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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铺的跛脚男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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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如此说了几句,又安静下来。街上风大,说话的确不方便,严庆生被程水稳着身,走路都没以往那么专心了,他今天干活精神高度集中,还得了个天大的甜头,此时觉着疲乏倦怠,眼睛慢慢地眯起来,小幅度地眨着。
  程水问:“困了?”
  严庆生软吞吞地答:“有点儿。”
  程水说:“我背你回去吧,哥上回答应过我的。”
  严庆生瞌睡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顿觉浑身上下哪儿都多余起来,他急忙推拒:“不用不用,快到了。”
  程水松开他,抢在他前面蹲好:“背你三分钟就到了,咱们这样走回去还要慢些,快上来。”
  严庆生不动,他也不动,直到感受到背上多了点重量,程水自然而然地将手背到后面托住了他:“搂我脖子。”
  严庆生原本抓着程水的肩膀,过了两秒,一点点松开手指,伸到前面,他不好意思搂,就那么耷着。程水的手卡在他大腿根,走一段就稍稍调整一下,几次下来,等严庆生意识到的时候,程水已经抓在他屁股上了。
  他暗自纠结了几户人家。
  “阿水……”
  程水低低应了,声音没什么异常,可严庆生莫名听出他似乎心情极好,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你的手……”
  程水装傻充愣,手指还不正经地在那儿摁了摁:“怎么了?”
  严庆生反应过来,程水根本就是故意的,于是最后半条巷子,严庆生决定不理程水了。
  单方面的惩罚持续了一分钟,实在是非常严厉。
  严庆生进了家门就被程水强制要求坐在床上,他一个人里里外外一通忙活,自己洗完,又给严庆生备好了热水,才准他下来。
  “用不着这样的。”严庆生小小声说着,他只是不太方便,程水把他照顾得太好了,他像个地主似的。
  程水把外套裤子全脱了,扯了条被子披着,盘坐在床上看他洗,“我乐意,哥得让我。”
  严庆生把灯给关了,但程水的眼睛是亮的,照得他在黑暗中还洗得像个忸怩的大姑娘。
  他不看程水,但知道程水一定在看他。
  “哥。”程水的语气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动与热情,每个字都呼啦啦地跳着小火苗,“今天你们老板娘说的话,你还记得么?”
  严庆生当然记得,记得老板娘一门心思想招了程水当她外甥女婿!
  一想到这,他心里就闷闷的。
  “她说,年纪大的知道疼人。”严庆生不理他,他就自顾自地往下说,“哥,你知道她说的疼人是指什么吗?”
  他把疼人念得微微上扬,又顿了一顿,格外强调了其中的含义。严庆生再不明白,就对不起这二十来天大早上洗的裤头了。
  他搓毛巾弄出好大动静,假装没听见。秋衣裤头从外面收进来都是冰凉的,还在被子里用热水袋焐着,他身上是胡乱捞了棉袄,光着身子套上去的,下身干脆没穿,仗着刚用热水擦过,撑到床上去就行了。
  他搓完挂好,必须上床了。
  程水看他走过来,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就知道他什么都清楚——也是,他的生哥可是他那方面的老师呢。
  他跳下床,张着被子,兜头把离床还有两步远的严庆生和他自己一并裹起来,揽着人倒在床铺上。他裹得严实,两人的呼吸导致被子里的温度迅速升高,严庆生甚至觉得那热气有些烫人,瑟缩着想避开。
  程水一挨到他,喘得更加厉害了。
  “哥……”他抖着声音,并不进行下一步动作,一连声地只顾喊:“哥,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这种少年般的青涩表白,简直与刚才离得远时嘴上功夫判若两人。
