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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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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是暗中盯着奴婢?还是暗中盯着夫人?亦或者,是暗中盯着侯爷?”出岫美眸微眯,隐隐散发着冷冽之意,再配上这咄咄相逼的质问,这一刻,竟令云起想到了太夫人。
他哑然在出岫的质问之中,直后悔得想咬断舌头。云起当然不能承认,无论是暗中盯着谁,都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他只得回道:“我也是……猜测而已。”
“哦?二爷可真是料事如神,当日奴婢确实去了刑堂,不过不是被传去问话。至于侯爷曾说过什么,四姨太、屈神医、竹影都在,二爷大可去问。”她这话说得明明白白,反倒显得坦坦荡荡。
“当日在刑堂之内发生何事,我可以作证。”自跟随出岫进了前厅之后,沈予一直保持缄默,此刻,才终于开口,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沈予,家父文昌侯。”
“原来是沈小侯爷!”厅内响起一阵恍然之声。
沈予也不多做客套,接着道:“我乃圣上螟蛉之子,说来与慕王也算半个手足,当夜恰好受邀去了慕王府,便也错过了刑堂之事。后来挽之亟亟命人找我,却因为路上耽搁,待我回来之后,他已命悬一线。”
沈予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陈述事实:“我这才知晓,原来当夜出岫姑娘在刑堂之内,由我师傅屈方亲自诊出怀有身孕,但挽之当时突发旧疾,已然垂危,便想寻我为这纸婚书做个媒证,好让出岫姑娘有个名分,顺利产下后嗣。”
此话一出,又为这桩婚事增添了几分可信之处。一来,出岫怀有身孕是当世名医屈方亲自诊的脉,不会有错;二来,云辞临终之前已交代好友沈予,亲自为这桩婚事佐证。
至此,几位颇有分量之人都发了话,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恰在此时,云逢也带着房州的官籍长入内,由官籍长亲自辨认,出岫的户籍是真。并且,翻开她的户籍册,最后恰好缺了一页纸,拆掉的折痕正与这纸婚书相契合。
“如今,诸位可还对这婚书有疑议?”太夫人瞧着厅内众人的面面相觑,径直开口询问。
“母亲,我……”云起再次发声,却被太夫人瞟了一眼。她岂会不知云起的心思,这分明是要戳穿出岫的真实身份了!如当真教人知晓出岫从前是风尘女子,那这户籍册便是伪造无疑,且还会为云府抹黑。
太夫人怎能让云起说出来,便隐晦地对厅内众人道:“云氏子孙,自当以云氏为荣,那些损毁离信侯府声望的谣言,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免得脏了大家的耳朵。”
此话一出,云起便闭了嘴,事到如今,他也分得清轻重。再扯下去,只怕出岫的名声不保,他自己也要遭殃。
然太夫人的这番话,落在其余众人耳朵里,也是各有解释,有人联想到一夜之间云辞夫妇的离奇死亡;有人暗道是为袭爵之事所起的争执……
太夫人眼见厅内已鸦雀无声,便又重重叹了口气,对沈予道:“沈小侯爷,你是辞儿生前至交好友,又是统盛帝的螟蛉之子,做这媒证也算合宜。今日,烦请你当着众人之面,将这婚书签下罢。”
话音刚落,管家云忠已端着笔墨纸砚和红泥前来。沈予伏案提笔,右手抖了一抖,终是郑重地、一笔一划地签下姓名,又将手泥重重按上。这一举,正式表明婚书完整生效。
云忠将婚书再次奉至太夫人手中,她低眉摩挲了片刻,眼底终是闪过泪花,对众人唏嘘道:“三日后,阖府上下、各地旁支,都来拜见侯爷夫人罢!”
