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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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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满纸荒言
【由文】
☆、第一张 新皇
重重的曙色宫门紧紧地闭着,天空乌云密布,似乎有阵阵隐雷隐藏在里面。这黑压压的天,像静谧的黄泉,一鸣一动都异常清晰的感觉到。
老百姓都颤巍巍的看着那高大的宫墙,怕是马上要变天了。
忽然一道惊雷划过天际,高墙内,不知道是谁用力的扯开了一扇房门,顿时哀声四起,“公主,公主,留步啊。”一个老奴正试图挽留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华丽的宫廷服饰,一支金色的凤钗将发髻一丝不苟全部绾于脑后,她步履急促,脸上是隐隐的怒气,不顾身后人的阻止,“啪”的一下推开了一扇房门。
女子正是这大侯王朝的二公主,侯棠。
房间里,一个男子正坐主案前,伏案而书,见侯棠已经气急的冲了进来,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她一把抓住了衣领。
男子却没有一丝恼怒,他轻轻的笑道,说,“公主,贵恙啊。”
侯棠死死的盯着他,那双眼眸,似乎有着冉冉不灭的火光,她的语气显得十分急躁,她道,“相国,你对的起我大侯!”
男子则是当朝相国,连修。
连修还是在笑着,不过在侯棠看来,那笑容是那样的可恶,他伸手拉下了被侯棠抓着的衣领,道,“公主息怒。”
“息怒?我大侯都要改姓了,你让我如何息怒!”
“大侯改姓了,公主不改姓就可以了。”连修一副抵死不肯说真话的样子。
侯棠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桌子,道,“是你暗中帮着他的,是么?”
连修正了正自己的衣领,道,“驸马爷篡国,此刻公主最该担心的不是谁与他串通,而应该是那宫闱内奄奄一息的大侯帝王和驸马爷的结发妻子长公主不是么?”
侯棠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单凭他,怎么可能足以颠覆我大侯?”
连修似乎觉得很好笑似的,便道,“圣上年老无能,大侯气数已尽。”
侯棠被他彻底激怒了,她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微微的颤抖着,她一字字咬牙道,“我大侯培养你,信任你人,任命你为堂堂相国,你却反过来倒戈毁我大侯!”
连修看着侯棠,沉默了一阵,随后道,“所以公主我让你先息怒,你和臣耗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此时,一个女婢脚步杂乱的跑了过来,声音战战栗栗的,她道,“公主,皇上,皇上他……”
侯棠使劲瞪了连修一眼,随后对周围下人说道,“把相国给我关起来。”
便跟着那侍女急匆匆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疾行,走到了昭阳宫,昭阳宫外一片寂静,天色越来越暗,门口的太监看到侯棠来了,赶紧替她引进昭阳宫。
昭阳宫中,也是静的发冷,似乎连苍天都已经预示着这个朝代的将尽。
侯棠走到皇帝的榻边,看着垂死的老皇帝,心中不免一阵心酸,忽然就在榻边跪了下来,自责道,“父皇,孩儿不孝。”
上边传来干涸的声音,似乎昭示着生命的枯竭,老皇帝说道,“海棠,来朕这里。”
侯棠连忙坐了上去,看到年迈的父皇,在晚年不能坐享清福,还要承受政变的剧痛,她不由得眼眶发热。
老皇帝说道,“不要难过,海棠,只要你和清河好好的,朕也就安心的去了。朕只有你们两个女儿,朕只想你们好好的。”
老皇帝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朕从小就知道宴容辞是个有抱负有才华的人,本想着让清河嫁给宴容辞,将来清河作为长女登基。清河虽不及你的才学,但是若有宴容辞辅佐,这个江山也一定是异常牢固的,可是,咳咳,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说道这里,老皇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他的目光越来越凄茫,仿佛就剩下一片白雪皑皑,神色渐渐涣散,侯棠马上喊道,“父皇!”
老皇帝呼吸有些急促,他道,“罢了,若是他能好好待你和清河,大侯就算异姓也,罢了!”
