南北两国的云氏族人都会知晓,你是新任的当家主母。”

对于这件事,出岫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前方是平途大道还是荆棘密布,为了云辞,她都会一往无前守护云氏。

若云辞在天有灵……定也会保佑她罢。保佑她,也庇护离信侯府。出岫始终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一说,虽然她只能在梦中与云辞相会,但,她知道那并不仅仅是梦,那是云辞在天上看着她,因此她才会一帆风顺地走到如今。

想着想着,出岫又要落泪了。纵然已在梦中哭过无数次,湿透过无数枕头,但心底的那份怆痛却从未就此减轻过,注定要终身难愈了!

“怎么又哭了?你的眼泪整日里就没断过。”太夫人见状敛去笑意,有些不耐烦地斥道:“什么事儿都值得你哭一哭,哪日把眼哭瞎了!也不怕承儿看笑话!”

听见太夫人语气不善,出岫连忙又将眼泪擦干,抿唇垂眸认错。

太夫人这才“嗯”了一声:“你准备何时去拜访慕王商谈此事?”

出岫想了想:“越快越好,如今已是六月初……我准备准备,最迟六月底去。”

太夫人表示赞同,又问她:“你要如何与慕王谈条件?又要如何支持他?”

这一问,出岫已胸有成竹:“云氏最令人觊觎的,除了名望便是家业。慕王举事必然是暗中进行,咱们的名望对他而言暂无用处,若他日后登基,咱们再公开归附也不迟。我想,慕王如今最需要银钱支持。”

“你说得不错。”太夫人再点头赞同:“慕王要夺嫡,必然要大笔花费,尤其是养兵和养幕僚的费用。你可以给他钱,换他一个承诺,若他夺嫡成功,便让他保我云氏长盛不衰;若他夺嫡事败,也不许将咱们供出来。”

“我明白了。”出岫领命。

语毕,太夫人半晌没再说话,她微微阖目,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道:“倘若谈妥了,我便将静园荷塘下的宝藏开启方法告诉你,那里头是云氏近四成家财,足够他用了。”

“四成!这么多!”出岫小声惊呼。

“静园有多大,掘地七尺就能挖出多少金条。你说有多少?”太夫人的语气无比自豪。

出岫已想象不出静园荷塘下究竟藏着多少金银,此刻她唯有赞叹。

话到此处,太夫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醒出岫:“你要和慕王谈,不妨从他新娶的那一房侧妃下手。”

新娶的侧妃?“您是说北熙名妓鸾夙?”出岫反问。

“是她。”太夫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那慕王也是个痴情人,对鸾夙喜欢得不得了。据我所知,鸾夙从前也是北熙官宦人家的女儿,抄家时死里逃生沦落风尘,才做了青楼女子。”

出岫恍然,但还是不明白这事与鸾夙有什么干系,自己又为何要与鸾夙攀交情。

正感到不解,岂知太夫人还有后话:“鸾夙原名‘凌芸’,取父母之姓为名。她父亲是凌恪,母亲叫云非烟,是云氏旁支,且和离信侯府关系密切。云非烟的父亲是老侯爷同父异母的庶弟,算起来也是辞儿的姑姑。如此一说,咱们与鸾夙也算近亲……”

听了这话,出岫才明白过来太夫人的意思。慕王既然喜欢鸾夙,必然会顾念她的母族……也就是云氏。自己与鸾夙都曾沦落风尘,又年纪相仿,倘若与慕王相商无果,大可与鸾夙攀攀交情!

听了关于鸾夙身世的消息,出岫终于醒悟过来——

其实太夫人早就萌生支持慕王的念头了!否则,又岂会对他的侧妃如此上心!这一次,她们婆媳是想到一起了!