第75章:疑云密布暗推断
四日后。
知言轩垂花拱门旁,站了两个女子。一人素白衣裙,不施粉黛,似在服丧期内,正是出岫;一人做丫鬟装扮,亦着白衣白裙,乃是淡心。
自那一纸婚书生效的当日,淡心便被太夫人一声命令,调来服侍出岫。而这也恰是她本人之意,更是为了云辞临终前的殷殷嘱咐。
如今看到出岫被扶正,再无人比淡心更觉得悲喜交织。悲的是出岫这花一般的女子,余下半生将在寡居中度过;喜的是主子与出岫这段姻缘,终于有了个看似圆满的结果。
此刻,淡心见出岫一直抬眸望着“知言轩”这三个大字,不禁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要不咱们奏请太夫人,将这园子的名字改了罢?”
听闻“夫人”这称呼,出岫仍有些不自在,她低眉回神看向淡心,浅浅笑道:“这名字不错,为何要改?我总看这三个字,因为这是侯爷的笔迹。”
虽然出岫不知为何云辞当初会将这园子命名为“知言轩”,也不知这名字与夏嫣然到底有几分干系,可,如今在她心中,这名字也是她与云辞的相识见证。
她初与他相识,正值失声。但有时她只一个神情、一个动作,他便能明了其意,知她想言之事。这亦是“知言”二字的真谛。
而如今,她已经以“离信侯遗孀”的身份,住进了这座知言轩。
“夫人,咱们走罢,莫教太夫人等急了。”淡心适时开口催促,只怕太夫人传唤过久还不见人,会对出岫不满。
出岫闻言轻轻点头,快步出了知言轩朝荣锦堂走去。一路之上,遇见不少仆从侍婢,纷纷向她俯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唤她一声“夫人”。
就在昨日,云氏各支及离信侯府上下,一并拜见了她,太夫人也做主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算是正式承认了她作为云辞遗孀的身份。许多人昨日与她初见,一刹那都是恍然的神色,但出岫不知,众人的恍然是因为她长得像夏嫣然?还是因为她的容貌足以令堂堂离信侯动心?
更甚,昨日夏嫣然的娘家父母也匆匆赶来,两位老人瞧见出岫,几乎都痛哭失声,以为是爱女死而复生。夏老爷公然承认云辞曾请求夏家收她做义女,也算堵住了一些质疑者之口。
然而,出岫也委婉拒绝了夏老爷收她做义女的要求,她只想以出岫的身份做好云辞的遗孀,并不需要沾夏家的光,更怕自己一旦做了这明处的饵,若有朝一日与夏嫣然变成同一个下场,便让二老再次体会失去女儿的痛苦。
幸而,对于这番婉拒,夏家很是体谅,夏老爷老泪纵横之余,也未再勉强,更在听说她怀孕之际很是安慰,嘱咐她要弥补夏嫣然的遗憾,为云辞留下后嗣。
出岫不知太夫人到底是如何安抚夏家的,不过如今看来,夏老爷是信了那套说辞——夏嫣然失足溺水而亡。
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眼见荣锦堂近在眼前,出岫才叹了口气,缓缓收回思绪迈步入内。这一次,太夫人是在内厅等候。她终于有资格名正言顺地进了荣锦堂内园,只是,这换取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痛。
“见过太夫人。”明知自己是饵,便也有那份自知之明,出岫并不称呼太夫人为“母亲”。
今日太夫人仍是一身素服,见她恭谨有礼,便屏退左右留她单独说话:“屋子里就咱们两人,我也不避讳,这几日你表现得很好,尤其那日在前厅,众人的质疑你都能沉稳应对,令我很是意外。”
出岫只低眉垂眸,并不接话。
太夫人见状,又道:“那日你未与我商量,便忽然假孕出现。我问你,这事你要如何收场?又从哪里抱个孩子过来?”
那日出岫不过是为了能一击即中,令云氏族人承认她,因而才亟亟用了怀孕当借口,也是自信有沈予这位神医弟子作保,不会有人产生怀疑。可如今要如何收场?