侯棠此刻已经潸然泪下,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正极力隐藏自己的抽泣声,老皇帝早就闭上了眼睛,他似乎很累了,累了一辈子,为了国家,为了江山,可是他太无能,他无法平定内乱,无法文治武功,甚至无法给大侯子民一个安稳的家,西夏年年进犯大侯边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太懦弱,多年来若不是侯棠在他身侧,大侯也许早就被西夏打下半壁江山了。
上天注定,懦弱的君王是要亡国的,懦弱的朝代是要被取代的,百姓叫苦连天,朝廷无所作为,皇帝软弱无能,政变,是一个国家走向强盛所必须的。
侯棠俯到老皇帝身上,哭着说道,“父皇,不要丢下我和皇姐。”
老皇帝也恋恋不舍的握着女儿的手,道,“朕一恨当初在国事上没有听你的话,二恨让清河嫁给了宴容辞,三恨培养了连修那个叛国贼子。”说到这里,老皇帝情绪又一次激动了起来,咳嗽声此起彼伏。
侯棠马上拍着老皇帝的胸口道,“父皇,你怎么了父皇。”
老皇帝似乎要将心扉都掏出来似的咳着,两只眼珠就渐渐凸了出来,侯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此刻一个老太监进来,说到,“二公主。”
侯棠马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说,便跟着他走了出去,那老太监忙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二公主,长公主,她……”
“皇姐怎么了,快说。”听到这么一说,侯棠心中顿时火烧火燎的颤抖着。
“长公主她,自缢长生殿了,苍天啊!”
“什么!”侯棠倒退几步,无法相信听到的一切,皇姐,自缢了。
侯棠马上抓住那老太监的肩膀,那眼神中带着绝望的燎原之火,她摇着头,问道,“我不信。”
“真的啊,公主。”还没说完,另一个太监又匆匆跑了进来,跪在地上,说到,“公主,驸马爷,啊不对,那个贼子已经冲开宫大门了,带着御林军正往昭阳宫这来,公主,快逃吧。”
侯棠朝远方看了看,黑压压的一片,似乎有人头晃动,整个御林军,原本是维护王族的御林军,此刻却和叛乱者一起将银枪指向他们的帝王。
侯棠越过地上跪着的太监,直接走了出去,她背挺得很直,仿佛赴往一场盛宴。
她是大侯的公主,此时唯一一个能够站得起来的大侯王室之人,这种时候,她必须要站住脚来维护他们大侯王室的尊严,怎么能逃。
她站于昭阳宫外的石阶上,那石阶上刻着龙的身姿,是历代保佑他大侯的神龙。
不过片刻,宴容辞便带着他的三万御林军来到石阶下,城门外还有他待命着的十万大军。
那些士兵只道是看到一个身姿卓绝的女子,站于上方,一双灼灼烧着的眸子正看着他们。许久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持着高洁风骨的女子正是大侯王朝的亡国公主。
宴容辞示意大军停止前进,自己则缓缓的走了上去,那确实是一个绝代的男子,不论从各方面。他的风华蛊惑了清河公主,也曾蛊惑了侯棠自己。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为何宴容辞娶得的皇姐清河而不是自己,因为若是她是他的妻,这江山也许他永远都得不到,所以他选择了才华姿色都属下筹的清河公主。
侯棠冷眼瞧他,冷哼一声,道,“驸马爷这是做什么,一家人何必要说两家话。”
宴容辞负手而立,看着这千重宝殿,似乎是穿过它看到了那万重江山,那身姿是道尽了的雍容,他道,“让路。”
侯棠与他擦肩而站,两人都目视着前方。
她道,“不让,又当如何?”
宴容辞将手掩到身前,道,“那得罪了。”
侯棠忽然狠狠的看着他,道,“你休要忘了,你那四岁的儿子还在呢,你将来准备告诉他,你逼死了他母亲,抢了他爷爷的江山吗?”
宴容辞道,“我想要历史怎么说,历史就要怎么说。”
侯棠冷笑,此刻,宫人蹒跚跑来,满头大汗,他跪着对侯棠大喊,“公主,皇上他,驾崩了!”
