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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公主的诱惑:媚杀暴君-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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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便是她当初顺水漂流时,最后上岸的水榭所在。
而隔河不远,另有一处三进三出的院落,那里头,便是俗称的北院。
那地方也有个正经名,叫做天香院。
当楼清风对嫣柔说出那些话语时,嫣柔忍不住涨红了脸。
原来隔河不远就是真正操持皮肉生意的勾栏院,自己果然是痴货一个,天真到以为薛氏只做风月老鸨,赚的钱也不算太过污糟。
“你真是个白傻子!天底下有钱人手里哪有不污糟的银子?又哪有嫌银子不干净的老鸨?我告诉你,北院好些姑娘还是从咱们这边送过去的呢!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娇。若是今日不警醒些,早做打算的话,只怕她们的今日便是我们的来日!”
锦衣玉食(3)
一向嬉笑淡定的楼清风在说这话时,眼底也是一片森然寒冰。嫣柔默然,盛夏里却不由伸手裹住了肩部,似乎迎面而来的暖花香风里隐隐有着寒气袭来。
想那一阕香艳低俗的诗句原说道:一点红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嫣柔不敢往下再想,只在心中狠狠起誓:总有一天,自己总有一天是要离开这里的!
明月楼中四大当家花魁,首位自是歆月,住沉鱼轩。其次是流烟,住落雁阁。接下来是闭月楼的怜笉,羞花庭的华眉。
这四人所住的,自是明月楼里最美最奢华的绣楼。除此之外,另外还有四个院子,是分给其他清倌姑娘们住的。
如嫣柔和楼清风因是承教于歆月,所以她们住的本不是独立的院子,而是沉鱼轩的后院。
每年的青雏大选,花魁们都会跟着鸨母一起出来挑选弟子。说是未雨绸缪也罢,总之花魁姑娘们与跟着自己一起住的青雏之间关系都还算和睦,这也算薛氏识人调教的结果吧!
这日是楼清风带着嫣柔隐藏在前头一座院子花厅的帘幕后面,让她仔细观察每个人的神情,装扮。
课业就是要嫣柔准确的判断出他的来头是什么,今天心情怎样,进门前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之类的一系列问题。
楼清风小声在嫣柔耳畔讲道,身为一个青楼女子的基本要求就是,一定要能一眼判断恩客的身份,有钱无钱,有权无权,心情怎样,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从寥寥几眼的印象,就要看出客人会喜欢做什么消遣,又会有怎样的禁忌嫌恶。
说到底,这是一门极高深的心理学问和观察学问。能够在这上头拿得圆满的,不是人精也是圆滑惊人。
不过这一课也别有好处,那就是嫣原本生于皇家,自然见惯富贵场面。
来明月楼捧场的都是些非富即贵,有些人不喜欢张扬身份,却也得罪不得。
于是便要看那姑娘的眼力劲和识人辩物的能力,老话说看菜下饭,什么样的客人刮什么样的风,这个功夫是一定要有的。
锦衣玉食(4)
所谓富贵不一定张扬,有钱人也不会把银票贴在脸上,有权有势的也不一定前呼后拥带一大票人来青楼招摇。
