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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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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朝廷抽调了一部分,现在安城的守兵,只余八千。”
只有八千人,加*的两千羽林军,不过一万。以一敌五,仗着城墙的优势,守几天还勉强,却绝无得胜的可能。而粮草运不出去,在前线的大军就危在旦夕了。
华国常年养精蓄锐,军队本就比大周要多。即便匀出五万人,边疆上的形势也决不容乐观。
穆千黎抿了唇。这几天把安城的权贵全得罪了,这个时候,还有没有人愿意帮她?不管如何,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薛大人,城里有信鸽吗?”
薛文靖忙不失措的点头,“养了十余只。”
“速急报京城求援。”穆千黎道,又叮嘱一句,“所有的一起放,别给华军射下来了。”
薛文靖连声应道,“下官明白。”
穆千黎又道,“再着人去通知魏王府和各大户,速把城里能说得上话的人聚到城守府来。快去吧。”
薛文靖应了就匆匆去了。
十一月的天已是极冷,穆千黎只穿了一件单衣,此时寒风一吹,浑身透凉。穆千黎又进门加了件厚衣,出来后看见小玉已经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候着。
她自己本也是极聒噪的人,先前和云梅在一起时,两个小丫头天天叽里呱啦说个不停。自云梅走后,又遇见了卓芷宣,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也一刻不停的说着。现在,在安城,竟寻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穆千黎叹口气,对小玉说,“走,我们去寻三皇子。”
小玉并不问为什么,打着灯笼便往前面引路。
穆千黎叹了口气,也许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在深宫之中生存下去吧。
穆千黎第一次主动去找卓少梓。
卓少梓和侍卫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原先任爽该住的屋子。
穆千黎推开卓少梓的房门,门没有锁。小玉自觉地站在了门口,穆千黎也无意让她进门,便独自踏进房门。
卓少梓躺在床上,背对着门,裹着厚实的棉被,一动不动,仿佛睡得极香。
“殿下。”穆千黎伸手推了推他。小指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面颊,冰凉。
卓少梓翻身,揉着睡眼,“咦,美人?什么事?”
“卓少梓,你这样有意思吗?”
这一问十分突兀,卓少梓愣了一下,方发出一个单音,“嗯?”
“你若是裹着被子一直睡着,身子会这么冷?”穆千黎微偏过头去,“你分明是刚刚躺下。”穆千黎看了他一眼,只丢下一句话,“安城被围的事,你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来城守府大厅吧。”
正文 10 你相信运气吗
卓少梓看着她的背影苦笑,这女人,难道就不能迟钝一点?
他没有迟疑,披了外衣就往大厅去。
大厅里聚了不少人。穆千黎坐左手第一位,眉头深锁。
卓少梓大大咧咧的就去坐了右手的第一位。主位空着,自古右为尊。众人有很多也识出卓少梓就是那日在“醉千秋”的蓝衣男子。此时见他坐在穆千黎上首,穆千黎却无动于衷,仿佛那位置本身就是留给他的一般,才知他身份地位必是不同寻常。
主位是留给魏王的,卓熵来的稍晚。只扫了一眼大厅就知道主位必是留给自己的,也不推辞,坐上去便直接切入正题。
“我整了手头的兵,来的稍晚了些,还请诸位见谅。”魏王着一身铠甲,声音洪亮。
“王爷有多少兵?”穆千黎心中一喜,忙问。
“魏王府家兵共有一万。”国难当头,卓熵见她也不计前嫌。
卓熵此人,遇大事态度毫不含糊。不愧为久经沙场之人,穆千黎心中亦生出几分佩服之意。
“既然魏王来了,那就请薛城守就说下眼下的情形吧。”穆千黎心中稍稍安定。
薛文靖手抖得厉害,站起身来,说道,“刚刚兵士来报,城外一共驻扎华国兵士八万。分成四队分别攻东南西北四门,攻势极猛。而安城守军只有八千,加上穆大人带来的二千羽林军,一共是一万……”
卓熵点点头,打断他,“那即是两万的兵。既然他们从四门攻,我们就要去守四个门。敌强我弱,只能以智取胜。”
“王爷说得极是。”穆千黎结果话,“现下需要四个人去守城。”
卓熵看她一眼,“本王带五千家兵去守东门,就劳烦穆大人带五千兵去守西门。”
东西二门是主门。卓熵这么说,是极为看中她。穆千黎心中感激,应道,“应该的。”
卓熵又看向薛文靖,“薛城守就去守南门。至于北门……”他目光扫过全场,却不知谁能胜任。
“千黎荐一个人。”穆千黎见他这般,便开口道。
“谁?”