“请您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115章:人事易分花易落(六)

六月中旬,出岫过了十八岁生辰。在她自己的执意要求下,云府并未大操大办,只是阖府一齐吃了顿饭。自然,沈予是缺席的,毕竟在外人眼中,他们已经“闹翻”了。

出岫知道沈予必然记得自己生辰的日子,往年他都会送些昂贵的首饰,亦或是女儿家不常见的稀罕玩意儿,可今年,她明白自己是收不到他的生辰贺礼了。

过完生辰后的第七日,出岫派人给慕王送去拜帖,表达了登门拜访之意。帖子是早上送去的,下午便有了回话,慕王很慎重,也对这次与出岫的会面表示出极大的热忱与礼待,当即推掉部分公务,将见面的日子定在翌日下午。虽说下午拜访并不符合常理,然两人都不是拘泥于礼数之人,因而也无甚异议。

第二日用过午膳,出岫特意换了件不失体面的衣裳,虽说还是白色,但也白得出众、白得得体、白得华贵。一件绣着白色牡丹的雪岭绸缎,裙边逶迤着一层浅浅的粉色烟纱。这是云锦庄十个绣娘日夜赶工,耗时半年多才做出的一件衣裳,赶在今年她生辰之前,由管家云忠的侄儿云逢亲自送来。

出岫明白云逢的一片心意,只当是自己的生辰贺礼,笑着收下。

她向来不爱金银饰物的点缀,这一次面见慕王也并没有刻意妆扮,只在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支玉簪,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

乘着车辇低调地来到慕王府,慕王聂沛涵早已在府门前亲自相迎。出岫悄悄撩开车帘一角望去,只觉这位在南熙军功赫赫,传说中阴鸷狠戾、手段残忍的慕王,是异常的年轻和……眼熟?

尚且不等她反应过来,车辇已缓缓停下。出岫目不斜视下了车,对着慕王府门前那一袭黑色身影盈盈一拜:“妾身云氏出岫,见过慕王。”

“出岫夫人客气。”慕王的声音干脆而有礼,但却藏不住冷凝与疏离。只听这几个字,出岫大致已能料想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慕王该是如何一副模样了。

但,当她抬起头来与之对视时,还是震惊了。不止是她,对方显然也是震惊不已。

最终还是慕王先伸手相请:“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夫人请。”

出岫亦不客气,迈步进入慕王府,与慕王一道去了他的机要书房。

下人们刚将茶盏端上,慕王已挥退左右,对出岫笑道:“晗初姑娘,许久不见。”

“南七公子,别来无恙。”出岫望着眼前这位风姿绝世的慕王软语笑回。凤眼上挑、姿容魅惑、一张俊颜雌雄莫辩,就连衣衫的颜色也与彼此初见时一模一样……外人大约都不晓得,传闻中杀伐决断、行事狠戾的慕亲王,竟是如此惑人的风采。

也是出岫的一位故人。这事说来话长了……

十四岁那年,她已是一曲动天下的“南熙第一美人”晗初,风妈妈安排她去往北熙为青楼女子传艺,这也是她唯一一次离开南熙京州。说是去北熙“传艺”,其实也只是个噱头,帮她打响名声的噱头罢了。因为她已到了挂牌的年龄,即将竞拍初夜。

由于风妈妈安排得当,晗初人还未到北熙皇城,已引来一片热议。而当她亮相怡红阁那日,更是引来全城半数以上的男人前去围观,争相一睹“南熙第一美人”的风采。按照竞价高低,最终是时任北熙镇国王世子的臣暄胜出,也就是如今的北宣盛瑞帝,夺得了一睹芳容的机会。

犹记得那日晚间,出岫正欲更衣与臣暄相见,却发现自己屋里藏了个黑衣的绝世男子。她原本大感惊魂不定,偏生臣暄在此时进了门。出岫还没来得及看清臣暄的长相如何,门外又忽然闯进几个杀手寻晦气,险些将她也杀了。

出岫当时以为这群杀手是黑衣男子安排的,岂料臣暄受袭之后,他竟然跳出来救人,瞧见她身有危险,黑衣男子果断地先救了她一命,又撂下一句“在下南七,得罪了”,然后便从窗户一跃而出追击那些杀手,去援救臣暄了。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虽然彼此初见的场景如此无稽,可偏生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如出岫和慕王这般风采绝世的男女,世上能有几人?自然是对彼此见之不忘了。

当时出岫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十四岁少女,曾心心念念要答谢这位南七公子的救命之恩。可她逗留北熙只有短短七日,打听来打听去,皇城黎都乃至整个北熙都没有一个姓“南”的世家,这也令她渐渐放弃了报恩的念头。

此后,从北熙回到南熙,她机缘巧合认识了赫连齐,恰好又到了挂牌的年纪,便在风妈妈的安排之下正式接客了。

再以后,便是遭遇赫连齐的负心薄幸,还有明璎的多番侮辱,甚至险些葬身火海……

一转眼将近四年过去了,出岫未曾料到,当年费尽心思打听不到踪迹的救命恩人,竟然不是北熙人,而是堂堂南熙慕王!更可笑的是,她在烟岚城两年多时间,今日是头一次与他相见!

