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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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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撩起我一缕头发,轻轻搓着:“你让爷不高兴的地方还少吗?”

我紧着道:“还请爷明示,婢子一定改正。”

他抬起眼看着我,漆黑的瞳仁宛如幽夜,忽然就轻轻巧巧松开手,低声道:“罢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改了。”

我正要说什么,他忽然就拉下被子把我裹住了,从头到脚严实不透风。“你今天就睡床,这么厚被子够暖了吧。”言毕转身离开床边。

我努力伸出一只手:“那爷呢?”

他懒散地坐在桌前的大椅子里,抄起书:“爷我再用会儿功。”

真雷。我缩回了脖子。第二日醒过来,却发现顾玉遥睡在我的那张木板上,身上盖着我那张薄毯,正睡得投入。

花灯节之后,各个院子都多多少少有了丝变化。人走人留,在易园之中再次无声无息上演。有新人进来,便有旧客人离去,对他们而言,易园或许不过是生命里一个短暂的停留,顶多记得,这个停留的地方有着诱人的风景。

但风景再诱人,也还是风景。不会有人真的一辈子住在易园。这次离开的人中,最显眼的,莫过于贾玉亭。

来时风光,去时亦耀眼的金科状元。

据说这位状元郎是被皇帝下诏召回,鲜衣怒马的荣耀之后,闲适了一段时间,终于要回朝重用了。

圣旨已达,人无论如何得走。

我在小院内,这些天也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并未上心。反正贾玉亭是走是留,与我实在无太大关碍。

只是,我端着盆在地上洒水,用手捞起一点往花朵上浇,紫鸢就这样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若是别人自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来的是紫鸢,我就不能不停下动作,抬头茫然地看向了她。

紫鸢憋红着脸,半晌才道:“大夫人召我们。”

召我们?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想到今天该是贾玉亭离开的日子,上午听隔壁院墙外有人议论,说许多公子都去为状元送行,场面可谓壮观。

但难道状元一离开,我们作为婢女的也要去送他不成吗?

紫鸢上来拉住我,眸子里有罕见的泪光:“别想了,紫蝶,白莹跳井了!”

略带哭腔的悲伤话语幽幽传入了耳中,我登时像被砸了一闷锤,端着盆的双手也顿时僵住。

紫鸢哭泣的解释,喉咙间含着埋藏不住的凄凉。

我愣了好久才缓慢回过神,白莹。那个伺候了贾玉亭几个月的女子,她,跳井?

紫鸢拉着我,慢慢走去西边的苑子。她手臂紧紧抓住我的,陷入了深深的悲伤里。一路上我的脑子里也有些僵,在西苑的那口井边,聚集了无数瑟瑟发抖的侍女,大夫人一身富贵,冷漠地坐在井边的椅子上。

风里面,大夫人手里拈着佛珠,在那里看着众婢女道:“总有这些不听话的东西,败坏规矩,最后自作自受。”

婢女们都无人敢开口,只是低头。

白莹尸骨未寒,就被人数落身后事,也只有大夫人,才能让人感到如斯的凉薄。

我和紫鸢站在人丛中,远远看着井边湿漉漉的青苔。我想起来那次在我屋后的相遇,贾玉亭换白莹,莹儿。白莹依偎在他身边,那时的她,眉梢都是笑。

紫鸢哑着嗓子,低声跟我说,“似乎是状元走之前,白莹不懂规矩,跑上前去纠缠。”昔日的恩情,忽然就没有了。

本是露水的一场姻缘,白莹却认了真。得知贾玉亭要走,最痛不欲生的就是她。可她一介婢女,身份低微,眼见与状元厮守无望,似乎万般绝望才投井自尽。

我不知道白莹之前,是否有恳求过贾玉亭将她带走,又或者,不管她是否恳求过,结局都是注定的。

贾玉亭早已蟒袍加身,位及宫卿,那样的身份,是她无论如何都高攀不起的。爱江山,更爱美人。为了红颜而舍弃仕途的男人,只存在于那些传奇话本子里。贾玉亭没有那么傻,关键的取舍权衡,他十分明白。