侯棠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打击了一下,一下子闷的说不出话来,像是横亘在喉中的一枚骨刺,让整个人都失了语言。
一排朱雀飞梁而起,在空中呜鸣了起来,像是丧歌,哀叹着分分合合的江山,哀叹着一个六百年的王朝的衰败与消亡。
此刻,如轰雷一般的鼎沸人声想起,从四面八方,裹着瑟瑟北风席卷而来,携铺天盖地之势风生水起,风起云涌,排山倒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当然不是在哀叹那去世的年迈老皇帝,他们只是在朝拜这个新登基的帝王,这个举着“清君侧”名义的乱臣贼子。
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江山,他将大侯改名大宴,从此结束了大侯六百年的统治。
而侯棠始终挺直着腰板站于石阶之上,看着众人跪在宴容辞的面前,独独她一人,感受到了这秋天的风雨萧条。
新皇登基,普照天下。
☆、第二章 熟人
大宴六年,秋。
旧日宫墙千秋耸立的皇宫,此刻却沾了些热闹的气息,马上就是皇帝的寿辰,宫里的各位宫人都忙的不亦乐乎。
在宫墙最冷落的一座小院里,仔细观察,才可发觉其实那是一个染坊,里面常常飘着五颜六色的染布,一眼望去,煞是好看。
一个小宫女正走到染坊的门口,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些挂着的染布,却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回头看去却是另外一个稍大的宫女,她拉着小宫女说道,“快走,这里不吉祥。”
“为什么?”小宫女不解。
“听说这里面住着前朝一个疯掉的废弃公主,走近了可是要吃人的。”那老宫女开始吓她。
小宫女一听就被吓到了,忙说,“这样,那,那我们快走。”
说完,反倒是她拉着那老宫女的手跑了出去。
那墙内侯棠一直听着她们的对话,倒是自嘲的笑了笑。
待把冷暖皆尝尽,这个曾经被老太傅誉为“平身自负,风流才绝”的公主也从凭人艳羡的云端跌到了地上,变成任人踩踏的泥土。
她不知道宫里是怎么传说自己这个废弃公主的,她在这染坊呆了六年,不问世事,人事分离。
只是六年前,宴容辞登基,众人都以为他会赐死她,可是他却只是把她扔到这里,不闻不问。
她一点不感激他让自己捡回一条命,她唯一想念的就是她的侄子,也是她皇姐和宴容辞的儿子宴桐。可惜多年来都不得一见,她也就不再强求了。
她回房从书架上费力的掰下一块用蓝布包着的东西,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尘,那细细的粉尘扬在空中,吸进去有点毛茸茸的感觉,她掀开蓝布,是一叠书籍,她随手翻出一本《秦始皇本纪》,然后将其余的书又放了进去。
被逐出自己的宫殿弃到这个冷宫一样的染坊,她什么都没带,除了这一叠厚厚的书,闲来无事就翻着看,六年光景,竟然是本本都翻了好几遍。
秋日的午后,斑驳的阳光透入窗内,映在身上,竟是流光般。
此刻,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进来,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小袍子,一双大眼睛溜溜的转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侯棠看。
侯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举朝上下,能穿着明黄色袍子的除了那人就只有他的儿子了,当今太子宴桐。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侯棠最后一次见到宴桐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儿,此刻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她忽然温和的冲他笑了一下,“找我吗?”
他瘪瘪嘴,道,“不要说出去我在这里。”
侯棠问道,“为什么?”
他气鼓鼓的说道,“那个老匹夫,布置我那么多作业,说不做完就对本太子用尺子。”
侯棠想到那个他口中的老匹夫也许就是前朝的老太傅李光义,顿时心下明白了不少,这个老朽也是她的老师,口若悬河,说话就是喜欢和你绕,迂腐的不得了,不过对待学生却是十分严厉,皇子也照打不误,当年她可没少吃那老朽的苦。
她道,“你被打过了?”
“怎么没有。”宴桐似乎一下子暴跳如雷,他摊开手给侯棠看,说道,“你看,这不都是红的,气死我了。”
侯棠心下觉得好笑,便道,“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替你做如何?”
宴桐大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你会做?”
侯棠则摸摸他的头,道,“为何我不会?”
宴桐忙甩开她的手,道,“谁允许你摸我了。”
侯棠道,“你不给我摸,我就不给你做。”
宴桐一下子语塞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吧,那,那你帮我做。”
侯棠让他在屋子外面等着,自己则找了张桌子开始替他写了起来,她按着宴桐那歪歪扭扭的笔迹照葫芦画瓢,倒也似是而非。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拿起写好的作业出了屋子去给了宴桐,说道,“诺。”
宴桐忙拿过去看,顿时惊叹道,“竟然,都,都完成了。”
那老太傅几百年出的作业题目都是一样的,这些她几年前早就做过了,她以为那老朽会出点新意,没想到迂腐就是迂腐。
宴桐那双大眼睛又开始溜溜的转了,侯棠一看便知道他还有事相求,便道,“说吧,还有什么?”
“他还叫我准备口答题。”
“什么口答题?”