  严庆生被他喊得心口炽热,他想回应,也应当回应,但他着实害臊,尤其是程水虽然并非故意,但自己下身还光着,一来二去的擦蹭总会出现点什么,这副模样来表白,严庆生觉得做不得数。
  程水半张脸贴上他的侧颈,嘴唇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颈窝,像在隔着看不见的纱亲吻。
  “哥。”他又喊了一声,自己先眼热了。
  严庆生知道他想做什么,都是男人,情之所至,无论如何逃不过那点儿事。
  也不能说逃,严庆生脑子里乱哄哄地想。他自己也想干那些事,程水的衣服,程水的肌肉,程水的东西,没一样他没想过。
  在他的想象中,这时候他应当扒了程水的衣服,紧紧搂住他的腰身,相互急切而情色地抚摸,他们会情不自禁地接吻、啃咬,会坦诚身体每一处,进行最私密的交流。
  严庆生被自己的想法烧得躺不稳,但羞耻心就像数九寒天河面上的冰,那些事他一样也做不出来,那些梦里面的下流话也都是听来的,他光是要开口说,都恨不得钻床底下躲着了。
  于是,最后被程水迷惑得神志不清的严庆生只抬起他右手,攥住了程水的衣摆,一点点一点点地,将团起的拳头紧紧抵着程水的腰。
  皮肤特有的触感将两人的体温融合到一起,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
  “哥,”程水经他一碰,浑身的热气几乎要现出来了,“叫我。”
  严庆生轻微地动了动脑袋,嘴角碰上了程水的粗硬的鬓角,他心一横,干脆彻底扭过去,程水不避不让,他便结结实实亲在了程水的太阳穴上。
  “阿水,阿水。”
  他只叫了这么两声,剩下的就被堵消了音。程水舍不得离开他的亲近,连抬头去寻他嘴唇都用了更久的时间。
  严庆生亲了他的鬓角,他的脸颊,擦过他的嘴角,最后被程水咬着唇瓣,强势地探进湿热的嘴巴里。
  就跟那些在巷子里亲热混战的男女一样。
  湿漉漉地开始接吻。
  他的舌头横冲直撞地撒野,毫无顾忌地缠弄严庆生的舌头,舔他的牙根,勾他的上颚,俨然成为这张嘴巴的主宰,严庆生不知他哪来学的这些,连他这个看过现场教学的也不至于学到如此细致。
  程水亲吻的时间并不长,他来势汹汹,退出去的时候也不曾拖泥带水,最后在严庆生唇上印了一下,满怀希冀得像个过年讨糖的孩子,“哥,还……还成吧?”
  严庆生实在扛不住那样的眼神,垂下眼,到底说了实话:“……挺好,舒、舒服。”
  程水心中石头终于踏实了。
  他没敢跟他生哥说,他其实……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程水写小野猫的事完全是无心插柳,当他今天中午看到那四个字的时候,他真心恨自己没好好念书,起码总该多上两节语文课才对。
  生哥写这句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要是猫,那生哥到底是喜欢不喜欢呢?
  这也罢了,程水更担心的还是床上的事儿。
  上回贴了下嘴巴生哥反应都那么大,以后活动舌头怎么办?一个男人,还是他待之如亲弟的男人这么亲他,他不恶心?
  更进一步,他们总要做那事儿。
  严庆生要不是真如爱人般喜欢他,能纵容他到哪一步?
  亲了,动舌头了,没问题。
  生哥还……说舒服。
  程水急急地低下头,去亲他脖子,严庆生裹着棉袄,拉链都没拉好,他一躺下就摊开了,这可正巧方便了程水。
  他一路亲下去,慌慌张张毫无章法,完全掩饰了他带着羞的喜悦。严庆生的胸膛腰腹起起伏伏,一时抓他肩膀,一时去抓他的手,程水反过来捏住他的手掌,手指一下下安抚地摩挲着。
  严庆生早硬了。
  程水亲到那丛毛发,终于气息不稳地去看严庆生,被子塌下来,被严庆生用胳膊搭在额上支着,他看不清楚,于是他又收回视线,盯着那颇有精神的玩意儿咽了下口水。
  突然,严庆生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那只被程水捏着的手试图去拉他,另一只手胡乱遮挡着,程水一愣,听见严庆生在说话,被子使得他的声音闷声闷气,但其中情绪之急听得一清二楚:
  “阿水,用手,手!”