听了紫鸢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觉得难受,也许是有种感觉,白莹是在代我受过的感觉。曾经我是被指派去伺候贾玉亭的,只因我有意说出的那句杨柳岸,晓风残月。才让贾玉亭决定退了我。然后因为白莹的那句话,贾玉亭要了她。

阴差阳错。这般的不可挽回。

“一个个都给我省点心,不要再弄出这些事来!”大夫人冰刀似的眼神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声音前所未有凌厉,“别以为伺候了个主子,就能攀着枝头成凤凰,这些心思都趁早给我收一收!”

我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木然地盯着前面。她想错了,我从来不想成凤凰,顾玉遥也不是我的枝头。

侍女私自与主子暗通款曲,甚至暗中谋划和主子一同离开。这本身是重罪,易园的刑罚足叫人生不如死。谁也不知道,白莹究竟是自愿投的井,还是大夫人逼死的。

院外锣鼓喧天,轿子已起,贾状元离开了。

许多事情不曾如我所想,正如,我不曾料到白莹是如此刚烈的性格。倘若我知……

我突然心口骤疼,如一把尖刀戳了进去,我头脑眩晕,再也站立不稳。紫鸢眼明手快扶住我,幸而没被周围站着的人发觉。

紫鸢红着眼睛,盯着我。

风似刀削,站在此地的侍女,身体冷心也冷,冷透了。

回去的时候我没让紫鸢再送我,她也哭了够呛,急需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紫鸢虽说入园甚久,但她向来心思单纯,加之来之前,她本就是个贫家女,到了易园后,生活没什么大变。白莹这等的事,是她第一次撞见。

其实,也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到。我扶着墙根,缓步向前移动。

直到我看到前面一抹淡黄的身影,才停下了脚。

黄双斜倚在墙边,唇边似笑非笑,遥遥地看着我。

我没动,慢慢和她对视。

黄双眼波流光,清脆的嗓音悠然传来:“蝶姑娘,精神不大好呢。”

我不语。知道这个女子此时出现,定然不会没缘没故。

黄双轻道:“莹姑娘的事,想来姑娘都已经看在眼里了。”

任我再迟钝,也知道她是警告我来了。我手扶着墙,慢慢沙哑地开口:“大夫人想让我做什么?”

黄双笑了一下,那双如画的眉毛便微微上挑起,只是反问我:“大夫人让做的事,蝶姑娘会放在心上么?”

我咬下嘴唇,目光抬起,看向她。

她从袖子里,盈盈掏出一块碧玉,胳膊一动就扔在了地上。玉佩磕在青石板上,立时碎了几瓣。“蝶姑娘一直不见动静,现在看来,这块玉佩也并非那么难拿。”黄双眼里的光芒妩媚中透着冰冷,“大夫人让我转告姑娘,她一直欣赏姑娘的识时务,还望姑娘不要在关键时刻,又犯了傻。”

她走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你说是不是,霜小姐?”

那声霜小姐,如同魔魇,让我全身不能动弹。黄双无声一笑,慢慢错过我,朝前走去。

我在原地呆站了许久,慢慢地日头似乎都落了,我攥着衣襟,一步步挪回东边院子。不算远的路,我好像走了一年那么长。

我没有完成她交的任务,大夫人是在告诉我,她已经对我不信任了。而在易园,如果不被她信任,将是难堪的下场。

顾玉遥在石凳上转过头,看着我:“回来了?”

我默默点头。

“贾状元走了?”

我忽然喉头发涩,咬住嘴唇,哑声道:“爷,婢子累了,想先去休息,行吗?”