她这几天想了很多,便也如实道出自己所想:“暗中谋害两任侯爷之人,无非是看中了离信侯之位。我假孕在身,必定会引起幕后之人再次行动,只要我故意留下破绽,大约是能引他们上钩。”
“你说得不对。”太夫人立刻出语指点:“对方既能潜藏二十年不动声色,又能在不知不觉中给老侯爷和辞儿下毒,必也是个狠角色。若故意漏出破绽给他(她),反而令人起疑……你该严加防范,而且,防范得越严密,幕后之人便越觉得棘手,行动时也更容易露出马脚。”
不愧是谢太夫人,的确深谋远虑,手段高超。出岫颔首回道:“出岫受教。”
太夫人点点头,又问:“如若幕后之人十分沉得住气,一直没有小动作,你这肚子又要如何装下去?”
“若是能在我‘临盆’之前查出幕后真凶,不妨便使个计策,让我‘落胎’,顺势嫁祸给幕后之人,引他(她)现出原形。”出岫目光微闪,沉吟片刻又道:“若是我‘临盆’之后仍未查出真凶,那便找个男婴来暂时养着,不信他(她)不动手。”
听闻这番话,太夫人目中划过一丝赞许之色,面上也终是有了笑意:“若当真找个男婴过来,你可舍得用他做饵?”
出岫犹豫片刻,才叹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那孩子不受伤害,毕竟他是无辜的。”
太夫人闻言摇了摇头,语中表露几分担忧:“你到底还是心软……”
“可对那幕后凶手,我绝不心软。”出岫目光坚定,冷冷回道。
太夫人挑了挑眉,终是没有多说什么,换了话题,又问:“你觉得老二如何?”
二爷云起吗?这一回出岫不假思索,坦然道出自己的想法:“那日在前厅,您也瞧见他的反应了。夏夫人失足落水之事,断断与他脱不了干系。”如今,自己是云辞的继室,而夏嫣然是云辞的亡妻,论理她是该尊称夏嫣然为“夏夫人”。
太夫人早已看出云起的异常,遂对出岫的推测表示赞同:“辞儿临终之前也是如此说的……嫣然这孩子最爱排场,喜欢前呼后拥,那日却独独带了灼颜外出,何况还怀着身子……她尸身上的衣装也很朴素,并不似平日所打扮。辞儿怀疑她是冒充你外出见人。”
冒充自己外出见人?这番内情出岫尚不知晓,忙问道:“夏夫人要冒充我去见何人?”
太夫人眯着眼,看着出岫不解的目光,点拨她道:“她冒充的是你,那你不如想想,在这云府之中,你与谁说话是见不得天日的?又有谁接了你的单独约见,会来秘密赴约且不会感到意外?”
出岫闻言立时秀眉微蹙,喃喃地分析起来:“我一个丫鬟,除却与二爷有些过节之外,并不曾与知言轩、浣洗房以外的人来往过。若是见知言轩和浣洗房的人,我必是光明正大……”
她目光一闪,再看太夫人,亟亟道:“二爷曾对我有过……觊觎,且闹得府中皆知,我若要见他,必然得私下约见,而二爷多半会来赴约!”
“你倒也不算太笨。”太夫人笑了笑:“我原先一直怀疑老二的玩世不恭是装出来的,可倘若嫣然之死当真是他所为,那反倒是我高估了他。”
太夫人敛目似有所想,半晌又道:“倘若害死嫣然的人是为了她肚里的孩子,则凶手十之八九与下毒之人是同一拨;可倘若嫣然之死是个意外,或者是老二所为,那反倒说不准下情毒的是谁了……”
出岫对太夫人的分析深以为然。是啊!云起若是以这等不入流的手段害死夏嫣然,反倒说明他没有下毒的本事。
“也许夏夫人之死并非二爷所为,是有人刻意引二爷上钩,将咱们的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呢?”出岫忽然想到这种可能,连忙开口补充。
太夫人又是笑了:“我如今反倒有些明白,辞儿为何会钟情你了,倒也是个聪明孩子……”话到此处,太夫人有些伤感,又叹道:“其实嫣然也很聪明,不过都是些小聪明,反而害了她的性命。”
这句话,出岫接不下去,只得沉默以对。