  程水笑起来:“哥急什么,用手就是了。”他握住后滑动几下,趁严庆生放松之际,迅速在其上舔了口。
  严庆生:“……你!”
  他话没说完,程水又上了一回嘴,这次时间比上次还要长,舌尖还很骄纵,在那上面画好些小圈儿。
  “哥哥好歹也疼疼我,”程水简直恃宠而骄,“我动手出力,总得给我点儿甜头吃。”
  他又一次尝了一口,看生哥干脆完全地把自己脸遮住,内心涌起极为愉悦的情绪,“哥哥这个就很甜。”
  被窝里逐渐聚起一股子熟悉的腥膻气味。
  程水伏在他腿间,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那根半软的东西,细细观察严庆生的反应,他生哥的身体算不上强健,泄一次要喘好一会儿,这会儿被他碰了,连已经凹下去的小腹也跟着抽抽。他便不敢再来什么刺激,舔了几口又胡乱去亲严庆生的腿。
  那条右腿不知有意无意,死死藏进被角下面,压住一角,程水若不刻意去扯,一定见不到它的模样。
  程水亲不着,先伸手过去摸。挨着大腿皮肉时,他听见半天只喘气儿不出声的生哥小声嘀咕:“小骗子。”
  程水于是又吃吃地笑,似乎这是什么难得一听的好话一样。
  严庆生心想,上次说什么不会做,要自己教,骗人,都是假的。
  他抬起左腿,用膝盖抵住了程水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程水叹了口气:“哥哥太可爱了。”
  他就势在那硬邦邦的膝盖上嘬了一口,察觉出严庆生对自己下一步动作抱有抗拒,决定破釜沉舟下一剂猛药:“既然这样,我跟哥主动坦白个事儿。”
  坦白这个词,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严庆生干脆侧过身,半蜷着,从臂弯下看着他。
  程水笑了笑,“先说好,打我骂我都行,哥不准不理我。”
  情欲直观又赤裸,用来当投名状正合适。
  谁知那晚上的事三言两语就结束了,严庆生却无论如何不信。
  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喜欢?
  病腿在严庆生的身上长了多久,他就嫌恶了多久。这种嫌恶隐藏在极平淡无奇的生活之中,却是他整个人生灰暗、自卑的根源,在他还小的时候,他常常会幻想自己有一天起床,腿突然就正常了,不再有人叫他严跛子,也不再有人嘻嘻哈哈地学他走路的姿势。
  这份丑陋根深蒂固,他没法丢弃,只得祈望自己在意的人能看得少一些,至少能在他不走路的时候忘记他还长着一条畸形的腿。
  他恨不得这条腿消失,结果程水告诉他,他喜欢,喜欢到会趁他睡着边看边发情,朝思夜想要碰一碰亲一亲,当成宝贝一样捧手心里。
  严庆生无声地吸了一大口自己味道的空气,觉得自己跟程水都有些不清醒。
  程水彻底把人从棉袄里剥出来,严庆生瘦极了,一长条地被他带进怀里,听他又叫了两声哥,状似赌气地嘟嘟囔囔:
  “哥,你要非不信,就当我不正常好了。我就喜欢你那条腿,看着就能硬,碰碰就能射。要再有下回,我铁定要把你叫醒,不准你动,非让你亲眼瞧着……”
  他絮叨的内容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喜欢,单纯的情绪像最原始的饴糖,沾染了孩子气后达到了简直令人无所适从的甜度。
  严庆生沉默了一小会儿,“那……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这句话说出口,严庆生又觉得脸上烧起来,程水说喜欢他是一码事,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总有点不知羞耻的意思。
  程水说:“喜欢你啊,喜欢你的你。”
  也不知他是真傻假傻,答案听起来像一句废话。
  可一朵小花儿突然叭地一声,在严庆生的心房里伸了个懒腰。这时候的程水看起来听上去,又都像个刚步入青年的大男孩儿了。
  他年长,他该疼人,严庆生心里头默念,女大三抱金砖,他既是男的,又比程水大了快六个三,不知道还有用没有。
  严庆生也想叹气,不说金砖了,他想抱啥抱啥吧。
  “小骗子。”
  那条病腿在程水的小腿上轻轻一磕,立即被程水逮住,脚踝被程水握在手里,严庆生莫名觉得自己的腿在抖。
  再仔细一分辨,抖的竟然不是他的腿,而是程水。
  他一会儿抓紧一会儿松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像个终于得到路过千儿八百次橱窗里玩具的小孩儿,每一句都冒着傻气:“我好高兴,哥,哥,我要亲了,我能亲吗?”