世事不可谓不玄妙,出岫忽然觉得,这桩出乎意料的重逢之喜,会让今日的密谈事半功倍。

两人都是干脆利落之人,并未在往事上多做纠缠。慕王没有问她为何从晗初变成了出岫夫人,她也没问慕王为何从臣暄的救命恩人变成了情敌……

一番商谈很快结束,出岫直白道明来意,云氏愿以半数资产襄助慕王举事,作为回报,慕王荣登大宝之后,要保云氏满门昌盛繁荣。

慕王为人也很大方,直言他只是“借用”云氏的半数资产,而非“索要”,事成之后他会将银钱全数归还。

“慕王殿下要如何归还?难道您继位登基之后,要从国库之中扣除银钱归还云氏?”出岫笑了:“不知慕王信不信,虽然云氏如今已放弃北熙产业,可仅仅是南熙产业的半数资产,比之国库已绰绰有余。”

“本王自然相信。”慕王仿佛信心满满:“但本王不喜欠债,有借有还,夫人放心。”

话虽如此,可慕王又要从哪里寻来那么多现银归还云氏?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出岫以为不能当真。她自然希望慕王能还钱,可也知道,若慕王当真做了一国之君,甚至统一了南北两国,这银钱只怕有去无回。

眼见密谈如此顺利,大事已定,出岫便萌生去意。毕竟她一介寡妇,在慕王府逗留的时候太长,她怕会遭受非议。

岂料慕王却出言挽留:“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本王的侧妃鸾夙近日滑胎,心内郁结,想请夫人为她开解一番。”他顿了顿,又道:“鸾夙母族姓云,与离信侯府也算近亲。”

出岫明白慕王的意思。自己与鸾夙都出身风尘,又都经历过滑胎之伤,自然算是同病相怜。慕王请她去劝解鸾夙,并无不可,况且,她也很想见一见这位与自己在风月场上齐名的女子。

“绛唇珠袖两寂寞”,这是北宣晟瑞帝臣暄对鸾夙之舞曾作出的评价。只这一句,已令出岫向往不已。

于是,两人便不多话,一齐往鸾夙所居住的小院里走。慕王虽是堂堂亲王,封邑又在南熙最为富饶的房州,可他这座府邸却并不奢华,至少不比离信侯府。慕王府中布置得简洁利落,阖府不见一花一草,全是参天古木,还有不少修竹。

的确像是慕王的作风。这位绝世男子虽生就一副雌雄莫辩的魅惑容颜,可为人行事却硬朗得很。

“南七公子,别来无恙。”出岫望着眼前这位风姿绝世的慕王软语笑回。凤眼上挑、姿容魅惑、一张俊颜雌雄莫辩,就连衣衫的颜色也与彼此初见时一模一样……外人大约都不晓得,传闻中杀伐决断、行事狠戾的慕亲王,竟是如此惑人的风采。

也是出岫的一位故人。这事说来话长了……

十四岁那年,她已是一曲动天下的“南熙第一美人”晗初,风妈妈安排她去往北熙为青楼女子传艺,这也是她唯一一次离开南熙京州。说是去北熙“传艺”,其实也只是个噱头,帮她打响名声的噱头罢了。因为她已到了挂牌的年龄,即将竞拍初夜。

由于风妈妈安排得当,晗初人还未到北熙皇城,已引来一片热议。而当她亮相怡红阁那日,更是引来全城半数以上的男人前去围观,争相一睹“南熙第一美人”的风采。按照竞价高低,最终是时任北熙镇国王世子的臣暄胜出,也就是如今的北宣盛瑞帝,夺得了一睹芳容的机会。

犹记得那日晚间,出岫正欲更衣与臣暄相见,却发现自己屋里藏了个黑衣的绝世男子。她原本大感惊魂不定,偏生臣暄在此时进了门。出岫还没来得及看清臣暄的长相如何,门外又忽然闯进几个杀手寻晦气,险些将她也杀了。