薛氏深谙这些门道,所以在明月楼中又有一条不成文的铁血规矩,那就是:但凡客人说自己姓什么,姑娘就要记得他姓什么,至于他什么身份来头,你心中有数就好,万万不得对外伸张。便是自己楼里的姐妹,也是不得互相传的。
还有就是,明月楼是供人消遣娱乐的场所,难免有些人会在此招待贵客或者朋友,酒后失言者是常事。不论客人在姑娘面前说了什么,但凡是不该听的,姑娘和丫鬟都不得私传议论。
但有犯了这条规矩的,不消说,没有哪个有好下场。自然,如歆月一般聪明的女子,绝对不会干出这等愚蠢的事情。就连四楼里的其他姑娘,也谨守此则,无人愿意惹祸上身。
这课业里头首要一则,就是观人入微。
所谓观人,除了五官面相气质,这些需要姑娘靠自己的眼力和智慧去判断之外,除此之外便是穿戴配装,这些是无声的身份象征,又是最有力的佐证。
这门功课说来简单,却是繁琐而细微的一道门槛。只因为富贵不是往脸上贴金,喜好风雅的客人大都喜欢一些比较冷门的物件,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雅致和品格。
这楼里也不是每个姑娘都能细致到分辨每块玉佩的质地,价值几何;或者客人身上穿戴有哪些学问讲究。
但是,作为想成为花魁红牌的姑娘,你出局子见客时,要是一旦看走了眼,吃不透人家的路子,讨不到客人的欣赏和欢悦,那么,只怕你的身价也要跟着往下跌一跌。
更有甚者,若是在这上头言语不对,开罪了豪客,不但会因此当场受辱,更有可能会从此以后打入冷门,风光不再。
旁的不说,只说一些贵人居家出门穿戴所用的富贵奇珍,譬如佩玉、腰饰、熏香,还有那发冠上镶嵌的明珠、甚至细致到衣物所用的丝线、图纹、布料等等,嫣柔都能看得出几分名堂。
花中刺(1)
也因为这个,负责检查课业进度的鸨母薛氏因此对嫣柔愈发的满意起来。有时当着众人的面,也毫不避讳的对嫣柔示以亲热。
每季里循例新做衣裳,除了四位当家花魁之外,得份例最多的就数住在沉鱼轩西楼的楼清风和她了。
这样一来,自然是惹了不少人的嫉妒。嫣柔一直谨守本分,心思又敏锐过人,旁人对自己的态度稍稍有变,她都能觉察到,更何况是眼前这样的局势?
楼清风还好,毕竟算是这里的老资格,又是凭实力选上来的。她又惯会笼络人心,时常对别的青雏姑娘们施以小恩小惠。
譬如歆月给她的一些外面买不得的香膏脂粉,又或者钗环首饰之类的,她自己少有佩戴,倒肯均给其他对这上头上心的女孩子。
可怜嫣柔自小就是个高傲性子,想往昔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自小就是旁人看她的颜色行事,又如何懂得提防如今身边的明枪暗箭?
也是奇怪一样事,楼清风在其他课业上头都对她格外细致的提点,偏生这一桩上头,她轻易不提,便是提了,也不会具体到教嫣柔如何迎合人心。
加上那个绿鸢一直不消停的在后头说些闲话,撺掇那些姑娘们不满。因此这日循例各楼在紫云亭讨论今年中秋灯会宴时,嫣柔甫一露面,原本坐在那桌的姑娘便一哄而散。
徒留嫣柔一个,旁边站着个不知所措的小丫鬟紫婷,四下里那些人继续说笑,却连半个眼皮子都懒得投过来。
嫣柔一下子微微涨红的脸,心想自己何时开罪她们了?左不过就是平日里不曾热情寒暄,也不曾似清风姐姐一般与她们姐妹相称而已。
这种场合歆月自是不会出席的,她进来越发的懒怠,除了晨起时能听得那边楼上曼妙歌喉之外,轻易就连楼清风都见不到她。
再看坐在上头太师椅上的薛氏,对此情景也是一种漠视的态度。她不徐不急的与旁边掌事的嬷嬷说着话,仿佛意态闲定自如。
薛氏分明就是有意挑动人对自己群起攻之,借机看看自己能否有这个能力应付了局?
