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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公主的诱惑:媚杀暴君-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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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她心里,在重新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怀揣着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一直被她搁在心里,无人时,她会静静思考,掩卷长叹。

可是,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心里没有半点答案。

那就是,既然他没有死,为什么,他会愿意让谦儿登上皇位,而

自己,却甘愿躲在后宫无人的宫殿中,做一个被世人淡忘的帝王?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就算他心中属意谦儿作为继承人,可是,他为什么会愿意就这样在世人的举世瞩目中死去?

他是一个那样眷恋权势的人,对于他来说,远离权势,等于让他自尽无疑……

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辗转犹豫,她却终不能启唇去问。

启唇,意味着再次撕开那处伤口。

这对她来说,当年对他下毒,看他身死,其实,内心深处,同样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那是一种犹胜一切的折磨。

惟有一个事实,是肯定的。

那就是,她的心,是真的冷了。所以,她不相信他对她所谓的情意了。

一念起时,她方想欠身离去,他的声音恰在此时低徊地在她耳边响起:“阿柔,你又想离开了么?”

他,究竟是醉了,还是清醒的呢?

不管他是否真的醉,这一次,她的欠身,只让他拥得她更紧。

重逢之后, 以往每次,她都能成功地欠身离开,只因为他不敢强留。但是此刻,因着他的不放,她终究,是逃不开的。

********************为什么萧宁愿在世人眼中假死,却甘愿放弃炙热的权势,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呢?有人说他是心中歉疚,所以才会这样。其实,内中另有文章呢!*************************

番外:夜沉如水(4)

本能的,她的手仍想推开他,她已经不再习惯这种被他温柔拥住的感觉。但是,她的手却使不上多大的力气,看起来,似乎很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暧昧意味。

他的下领轻轻磨挲着她的发丝,她能觉到他的呼吸,在她的额际流连着,让她的心底,蓦地漾起一阵酥痒。

“……我一定是醉了……只有醉了……才能这样……”

他的声音接近于低喃地响起,这样的低喃,突然让她方才饮下的那口滚热的茶水顿时变凉,甚至一并冰住她心底自以为坚硬的某处。

除夕夜的风,还真是冷啊,他的怀里,其实很温暖。

只是这份温暖,是否能一直溢进她的心底,把那处冰硬,一并融去呢?

她的身子,不自禁地朝他的怀里缩了一缩,她的手,却仍保持着戒备的距离。

只是,再不去推他,仅将小手握起,蜷在胸前。

她,怎么,陡然有些不舍起来了呢。

在这一刻,她也宁愿相信,他是醉的。

这样,即便避不开她,但,她却能不说话。

因为,对一个醉的人,她再说什么,随着酒醒,都是一种无谓。

“人醉了,记忆却会更清晰,真是奇怪的事……”

他顿了一顿,唇,印在她的发丝上,柔柔地将她发丝间的馨香攫取:

“我知道,你介意的是什么,你以为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做可有可无的一样宠物,而你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所以你恨我,你恨不得杀了我,对么?”

他没有等她回答,或许,他已知道,她不会说话,他的声音,继续悠悠地传来,是很轻很轻,低低地叙述着过往的点滴:

“朕三十岁登基,叶赫如云是朕亲册的皇后,可是当初的情形,你是知道的。前朝,虽是三部阁分立,可,哪一个,又甘心自己的权利旁落于其他两部之后呢?是以,朕初登基的前两年,看似荣光无限,手握神器,但,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为了前朝的制衡,或者说,为了掣肘天下人心,朕,必须要册她为后。这,根本就不是朕能够选择的。”

番外:夜沉如水(5)

自古,帝王的宫中,中宫皇后之位,又有哪个是仅源于宠爱册的呢?不过,皆是前朝之于后宫的缩影罢了。

这些,她都明白。后宫女子的命,亦因此,都是不由己的。

“可,当时,朕其实是想立你为后的,朕可以当天立誓,如果真的可以选择,朕…………。”

“立你为后”,这几字落进她的耳中,她能嚼到苦涩的味道。

她所谓的“宠冠六宫”,是彼时,他用她的耻辱与尊严来换取的。

恩宠,后宫女子最珍贵的东西,于她,除了耻辱之外,再无其他。

阿柔蜷紧的手握得更紧,她能觉到指尖嵌进指腹的痛楚,只是,这种痛,再进不了麻木的心内。

“朕知道,朕娶她,是为了大齐基业,不为其他。所以,无论怎样,在朕根基未稳之前,对于前朝争斗,朕能做的,仅能是制衡几方。也因着这层顾虑,朕即便不想临幸于她,终究在大婚后的第二日,完成了对她的义务。”

义务,夫妻间的义务,这个词,对于深宫女子来说,不啻是最残忍的措辞。

然,后宫佳丽三千,若非帝王须秉承“雨露均沾”的祖训,又岂来玉蝶牌的轮换呢?