  严庆生竟开始有点儿相信他的话了。
  “……能。”
  于是程水开始极轻柔地亲吻他的脚,严庆生以为他会从自己那最奇怪的小腿那儿开始,谁知他没有。
  程水安静下来,无比激动的情绪快要令他爆炸,他却把它们揉成一团,硬是挤回胸腔去了。
  正如程水无数次遐想的那样,他在亲吻脚背,严庆生的脚趾头已经受不住地蜷缩在一块儿,于是足弓绷紧,弯成的弧度像是急不可耐要把光裸的脚背献给他了。
  真是一种可爱的变相的坦诚。
  他吻完了严庆生的脚,在脚踝处流连片刻,亲上了那呈现怪异弯曲的小腿。
  这和方才又不太一样,主要在于程水打破了规矩,探了点儿舌尖,留下弯弯曲曲的湿痕,湿痕互相交错,像一张精心布下的网,将这条腿牢牢罩在程水手中。
  “哥,”程水终于再次开口,“你摸一下。”
  烙铁般的硬物落在严庆生的掌心。
  “我没骗哥,”程水握着他的手,坦荡而无奈,“从第一下开始就这样了。”
  严庆生轻轻啊了一下,停了片刻,不确定地问:“那、要……要……吗?”
  那两个字严庆生说得不明不白,程水愣了一下,还是明白了,呼吸骤然乱了起来。
  他扑过去亲他,那儿顶着严庆生的腰胯,两边都硬得硌人。严庆生有些难受,自觉地用手握上去隔着。
  程水倒吸一口气,掐着人手腕,自发地往上面磨蹭。
  “哥,别乱招我,”程水拧着眉,“真想要?”
  严庆生别过脸,被子里又热又闷,他扯下被子探到外面,寒气一激,他又缩回被子里,闷里闷气:“怎么是我……”
  程水俯下身去舔他耳尖,严庆生的耳朵扁而小,耳垂也小,听老人说,这是福薄的象征。
  扯他妈的蛋,程水心想,他哥的福气还不是被这六道巷给折腾没的。
  他问严庆生:“会么?”
  严庆生抓着他棍子,替他捋了捋,将耳朵从程水嘴边解放出来,轻声道:“不就那么回事儿……”
  男人跟男人怎么做,严庆生其实只隐隐约约知道,程度不比小孩儿以为男生女生盖一床被子就能生宝宝高到哪儿去。他也没有非提前知道不可的道理,但下意识觉得要是现在说一个不字,就跟成年人做不出一年级数学题一样,丢人的很。
  程水笑了,牵着他的手往他屁股后头摸,掰不出他的手指就用自己的,往那个夹紧了的缝儿里戳了戳:“就是这么回事儿。”
  严庆生趁他卸了力气,刷地收回了手,程水看着他直乐:“哥,你躲什么。”
  他边说着,边用手去捏严庆生瘦到没什么肉的屁股,严庆生开始后悔多那一句嘴,把屁股夹得更紧了,结果还没等程水开口,他又自己内心斗争着放松下来。
  程水一秒没耽搁,指尖直接触到那里,他不敢往里硬闯,刮蹭几下外面的褶儿,严庆生打了个颤,一下子把他的指头咬得生疼。
  他哆嗦着说话:“阿水,好……奇怪。”
  程水问:“还想让我进去吗?”