花中刺(2)
嫣柔心中冷冷一个激灵,却是低下头去,眼角瞟见坐在隔壁桌那头,被人围住笑语连篇的楼清风。
只见楼清风递给她一个若有若无的眼神,而后便移开了注意力,专心与身边的女孩子们继续说笑。
嫣柔既窘迫又羞愤,紫婷年纪小没有主意,主仆二人面面相觑,却是一下子都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会就要开席,嫣柔坐在酸枝小圆凳上,只如置身炭火之上。
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正在此时,耳听得外面走廊里俏语喧声响成一片。一个男声低笑着道:“既是薛妈妈邀我,我可不敢伤拂您的面子。”
自打嫣柔进了这明月楼,这才是第一次见到男人在这等场合露面的。
不过看来其他人对这个人并不陌生,只这一句,在这楼里呆了几年的紫婷便已经知道那是西京白石巷的顾先生,连忙俯下身去告诉嫣柔来由。
嫣柔不动声色的皱一下眉头,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个江湖拆白党。可惜一副好皮囊,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厌恶之情。
薛氏嘻嘻笑着招呼来者,让丫鬟径直引到自己跟前来坐下。
彼此见了礼,那顾先生果然又道:“薛妈妈风雅的时候自然多,可惜总有更风雅的朋友陪着。偶然弄些膻秽腥臭的东西,就想起咱们来了。不过也好,总算没将你我当外人。”。
顾先生那一把嗓子,低低的,懒懒的,带着三分嘲弄,五分不耐烦。剩下那一两分,说不好是怨气还是俏皮,夹枪带棒却又娓娓动听,说得亭子里众人都笑起来。
就连往日素来胆小的紫婷站在一旁也有些忍俊不禁。也难怪。他顾玉鸣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已经是西京城声名卓著的白党掮客。(注:掮客:就是骗子+拉皮条客)。
此人凭一条如簧巧舌,不知说动了多少达官显贵,也不知葬送了多少红颜青春。不说别的,单这明月楼里,经他手转卖给达官贵人家做小的姑娘,已是不下数十余人。
花中刺(3)
他与薛氏虽只是生意搭拌,但近十年下来,交情已然非同等闲。薛氏不必说了,丫头婆子甚至那些姑娘青雏们都并不避讳他。
只是嫣柔来的时日短,不曾打过照面罢了。
嫣柔见到薛氏身边的近身侍女白涟正从后头厨下那边过来,脸上的神色不似往常。见到坐在花丛中的那抹身影,却是眼波随着心念一动,脚下不由顿住了。
嫣柔摇着手里的扇子,嘴角却是一笑。扑棱棱一下,将飞到自己身边的一只小蝶赶到了一旁。
夏夜里天色暗的晚些,平素这时各楼的姑娘都用过了晚饭,只是今夜格外肆意一点,薛氏叫大家一会子可以尽心玩乐喝酒。
不一会又来了几位姑娘,见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于是便和嫣柔点点头依次坐下,几个人互相自我介绍之后,这才总算消除了嫣柔尴尬的境地。
掌灯时分时,菜肴才从厨房里传过来。临水的亭子四下都点起灯来,花照那头,冰裂纹格子的光线透过花窗映射出来,闪闪烁烁投在嫣柔的脸上。
只见她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渐渐行来的白涟,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一明一灭,少顷,紧抿的唇角稍稍落下去,转眼又飞上来——外不外人的她不好说,可看来这姓顾的,这回来明月楼只怕另有心事。
只听最上头那一桌只横着坐了五六个人,顾先生的身影分外惹眼。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惹得几位美人都一齐娇笑起来。
那薛氏更是笑道:“算了吧!你在我这儿,几时把自己当外人呢?我一片好心请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只顾油嘴打花的做什么?你不乐意还杵在这里?脚生在你腿下面,提起来走了就是。我还能把你锔在这儿?”
一众人笑声又起,薛氏身边的白涟却已经转身进到跨院,正遇见楼里负责奉香的小丫头捧着托盘走过来。
原是夏日里蚊虫繁多,开在水榭旁边的宴席更要仔细驱蚊,这才四下用香的。
香信无痕(1)
白涟漪走过去一瞧,见那托盘里,一只彩瓷香薰鸭伸着细长的脖颈,昂首张嘴似在凭空而鸣。
一线极微薄的香烟顺着鸭嘴的弧度袅袅升起,暖热的空气中便多了浓厚丰腴的甜香。
白涟只轻嗅一下,便皱着眉问:“这是谁烧的?”说这话,眼睛却是瞟向了上桌的那个身影。
小丫头低头答道:“这香歆月姑娘亲手烧的,打发奴婢送过来给薛妈妈用。”
歆月?她如何肯坐这种事情?难道说,那些无中生有的消息,居然不是空穴来风?