“三皇子卓少梓。”穆千黎答道,看向坐在对面的卓少梓。
“小三儿。”卓熵有些犹豫,“打仗可不是仅凭运气的。”
在场的人自然都随着他们把目光移向卓少梓,卓少梓在众目睽睽之下依旧自如,只是轻笑着推辞,“各位也都知道少梓实在不才,难以担当此等重任。”
关于皇三子的流言,有谁没有听过?百无一成的皇子,最无用的皇子,除了吃喝玩乐,再无所长。让这样的人去守城,实在是难以服众。
穆千黎看着他,轻笑,“殿下,我认识你这些年,难道当真什么也看不出吗?我再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算是白活了。”
卓少梓只笑,并不答话。
穆千黎于是又看向卓熵,“王爷,你相信运气吗?”
卓熵沉默良久,方摇头道,“不信。”
“我也不信。”穆千黎接过话,“如果一个人的运气过分的好。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有人在帮他,一个是他自己很强。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说明,卓少梓这个人并不止于人们所看到的这样。其人,深不可测。”说罢他看向卓少梓,“殿下说呢?”
卓少梓面不改色,“其实我也一直认为我很有才干的,可惜大家都说我无用,那么我就无用了。这个世界上像美人这样有眼光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说罢还不忘调戏,“伯乐难求,知音难遇。既然美人这么看得起我,不如嫁给我算了。”
这一句话又把在场的人全部雷了一下。大敌当前,居然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偏偏还一脸十分正经的样子,仿佛只要穆千黎一点头就马上八抬大轿把她给抬回家去似的。
穆千黎勾起一抹微笑,“若是你能守住安城,我嫁给你又何妨?”她笑得璀璨,仿若开得极艳的桃花,那样耀眼,那样妩媚。她惑住的,不止是卓少梓,还有在场的每一个人。
卓少梓回以邪魅一笑,“穆千黎,那你只能嫁给我了。”他的风采,丝毫不亚于穆千黎。
很多年后,安城还有人记得这两个传奇的人物,以及他们口头的婚约。
时间紧迫,四人即刻领兵赶上城楼。
天已微亮。
刀光剑影近在眼前,这是穆千黎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到死亡。西门的城墙上,羽箭一排排射下去,满眼的血腥,不断有士兵倒下,又有人替上。
生命,原来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穆千黎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开口道,“大周的将士们,想必大家也已经听说了,华国攻破了边疆十二城,没有一城不是屠城,城中百姓无一生还。如果安城成为第十三城,必然也不能幸免。与其破城被杀死,不如战死在城墙之上。大周的勇士们,为了家中的高堂,为了家中的妻儿,为了大周的荣耀,我们必须要守住安城,直到朝廷派来援军。我们是安城最后一道防线人在城在,人亡……城亡。”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决然而哀伤,极具穿透力,恰如其分地传入城墙上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坚守了半夜的士兵心中都升起了一份豪气与悲怆,有一个士兵吼道,“人在城在,誓与安城共存亡!”越来越多的士兵附和,响声直震云霄。
“誓与安城共存亡!”
“誓与安城共存亡!”
正文 11 明月氤氲
“今天收到御前女史穆千黎的奏折,安城的四十万军粮已经征齐。”卓霄笑道,“果然不负朕望。”
龙颜大悦,连带着整个朝堂上的气氛都轻松了些。
穆远萧心中一直忐忑,此时方才放下心来。思及女儿,不免又自得地微笑。
穆寄烨一直担心妹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墨辰仿佛早已料到,只一直挂着淡笑。他气息柔和,温润如玉。
“远萧,你生了个好女儿啊。”卓霄心情大好,声音洪亮,“等她回来朕要重重的赏她。”
“是圣上英明,小女不过尽了犬马之劳。”穆远萧自是说了两句客套话。
两人寒暄未尽,便听见店外传来急声。
“安城急报!”
“安城急报!”