说到底,正是一种“义务”罢了。

他于她,到了后来,其实,是连“义务”都是称不上的。

她,又算什么呢?从一开始,就注定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她握着的手,慢慢松开,指腹留下些许的红印子,但,再不会疼痛。

“只是朕没有想到,叶赫如云,她,原来所图谋的,并不止是皇后之位。进宫之后,她一开始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很好。对待嫔妃,她也尽量做到端庄淑和。除了对你那一件事,但是,她做的那样精细,连朕都抓不到丝毫的把柄。于是,朕为了平息事端,也为了不要打草惊蛇,朕将你禁足于宫中。后来,即便心里认定她有所图,朕却仍开始对她盛宠。一月间,总有大半月,朕只歇在她的凤仪宫内。后宫乃至前朝,都惊讶于朕竟会这样宠爱自己的皇后,可,他们都不知道,就在那一日,朕悟到了一点,真正的帝王,能把爱和宠,完全分开。而朕,做到了。”

番外:夜沉如水(6)

作为帝王,能够吧宠和爱完全分开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成就。那么,他对她呢?

是否,无宠,也无爱呢?

罢了,事过境迁,这不该是她再去纠结的问题。

因为,如今的她,早没有了那样的心思去纠结这样的问题。

“她以为朕只要离间了咱们之间的感情,朕就会真的喜欢她。那些日子里,你被禁足宫中,每日,朕批完折子,无论多晚,她都会很开心地做一些宫里从没有过的新奇事,逗朕开心。只是,朕哪怕对着她笑,那样的笑,却是从来进不了心的。”

所以,叶赫如云现在对自己的恨,就是那时候对他积累下来的爱所致?

那么,他的假死,是不是也想就此摆脱和她的纠缠呢?

还是……。

这一念,浮上她的心房时,她的脑中忽然炸开了一样,刹那,她的思绪滞僵。

她越来越胡思乱想了,或许,自从再见他后,她的神智就开始不清了吧。

否则,她怎么会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来困扰自己呢?

“彼时,朕一直冷眼对待这些后宫的明争暗斗,本来,这就是和前朝一样血腥的地方。纵使从前王府里曾有一名美人因难产致死,但,朕以为,对于你来说,身怀龙嗣,如果闭门不出才是最好的保护。虽然,你不能理解朕,但是,朕以为,朕当时真的没有做错。”

他说到这一句时,尽管酒劲真的令他耳酣舌燥,但是唯一的一丝清醒,还是令他稍稍顿了一下。

有些话未必是说了,才是好的。

譬如当年她腹中的孩子要是顺顺利利的生下来,而他还在位的话,若是皇子,那个不成文却不可更改的规矩是悬挂在那的。

然,对眼前的她,他无论如何,不能将这道规矩现在说与她听。

否则,他担心,她的聪明会让她去想一些本不该想的事,最后,反把自己陷绕了进去。

他素来喜欢她的聪明,但,更多时候,宁愿她愚笨一点。

番外:夜沉如水(7)

至于当年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曾经发誓,一定会保得她们母子的平安。

而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总算做到了自己的誓言。是以,这道规矩,不说也罢。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这些年以来,我对你欠下的,是不是已经再也无法还清了……”

再启唇,他的声音愈来愈轻,及至后来,几近于无声,只他抵在她发上的下领,却压得那么地重。

过了许久,久到,她以为他醉了,就这样抵在她发上睡去时,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我一直还记得,当初司徒云秋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你不适合生活在宫中,你应当纵情四海,志在四方。他还说,我根本就不配你这样的女子……”

他突然止了声,四周,随即一片的寂静。

为什么,突然不说了呢?

夕颜下意识地把脸稍稍移开,为什么,她突然想听他说下去呢?