顾玉鸣你个狠心无情的小冤家
白涟胸口狂跳一阵,想了想,忽又笑了,顺手接过托盘,扬脸打发小丫头下去。她脚下轻盈,从侧边的花门转进宽敞的亭间,将香薰鸭放在顾先生对过的高几上。
那顾先生正坐在西首官帽椅上吃茶,抬头看见是她,唇边似笑非笑的一弯,勾起小指头在心口上划了个圈儿。
白漪瞬间飞红了脸,斜着一双妙目只不去理他,稳稳当当走到薛氏身旁。
他们俩眉眼官司打得火热,一旁有人早瞧在眼里,羞花台的华眉当下便是扯了丝巾,无限妩媚轻佻的“叽”的一笑:“几日不见,白姑娘真是越发通晓风情了。”
白涟闻言飞快的向薛氏望了一眼,见她面无异色方转回头,作势嗔道:
“华姑娘惯会拿我们下人取笑。知道咱们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女孩儿没见过世面,偏提起‘风情’两个字打咱们的脸。谁还不知道呢,当年咱们西京城十里春风路,风里吹的歌里唱的都是华姑娘的大名:‘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什么是风情?这才是真正的风情呢!”。
华眉不禁哈哈大笑。伸出葱管般的玉指来,隔空点往白涟胸前,半晌只说了个:“你呀!”
又折身过来,向众人道:“听听,听听这一张利嘴!跟在薛妈妈身边的果然不一般,小丫头如今长进了。”
香信无痕(2)
华眉是楼里的四大花魁之一,眼下又正是芳龄妙岁,风头无限时,众人自然跟着笑,却也有人凑趣儿:“这话说得不假。人封华姑娘为横波娘子,可见当日斗魁大选时的名气,莫说西京城了,就连整个南直隶比下来,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那些王孙贵胄、公子哥儿们,狂蜂迷蝶一样,花出来的金子银子,堆一堆只怕都成山了!”
华姑娘这头便又笑,一面摇手道:“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提它做什么?如今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些个前浪啊,也不知撞在岸边的哪块乱石头上,早粉身碎骨了。就说我吧,什么风情不风情的?从前那些烟红露绿、燕舞莺声,那都是装出来的风情。怎么比得了你们这一段天然的风情,招人疼呢?”
她分明对着众人说话,眼风却不住落在顾玉鸣身上,忽又转向白涟,戏谑的道:“这其中的道理,白涟你这个年纪怕还是悟不出。不过也无妨。你若不信,喏——”
说着往旁边一努嘴,“只管问问你的好好人顾先生去。”
白涟听了这话羞得了不得。目光飘起来,在众人人脸上滴溜溜转圈,只不敢看顾先生那边。
顾玉鸣面不改色,眼皮往华眉身上只一搭,轻轻巧巧就划过去,仍向着薛氏道:“太太熏的什么香?”
薛氏眉间一蹙,转头问白涟:“怎么烧起‘百花甜香’来了?谁烧的?”
白涟忙正色答道:“是歆月姐姐亲手烧给您用的。”
薛氏闻言,旋即缓了脸色:“想是她不晓得,我是平日喜欢这个不假。不过顾先生却不喜欢这样甜腻的味道。待会儿你告诉下去香房那些人,今后只要是顾先生在,连‘红绿软香’、‘眼儿媚’这样浓甜的,也都不要烧了。”
白涟连忙答应着,又笑道:“歆月姐姐到底久不出来和大家一起热闹了,再说姑娘们喜欢些花呀、粉呀的,都是常性,我上回还见姑娘房里养着一溜儿锦王府那头送来的白牡丹呢。”
白涟说着,又偷望一眼顾玉鸣。
香信无痕(3)
这话旁人听了犹可,嫣柔却是心里突突一跳。这丫头,当着众人的面非要点穿歆月和锦王爷之间的关系,难不成……
不过,这也太风牛马不相及了吧?歆月和顾先生不说有没有锦王这位富贵东主,就算歆月现在是名花无主,也轮不上他顾玉鸣斗胆亲近吧?