他看着我,目光微动。一会儿,终于说道:“那你去吧。”

“谢爷体谅。”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奔进了屋内。

正文 第十五章 夜半起火

梦里又见到篱清墨,我脱了彩绣绸缎的衣裙,摘下所有首饰,穿上老妈子从集市上买来的粗布缝制而成的衣裳。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我踏出相国府大门,扶着门框,眼角早已湿润,犹豫要不要回头再看一眼。

终于还是舍不得,回过头去。十六岁的少年扶着竹子,穿着宽大青衫,和旁边的翠竹相映成辉。彼时他仍是宁侯世子,却把目光深深地盯在我身上。

篱清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我再也不会回来。

我好像还在赌气的,眼神固执地看着他。直到最后,他的眼神越来越悲哀,眼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我奋力扭过了头,真的就从此,离开了那深院子。

只是在来到易园后,在无数的午夜梦回里,他的眼神化成了一把刀,无端地割着我的内心。欲哭已无泪,欲辨已忘言。

这世上有没有永远不会被人遗忘的爱?山盟海誓情比金坚,比不过一夕风流抵死缠绵。

我终于又流出眼泪了,又一次,时隔了一年之后。平时将心埋藏的过于深沉,不敢轻易露出,逐渐地作茧自缚,只有梦里那一点点温存,尚在心中的深处留着。以致每一次翻出来的时候,都艰难无比。我转过脸,默默把眼泪擦在被子里,然后起身,为顾玉遥收拾屋子。

我又出去为他递菜单了,厨房的大师傅探出头,“你家爷最近,是越来越花样百出了。”

这次的腰花四喜丸,想是又从哪里传过来的美食。真是见也没见过。

我只有摸着耳朵苦笑。

“京城来的公子,什么样金贵的我都伺候过,”大师傅一边掂勺,一边道,“你家爷怕不是从京城来的吧?”

我上前帮他洗菜:“他是江南来的人,好像是苏州。”

大师傅说道:“我就说,这些的菜谱,就算是那些京城的公子哥,也没本事吃出来。他们的饭菜,都是直接把京城几个有名的菜馆里的菜直接照搬过来,可没有你家爷这样刁钻。”

我笑起来,吸了吸鼻子:“那是,我家爷一向见多识广,什么法子都能弄出来。”

整人的办法更是层出不穷了。

“紫蝶,你最近也不常来啊,不是被你家爷折腾大发了吧?”

大师傅的八卦心间隔这么长时间也未死,我面上八风不动,嘴上避重就轻应付:“哪能啊,爷对我向来厚待。”

一碟热菜出锅,大师傅把它交给伙计小川,对他嘱咐两句送到哪里,然后转过身面对我。

“行了,把菜谱给我,你回去吧,大热天儿的,就别在这等了,一会做好我让小川送过去。”

我点头哈腰:“谢大师傅,您就是体谅人。”

大师傅难得没有纠缠我,居然颇轻易地松口,让我先离开去休息。他摆手,不受我的夸。

我双手捧过去菜谱,看他接了,便反身离开大厨房。东边的院子和西边不能比,西苑富贵荣华,那里的厨子,都是被延请来的厨艺顶尖的人,据说手艺都能够与宫里的御膳房相比。

我们这里只有陈师傅一个正经厨子,以及他的三个副手。 陈大厨性格豪迈豁达,很有点义气的感觉。

顾玉遥的种种刁难,他倒是都一一给应了下来。

回去后,顾玉遥看我两手空空,正要发问,我已经立即开口道:“大师傅说做好就送过来。”

他这才把话咽了下去。

顾玉遥手指在我面前勾了勾,我低头过去,他扶了一下我的肩,“紫蝴蝶,人死不能复生,你懂?”