出岫当时以为这群杀手是黑衣男子安排的,岂料臣暄受袭之后,他竟然跳出来救人,瞧见她身有危险,黑衣男子果断地先救了她一命,又撂下一句“在下南七,得罪了”,然后便从窗户一跃而出追击那些杀手,去援救臣暄了。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虽然彼此初见的场景如此无稽,可偏生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毕竟,如出岫和慕王这般风采绝世的男女,世上能有几人?自然是对彼此见之不忘了。

由于慕王早早就命人通传了鸾夙,说是有位贵客到访,因而两人来到小院时,便瞧见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立在廊檐下相侯。说是身段婀娜,可出岫远远看着,只觉得鸾夙太瘦了。

出岫边走边打量她,未到近处便能感觉到,鸾夙身上有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孤清与高傲,并非明璎式的骄纵跋扈,也不是云想容式的矫揉造作。

这是唯有书香门第才能培育出来的气质。鸾夙不愧是北熙第一贤相凌恪的遗孤,自幼熏陶在良好的家世之中,虽然沦落风尘多年,但仍旧不卑不亢。

出岫顿时对鸾夙生出亲近之感,她足下脚步不停,口中却轻轻对慕王说道:“殿下好眼光。”

慕王薄唇紧抿,只轻微勾唇一笑,没有回话。

两人并步来到廊檐之下,出岫又继续看向鸾夙。此时已近夕阳西下,淡金色的光影扫在鸾夙身上,令她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润的光泽。许是刚刚滑胎的缘故,她的精神不济,略施粉黛也遮不住憔悴之意。

要说眉眼长相,鸾夙并非人间绝色,然而能让两位人中之龙——北宣晟瑞帝、南熙慕王相继倾心,足以证明她绝不是俗世女子。

出岫如此想着,已在鸾夙眸中看到了惊艳之色。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她惊艳?不止是惊艳,还有钦佩和羡慕。

钦佩鸾夙家道中落、身陷风尘还能保持本心,也钦佩她年纪轻轻敢帮助质子臣暄外逃;羡慕自然是不必多说,至少鸾夙所爱之人还活着,无论是臣暄还是聂沛涵,他们都待她一片深情。

“南晗初,北鸾夙。”今时今日,此时此刻,当世艳绝南北的两大名妓终于见到了彼此芳容。然而,她们都已不是当初渺小的风尘女子了。

一个是云氏当家主母出岫夫人;一个是南熙慕王侧妃鸾妃娘娘。岁月的雕琢,世事的变迁,她们注定成为乱世中影响时局的倾国红颜。

谁说只有英雄才能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美人,亦是如此。

第116章:人事易分花易落(七)

黄昏时分的夏风带着几许清爽,轻轻拂在鸾夙面上。显然慕王是心疼了,未等鸾夙对他行礼,已蔼声道:“你身子未愈,不急着出来吹风。”若不是出岫亲耳听闻,她绝对想不到,这温润关切的声音是出自杀伐狠绝的慕王之口。

出岫看到鸾夙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收回,施施然对慕王俯身行礼,道:“无妨,养了二十余日,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

慕王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安慰,顺势指了指身边的出岫,对鸾夙介绍道:“离信侯府当家主母,出岫夫人。”

出岫礼节性地俯了俯身:“妾身云氏,见过鸾妃娘娘。”

鸾夙仿佛是受宠若惊了,她睁大双眸,连忙回礼:“夫人莫要折煞我了。”这一欠身,竟然比方才她拜见慕王时的礼节还要郑重几分。

这一次,轮到出岫受宠若惊了。

两位女子互相客套着,慕王已对她们笑道:“你们进屋再说吧。鸾妃不能再吹风了。”

出岫点头,又见鸾夙对慕王问道:“殿下不进来坐坐?”