但是,歆月却在这时候送来一炉子百花甜香,她,心底打着什么主意呢?
那头顾玉鸣却没有抬头,瞧着香鸭轻描淡写的道:“虽然甜软一些,夏夜里闻着,倒也别有趣味。”
白涟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失望,正想侧回脸来,却又对上华眉古怪的目光。她心中一乱,忙低下头。
华眉未言先笑:“白涟多大了?”。
白涟不辨她的心思,迟疑着答道:“十四岁。”
华眉作势惊道:“乖乖,十四了!怪不得说话这么老成。你们太太成天的跟我们念叨,说你这也好,那也好。我就总在想,白涟你这么好的品貌,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有那个福气消受。”
一面盯着旁边的顾玉鸣道:“玉鸣,你说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涟为了这句话,三魂七魄竟都丢了,眼光掠过空气也能一点就着,目不转睛直看向顾玉鸣……
“她不成。”薛氏似乎浑然不觉,笑道:“烧火丫头似的。我那些丫头们,雪穗、巧音无论哪一个,就连润枝,看年纪小,也都比她强些。你们别助着她,回头她掐尖犯懒不得用了,可小心我骂上门去。”
顾玉鸣此时方笑起来:“薛妈妈个怎么了?你难道没听出来,这是有人拐了弯儿自夸呢。”
说着转过头,趋近华眉轻声道:“凭他是谁,再大的福气,只怕也比不过御史府的苏老爷吧。”
说完,扭眉就笑,旁边的人也一并起哄来,谁人不知晓这位苏大人是华眉姑娘的天字第一号恩客呢?
一时间花枝乱颤,大家是笑着骂着,又无限欢喜肆意的与那顾先生一起吃完了这顿晚饭。
百花争艳(1)
嫣柔也趁机和身边的几位姑娘说了些话,除了寒暄之外,聊的无非就是些平时课业之类的内容。也有人止不住叫苦的,不过很快就被旁边的人用眼神制住了。
嫣柔侧目看去,果然站在一旁的丫鬟里头,便有人盯着这些姑娘们看的。
显见都是薛氏安排的心腹,果然这里不能诳语胡言,否则一时不慎惹了祸上身,只怕自己还是懵懂的。
因为习惯了晚饭少食,以免存了积食在胃里伤身,加之这青楼里又最是注重身段保养,所以姑娘们吃的并不多。嫣柔也是习惯了夜间清淡,所以每样菜只是浅尝即止。
放下筷子,接过紫婷递过来的茶水,正沉思着如何化解众人对自己无形的敌意时,只听耳畔传来一阵悠扬箫声。
原来这夜薛夫人召集众人消暑,明着是摆宴吃饭,暗地里却是惯用的伎俩,叫姑娘们各展所长,群芳斗艳,既是消食,又是余兴之作。
更兼之,薛夫人这次请顾玉鸣过来,两人还有不便明说的事由背地里谈,这个暂且搁置不提。
看着执牌的丫鬟在上面高声宣布规则,嫣柔倒是想了出来,低着头,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这些小事,自然坐在主桌的花魁们无需参与,她们该做的,不过是摆出一副巧笑嫣然的态度,笑看这些下头的人斗个你死我活罢了。
而隔壁桌那头,楼清风已然率先出席,婷婷立于亭旁美人靠边,开始表演吹箫。
那声气果然不凡,先是轻缓,却是缕缕气韵,由浅入深,绵绵到底,在盛夏的夜里听来,竟然有一丝寒彻……
嫣柔其实早已洞悉楼清风为人,面上看来如缕春风,其实骨子里也是个看透世间百态的冰人一位。
无奈何生于这样的浊世,她们这些人,谁心里不是有着一肚子血泪无处申诉呢?