他骤然说起这个,我不禁有些愣了愣。

“你不是白莹,所以,”他指着我,轻轻开口说,“也不要成日再想着她。”

我有些反应过来他竟像在安慰我,我呆呆看着他,“爷,我没有。”

顾玉遥挑眉,不为所动,“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咬了一下嘴唇,垂下眼。

顾玉遥指骨在桌面叩击,慢慢道:“我不是贾玉亭,他做的事我不会做,也做不出。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这两日没有人谈论白莹的事,仿佛刮过的风,没有痕迹。园中的每一个角落,都静寂没有声息。就像无形中一只手,扼制了一切流言。

我缓慢抬头,注视顾玉遥,他的眼中一片凛然的神色,看着我,表情也是泛着一点柔和。

“您凭什么这么说呢?”我忽然露出轻笑,望向他,“爷,在易园,主子就是婢女的命,因为无论碰到什么样的主子,她的一切荣辱都被捏在了那个人的手里。这种心情,您当真能体会到吗?”

他冷下脸,瞅了我半晌:“你也觉得,我拿捏着你的命?”

“婢子伺候主子,却又要小心不触犯大夫人的规矩。如履薄冰,感情多一分也不能。否则就等于给自己挖了个坟。”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在想,你让我放心,我又怎么能放心呢?

他脸色变了又变,喜怒不定地紧盯住我。“你什么意思?”

我淡下眉眼:“就是你是婢子的主子,婢子会尽心伺候您。”就这样了。

顾玉遥气的连连冷笑:“紫蝶,你真以为爷会怎样?放心,就算是状元那样子,爷我也看不上你。”

我淡淡收起表情,低低道:“那挺好。”

我看到他额角暴跳的青筋,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到顾玉遥这样激怒,怒到他自己似乎也控制不住。

我低下头去,轻声道:“爷,对不起,婢子冒不起那个险。”

“你!”他脸色紧绷,面上忽然极为难看。

我膝盖点了点地:“婢子告退。”

……

于是,这一整天顾玉遥都没有理睬我,我想他极有可能是感到我糟蹋了他的一片好心,实在对我不值得。顾玉遥是那种付出真心后,如果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应,就决计不会再找你的人。

晚上的时候,我伺候他洗脚睡觉,他假惺惺地闭着眼,连看也不看我。我看着他的脸色,默默地把我的毛毯又搬回了外面的长椅上。

可惜他永远站在他的位置思考问题,蛮横地把人挡在他之外,却不曾考虑我的处境。我把泡好的菊花茶端给他,他接过,冷冷扫了我一眼,转身过去。

我在门外,看着里面的灯熄灭。眼看他似乎再也没有事了,我便也躺下去,闭起眼睛开始睡觉。

累了一天,在哪睡于我而言区别不大,反正屋里的床板也未必就比长椅软多少,无非就是冷些。

却万万想不到,这一夜的安静竟然如此短暂。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察觉身体被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将我从睡梦中猛地一下拽出来,但脑子却还是混混吞吞的。

我听到耳边响起粗重的呼吸,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十分低沉的叫我:“醒醒,快点起来。”

他又摇了我几下。这几下比之前我感受到的更加猛烈,似乎势必要将我弄醒。

意识已经渐渐苏醒,但眼皮依然沉重地抬不起来,我有些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耳内终于能听到一些声音,嘈杂的,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我的瞳孔内,慢慢地映出顾玉遥颀长的身影,他俯身看我,双手放在我的肩上。

顾玉遥的脸色阴晴不定,难得一次正经叫了我的名字:“紫蝶,出事了。”

等到终于反应过来,我转过头,看见门外喧嚣的人影,像火把的光亮渐渐接近这处院子,俨然一片慌乱。既慌,且乱。是那种我从没见过,乱成一锅粥的真正混乱。

我正诧异,他已经又道:“跟我进去。”

他根本没有给我任何消化的时间,一把就将我提起来,另一手抓过我的毛毯,大步走进了屋子。

屋内一片黑暗,顾玉遥紧紧关上了门,插销锁死,我这时才悚然警觉,刚才一瞬间看见,他的身上竟是穿戴整齐,一点也不像刚起床的样子,而且看他不间断地喘气,好似刚经历什么剧烈动作一般。

看着样子,我自然也知道是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

可惜我没有来得及问什么,顾玉遥已经迅速开始解衣,将衣服一件一件又脱了下去。直到还剩一件中衣,他拖着我,来到床边,把我的毛毯扔在了下面那张床板上。

我看着这一切,轻轻道:“爷,你刚刚出门了?”