她略抬起的眸华,对上的,正是他深邃的目光,月华在他的脸上洒下一圈柔和的光影,这些光影间,他就这么凝着她,凝着她。

不知凝了多久,也不知,何时,他才会移开眸华。

她有些局促,想低下脸,却终是听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现在只想知道,在你心里,是否有过片刻,想要重新开始的念头呢——哪怕,只是片刻。“

有吗?

她想说“不”,只是,这个“不”字,仿似噎在了喉口,再是说不出来。

仅能用力地摇了一下头。

她不再认为,她能真的得到他完整的心。

或许,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源于一份愧疚的自我救赎。

伸手,将他一推,返身奔开。

这一次的奔离,他没有阻止她。

她的身后,亦没有丝毫追来的脚步声。

他没有追。

这样,也好。

她奔至偏殿前,莲足将迈进殿内的刹那,却,还是稍回了身,看到,他就躺在那地上,一动都不动。

她刚刚那一推,并没有用多大的力,若把他推倒,都不至于会伤到。

可,为什么,他躺在那,不起来,也不动呢?

她的足跨进门槛,悬在门槛的上方,终究,缩回,又再跨过,最后,她猛地转身,甫要回到他身旁,这一转,竟是撞进了一堵软墙。

来自于,他宽阔胸膛的软墙。

番外:夜沉如水(8)

他什么时爬起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她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犹豫了这些许时间,他就走到了她的身后。

是她犹豫了太长时间,还是,他只躺了一会呢?

没有待她继续想下去,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于她的耳边:

“我曾说过,以后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所以,今夜的话,如果你真的心中早有答案,你大可当我从来都没说过。至于以后,该做的事情,我一件也不会推脱。”

他清晰的说出这句话,不仅清晰,而且坚定。

“你早已知道我心中对你的怨恨,所以,我早已不值得你如此。”

这句话,简短,但,说出口,要用多少的力气,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一个字,都从心底撕开的那处伤口渗出,是最残忍的措辞。

然,她还能怎么说呢?

做为帝王,她知道,要他说出这句话,同样是不易的。

亦正因此,她宁愿只当他是酒醉半醒间说的,她若当了真,以后,或许会伤得更深。

酒醒,梦醒,他能回头,她却再无路可回。

“我,不在意。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在意这个。当初,就是你拿着剑朝我劈过来,我也不曾在意过!只要你是傅嫣柔,我就永远不会在意你心中对我的恨!”

不在意?

现在不在意,难道真的永远会不在意吗?他们,难道能怀着一刻永远暗中互相仇恨怨愤的心,一直白头偕老吗?

连她自己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何况他呢?

够了!

就算是甜言蜜语肆无忌惮,也不能被他说成这样,不能!

她尚且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深知没有真的颠倒众人到,让一个帝王说出这样的话,哪怕,她还有几分姿色。

但是,也只是几分姿色罢了。

“我看你今晚的确是喝多了,这酒去让李公公给你去熬醒酒饮来。”

她转身,说完这句话,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

又一次地,擦肩而过。

番外:皮影戏(1)

正月初一,新帝生辰,天地同贺。

就在这日,一纸奏折递到阿柔的手上。才一打开,她便自己先是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她怎么想到要回来了?”

手中的紫毫因这一滞,蘸得慢慢的朱砂墨汁便滴渐在明黄奏折上。宣纸上,那一点的红迅速蕴开,将那批复的空处,沾染上触目的艳红。

“太后娘娘容禀,柳太后之所以上奏求请回京探亲,皆因柳家接连有人去世,说是患了一种罕见的心病。柳太后这才按捺不住,想趁着新帝春秋大典时,一来回宫向太后娘娘贺喜,而来探望自己的亲眷。奏折中说的很清楚,出了正月,她便再度回行宫修行,此生再不回京。”

“既是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哀家要是不准,岂不是要遭人口舌非议?罢了,就让她回宫几日,也算天家一聚天伦了。”

回神,就着那蕴开的艳红,龙飞凤舞地批了一个‘准’字。

柳兰心,一别经年,而今,你再度回宫,所为何来?

放下手中的朱砂笔,依旧端庄的坐在桌旁,身上着的,是最珍贵的金丝蝉衣,轻若羽翼,又薄透得衬得肌肤玉骨隐隐若现。

“不管你是想什么,总之,如今的我,都不会叫你如愿的。”当年,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这样凄惨的死在了柳兰心这个女人的手上!这一切,若不是她从前对她还有心无力,她又岂会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仇人如此逍遥世外?