“往者齐南破荆,东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韩、魏,此乃为何?赢了就是赢了,哪有那么多为何!”说完,宴桐双手一叉腰,又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侯棠心想,老朽这个问题总算是和以前有点进步了,不再是一摸一样的了,随后她答道,“你答不上来,就说明你不会绕,回答他的问题不用回答到点子上,和他绕就好了。”
她又道,“你就说,天之昭昭,地若悬河,江山万里,我祖基业,享明月之清风,地泉之灵气,莽苍大地,天佑至此,上天有所意,人间有所应……”
“好了,好了。我懂了。”宴桐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随后他朝她顽劣一笑,道,“那我走了哦,明天再来找你。”
“随时欢迎太子殿下。”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啊,来不及了,我走了。”说完他挠挠头,便跑开了。
宴桐走后,染坊又是一片萧萧落木,生气似乎又被带走了。
那日之后宴桐几乎每日都来找侯棠,侯棠每日都帮他把作业做完,还教了他很多应付老太傅的办法,还有一些口答题的回答,宴桐似乎是越来越喜欢侯棠了。
侯棠自然也是很喜欢自己这个侄子的,毕竟是这世界上除了她自己唯一一个流着大侯王室血脉的亲人了。
其实打从第一次宴桐交了作业,老太傅心中便有了底,这顽劣的儿童怎么会忽然开窍,自然是有人帮他的,看着那些熟悉的回答和思路,他早就猜到是那被困于染坊冷地的侯棠。
这日,他又看着太子交上来的作业,心中对爱徒牵挂太甚,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了,这时候,忽然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那一袭明黄色袍子的男子跨进了书院,他面色冷凝,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太傅连忙跪了下去叩拜,宴容辞直接问道,“今日太子学习的如何?”
李光义连忙答道,“太子天资聪慧,作业更是进步甚大。”
谁知宴容辞冷冷的哼了一声,将书桌上太子的作业全部扫到了地上,老太傅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勃然大怒,心下战战栗栗的。
宴容辞道,“太傅你教太子就是教他如何找人代做作业?”
太傅急忙把头压在地上,说道,“老臣不知,老臣。”
忽然,身边的宴桐拉住宴容辞的袖子,说道,“父皇,和太傅没关系,是我找染坊的姑姑做的。”
宴容辞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将宴桐甩到了一边,他的语气温度骤降,他道,“谁允许你去找那个女人了?”
宴桐当然没有明白父亲话的意思,他继续说道,“那个姑姑教了我很多东西,父皇可以让她做我的伴读。”
宴容辞此刻已然大怒,他的脸绷得紧紧的,那英气的眉也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转身对下人说道,“不许太子再去染坊。”
说完就甩袖出去了。
那小太子颤抖抖的爬到太傅身边问道,“太傅,父皇这是怎么了。”
老太傅叹了口气,撸了撸自己那长长的山羊胡说道,“世事弄人,海棠啊,你未来还有很远要走啊。”
宴容辞回到昭阳宫,坐于那宽大的龙椅之上,不知是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他走到书案前,拿起折子开始看,边看那眉头边紧紧的蹙着,他拿起一本红底的加急折子,扫了两行,便甩手将它往案上一扔。
那门口守着的太监听到声响急忙跑了进来,看到皇帝似乎正生着气,宴容辞狠狠的说道,“大侯那个死掉的老皇帝扔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养了这群只吃饭不做事的边关将领,西夏都要打进我朝关中了,连一个城池都没守住。”
那太监说道,“听说西夏的镇南王萧拓曾经在七年前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连拿大侯十五座城池,最后还是送了无数银两丝绸器皿才撤兵的,七年过去了,那萧拓现在已经成长为西夏最骁勇的将领了。”
宴容辞看了他一眼,道,“你是说我大宴,没有人能抵挡他了?”
那太监连忙跪了下去,说道,“老奴不敢,老奴只是想提醒皇上,切不可轻敌。”
宴容辞冷笑道,“你说的这些,朕会不知?”
说完他挥手让他出去了,那太监急忙退了下去。
宴容辞走到窗前,凝眸看着窗外,这是片大好河山,绵阳八万里,山青水绿,稻田肥沃,他大宴得天独厚如此优待,那西夏人又怎么会不想要呢。
那守在门外的老太监忽然听到宴容辞在门里唤他,他忙答应道,“皇上有何吩咐?”