太夫人看了看出岫,又好似是在透过她看向别人,伤感之意比方才更浓:“辞儿的死令我想通许多,也许……嫣然与他的这桩婚事,当真是我做错了,否则……”想起夫君与独生爱子的死亡内情,纵然再是坚强铁腕,太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她老了。
回首前半生,确然是做错了许多事。当时不肯承认,一意孤行,如今却换来这个结果……
“您请节哀,这都是造化弄人。云氏树大招风,内有觊觎外有劲敌,的确防不胜防。要怪,也该是怪那下毒之人,您又何苦将担子往自己身上揽?”出岫自知说这番话是逾矩了,却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太夫人只定定看着出岫,见她说得真挚,忽而笑叹:“如今竟要你来劝我,有趣,有趣。”
“是我失言。”出岫忙道。
太夫人也未在此处钻牛角尖,又将话题转回云起身上:“无论如何,嫣然之死是条线索,顺藤摸瓜,定能摸出个所以然来。若当真不是云起母子所为,反而能排除他们下毒的嫌疑。”
出岫点头表示受教:“我会留意。”
太夫人“嗯”了一声,半晌未再说话。就在出岫以为她疲倦了,正欲告退之际,才听她再次开口:“京州来人了,今夜抵达烟岚城,要与慕王一道来祭拜辞儿,你作为遗孀,合该见上一见。”
太夫人边说边状若无意地去看出岫,补上一句:“来者是南熙统盛帝第九子,去年刚册封的诚郡王,聂沛潇。”
第76章:似曾相识又陌生
九皇子聂沛潇要来烟岚城?出岫有些疑惑:“九皇子此番前来,难道单单是为了祭拜侯爷?”
“自然不是。”太夫人依旧看着出岫,道:“慕王在南熙宗室行七,但出身不高,其母早逝,便一直养在九皇子母妃膝下。说来这两位虽不是一母同胞,倒也亲厚非常。近年慕王屡建军功,封王列土来到房州,也是九皇子的母族在背后撑腰之故。此次这九皇子不期而来,又值南熙立储之时,只怕来意不大简单。”
话到此处,太夫人略有停顿,又深深看了出岫一眼,续道:“不过他人既然来了,又提出要祭拜辞儿,你与老二、老三也不能失了礼数,便随我见一见他罢。”
出岫朱唇微启,一个“好”字已到唇边,可即将说出口的时刻,她忽然瞧见太夫人的神色——慎重且带着几分观测。只一瞬,出岫已然明白过来,这是太夫人在考验她!
是了,当年九皇子为名妓晗初所写的一首《朱弦断》传遍天下,世人都以为这两者之间有些情分。虽说自己与九皇子之间清清白白,甚至是素未谋面,可,太夫人又如何会信?即便信了,又如何能容忍外头频传的谣言?
更何况,自己虽不知九皇子长相如何,可并不代表九皇子也不认识自己!毕竟挂牌之日,他的确是来捧场了的,若是此番与他冒冒然相见,这岂不是落人话柄?
尤其,云起知道自己就是晗初,届时多半会趁机大做文章,再行羞辱……
出岫不禁庆幸自己多转了个心思,忙对太夫人拒绝道:“我虽是侯爷遗孀,可这名分来得不踏实,也并非人人认可,还是……不见客了。有二爷、三爷陪您出面足矣。”
闻此一言,太夫人很是满意地笑了笑,直白道:“你能如此考虑,可见是用了心思。不瞒你说,方才我特意盯着你瞧,便是希望你懂得察言观色,明白我的暗示。如今看来,倒也未教我失望。”
此时出岫只觉背上已渗出层层冷汗,勉强笑道:“是我出身低微,过往不堪,辱没了侯爷和云氏的名声。您请放心,晗初已死,从前那些故人,我会一概避谈避见。”
太夫人闻言只挑了挑眉,表态道:“九皇子远道而来,纵然云府正值丧葬期间,也该开席宴客。今日你若无事,便不要离开知言轩。”
出岫领命称是,又听太夫人问自己:“如今知言轩的下人可够使唤?还用得惯吗?”这一问,语气已轻柔许多,也关切许多。
“从前侯爷的人都在,也调教得宜,我反倒觉得使不完……不如,看哪一房缺人手,分出去一些?”出岫顺势提议。
岂料此话一出,方才还放轻语气的太夫人立刻沉下脸色,开口薄斥:“嫡长房的下人哪能随意分出去?更何况都是侍奉辞儿的人!你要分给各房,那便是打他们的脸面,是贬斥!纵然差事闲着,也要让他们留在知言轩!待日后为辞儿过继了子嗣,再让他们去侍奉世子罢!”