柳兰心,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既然如此,哀家若不好好招待你一番,岂不是要愧对自己那无辜死去的孩儿?

金护甲,亮,犀冷。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关于柳兰心的回宫,会让他如此的激动不安。

或者,他是担心自己的什么秘密会被揭开?还是……。总之,在阿柔私下部署的时候,萧锦彦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柔仪殿中。

***********************柳兰心又回来了,只是,这次回来,就没的回去了***********************

番外:皮影戏(2)

“娘娘,您前日个才说那个新来的皮影戏戏班子演的不错,今晚左右无事,不如传来给您演一出,解解闷?”

其实西京本来不曾有皮影戏这么一种消遣,这还是凌詹春当时从金川州过来的时候,从自己家中带来的伶人班底。

后来因见太后喜欢,宫里的戏班子便有女伶去学了,才在太后面前演了几出,便次次都邀的太后笑逐颜开的。

慈宁宫的侍女大多都是人精,既然太后喜欢,她们又怎么会不想方设法投着她的喜好来的?因此,这才有了这样一个来由。

阿柔放下手里的书卷,抬眼看了看隔壁的寝殿,道:“陛下睡了?这么冷的天,叫守夜的人当心,殿里后壁的窗户要打开透气,床前的炭火却不能熄的。还有,记得在床前左右高几上搁一碗水,解解炭火的燥热之气……”

“知道了娘娘,您放心,徐夫人亲自在那边守着呢!”侍女乖巧的端来一盏热茶,果然,阿柔一听徐夫人守夜,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阖上双眼,不无疲惫的挥手道:“既然如此,便传那女戏子在花厅里候着,哀家在这面阖一会眼再出去了。”

“是!”

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有两名小太监抬着皮影戏的道具进得偏殿的花厅,将那经过鱼油打磨后,变得挺括透亮的白沙布戏抬搭成方帷在她的榻前。

接着,四周的烛火悉数暗去,只余了白沙布后的烛火犹自亮在那。

她看到,白纱布后,现出一长身玉立的身影,但,旋即,就是一小小的剪纸人儿跃然在纱布后,那身影,终是再瞧不到。

“哀家看戏,喜静。都退下罢。”见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她启唇,吩咐道。

“是,太后娘娘。”

殿内,随着宫人的退出,恢复寂静。

静到,更漏声,清晰分明地入得耳来。

“娘娘,您要看什么戏?”

萧锦彦的声音从纱布后传来,依旧如同往昔一样。

听着熟悉,再细品,终是陌生。

番外:皮影戏(3)

“这话是不是该由我来问,既然你来了,那么,你这次给我准备的又是什么戏?”

这一语里,她带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情绪外露。

“明天就是谦儿周岁,当然,是为你和孩子祈祷安康如意的戏。”

“安康如意?你真是有心了,不过,明天才生日,你却今晚急不可耐的演戏。只不知,看这场戏,所要的代价,又是几多呢?”忽然只见,她只觉得,这回他来,必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

而这目的,只怕多半要与那个柳兰心相关吧?

因此,她咄咄紧逼。

白纱布后,再无一丝声响,亮堂的灯后,是一女子身形的剪纸人儿出现。

纵仅是一个剪纸,却与她,是神似的。

仿同就是她在白纱的彼侧,只是,演的却是一幕人间死别的悲伤。

女子身怀有孕,然,在诞下孩子之后,孩子的父亲便离开了人世。

孩子,兀自在那啼哭,但,他的父亲,却不在了。

若干年后,孩子长大了,他的母亲带着他去给父亲上坟,这时候,那个父亲从祠堂中走出来,看着自己的孩子。

哀婉的丝竹,却无人伴奏和声。

这,就是结局。

他借着皮影戏,告诉她,她们的结局。

他是想说,一切的因果都已经注定了,因此,不必再牵涉其他人进来了。

果然,他还是很惦记自己的老情人的嘛……。

一声冷笑,她手扶着床榻旁的帐栏,起身,下榻。

她走得很慢,很慢。

而他,也并没有阻住她的步子。

她缓缓地,走到白纱布旁,看到,里面的光亮,依旧。

只是,谁的心,骤然变得漆黑一片呢?