宴容辞的声音冷冷的,如那千丈寒冰,他道,“去把她叫来。”
☆、第三章 出山
侯棠这日倒是整个人都懒懒的,躺在阳光下晒了很久,想着也许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古人最忌讳的就是虚度光阴,碌碌无为,自己年少时候的那些梦怕是一个也实现不了了。
不过还没晒多久,就听到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来人是一个太监,不过一看就是官阶很高的太监,他双手互相甩了一下做了个揖,随后弓着背说道,“圣上请姑娘去一趟。”
这确实有一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并不是他会来找她,而是西夏竟然那么快就打进来了。
随后她便随那太监走了出去。
很久没有踏足这宫中,那些支支离离的记忆,碎碎的拼起来,勉强还能记得路。那堵长着酸枣的老红墙此刻还是立在那里,犹记得曾经在下面和皇姐嬉戏打闹着,可惜所忆非人了。
宫中来来去去的人很多,有些人不认识她,有些人认识她,都对她指指点点的,似乎她是什么不祥之人,看到了都离得远远的。
侯棠自然也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她冷冷的瞧着他们,此刻一人迎面走来,那男子的容貌就像画像上刻下来的那般隽秀,那细细长长的眼睛,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侯棠曾经觉得那人的下颚是世上最好看的弧线。
此人正是两朝相国连修。
他看到侯棠,便停下了脚步,那带路的太监看到相国也弯□道安。侯棠则冷眼看着他,带着讥讽的口吻说道,“相国原来还是那个相国,他不怕你再把他给卖了?”
连修轻轻的笑着,这是他一贯的神情,无论是朝堂上还是朝野下,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就像个活菩萨似的,什么都不发表意见,什么都不说,就只是扯着嘴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
此刻他还是这样,侯棠面对这样的人耐心并不是特别好,她道,“我等着什么时候下一任天子登基。”
说完便让太监继续带路,谁知道连修却拦住了太监,说道,“公主何等聪慧,想必一定知道皇上召你是何事?”
侯棠道,“为何要告诉你?”
“我想知道公主的意思。”
侯棠又道,“汉人,是个很奇怪的名族,当没有外人骚扰的时候,他们就是一盘散沙,你斗你的,我打我的,没有一点凝聚力。但是,一旦当有外人侵害到他们民族集体利益的时候,这盘散沙就会汇聚起来,形成一股绝对的力量,战无不胜攻无不取,这就是汉人几千年来的历史。斗,只允许自家斗,你若要来犯,定打得你不敢再来。”
连修一直注视着侯棠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她的眉角闪着骄傲,不再是过去那展屏的孔雀,而是一只即将展翅的凤凰,他知道此刻她心意已决。
他忽然溢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比以往的笑容都深了很多。
不过此刻侯棠已经走了,再也不会看到。
侯棠踏进昭阳殿的时候,宴容辞依旧对着奏折,用手揉着眉心,战况愈演愈烈,部下将领几乎都是大侯遗留下来的,大侯培养的人都是一些无能的狗头将军狗头军师,他登基才六年,还来不及培养新一批的将领,而且在国家国力下降的时候,人们更愿意种田而非打仗。
西夏人残暴凶猛,所到之处,人民叫苦连天,物资军力都不缺乏的大宴,却打不过一个小小的西夏,安逸的生活过太久了,忽然被西夏这么的折腾,整个国家都已经涣散了下来,重整民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那些氏族也完全无任何作为,并且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全部都连在一起,完全阻断了下士子民上台的机会,这样的国家,腐烂已经到了中心政权,改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正忧心忡忡的时候,侯棠走了进来。
宴容辞一看到侯棠,整个脸都沉了下来,他又坐回了龙椅上,看着她,双目寒星。
侯棠也对着他冷冷的扯着嘴角,宴容辞合上案上的奏折,说道,“真的是好久不见。”
“托皇上的福。”
他瞧着她,忽然带着点残忍的笑了,道,“西夏屡犯我朝边境,此刻已经踏破了玉门关。”
他顿了顿,他目光直视着她,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他道,“想必你知道了。”
侯棠看着他,忽然想到了曾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十年前?亦或是十五年前?
不去想了,她挺直着腰身,没有回答他。
他继续说道,“我封你为大侯公主。”
听到这里,侯棠忽然说话了,她语气不是太好,她道,“大侯公主?你究竟是恨我们大侯到了什么地步,连一个亡国的名号都要楸着不放。”
宴容辞也在笑,只不过是充斥着残酷和血腥,他道,“你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侯棠也不甘示弱,她道,“是你请我出山。”
宴容辞蹙眉看她,道,“你若不肯,就是一死,你大侯唯一的血脉,也没了。”
侯棠继续笑道,“你怎么把你儿子忘了?”