这曲子倒合了她的心意,也顿时勾起了众姑娘们的柔肠。
不过哀婉凉意只是短短一段。
百花争艳(2)
不过哀婉凉意只是短短一段。
忽然间,箫声一转,已换了旖旎缠绵的调子。
仿佛是梅后佳人,步步锦绣,摇曳生姿。接着又有人盈盈起身,敲起檀板相和而歌:“忆昔花间相见后,只凭纤手,暗抛红豆。人前不解,巧传心事。别来依旧,辜负春昼。”
这是一支南曲,楼清风与翩翩二人演绎的简直绝美无双。
白涟坐在花影之中,听翩翩姑娘又唱下片:“碧罗衣上蹙金绣,睹对对鸳鸯,空选岷弁浮O肷匮辗蔷茫帐俏粒豁ネ凳荨!
歌声和着箫声,时而沉实,时而婉转,越到后面越是似有若无,直浸入人心里去。
“想韶颜非久,终是为伊,只恁偷瘦。”白涟低声重唱一遍,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赌气在腮下揪了两把,终究叹口气。
满腹愁怨,无人能解。
一曲终了,众人都喝起彩来。薛夫人喜的连忙招手,让二人往自己跟前去。
只见楼清风与翩翩一前一后,两人一齐福身向薛氏与顾玉鸣行礼。而后,又与几位花魁娘子见了礼。顾玉鸣倒是平常,与二位姑娘打过照面之后,又是低头下去喝酒,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的薛氏抚掌而笑。
“就你能哄人!乖乖,我这楼里哪个姑娘不是出挑的?不说万里挑一,最起码也是千里难逢一个的。偏你就能有这么多说法,猴嘴忒贫了!罚酒罚酒!”
说罢,又叫楼清风与翩翩二人退下,接着让其他姑娘表演才艺。
原是轮着选筹抽签,到了嫣柔这一桌时,圆筒里已经不剩下几支竹签子。嫣柔看看身边的几位,便柔声道:“几位姐姐先请,妹妹才艺不佳,心中甚是无底呢!”
一席话说的周围的几位都是眉开眼笑,谁人愿意看着别人的光景比自己好的?
还有个心思绵软的,早就过来安慰了她:“瞧你说的,大家姐妹,不过都是一样的人,有什么有底无底的,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好不好的,还不都是上头说了算。”
百花争艳(3)
话是说着,手上却不闲着。这会子功夫,众人早把里头的竹签子都拿了,剩下独单单一支,自然就是嫣柔的。
最后一支签,就是最后一个献艺的人。
头筹,与压轴,那都是首尾大戏。若不是功夫到家,旁人是不肯轻易献丑的。
尤其是压轴,百花过后,你莫不是有独门功夫,否则落到人眼底,那都很有可能成为败笔。
嫣柔低头想想,将耳畔那一缕碎发撸下来,随风飘散在夜色里。
既然是最后一个,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坐一下准备功夫。毕竟,这是头一回在众人面前露脸,风头太盛固然不好,但是,太过藏拙,却只能让那些嫌弃她的人更有理由找事挑衅。
于是递给身后的紫婷一个眼神,与身边的姑娘道了一句回去更衣,便施施然从一旁的小径上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薛氏有意让她掩藏容颜,估计也是另有算计心思。不过这里的姑娘们历来重视装扮品味,加之又是夏夜,衣衫装束更应该是清雅若仙才是。
嫣柔方才仔细观察了几位花魁的装束,虽是远远的不曾看清楚,到底身段婀娜,颜色搭配的也甚是巧妙,言谈举止之间,尽显各自风流妩媚。
嫣柔最后决定向众人展示一下自己新学的《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支舞曲,至于为何选这个,皆是因为与多年苦练的众人相比,自己的舞艺肯定不算最佳,但此曲最重内涵,讲的是意境由人。
最后打开衣橱,将自己新作的衣裳都翻了出来,一件件挑选着比划。
到底是选了了件浅蓝色银丝穿纱绣花草襟的薄丝裙,青丝斜挽,只插了一支用海珍珠串成的兰花式垂流苏小珠钗。
对镜仔细一观,最后伸手在梳妆台里头一阵捣腾,摸出几样平时轻易不戴的首饰。
玉指轻弹,沿着发髻一溜边的嵌着颗颗晶亮剔透的小蓝珠子,丝帛撒花束带紧系小蛮腰,琉璃佩饰直直的从腰间垂挂下来,紧压住翩翩飞散的细绉裙。