白纱布围成的方帷内,本蹲于地上的那人,终是站起,凝向她,纵始,他的脸,是平淡无奇的女伶人的模样。

然,除了,那灰白的面具外,他漆黑的眸子,是不会被掩去的。

“萧锦彦,你说过,以后不会做令我不快的事情!”强压着怒火,她低声怒斥道。

番外:皮影戏(4)

“萧锦彦,你说过,以后不会做令我不快的事情!”强压着怒火,她低声怒斥道。

她的话语里,带着冰霜般的严寒。

“是,我是这么说过,可是,这次不一样,我只能告诉你,柳兰心这个人,这几年看似毫无作为,其实是真的极为不好对付。我也是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考虑,所以才特地前来见你的。你不要准她进宫,直接让她在柳家见过亲眷就回去!”

“你为了我和孩子的安全考虑?呵呵……看来我这人还真是愚不可及,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竟还会相信你。”

她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每一字里,却分明渗出让人心寒的利刃锋芒。

她说出这句话,他的目光望进他眸底的深处。

“如果能这么骗下去,让你信以为真,我愿意骗下去。”他苦笑,无奈的浮起一丝笑容。

她能当真吗?

是,她是当了真。

所以,现在的她,格外的愤怒!

因为那个女人,因为他,她就那样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而现在,他还能为那个女人说情?

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不会了,从前,她拥有的快乐就很少,失去这个孩子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曾以为,快乐,就这样永远地离她而去了。

哪怕现在有了谦儿,可是,那个孩子,在她的心底,依然是一道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疤!

既然,他要保这个女人,那么,自己为何不成全他们这对令人恶心的乱伦鸳鸯呢?

世人哪里会知道,那位看似端庄贤淑的柳太后,出身名门的高贵女子,其实,却一直与自己的小叔子有着这样的关系呢?

柳兰心,不如,就在你回来的这些日子里,让我来揭开你这一层遮羞的薄纱好不好?我要让天下人看看,你真正的嘴脸是什么!

他从她看似平静的眸底,读得懂,她现在心中所想的一切。

包括,她心里所想的,此时,也清晰地映现出来。

她的愤怒与痛楚都是那样的真实,丝毫不容他的回避。

番外:皮影戏(5)

“如果我的担心只是出于欺骗的立场,那么,我情愿自己在你心里就是个骗子!”

说出这句话,他已行至她的跟前,手紧紧地抱住,不容她的推却。

其实,他又何尝不在自欺欺人呢?

总以为,自己不再强求,就真能让他忘记她,真能让他和她划清界限。

但是,偏偏他还是做不到。他做不到坐山静观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因为,他太过了解柳兰心这个人,太过清楚她的心狠手辣。

如果没有把握,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上奏回宫。

更何况,现在宫里还有一个称病不出的叶赫如云。如果柳兰心回来……其实后果很难以想象。

但是,他心里是清楚的,如今的自己,在她心中根本不算什么。关于这件事情,他进不进宫,结果都是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不进宫,甚至可以不去面对她的质问。

但是,他就是做不到不闻不问,静观其变。

关心则乱,现在,他终于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可,他却还是来了。

原来,只为了能见她一面,说一句话。

强迫自己去放手,最终,仅让自己再逃无可逃。

他的温暖,从来不是她所要的。

哪怕,再骗,他唯一骗不到的,还是她的心。

还是,她最不愿意去记得那一人罢?

“说完了么?”她轻声说出这句话,语音仍是平静的。

“不让她回宫,是能够让你和谦儿在宫中安稳度日的一个前提。我说的,就是这一句。”

“不让她回宫,你也能保住她的性命不至于死在我手里,对么?”

她问出这句话,每一句,都让她觉到,信任,这个词,有时,真的能让人觉得可笑。

“是。”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还不是杀柳兰心的时候。撇去所有的情感不说,单说柳家至今残存的势力,就不可小窥。

谦儿还小,他还有漫长的时日,可以等待每朝每代的权力更迭,世家兴衰。

到时候找机会暗中推波助澜,比现在明枪明刀,会更兵不刃血。

不是么?

番外:皮影戏(6)

“阿柔,只要你和谦儿平平安安的,将来的一切才能有转圜,天下都在你的手中,你还会害怕自己的仇恨没有宣泄的那一天么?听我说,现在真是不是很好的时机。如果你因为心中的怨恨而起了杀心,我真的担心柳兰心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你手里的。”

萧锦彦在她身后,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对此,她仅闭起眼眸,不要听,不要听!