这话说得极为严厉,出岫也听得战战兢兢,她不曾想,太夫人竟如此维护嫡系的权威,甚至连下人都不让随意调用。而且,那话中之意,她分明是同意立嗣派的意见,主张为云辞过继个子嗣绵延香火了!
这倒是与自己料想的一致。出岫连忙请罪:“出岫失言,请您责罚。”
太夫人瞧着她那副模样,蹙眉抿唇,看起来很是紧张,便也给了一个台阶下,道:“你来府里时日尚浅,从前是丫鬟,也没人教你。可如今你是离信侯夫人,有些东西便要弄明白。”
出岫只觉羞愧不已,深深颔首。
太夫人借此机会又道:“莫怪我待你忽冷忽热,驭人之术便是如此,有时严苛,有时也要怀柔。这其中分寸,你多体会罢。”
“是。”出岫俯身行礼,又听太夫人训了几句话,便告退离去。
转眼间,到了日暮时分,南熙宗室的两位贵客也如约而至。沈予作为南熙统盛帝的螟蛉之子,与两位皇子也算沾了手足之亲,故而今日席上,太夫人特邀他前来作陪。
太夫人与沈予都是见过两位皇子之人,然云起和云羡却未曾与九皇子聂沛潇谋面。去年云辞大婚之时,宾客实在太多,两人又各有待客的任务在身,便也无暇与九皇子结交,今日见他登门前来,都有意结识一番。
为表诚意,兄弟两人早早便在府门相侯。未几,远远瞧见一辆异常低调的车辇驶来,缓缓停在府邸门前。随之,车上相继走下两人,一人黑衣一人紫衣,正是慕亲王聂沛涵、诚郡王聂沛潇。只不过聂沛潇封王日子尚浅,如今又没有封邑,因而众人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为“九皇子”。
云起与云羡齐齐望去,慕王聂沛涵是房州的主人,素来喜穿黑衣,彼此之间已见过多次,自不必说;再看九皇子聂沛潇,两人都不禁细细打量起来。
一袭暗紫衣衫,身姿挺拔,衣襟、袖口都缀了黑色蛇纹,腰间也系着一条绫金的黑腰带,可见是专程佩戴的,也算表达对亡者的尊重。
但见这位九皇子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那双凤目倒与慕王如出一辙,应是得了统盛帝遗传,可这满面的风流雅痞之相,却无论如何教人无法与“文武双全”四个大字联系起来。
慕王是容颜绝世,雌雄莫辩,阴柔魅惑之中又见狠戾;
九皇子是挺拔贵气,俊朗阳刚,只是面相实在太过风流,那天生微勾的唇角看着很是凉薄,又似时时刻刻带着笑意,实在不像在战场上威慑敌人的名将,更不似雅好音律之人,只像是个……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
若论魅惑绝世,慕王当之无愧;若论风流贵气,九皇子则更胜一筹——这是云起和云羡同时对比了两位南熙皇子后的评价。
相传九皇子箫不离身,一管长箫不知吹奏过多少绕梁之曲,也不知掳走多少闺秀芳心。只不过,这位九皇子争名逐利之心不重,曾多次拒绝其父的指婚,自言府中只豢养姬妾,绝不任人摆布娶妻纳妃——哪怕是自己的父皇也决不妥协。
九皇子本就是南熙宗室最年幼的皇子,也是统盛帝的老来子,又因这份闲散与洒脱,反倒使统盛帝对这个儿子极为偏爱,见他虽然生性懒散,可关键时刻也知道轻重分寸,便也由他胡闹去了。
九皇子成日出入皇城,结交风流子弟,涉足烟花柳巷……统盛帝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那首《朱弦断》传入耳中时,统盛帝也不见气恼,反赞道:“写得不错。”
只不过,看归看,想归想,云起与云羡却都不敢小觑这位九皇子。他十几岁跟着其兄慕王行走军中,旁的功勋不提,只一套“蹑云逐月十六式”剑法已是威震八方,曾在讨伐姜地时一剑斩下姜族首领,自此名声大作。
想到此处,兄弟二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约而同想起了四姨太鸾卿。若要当真论起来,今晚这位九皇子聂沛潇,也算是鸾卿的灭族仇人了。