  严庆生后面的反应比他嘴巴要积极得多。
  程水又问:“哥,你这么紧,又不会出水,我怎么进去呀?”
  他生哥真不知道。
  严庆生却以为程水今天打定主意要进来,他想不出个名堂,只得从自己身上做起:“你等等,我……我试试。”
  程水刚想问他试什么,手指头挨着的口开始怯怯地收缩起来。
  一股子热血打了泵似的倏地冲上他的脑袋,他哥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别试了,”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平心静气,“哥,咱们改天,改天好不好?”
  严庆生停顿,“你再等等哥……”
  “不是哥的问题,”理由十分难以启齿,程水说起来便难得遮遮掩掩,“是我……还没准备好。”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严庆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他的裆部。
  “不是那个!”
  严庆生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两人此刻脸都红着,竟是谁也笑不了谁。
  程水接着说:“那里太干了,要润滑剂的。”
  严庆生的手指无意识地抠划床单。
  “我问过,一管至少得三四十。哥是头一回,得用好的,百来块。”
  严庆生几乎瞪大了眼,他也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又确认了一遍:“几百块?!”
  程水脑袋刚点下去,他急起来:“哥这样哪用得着那么好的东西,哪就那么金贵了!”
  男女之间做那事得买套,他心想着男人还省点儿,谁知不但省不得,还翻了番。
  这让严庆生没法不心疼,可他舍不得钱,更舍不得程水委屈,半晌还是不死心:
  “阿水,咱们试试……试试不用呗。”
  结果程水下身还挺着,嘴上倒是跟下面一样硬:“不行。”
  他把前些年听过的一些带血的话说给他生哥听,“最后进医院抢救,人都快没了。”
  严庆生听得愣了。
  “哥,我这个月加了班,钱还能多点儿,你……总之,咱们以后钱搁一处,该吃该用,不能省的就花,咱们两张嘴,可有四只手,钱总能攒起来的。”
  “像咱们这样的,国家没个证,但跟那些领了证的一样过。”程水握着他的手,“以后我工资都给你管,哥说什么是什么,但咱家里头只一样,你吃饭穿衣我得管着。”
  严庆生嘴唇动了动, “……好。”
  “账本就是咱们的结婚证。”
  程水抓起他手亲了个响儿:“等我发了工资就结婚。”
  发工资的那天,程水去了旁边小学门口,跟一群小萝卜头挤在一块儿,半天从文具店里挑了个大红封皮的笔记本,他左看右看,比结婚证大上一圈儿,还是小牛皮,气派又喜庆,
  老板结账时候喜笑颜开,说这本子搁店里快三年了,如今是遇到了有缘人。程水听了在心里头直叹气,一指头厚的练习本要两张红票子,可不得成镇店之宝吗。
  笔记本被放进配套的木盒子里,带一个小锁扣,那木盒子上还刻着花,程水一看,又是玫瑰。
  得,他家生哥又要夸一声月季好看了。
  老板送了他一支顶不值钱的圆珠笔,他一并丢进塑料袋里,没往家走,又去了下一个地方,托吴小思的福,他对这附近挺多地儿都熟了起来。直走左拐,穿巷子抄近路,来到一条全是自行车店的街,里里外外摆着各种各样的车子,轮大的轮小的,带杠的不带杠的,居然还有的长得奇奇怪怪模样,让人看了无从下手……
  程水站街边看了一小会儿,进了第一家店。约摸十分钟,他从店里出来,跳过一家,又进去瞧。如此三番,自行车究竟怎么看好坏,哪种带人舒服,甚至于这片儿的二手车都在哪儿卖,他心里都有了数。
  今天是个难得的暖阳天,不过冬日里的阳光就跟掺了水似的,依旧寡淡得很,程水一路急走,身上总算热乎些,他心情实在不错,快到地方时放慢了脚步,悄悄地往墙下阴影里呵白气玩儿。