有兵士举了信一直奔到大殿之上,跪在卓霄面前,双手奉上信。
张安忙下去取了信,奉到卓霄眼前。
卓霄面上喜色全无,接了信展开。
信上只有一句话,“华国八万大军围城,安城危矣。”
前脚刚刚收到军粮收齐的喜报,后脚就传来了安城危及的消息。卓霄狠狠捏住信,又重重摔在地上。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穆远萧几乎要晕厥过去,被身边的大臣扶住才站稳了身子。
此刻的安城代表的岂止是一座城池,它更关系着四十万的军粮,前线的大军,大周的命脉。
“千黎。”在极安静的大殿里,白墨辰突然喃喃飘出两个字。声音虽轻,但在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大殿内,已足以被所有人听清。
翰林院学士白墨辰,在京师也是出了名的。彼时他刚刚入京,有不少人因他是沈辽弟子慕名而去的,均被拒之门外。渐渐去的人就少了,加之他一直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半年后也便就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他往殿外走去。
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拦得住他。
他便如仙人一般,飘然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轻功卓绝自不必言。
百官一时呆愣。翰林院学士白墨辰,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官,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告而退,拂了皇上的面子。
而此时,卓霄全无心思追查这些,只想着安城的四十万军粮以及远在边疆的大军。
国之存亡,只在旦夕。
卓霄做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决定,京城所余之兵,倾数而出,连夜支援安城。京城不留一兵一卒。
所以,当后世人提起这位皇帝时,都说,周太祖的确是一位有勇有谋的皇帝。大周的兴盛,始于他。
…………………………………………………
城守了三天,穆千黎心里越来越沉。如今之计,唯有支撑到援军到来之时。
前线的将士们,段将军和……卓君樊。是否等得及?
三天的不眠不休,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有百姓自发的往城墙上送粮送水。
“大人,您也吃点吧。”小玉捧了一个食盒给穆千黎。两样小菜,一碗米饭,很精致。小玉做事一向很细心,都是些清淡素雅的吃食。
穆千黎摇头。
不是不想吃,可哪里能吃得下。城墙上的战士在浴血,只乘着空挡咬一两口馒头,她作为主帅,又怎能吃?
书到用时方恨少,守城的方法,她读了那些兵书,看了那些策论,却不过是纸上谈兵。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面对战争。才知道,战争的残酷。才知道,理论与实践的差距。哪容得你去部署,哪容得你悠闲从容。
两万对八万。如果没有信念支撑,如果没有这一城的百姓,恐怕早已倒下了吧。
寒风瑟瑟而吹,映照如血残阳。
天黑了,华军停止了攻击。将士们都松了一口气,靠在城墙上休息。
“小玉,给我拿一把琴来。”
小玉应声去取了琴。
穆千黎抚着琴,多久没有弹琴了呢?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弹过了吧。手指触碰琴弦,弦发出了轻轻的低鸣。琴只是普通的琴。
穆千黎突然挥手,十指挑拨,琴声骤响。
和着风声,竟有一股悲怆感。
琴声飘散在西门之上,很多将士都抬头去看她。她微垂首,发丝舞在风中,天色已晚,看不清容貌,然而只单单是那一股气势,便足以令人倾倒。
整个城墙上静静的,明月氤氲,光辉淡淡而洒。
琴声止,良久,有士兵握拳吼道,“安城不会破!”
穆千黎淡笑,“是的,安城不会破。我们一定能守住家中妻儿老母,一定能守住安城的父老乡亲。”
华军大营中。
华澈手持一张地图,质问身边的副将,“区区一座安城,守军不过一万余人,为何三天还没有攻下。”
“是属下无能,愿领罚。”副将低头答道,丝毫不做争辩。
华澈放下地图问道,“守城的是谁?”
“守城的是四个人,守东门的是魏王卓熵,西门是御前女史穆千黎,南门是安城城守薛文靖,北门是北宁郡王卓少梓。”
“卓熵也算是一代名将,穆千黎名师高徒,这两门都不好攻。”他略一沉思,道,“集中兵力,去攻南门。”
“殿下为何不攻南门?”
“我听说,周国的这个皇子运气出奇的好。而我,一向不喜欢挑战运气。”华澈看向帐外,“连夜攻城!”