他没有说话,默默在床上又躺了下去。

不用他说话,外面的动静已让我知晓发生的事情。这次的喧闹,比上次我被大夫人追查不知大多少。

外面映起火把的亮光,有人敲门:“姑娘,快出来了!”

我喉头紧了紧,正要说话,觉得脖子后面被冰凉的一只手握住。

顾玉遥拿捏着我的后颈,声音又低又沉,“今天一晚上,我都和你在一起,知道吗?”

早上还温情脉脉,现在就以性命相要挟。这个男人,果然善变的紧。

我定了定神,披了件衣,过去开门。进来的居然是黄莺,她持着火把,脸上再没有昔日的笑,整张脸显得苍白,冷冰冰的。

她在屋里看了一圈,冷冷对我道:“大夫人的书房糟了窃,蝶姑娘你知道吗?”

闻言,我登时寒毛直立,几乎说不出话。半晌我才瞪着眼,舌头有些不听使唤地乱动:“什、什么?”

下一刻我身心如同浸入了冰窟窿,甚至无法再去看我身后的顾玉遥。

黄莺微微示意了一下,她身后的几个人便涌了进来,开始翻箱倒柜,竟似在搜什么。顾玉遥这时缓慢地从床头半坐起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道:“做什么?”

院子小,屋子更小,十几个人一起搜,没多久就搜的一个角落都不剩。我不知道他们在搜什么,只能木木地站着。

等他们搜完,再次回到了院外。我紧张地捏着手,克制不住汗水津津。

“跟我走吧。”黄莺面无表情地说。

我抬起头和她对望,没有说话。

我出门的时候,顾玉遥趁机在我耳边,幽幽说了一句:“上次我救你一命,这次,就当你报答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过去的,东厢的院子里早已站满了人,大夫人的所有手下,被派出去一个个叫门,易园所有的侍女都被惊醒,黑压压挤了整个院子。

所有人都盯着一个地方,在西苑的角落,有一股熊熊浓烟升起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已知不妙。旁边一拨一拨人,慌忙提着水桶往前冲救火。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紫鸢的小脸,费力挤了过去。我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吃惊地转脸,看见我,嘴唇一咧,就要说什么。

我堵住了她,压低嗓子,快速问:“大夫人的书房着火了?”

紫鸢只裹了一件外衣,显然也是被从被窝拉起来。她点头,眼睛左右溜了一圈,也凑近低声说:“那个人去书房偷书,好像被大夫人发觉了,还和夫人动起了手。那人斗不过,索性放一把火烧掉了藏书阁。”

我冷汗流了下来。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居然敢放火烧藏书阁……谁都知道那是大夫人的命根子,易园中人,有哪个敢擅动的?

“那书阁呢,真烧了?”我又看了看那些浓烟,心底渐渐冒起一丝奇异的情绪。

紫鸢连着摇头,脸都皱在了一起,“不知道,我也不敢打听了。紫蝶,听说那个偷书的藏到我们东厢来了,大夫人的手下刚才把我们院子的地都快掀了。”

我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紫鸢嘴撇着,也是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旁边一个小丫头,不屑地道:“有什么好怕的,那个人被大夫人甩了十几鞭子,此刻怕是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等死呢。就算遇上了,又能真把我们怎么了?”

我看了看说话的丫头,一脸稚气未脱,无畏无惧,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心里想,不过这话也并非没道理,没有人能在吃了绝命鞭十几下之后还能毫发无伤,应当说能活下来都是个不小的奇迹。

我笑眯眯地问:“姑娘,此话当真?”