  他们每个月两天假,自己调休,程水打定主意要在第一次上交工资之前把车子给买了,早早地跟老板申请了休假。
  因此这会儿才刚过三点。
  地方不是很难找,自行车店老板告诉他在老邮政机械厂的大院后头,如果程水是本地人可能会找的更快些。他瞧见刷了白漆黑字的木板儿,进去后迷了几分钟路,摸到了地儿。
  两条十来米的棚子,下面一边各七八个男人,凑一块儿斗地主。若不是那老板事先告诉,这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车棚罢了。
  像程水这样看上去就没什么钱,又年轻结实的小伙子,其实是很受他们这些二手车主欢迎的。年轻人嘛,总爱亮眼些,因此大多旧车喷点新漆就能卖个不坏的价钱。
  没想到程水却是个例外。
  摊主们眼见着这个年轻人挑挑拣拣,把那些带劲儿的车子全略了过去,最后挑了辆五成新,样式老还带杠,现在很少有人还骑这种了。
  后座宽,程水想着,回去弄点棉花和布块,缝个棉垫套上,暖和舒服。
  他连讲价都懒得,当下付了钱,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车前篓,长腿跨上座,兴冲冲往家蹬。
  路上人多,他就觉得热闹,好。
  人少的地方,他觉得安安静静,也好。
  风呼啦啦地刮他的脸,他觉得痛快;等红灯时候脚边落片叶子,他都觉得这叶子长得周正,比一般落叶多几分姿色。
  他是真高兴。
  到了巷口,他放慢速度,老李噢哟一声,“买车子啦——这车子结实!”
  程水架住车,转头冲老李笑,比了个嘘:“先别告诉我哥啊,怕他揍我。”
  老李跟着笑:“跛疼你呢,哪舍得动你,行了去吧,不跟他说。”
  程水美得一点儿都掩饰不住,要是有尾巴,能当场翘到天上去。
  说不准还得挂个牌儿:“我哥疼我。”
  这么大的车子,停在六道巷那么窄的路上肯定不合适,程水给推到屋后面,挨着墙根放,才想起来自己没买锁。
  不单单是锁,他太兴奋了,挺多该买的东西都没买,程水呼噜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把本子先拿出来,屋里屋外琢磨半天,藏在了严庆生的枕头下面。
  放的时候他突然想起,第一次知道这枕头里有钱的时候,他们好像认识还没多久。这钱不用想也知道对严庆生有多重要,他那时候还睡在地上,每天起的比严庆生要晚,虽然时间不长,但独自在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生哥那时候就……他到底什么时候……
  程水揉揉鼻子,算了不想了。
  他哥面皮那么薄,真要细究下来,到时候还恼了。思及此,程水顺便回想了一下严庆生为数不多恼人的时候,白面皮,明明是好欺负的面相,拧着眉毛的时候却极为较真,对上自己还能结结巴巴地讲道理。
  他坐床上敷衍地冷静了小半会儿,叹气:可爱,真他妈可爱。
  程水在屋里待了十几分钟,蹬着车子又出了门。距离严庆生下班到家还有六小时,他得买好车锁,把车后座座垫缝好,准备一桌像模像样的婚宴,还得……
  他轻咳一声,似乎吸着风,喉咙都干得疼。
  有了车子速度快了许多,没几分钟已经看得见杂货市场缺横少竖的高门头,程水坚持着把刚才打断的思路延续下去:
  还得去买一管百来块的润滑剂,他跟生哥说好明天休息,今晚——该洞房了。
  杂货市场进门就是一家锁店,程水顺手买了,推着车子急匆匆往卖布的铺子走。
  一块后座垫,用不了多少布料棉花,程水却在一屋子花色里挑花了眼。严庆生的生活从来都不是选择题,喜欢什么颜色,适合什么款式,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程水琢磨半天,那就红的吧,大喜的日子,错不了。
  他扯了半匹红棉布,印着龙凤呈祥的纹,老板娘边装边问:“喜事哦?”