正文 12
天刚微亮。穆千黎突然感觉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
“华军开始攻南门了。”
“南门破了。”
城破,不过一瞬间。
穆千黎愕然。即便是八万军队全数去攻一门,也不该破得如此迅速。
华军如潮水般涌进城门。可是这一幕,薛文靖却没有看到。他在城门被撞开的那一刻就吓晕了过去。
他在这三天,已经将兵力消耗殆尽,却硬撑着面子,不告诉其他三人。如今一见八万大军攻南门,就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冰凉发颤。
“全部撤到南门,能挡一时算一时。”穆千黎强自镇定。没想到刚刚还和将士们豪气万千的说安城不会破,转眼间城便破了。这样的讽刺。
卓熵听了消息气得浑身发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穆千黎赶到南门时,整个南门一片混乱。很多百姓穿着单衣,拿着锄头和华军厮杀在一起。然而百姓虽有一腔热血,又怎能和训练有素的士兵想比。血流成河,满地都是尸体。宁愿战死,也决不愿任人*。
倒下一个,又涌上更多的,前仆后继。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般,被拖得分外漫长。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的袭来。
穆千黎拿一把剑,和兵士一起拼杀在华军中。她的剑法轻柔,剑过处不过一丝血痕,却也是一条人命。拔剑时鲜血喷涌,溅满了她的衣裳。她一直穿着大红的衣袍,染血后,艳丽无比。
这样美丽的容颜,这样妖娆的神态。仿若那最艳丽的桃花,就这样盛开着。
渐渐的,她的身边空出一块。
她抬头,对上了一双眸子,那眸子似笑非笑。
“你就是穆千黎?传说中的周国第一美人?”那男子骑在火红色的战马上,手中的长枪雪亮,枪端有鲜血滴落,他说,“果然名不虚传。”
她笑,她的脸颊上还沾着血迹,*无比。
“你伤了我太多士兵。”他眸上突然笼了一层冰冷,“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枪没入身体中,冰凉一片。为什么这样的感觉,如此熟悉。
长剑落地,穆千黎顺着那枪杆往上看去,看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你是谁?”
男子微愣一下,答道,“华澈。”
她握住枪杆,猛的拔出体内。
“你很有名,华国的二皇子。”穆千黎捂着伤口,却依旧不能止住血浸染了衣服,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华澈看着她,她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她对他笑,“本来我就打算与安城共存亡,你也算是成全了我。死在华国二皇子的手下,并不丢人。更何况……”她突然拾起长剑,猛地插入他的胸口。她笑得更加璀璨,“我也伤了你。”
有冰凉的晶体沾在脸上。穆千黎极目望去,下雪了。
雪花漫天飞扬。最纯洁的白和最*的血红混在一起。厮杀的声音都已远去。
可是这样的白却不能将这红色的罪恶覆盖。
就要这样死去了吗?多少有点……不甘心呢。
也罢,死在这十六岁的年华中,也算是死在最美的时候了吧。
华澈死死地盯着她,有血从他的胸口淌下,不是很快,却持续不断。
她刺中了他的要害,所幸并不深。他明明察觉了,却没能躲过。
他被那一瞬的惊艳迷惑,被她绝然的凄美所震撼。这个女子,他看不透她。
就让她这么死了吗?死在自己手中。只要再补一枪,就能彻底置她于死地,他却犹豫了。
“殿下!”身后的副将见他受伤,慌忙策马过来。
“无碍。”华澈示意他不用惊慌,“继续攻城,杀到安城不余一兵一卒。”
华澈再看了穆千黎一眼。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那样的傲气。雪花绕着她飞舞,如梦似幻。她眼中,没有他。
他突然想折了她的傲气,看一看这样的女子在脚下求饶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穆千黎,你和我回去,我便饶了这全城百姓的性命,如何?”
她根本不偏头看他,只是答道,“我不会和你做这个交易。”
这个答案令他有些惊奇,于是他便问,“为什么?”