云羡率先回过神来,生怕聂沛潇在门口站得久了,消息会传到鸾卿耳朵里,于是连忙伸手相邀:“两位贵客有请,家母已等候多时。”
聂沛涵与聂沛潇并不多做客套,拱手还礼进入云府,先是去祭拜了云辞,又转入吟香醉月园赴宴。有沈予这等酒场高手在席间调节气氛,一顿私宴也算宾主尽欢。
待到宴至尾声,已是月上中天,聂沛涵与聂沛潇在宴上不疼不痒地说了些话,便借口时辰已晚,告辞出府。这令云起和云羡摸不着两位皇子的真正来意,唯有太夫人听出了话外之音,却也是一笑置之,不软不硬挡了回去。
消息传回知言轩时,出岫还未歇下,确切的说,只要九皇子聂沛潇不离开,她便不敢去睡。如今,她已成惊弓之鸟,“出岫”二字也与云辞紧紧相连,她不想发生任何意外之事,去玷污云辞死后的英名。
知道九皇子走后,出岫才松下一口气。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忽然想起云辞与她品评《朱弦断》时的情形,也想到云辞赠给她的那具琴。自从搬进知言轩主园居住,出岫便将琴找了出来,今夜思绪纷乱,她忽然生起抚琴的兴致。
见夜深人静,知言轩上下都睡了,出岫才抱着琴,在竹影的护卫下走出去,想找个地方抚上一曲,寄托哀思。
信步走着,终于寻到一处僻静之地,看着还有些眼熟。出岫想了半晌,才记起她在云辞大婚那夜曾来过此地,且还遇见了一个言语轻浮的紫衣公子。却不曾想,今夜漫无目的走着,又旧地重游了。
“夫人,这里是静园。”竹影开口提醒道。
静园,果真担得起一个“静”字,实在僻静得很。只是,这名字有些耳熟……出岫恍然,夏嫣然失足落水之地,正是静园荷塘!
她不禁抬目望向不远处的荷塘,此时尚为三月,荷塘荒芜一片,倒为这园子更添几分静谧与寂寥。
“夫人……不如换个地方罢?”竹影有些担心,开口试问。
“不必,这里很好,隔着墙便出了云府,无甚顾忌。”出岫边说边走到凉亭的石桌前,摆下琴具抚弄起来。那首熟悉的《少年游》再次响起,不仅是她本人对云辞的思念,更令重听此曲的竹影也感慨不已——
曾几何时,在京州追虹苑,便是这一曲让主子动了心思,带出岫回来。若要当真论起来,这一曲,也算是他两人的定情之曲了。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怅然的琴声从美人指尖缓缓流淌,无限深情,引人唏嘘。倏尔,墙外忽然传进幽幽箫声,亦是这首古曲的节拍曲调,竟与出岫的琴音天衣无缝地相和起来……
第77章:知音难寻琴箫合
这琴箫相和之声如此默契,便好似抚琴与吹箫的两个人,已曾配合过千百遍一般。初开始,出岫的心思都在这琴上,物外之事全然看不到眼里、也听不到耳中,便也并未发现有人与自己的琴声相和。
然,待到她同曲反复重弹之时,那箫声忽然渐起渐高,听着更似幽幽呜咽,不仅透墙而过令人不能忽略,且那曲子中的牵引之意,竟能带着她的琴声而走。
“噌”的一声,出岫的双手骤然停下,琴声便也戛然而止。竹影本是沉浸在这琴箫合奏的绵绵悲戚之中,见琴音色倏停,只余箫声,连忙去看抚琴的出岫。
但见皎洁月光之下,出岫的右手微微颤抖着,竹影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右手食指已断了指甲,一片月牙状的透白断甲恰好卡在两条琴弦之间,好似两道终不能交汇的河流,被搭起了一座连桥。
“夫人……”竹影开口,有些担忧。
出岫缓缓收回右手,低眉看着断甲处,苦笑道:“无妨,方才心中大恸,一时失神用力过猛了。”
话音刚落,墙外的箫声也缓缓消退,残留的呜咽飘入出岫与竹影耳中,仿佛是在诉说着无人相和的苦闷,又似遗憾这戛然而止的古曲,且还带着些淡淡询问的意味。
出岫望了望箫声传来的地方,对竹影道:“你说会是谁在此吹箫相和?”