  程水点点头:“今晚结婚。”
  他面上一派正经,奈何心里头藏不住甜,眼角眉梢全是笑。
  老板娘愣了愣,诧异地看他一眼,见他不像在开玩笑,回身摸了张红喜字,巴掌大的剪纸,夹在布里装好了。
  程水也跟着愣了一下,心里头倏然亮起一盏煤油灯。
  这张剪纸点醒了程水,他这么些年,婚丧嫁娶的事儿几乎没经历过,师傅的丧事他都是自己摸索着办了,周围没人会教他这个。
  结婚得贴红喜字,他连这个都忘了。
  好在杂货市场就有专门卖这些的,他去摊子上挨个看过去,红喜字买了几张,贴门上的,贴窗户的,贴床头桌前的,碎金纸也拿了一包,一扭头看见挂起来的红盖头,鬼使神差地让老板一起包起来。
  哪有结婚没有红盖头的呢?
  至于到底盖在哪儿,怎么个模样,程水光是在脑海里摸了个边儿,就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顶着红盖头,坐在床边上,等着自己过来挑开,再……
  打住!
  程水做了个深呼吸。
  不管怎样,这下总算有了点寻常结婚的样子。
  出了门,程水转而又去了菜市场,比起杂货市场,这地方显然做起决定来要快得多。做硬菜费时费煤,他便直接切了块卤牛肉,切一半又想起好像办事儿都要吃鸡,又要老板剁了只烧鸡。
  两样加起来,又是一百块没了,程水几乎都能看见生哥心疼的表情。
  他笑了笑,生哥要是心疼了,他就和他说,傻哥哥,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心疼钱不如疼疼我。钱没了再挣,洞房可就这一晚……
  老板哐哐剁了半天,程水差点又把自己给想硬了。
  他把菜市场转了一整圈,看了满眼的绿色蔬菜,平复了下心情,手上多了六七个袋子,最后去猪肉摊上切了块里脊,全塞进了车篓子里。
  还剩最后一样。
  成人用品店里的气氛永远透着一股不可说的意味,程水从外面进去,差点没找到穿着黑袄子窝在柜台后面的老板。
  老板记得他,这小伙子长得俊,来问的东西在他们这个小城市里又有点儿特别,程水一进门他就认出来了。
  “来啦,就那个?”
  程水从小到大,套儿见得不少,但这种店却才第二回 来,他轻轻啊了一声,数出钱来,眼睛盯着后面货架上的一个盒子。
  老板把东西给他,眼皮都不抬:“那不是你这样的娃儿用的。”
  程水又短促地啊了一次,他本也不是非得研究出个什么结果来,可老板一说,他便闹了个红脸。
  他上回来为了问清楚,和老板简单说过情况,没想到老板还记得。
  他把那管东西放进口袋,老板揣着手窝回椅子里,慢吞吞道:“好好过,祝福你们。”
  程水道了谢,埋着头往外走。
  老板在身后又道:“以后来我这拿,给你打折。”
  程水什么都没想。
  他把车子蹬得飞起,他要回家。
  十一点,严庆生从饺子铺出来。
  他最近套上了那件羽绒服,一来他拗不过程水,二来已经进了数九天,往常要咬牙扛的寒气今年却似乎扛不住了。人就是这么奇怪,最是孤立无援的时刻显得无所不能,一旦旁边多个肩膀,头一偏就能睡过去。
  程水从那次起就常常来接他。每天点一份饺子太奢侈了,于是他便蹲在街对面,眼睛盯着店门,兜里装一把炒米,一粒一粒地数着吃。严庆生一推门,他跟安了弹簧似的蹦起来,喜笑颜开地往严庆生跟前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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