宴容辞忽然顿了顿,随后他道,“逞口舌之快有意思?你好像还是没长大呢,海棠。”
他这么一叫她,她的心瞬间就软了一半,不过只是片刻。
那日,秋华谢了,阳光比纸伞还要斑驳上那几分,如风般铺天而过的松涛,一阵阵的,忽然就遮蔽了天际。
侯棠在昭阳宫中待了一个下午,没人知道宴容辞和她说了些什么。
只道是那日之后,侯棠被封为大侯公主,三日后统帅大宴雄狮,领兵直指玉门关的下一关,连城关,也正是战况胶着的那一关。
又命相国连修为督军,随军前行。明着说是督军,暗着就是监视侯棠而已。
举国皆笑,臣民庸碌,连皇帝都庸碌,一个前朝的废弃公主,即使曾经扬名在外,才华冠京,这是打仗,不是儿戏,竟然让一个女人带兵打仗,哀哉,悲哉。
可是当朝太傅可不这么认为,听到这个消息,他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了,自己的爱徒,终于有施展才华的舞台了,他简直比那皇帝老儿死了还高兴。
终日在书院来回走动着,那太子看的也傻眼了,这老匹夫什么时候也会魂不守舍了,思春了?
这日,终于被他逮着机会去见了她的爱徒,此刻她被安置在稷下阁,老太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直冲了进去。
见到爱徒,他差点没有悲鸣出来,再加上他那喜欢绕的性子,抹着眼泪对爱徒说着,“天也昭昭,地也昭昭,苍苍中条山,厥形极奇磈,双泪滴黄河水,应得东流入汉家,徒儿啊……”
侯棠此刻已经忍的快要爆发了,她马上压住李光义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陪着笑道,“师傅,你可要喝口水?”
“为师不要啊,为师看到你,就如那沉冤昭雪,六月飞雪的窦娥,回銮佛寺高多少,望尽我河山一曲无啊!海棠啊!”
“够了,够了!”侯棠很严肃认真的盯着他,道,“师傅,师傅,我那些都是纸上谈兵,真正用处没有几分,别再捧我了。”
说到正事了,老太傅眉色一暗,随手就丢出一大叠书籍,扬眉道,“你自己好好琢磨吧,西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特别是那个储君镇南王,镇南镇南,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踏破我南方八百万里山河呐。”
侯棠顺手摸过去,发现是一些近年来收集的西夏人的战术战略以每个将领偏好的战术阵型,她忽然抬头对着老太傅会心的璨璨一笑,道,“师傅,还是你最了解我了。”
老太傅看她笑的那样子,说道,“好了好了,都要笑烂了,别笑了。”
还没等他说完,侯棠就一个劲的把他往门外推,老太傅气道,“你竟然赶老夫走。”
侯棠陪笑道,“是啊是啊,我请不起你这尊大佛,你快走吧。”
说完把他往门外一推,门一关,插上门,拍拍两手,转身去研究那些战略书籍了。
不过没过多久,叩门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却是非常礼貌的,扣三次停止,随后再扣三次,想必来人定然是比那老匹夫有文化多了。
她放下书,问道,“谁?”
“是我。”
她推开门,连修正站于门外。
“什么事?”她皱眉看他。
连修往她屋子里看了看,道,“不请我坐一下么?”
“不欢迎。”
“公主看来还是记恨着我,这可不好,啧啧,马上要合作了呢。”
“请督军大人多多指教。”她还是硬邦邦的说道。
“公主竟然还是答应了他,还被封为大侯公主。”
“他今日对我之辱,将来必定百倍奉还。”
“公主为何要答应。”
“我说过了,这是我大侯的江山,他宴容辞儿子流的可是我大侯的血脉,我也说过,汉人是很奇怪的。”
他又摆出了那一副笑脸,让人看了很想抓上去,他道,“那就让我见识下,公主传说中的才华,而不只是虚名在外而已。”
侯棠忍着想捏碎他那张脸的心情,说道,“连修,六年前的帐我们还没算呢,你若是阻碍我,我就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第四章 连城(一)
浩浩皇恩,泽慧子民,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侯公主,出征边塞,耀我国威,宏我大义。
侯棠这日一早就被催促着起来,穿上了她久违的华贵锦缎,戴上凤钗,硕硕垂珠,累累步摇。不像是个要出征的公主,反倒是像个要出嫁的公主。
小太子今日也不知吃了什么药,也是一大早就跑到稷下阁提着脚在门外看着,那小脚尖一垫一垫的,脑袋也一晃一晃的。
侯棠看他吃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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