那小丫头扭头说:“那还能不当真?大夫人就是循着那人流下的血迹判断,潜到了我们东厢来的。”

我对顾玉遥的一点点怀疑,也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烟消云散。就算顾玉遥武功高强,也绝无可能和大夫人交手那么多招。况且,他刚才虽然喘息粗重,却并未受伤。

正文 第十六章 销魂奇人

半夜大规模搜查东苑,搅得人仰马翻。

火光之下人人自危,主子们倒还好,还能安安稳稳在暖和的屋子里,侍女们全部拉来搜身。大夫人身边的婢女们,一个个眼里像含了把刀子,透着凶狠凌厉,恨不得在我们身上戳个窟窿。

紫鸢颤抖地问我:“紫蝶,怎么办?真吓人。”

我本来冷眼盯着那些人,听见她的话转过身,安慰地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她们搜去。”

纵然明知道侍女不可能是盗书之人,还是要一个个搜过来,谨防勾结。我也隐隐明白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恐怕比这四年来任何的事都要重要。

搜了半天除了更加人心惶惶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最后老管家出现,手里举着大夫人的那根鞭子,可以看到,在月光之下,那鞭子透着丝丝缕缕的暗褐色,斑斑血迹留在上面。

老管家眼睛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沉声道:“这两日,凡是在东苑发现有身负重伤者,不管是谁,都必须立即告知我和大夫人,如若发现有人敢私自窝藏,大夫人一定重重处置!”

这番话自然让众人的脸色更加苍白,我看着老管家黑锅底一样的脸,却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夜过了这么久,虽然老管家一再强硬搜查,但,大夫人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出面?

想法一冒出来,我几乎抑制不住有些欣喜,这种情况,莫非,是大夫人也受了伤?

大夫人武功极高,但能和她交手数十招的人,显然也是高人一流,大夫人伤了那人十几鞭子,焉知她自己就完全没有受到连累?很可能她受伤了。

我心里一时乍喜乍悲,脑海里浮现大夫人板正肃然的那张脸孔,感到心头突然便一松。

紫鸢仍旧是心有余悸的人,拉了拉我的袖子:“紫蝶,你的嘴怎么咧着?”

我收回嘴角,正色道:“搜都搜完了,还不放我们回去么。”

紫鸢小心地朝左右张望:“就是,总不会还要把我们关起来吧……”说完她自己都抖了一下。

我道:“别吓唬自个,偷东西的又不是我们。没听刚才老管家还说让我们留意院子里有没有受伤的人,怎么可能再把我们关着。”

紫鸢听见我的话,稍稍缓和了脸色。

寒风中,加上提心吊胆,谁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已经陆续有侍女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有相识的姐妹还会好心去扶一扶,有的直接就没人理睬。

我咬紧嘴唇,心里一阵阵锥刺般。

一些身穿褐色服的护院,渐渐从四面八方走过来,他们奉命去搜查东苑所有的院子,此刻都差不多搜完了。很显然没发现那个盗书的胆大包天的人。

老管家的神情掩不住怒火和一丝沮丧,却也只能无奈作罢。

照例又警告加威胁了一通,大夫人最得力的大丫鬟,也是府中地位仅次于老管家的黄梅,开始冷脸训斥道:“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成天脑子里,想的没有一件好事儿!大夫人就是养了一群没脑的废物!半点用也不中,尽捅娄子!这次的书房被窃,都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群人捣鬼出来的……”

众人脸色都变了,黄梅继续放声地信口开河,不顾侍女们越来越恐惧的脸色。请用 访问本站我不禁抬起头,看她这些话说的,倒好像责任都在我们,反而丢书的西苑,半点干系没有一样。

紫鸢在我耳边咬牙:“我诅咒她嫁不出去。”

我认真听着,点了点头,转头也靠近她耳朵:“很显然你的诅咒已经应验了。”