这一身装束倒是并不夸张雍容,将她无暇洁净的气质恰到好处的烘托得如鱼得水。
百花争艳(4)
再对镜轻点绛唇,朱色红而不艳,只衬一条颈子霜雪似玉。
对镜自看,那镜中人仿佛是青楼的异类,身在娼门,一身气质却高贵如公主,最难得的是那种出淤泥而不然的无暇天真。
“姑娘,你这样一打扮,真是要把婢子给看呆了。”紫婷小丫头显然没见过嫣柔这样珍而重之的装束,她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一直看个不停。
嫣柔淡然一笑,顺手取了一条水绿色丝巾,收入袖中。
回到亭间时,台上载歌载舞,艳丽的,清雅的,各胜其场,或歌,或舞,还有书画入舞者。几杯薄酒下去,微微都有些熏意。
又是当家人亲自坐镇,明月楼楼的姑娘逮着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艺。
一时间天下女子的才气,仿佛都集中到了这小小一方台子上。
嫣柔静悄悄坐下,正待查看自己的序号时,场中突然鸦雀无声,响起幽幽的琵琶声时,才有些惊讶。
比起楼清风与翩翩的二人合奏,其他女子虽是卖力,但还是要黯淡许多。
但是,嫣柔还是有失算之处。
这时间,她好奇的带着面纱从自己的位子眺望中间的舞台,只见一个着半旧蓝白纱衣的清秀女子,长发泄地,正静静的坐在亭间的高台空地弹着琵琶。
白老先生所著的《琵琶行》,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般。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暗香浮动月黄昏(1)
隐隐听得远近皆有蛙鸣蝉声,这静谧的夜,明月楼里茜色宫灯摇曳。
光影迷离下,众人的眼眸都染上微醺。只见那人,半旧的纱衣,清秀的脸庞,不突兀,不做作,不卑不亢,真真与这雅致的周遭融为一体。
她的人不媚,她的琵琶也不媚,只是这二者合一却媚入人心,就仿佛两味无毒的药剂,混合一起,方而成了绝世毒药。
嫣柔不由的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嘴角划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看来这明月楼确实人才辈出,自己是容色被掩是以不得不另走旁途,却有人早已悟出了媚于心隐于形的境界。
这姑娘就是方才坐在自己身边的兰琴,默默饮茶,并不多话。偶尔一个谦和的微笑,令到旁人都以为她真是自己的陪衬而已。
蕙质兰心,琴艺无双——果然当得上这个名字。
全场哗然,兰琴谢幕之后,众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仿佛那半旧的纱衣遮掩的不仅仅是她曼妙的躯体,更是以往刻意做低的惊人才艺。
最先叫好的是顾玉鸣,只见他立起身来,双手和着一柄折扇相击,一下下不徐不急,仿佛是兰琴曲中的一段音律。
此人精通曲韵,并非全然草囊,算是个识音律者。
轮到嫣柔最后一个压轴,众人以为今夜的兴致都已在前头过了。楼清风在隔壁那桌朝她投来一个鼓励的微笑,嫣柔回报一个谦和的笑容,接着用袖中的丝巾蒙住了面容。
先是叫紫婷与接调丝竹班子的管事报上的自己要演的舞曲名,因这曲子不宜太过光亮处表演,所以得灭了几盏光华夺目的大灯。
满场只余十来盏琉璃罩子笼着的红烛,印上那微黄色叙叙铺开的帘幕,隐隐已有了月色黄昏的景趣。
好在众人都已吃饱喝足,席面上的酒菜也撤了,因此这时移开火烛,倒也合宜。这也是方才嫣柔之所以选择最后一个压轴的原因之一。
丝竹响起,坐在亭后的乐师们只待主角上场,便要扬乐悠扬。
嫣柔深呼吸一口,起身准备开始自己的游戏。
暗香浮动月黄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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