他凝视着她的侧脸,她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却有着那样一股骄傲,“因为这本就是个不对等的交易,安城尚未破,安城的百姓更不属于你。”
华澈不屑地笑笑,“不过困兽之斗。”
“或许吧。”穆千黎声音幽幽如兰,“但我总得给自已一个想着的念头。”她伸手去接一片雪花,雪花不过片刻便在她掌心消散,留下一滩晶莹的水迹。仿若她单薄的身躯,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样子。她眼睛极快地亮了一下,随即轻声说,“其实我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却也还要站着。因为我在等,等一个人。他来了。”
他来了,在这雪花纷飞之中。一袭白衣蹁跹。
她的目光冲过重重阻碍,落在他身上。
她眼中,只余下他。
正文 13 白墨辰
无视他吗?华澈心中突然翻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为什么这个女人在即将战败之时,如此轻视他。他不能容忍她眼中有别的男人。
如果注定得不到,那么便毁了她吧。华澈平平举起长枪,向她刺去。
枪被一柄剑挡住了,穆千黎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卓少梓撇撇嘴,看着抱着穆千黎的白墨辰,颇为不甘心地说道,“我不过想英雄救美一次么,还被你抢先了。白大人,你就不能成全我么。”
白墨辰根本没有答他,他抱着穆千黎,小心翼翼地唤道,“千黎。”她身边的雪都被血染红了,那样触目惊心。千赶万赶,却还是晚了一步。
穆千黎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小白。”她的声音有些疲倦,朦朦胧胧,“我昨晚看月色氤氲,还在想会不会下雨,却原来是下雪。真好,还能在死前看一场雪。”
“千黎,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白墨辰对着她黝黑的眸子,坚定地说道。
卓少梓不经意地挡着华澈的枪,华澈有伤在身,自然不敌他。只要有人注意了,都会发现,皇三子并非是传说中的白无用处,他的剑法,十分精妙。
此刻他不满地嘀咕,“我说华大人穆大人,我在这里抛头颅洒热血的,你们倒好,在这里卿卿我我。我知道你们师出同门,感情深厚,但好歹得闲下来再叙旧情啊。”
穆千黎对着白墨辰笑笑,“小白,去吧,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能赢的。”她将手放在他的手上,“安城拜托你了。”
她说着轻轻推开他,往旁边退去。卓少梓很自然地就扶住她,顺手一带就把她带入怀中,帮她挡住各处的刀剑。
白墨辰和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多年的相处早已让他们心有灵犀,白墨辰再没说什么,往华军中走去。
他的步法极快,手中结着各种繁复的印记。转眼间只余一丝白色的残影穿梭在华军青灰色的军服中。
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这是世人第一次看到白墨辰用阵法。惊世华丽。
华澈看着手下的兵士,脚下一刻不停地在走着,却仿佛有一道屏障将他们隔开,无论怎么走,都只在原地打转,再不能深入城中。
他凝神去看那一丝白色的影子,到底是用了什么,阻挡住他的大军。
“将军,五十里外发现周国的援兵,大约五万余人。”有巡逻兵跪倒在华澈的马边。
华澈皱眉。周国怎么会还有这么多兵,周国的兵力应该都集中在边境之上。
除去折损的兵士,再对上周国的五万人马,其实并不在数量上占优势。而这五万兵马皆是蓄势待发,他的军队却经过了连日的攻城,疲惫不堪。
大军被阻不前,主将又负伤在身。
难道,只有那一条路了吗。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却横生了变故。而这变故的初始,都源于一个女人。
他最后看了一眼静立着的穆千黎,仿佛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刻在骨子里。
雪花纷飞,一代英雄落寞。他看了看已经开始慌张的士兵,最终吐出一个字,“撤。”
安城只守了四天,但这四天却成了一个神话。
全城的人都喜极而泣,他们胜了,真的胜了,守住了安城,守住了他们的妻儿。
他们互相拥抱着,最后把目光投向四个人。魏王卓熵,皇三子卓少梓,翰林院学士白墨辰,御前女史穆千黎。
穆千黎体力不支,已经晕倒在卓少梓怀中。自是听不见满城的欢呼。卓少梓终于得空去查穆千黎伤口的位置,脸色变了几变。他又伸手去探她的呼吸,只余微弱的如游丝般的一缕气。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正向他这边看来的白墨辰一眼,点地便走。白墨辰虽是风尘仆仆,却也没有丝毫迟疑,便跟了上去。
转眼间四人只余卓熵还在原地。
正文 14 痴儿
“怎么样?”
大夫叹一口气,“殿下,恕臣无能为力。臣暂用药掉着穆大人的命,却也不过这三两天了。”此话一出,卓少梓和白墨辰都变了脸色。
王肆看了卓少梓脸色,忙向那大夫使眼色,口上说道,“能救好穆大人,少不了你的赏银。”
“非我不想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大夫摇了摇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医者医病,却不能医命。”
“原你的医术最好,本王才带你来安城,以备不时之需。既然你医不好,也不用活了。”卓少梓一挥手,说道。
那大夫却不惧怕,“殿下即便是杀了我,也再寻不出第二个能医的人来。”
卓少梓皱眉,“难道是无药可救了?”
老大夫并不答话,算是默认。
“不,还有一人。”白墨辰却突然开口,“师父一定救得了。”
穆千黎醒来,已经是五天以后的事情了。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沈辽。
她笑,“师父,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您老人家。”
“你这孩子,三年不见,越发清秀了,当年在山上,才这么一点高。”沈辽比了个高度,说道,“这么一点高就知道算计师父,酿了那些好酒藏着。”
穆千黎还是笑,“师父,我以为这次就要死了呢。”沈辽看她,她眉上神色淡淡,再无十三岁那年的稚嫩。
沈辽哈哈一笑,“小娃,为师手下能死人吗?”