紫鸢脸抽动了几下,抬手把嘴堵住,噗嗤笑起来。

我继续严肃地看着前面,这也倒是实话,黄梅已经三十岁了,大夫人三大侍女里,她年纪最大。

没有黄双和黄莺两人的千娇百媚,黄梅那张脸刻板又平凡,表情酷似大夫人。黄双黄莺偶尔还会去伺候一些精贵的公子,黄梅就全然没有这个机会了。她多年受大夫人倚重,性格冷硬,也没人敢真娶她。

黄梅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内容便只剩一点核心,就是全易园上下,只有她一个人是忠心为大夫人的。其他人都是包藏祸心,一肚子坏水的。我偷偷去看老管家的脸色,山峰一样,半点表情也没有。

我暗笑,黄梅这话等于把老管家也骂进去了,今夜真是看了好一场戏。

@奇@好不容易等黄梅讲完,管家终于发话,准许放人。一众侍女如获大赦,晃着游魂似的步子往前去。

@书@紫鸢不欲和我分开,一路和我走在一起。周围的人逐渐散开,侍女们各自寻路回她们主子的院子。我仍是有疑惑,顾玉遥显然今夜出去了,但他又不会是偷书的那个人,那他为何一定要逼着我作证,说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呢?

如果他没有去大夫人的书房,他又去做了什么?我垂头苦思,或者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做的事定然不光彩,需要遮着掩着,十分见不得人的事。

正想的入神,紫鸢已经拉我:“紫蝶,我到了。”

我从沉思中清醒,扭头看到旁边的院子。她依依不舍看着我:“那我走了。”

我点点头。

紫鸢身影没入花草丛林中,我转头,嘴巴立刻动了动。我喜滋滋想到,谁能想到在易园不可一世的大夫人,也会有受伤的一天呢?

佛祖观音,到底是哪位天降奇人,如此的厉害。

顾玉遥见我回去,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而我也料想他不会对我说什么,索性径直走到床板那,躺下补我的眠。我困得眼皮打架,浑身累的要散开似的。

顾玉遥只是看了看我,倒也没有坏心眼地叫我起来。

我就这样睡足了一下午。

东院此刻人人自危,连平时没事喜欢瞎转悠的一些侍女也都足不出户了。生怕万一倒霉地被自己遇见了那个贼,可就哭都找不着门了。

顾玉遥这段时间就在摆弄他的写写画画,书桌上摊的都是画纸,捧着一张看得认真。

我来到跟前,忽然指着道:“你,你干嘛把黄双的脸抹掉?”

顾玉遥不在意地收起了画,淡淡道:“因为我想画的,本来就不是她。”

那张画正是前几天黄双来的时候,顾玉遥为她画的,没想到他居然现在把这张画给改了。于是画上只能看到一个身材袅娜的少女,却看不清脸。

我隐约有些不可思议,瞅了瞅他,这人还能有多古怪?这才是顾玉遥不肯把画给黄双的原因?还说什么画的、不是她?

顾玉遥淡淡问:“昨晚上,大夫人没说什么吧?”

我醒悟过来,目光扫了一眼他:“没什么。就是让我们留意有没有受伤的人。”

顾玉遥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看着我:“你怀疑我?”

我脸色一抖,立即应道:“不敢。”

“不如爷现在脱了,让你检查一遍我身上有没有伤,如何?”他挑起我的脸,调笑道。

我保持缄默。他能这样说,就证明肯定没伤了……

我就没见过挨了大夫人鞭子,他还能这样活蹦乱跳的。当初我只挨了一鞭,就差点见阎王,那惨痛经历一辈子都不忘。

半晌,顾玉遥松开手,道:“紫蝴蝶,你真没趣。”

我奉承:“爷这样有趣的人,一个就够了。”

顾玉遥悠悠地站起来,扇子在我头顶敲了一下:“爷出去一趟,好好看门。”

“爷!”我迅速转身叫道。

他回头,挑眉看了我一眼。我舌头在口中绕了三圈,把不该说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面。摇了摇头。

他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刚才我想问一句,他总是出门,究竟是为何?但想起他捏在我脖子后充满胁迫的那只手,我决定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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