“不了,”慕王摆手,“今日有些紧急事务,况且女儿家的话题,本王也不便参与。”言罢他转对出岫客气道:“鸾妃身子未愈,劳烦夫人费心照看。”

出岫微笑颔首,表示应承。

慕王又深深看了鸾夙一眼,见她比往日精神了几分,才安下心转身离去。

鸾夙见慕王走远,便请了出岫进入她寝闺之中:“内室简陋,教夫人见笑了。”

世人都以为富甲天下的离信侯府该是富丽堂皇,显然鸾夙也做此想。出岫明白她话中之意,只淡淡一笑:“娘娘与妾身无需客套。慕王殿下已向妾身言明了娘娘的身份,若论起资辈,娘娘与先夫还算是表兄妹。”

这话一出口,鸾夙已有些颇不自在地道:“夫人也说了,咱们是近亲,如此夫人也莫要称呼什么‘娘娘’了,我曾沦落何处为生,想必夫人一清二楚。”

听闻此言,出岫亦有些黯然与落寞,为鸾夙的自伤自怜,也为自己曾与之同病相怜。若要当真论起来,她与鸾夙是幸运的,至少都找到了真心相待的人。其实大多数风尘女子,都摆脱不了牺牲色相、以色侍人,直至年老色衰的下场。

出岫有些跑神,猛然感受到来自鸾夙的打量与探究,才想起她方才说了什么。为免鸾夙再自怜自伤,出岫连忙转移话题,浅笑道:“当年非烟姑姑逃婚离家之事,先夫也曾对妾身提及。谁能想到她竟是嫁给了名满天下的凌相,倒也是一桩良缘。”

鸾夙轻轻叹了口气:“只可惜母亲福薄,过世得早。”

“如此才显得有情人之难能可贵。”说到此处,出岫终于难以掩饰伤感之色:“这世间变故太多,若要寻到一双白首到老的鸳侣,何其难得。不说旁人,妾身与先夫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鸾夙果然表情一凝,不再说话。出岫见她这般模样,已确定她喜欢的人不是慕王,否则良人就在身边,她绝不会如此神伤。看来传言是真,鸾夙喜欢的是北宣晟瑞帝臣暄……

想到慕王方才对自己的嘱咐,出岫只得隐晦地劝慰她:“既有赏花人在侧,合该好生把握。若是自己都不珍惜容颜和身子,未等折花便已凋零,才是可惜之事。”

鸾夙闻言一怔,两行清泪已潸然而下:“夫人,你不懂……”

出岫见状,更加确信心中所想。臣暄在北宣做皇帝,鸾夙却嫁到了南熙……这对有情人大约也无望相守了罢!道理虽在这里摆着,出岫还是违心地安慰她:“鸾妃娘娘要好生爱惜自己,终有一日,相思之人,必得相见。”

闻此一言,鸾夙默默地垂首拭泪,哽咽一瞬才换上笑容:“听了夫人的劝解,我心里舒坦很多。不知为何,我只觉与夫人十分亲近。”

“娘娘不知为何,妾身却知晓。”出岫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看着鸾夙略显迷惑的憔悴容颜,只柔声道:“娘娘未出小月子,不宜操劳多虑,若想知晓什么,大可去问慕王殿下。”

她们自然是亲近的。“南晗初,北鸾夙”,都曾沦落风尘,都曾艳绝天下;也都在芳华正茂时觅得良人,历经传奇;而如今,都与相爱之人相隔天涯……

出岫并未对鸾夙道破自己曾经的身份,其实她私心里,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是名妓晗初。她不愿为云氏的名望抹黑,更不想为云辞的身后英名抹黑。但出岫知道,如果鸾夙向慕王问起这其中内情,后者必会如实相告。

眼见劝慰得差不多了,出岫望了望窗外天色,起身道:“云府琐事繁多,妾身先行告辞,得空再来与娘娘说话。”

鸾夙只点头,没有多做挽留,但执意将出岫送到了院落外。

*****

与鸾夙作别之后,出岫凭借来时的记忆,熟门熟路折回慕王的书房向他复命。

“世人都道出岫夫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夫人方才只走了一次,便记得这来回之路。”慕王负手客套道。

出岫向来记性甚好,初来云府时,她也是走一遍就记得府内曲曲折折的路了。然而此刻听闻慕王这话,仿佛他是有些怪罪的意思,出岫拿不准,索性淡笑道:“冒犯殿下了。”

慕王摆了摆手:“她如何了?”