竹影想了想:“会不会是沈小侯爷?”
“他?他不擅音律。”出岫摇头否认。
“那是……”竹影忽然想到今晚临门的两位贵客,这其中有一位可是极为擅箫的,连名字的谐音都是“佩箫”。可,会是他吗?分明是赴完宴便已乘车离开了,又岂会出现在云府外墙,还以箫相和?
难道……九皇子知道了出岫的真实身份,特意来表白心迹的?
可方才听那箫声,仿佛更像是即兴而起,为这琴声渲染气氛罢了。
竹影决定隐瞒心中所想,便敷衍着回道:“许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夜不能寐,听闻夫人这首好曲,受到感染悲上心头,才吹箫相和罢。”
“是吗?”出岫眸光潋滟望向远处的院墙,一张绝色容颜在月光下美得流光溢彩,又悲戚落寞:“我觉得,这吹箫之人是个有故事的,好似也有一份难过压在心头。亦或者是,空虚?”
她这话说得更像呢喃自语,有些低沉悄轻,竹影未能听到最后几个字,便又回道:“属下不懂音律,便也无从分辨吹箫之人的心情了。”
“你若不懂音律,又如何面有戚色,悲从中来?”出岫侧首看向竹影,不解反问。
竹影沉吟一瞬,才如实道:“当日在追虹苑,夫人您夜中弹奏此曲时,属下正陪在主子身侧,恰好走到您的房门外。”
听闻此言,出岫面上迅速划过一抹哀伤,她缓缓阖上双眸,克制着不让那泪水滴落。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从此以后,她当真唯有在梦中与云辞相会了!每念及此,那肝肠寸断之感,竟是要将她生生撕裂开来。
心头又是一阵难以遏制的疼,出岫抚了抚心口,平复半晌才叹道:“回去罢。”
她边说边站起身来,从琴弦上捻起那片断甲。正欲收琴离开,此时却听闻墙外忽然又响起了箫声。
吹箫之人还未离开吗?出岫侧耳细听,这一次,传来的是另外一首古曲,但吹到一半却忽然停止,未再继续。只是停顿的地方,恰好是一句唱词——“相隔千里问君安,思无言,可无恙?”
出岫收琴的手就此顿了顿,仿佛是感知到了吹箫之人的询问之意。想来那人是听到自己戛然而止的琴声,又等了半晌不见复弹,以为自己出了意外,才会吹曲询问罢?
如此细腻心思,可见是个女子呢!出岫认为,不为旁的,单为这琴箫相和的默契,自己也该回应一番。更何况,这吹箫人还一直在墙外等着,如今又主动表达了关切之意。
想到此处,出岫又重新坐定在石案前,低眉思索一番,缓缓起调回应起来。她弹的是一首小调《一世安》,曲子很短,也不欢快,更被她弹得稳真平淡,恰如她此刻所想要表达的意思——尚算安好。
因为右手断了片指甲,弹这首曲子时,出岫稍显无力了些。可到底曲子不长,她也能勉强弹完,最后,还刻意在尾音上施手一划,弹出一个连音用以结尾,算是她对吹箫人的致谢。
这结尾的连音用得跳脱,令方才那首平平淡淡的《一世安》多了些起伏,仿佛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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