穆千黎很配合地摇摇头,随即嘴角一扬,眉间那抹忧色便消失殆尽,她微嘟着嘴,对沈辽说,“师父,你肯定留了压箱底的绝活儿不肯教我。我跟你学了那些年的医术,被华澈刺中时,都以为肯定没得救了。他刺得还真准,正中要害的,手上一点也不留情。”
沈辽摇头,“千黎,熟能生巧罢了。你虽什么都知道些,但毕竟止于空谈。”
穆千黎吐吐舌头,“师父,我一看到你,就知道小命肯定是捡回来了。”
沈辽看她,知是没有大碍了,方松下一口气来,连着几天的不眠不休的医治,总算换回了她的一条命。
“既然你醒了,为师也该回去了。”沈辽平视了一眼窗外,雪仍在下,雪花轻盈地飘舞。安城入冬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千黎,我知道,你心志极大,只怕比当年的远萧,并不小些啊。官场诸事,有些并不像你所想啊。”
穆千黎微垂下头,“师父,天冷了,您一人在山中要注意添衣。”
“改天得空再给为师酿几坛御寒的酒吧。”沈辽哈哈一笑,走出里屋,正看见坐在外屋的白墨辰,叹了一声,“痴儿啊。”随即又继续往外走去。他仿佛走得并不快,却转眼间便不见踪迹。
穆千黎伸手去摸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她轻轻叹一口气,问,“小玉,军粮呢?”
小玉静静立在床边,答道,“北宁郡王已经亲押军粮回京了。”
穆千黎微叹,有卓少梓在,果然不用再多*心军粮的事。她略一顿,又问,“那白大人呢?”
“白大人一直在外间候着。”
穆千黎果然是个无情的人,即便此时,先想到的也是军粮,而不是他。但无情总要好过多情。白墨辰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
看她展颜而笑,轻轻开口唤,“小白。”
正文 15 答案
“听说了没?北宁郡王这次不仅守住了安城的一门,还将军粮押了回来,立了大功啊。”一张小桌边坐了几个年轻人,闲扯着京城的新鲜事儿。
“怎么会不知道,说起来这北宁王爷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什么事儿沾了他,那就是沾了*运,想不成都难。”
“那华国的二皇子也是个没见识的,偏挑了城守薛文靖守的北门,白白让他占了个便宜。”
几人有说有喝,笑得十分畅快。
酒楼的一角,穆千黎捂着嘴在笑,手中的筷子点着桌子,“哈哈,小白,真是笑死我了。你说卓少梓要知道他幸苦干的事会被洛城百姓评价成这样,会做何感想。”
白墨辰不动声响地往她碗里添着菜,答道,“不知道。”
穆千黎咬了一口碗中的菜,一脸苦相,“小白你就不能配合我一点,说他会气死什么的。”
话音刚落,那边又响起一句话,“最绝的是,北宁郡王最后竟然忘记去烧军粮,没想到反而立了大功。”
“嗳,几位这就说得不对了。我怎么会是因为记性不好而没有烧军粮的。”一个熟悉的男声串进穆千黎耳中,刚刚还十分喧哗的一桌人转眼间变得目瞪口呆,一声不敢吭。
卓少梓继续说道,“我分明是看见一位绝色美女立在街道正中央,有个不懂怜花惜玉的男人拿着一把长枪对着她。我忙着去救美人了,才没来得及烧粮草。”卓少梓说完,饶有兴趣地看看一桌人哭笑不得的表情,突然转过身,拿扇子点点穆千黎的桌子,“美人,你感动不感动啊?”
穆千黎一口排骨汤差点没呛到,好不容易咽下去,泪差一点都出来了。她甩了筷子,“感动,怎么能不感动。”
“有没有感动到要以身相许呢?”
“没有。”穆千黎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是本王记得穆大人在安城曾经说过,倘若安城不失守,就嫁给我。”卓少梓笑得轻松,轻摇折扇。
穆千黎头一大,这一病险些忘了还有这一茬事。再一看对面,白墨辰同样有些吃惊,停了筷子,看着她。
穆千黎抚额,“我说殿下,我一回洛城,还没面见圣上,只吃顿饭就被你撞个正着,这是不是太巧了?”
卓少梓把他那把纯是用来装样子的扇子转了几个圈,“哪里哪里,说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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