“该说的都说了,娘娘冰雪聪明,想必思索一两日便会想通。”出岫回道。

闻言,方才还紧绷着情绪的慕王霎时放松下来:“于公于私,夫人都是本王的恩人。”

恩人?若要说恩,最初是慕王先救了她一命呢!出岫垂眸轻叹:“云氏传承数百年,看似繁华如旧,实则早已人心涣散,处处皆是铜臭味。殿下成大事在即,能看得上云氏,是云氏的福分。”

慕王沉默一瞬,才郑重回道:“夫人不惜以半数家产支持本王,此等恩情,本王没齿难忘。夫人放心,待本王事成之后,巨资必定双倍奉还,再助夫人断了后顾之忧。”

两人又回到了方才密谈的话题上。出岫笑道:“家财是小,人心是大。殿下事成之后,只需助我云氏扫清内患、保住昌盛即可。”

“夫人之胆色,果非寻常女子可比。你放心,若是事败,本王绝不会拖累云氏。”慕王的爽利令出岫很是惊讶,况且,他还主动做下这等保证。

出岫自然也不甘示弱,很是自信地回道:“云氏经营数百年,这点自保之法还是有的,殿下放心。”

慕王点了点头,忽然不再说话,良久,好似忆起什么旧事一般,长声叹道:“一别三载余,再见夫人,当真教人慨叹世事无常……”

慕王的这句话,亦是令出岫感到无限唏嘘。回想从前与南七公子在北熙的相识,再到如今云氏与慕王府的牵绊,都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妾身也不曾想过,云氏与鸾妃娘娘还有这层关联,更未料到,竟会与她以这般身份彼此相见。”这句话出岫是故意说的,她如今已捏准了慕王的软肋。

慕王却犹自未觉,只以为出岫是随口感叹,便噙笑附和:“‘南晗初,北鸾夙’,谁能想到夫人会嫁入云氏,鸾夙也成了本王侧妃。”

这一句话,令两人都沉浸在了对无常世事的怅然之中,谁也没有再开口。

半晌,还是慕王打破沉默:“犹记本王初见夫人,是在北熙黎都怡红阁。实不相瞒,当时本王听闻镇国王世子臣暄乃是爱花之人,猜测他必定会去观赏南熙第一美人,才设法进入夫人的香闺之中,欲与臣暄见上一面,共商大计。”

原来慕王那日躲在屋子里,是为了结识臣暄,商议合作事宜……出岫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当日殿下藏在我的寝闺之中,着实吓人得紧。只是镇国王世子前脚进门,妾身尚未看清他是何模样,便有一群杀手闯进来行凶,说来还应多谢殿下出手相救才是。”再想起当年的惊心动魄,出岫忽然有些怀念起来。

这一次,云氏暗地里支持慕王举事,也算是她偿还三年多前慕王的救命之恩罢。

出岫不知这段往事还牵扯出了臣暄、鸾夙、慕王三人的相识经过,只兀自感慨着“无巧不成书”。

而此刻慕王聂沛涵更是感慨万千,不禁想起救下出岫之后所发生的故事:

当日臣暄在黎都怡红阁被人刺杀,连累晗初也受到危险。他一念而起先救下晗初,再赶去欲救臣暄时,便瞧见鸾夙将人救走了。

若是当初他忽略晗初而先救臣暄,便不会遇到鸾夙,如此也没了三人那些爱恨纠葛。可倘若当时他任由手无缚鸡之力的晗初被杀,则如今自己夺嫡谋事,又哪里能轻易得到云氏的巨资支持?

可见苍天那只翻云覆雨之手,早已将世事安排得诡异绝妙。

慕王越想越是感慨,只觉得滋味莫辨、时悲时喜。出岫看在眼中,情知不便叨扰,遂识趣地道:“今日出来久了,府中必定积攒许多事务,且容妾身先行告辞。”

只这一句话,便将彼此的身份从往事拉回到现实之中。慕王并未多做挽留,又亲自将出岫秘密送回云府,只怕她路上有了闪失。

回到云府之后,出岫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荣锦堂向太夫人禀报密谈结果,而是唤来竹扬,很是慎重地交代她:“你悄悄去一趟小侯爷的私邸,告诉他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第117章:人事易分花易落(八)

出岫从慕王府归来的第三日,恰好是七月初一。南熙皇城传来消息,道是聂帝已下旨为慕王赐婚,命他娶左相庄钦之女为正妻,也就是名正言顺的慕王妃。

消息一经传出,立时在南北两国引起轩然大波!众所周知,慕王乃是戎马之人,出身行旅,在武将中颇具威望,可在文臣中却无甚支持者。但左相庄钦不仅是文臣之首,门生更是遍布天下!慕王与左相联姻,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聂帝已经开始扶持慕王在文臣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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