她真的不要听。

她确实是一个不尽迂腐而且固执的人,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她心中的痛楚,永远不会有第二个能够感同身受了。

只有怀过孩子的女子才知道,当这个孩子,逐渐在腹中,传来些许细微的动静时,那样的感觉,是多么温暖。

哪怕,处在再寒冷的环境中,都会觉到的温暖。

他已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命,与她一同存在的生命。

她,曾经多么多么的爱这个真实存在过的孩子吧。

可是,就是她,和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一起,谋害了她腹中的孩子!现在,他居然还有脸来劝她不要急于报仇!

有谁知道,她已经默默的等待了三年!三年之中,有多少次她在午夜梦回时,会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孩子跟在自己的身后,他躲在阴影中,就那样的看着她!

那种痛,她永生不忘!

“来人!今日演戏的伶人不错,赏!”

她转首,不再看他,倔强的背影,却分外透露出心中无比的坚毅。

侍女唤来外头的小太监,抬着皮影戏的道具,一并躬身退出殿外。

那个演皮影戏的‘女伶人’始终低着脸,直到出殿的刹那,他极快地抬眸,望了一眼,坐于榻旁的她,遂,复低下脸,退了出去。

腊月的卵时,天尚是蒙黑一片的。

阿柔卧在榻上,因着一片蒙黑中,殿外,闪起的点点宫灯辉映在殿窗上,终是醒转过来。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曾熟睡。

昨晚,见过他之后,她怎会睡得熟呢。

她半坐起身子,寝殿中守夜的侍女的声音隔着纱幔,便传了进来:

“娘娘,可是要用茶?”

“不用。”她尽量放轻了身子,却还是让她们听到了。

“来人,去传徐夫人过来伺候哀家梳妆。”或许,对于柳兰心,徐夫人了解的东西,会是自己所不知道的那些。

番外:来者不善(1)

但是,她显然错估了徐夫人这人的口风。几番试探之下,她只简短的说了句:“柳太后当年宠冠六宫,能够摈中宫取而代之,自然是非同小可的心胸谋略。太后娘娘,而今您既然准她回宫探亲,又怎会突然之间来了这个兴致追问这些前朝往事呢?”

阿柔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终究有些扫兴的挥手:“罢了,也是哀家一时兴起。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了,陛下春秋大典时,哀家定当褒奖夫人你的忠心不二。”

初三这日一大早,阖宫都已张灯结彩。大雪从前晚亥正时分下起来,铺天撒地一般直下到第二天辰末方渐渐停住。

皇城里屋宇殿阁顶上早覆盖了浓浓一层新白。此时天色早已经透亮,一道道橙暖的阳光洒下来,落在远远近近的宫墙上。

那宫墙本是鲜艳的朱红色,年月久了,却也有几分暗淡,如今被满地的雪光一衬,竟比平时更加艳丽夺目。

宫墙间的夹道上,直殿监的小太监们正在扫雪,忽听由远而近传来——嘘——嘘的气声——分明是皇帝御驾过来的信号。

几个人忙提起扫帚面墙垂首而立。少时只听一阵齐整的脚步声,一队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乘明黄色暖轿自宫墙尽头拐出来,又往另一个尽头拐进去。

阿柔是在辰初二刻下了早朝,回宫换罢衣裳,按例要先召了内务府的人过来询问晚间酒席的操办事宜,因着今日是谦儿生日,料想一会必然会有贵妇皇亲前来觐见,想着不知道自己是要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便忙里偷闲睡了个回笼觉。

起来正坐在炕榻上吃茶,却听见暖阁外通政司太监的声音道:“启禀太后,柳太后銮驾回宫了。”

阿柔闻言猛一抬脸,伺候在门边的侍女见了早打起帘子。外面的太监进来行了礼,躬身将盛装奏帖的明黄色软缎匣子放在炕凳上,又退在一旁等了片刻,见太后只是沉吟并无吩咐,方垂首却行出了暖阁。

阿柔手里端着茶盏,眼睛却只管看着那匣子一动不动。心中突突跳着,只道:来的好快!

番外:来者不善(2)

又半晌方转过脸来,伸出另一只手将碗盖子揭起一道细缝,忽然指间一松,那盖子便又落下去,碰到茶碗边缘,发出叮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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