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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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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榫透丛印
“我不难过……你们谁也就别替我难过了……不需要的。”静漪说。
她仍转了头。
不知不觉的,一只温暖的手握了她的。
很温暖、很温暖。
像梦里那只手……
她一动都不想动。明知道不是母亲,却固执而贪婪地非要想着就是她。还好无瑕在、杜氏母亲在……都在。她甚至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再得到她们这样近在咫尺的宠爱。宠到骨子里、腻到心都要化了……虽然这代价,也是她从没有想到过的。
“小十,你让我心疼死了。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你……”无瑕哽住。
“二表姐,我是怕。”静漪摸着无瑕的手。她在微笑,只是笑容有点凄凉,“往下,我要是再成了传宗接代的工具……还有什么意思?”
门外,陶尔安退后一步,回头望着陶骧。
“这是怎么回事?”她低声问。
她脸色已经很阴沉,眼中更有藏不住的火苗,却不得不压低了声音,以免惊动了人。
陶骧没言语,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长姐,到底是敲门进去,还是转身下楼?
他再明白不过,若依着长姐的脾气,不是看在静漪还在病中,恐怕一脚踹开?房门进去质问她都做的出来……但是她没有。
“老七,她是你媳妇儿。她这么说,自有她的缘由。你做什么过分的了?”尔安问。
陶骧抬手,按了下眉心。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十三)
陶尔安眉皱的更紧,说:“我虽然在国外,往来信件也没有少议论这事。当初除了父亲和奶奶,反对者不在少数。既然娶了嫁了,就要好好儿的。若是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我也不帮你说话;若不是,这样子下去,还是同你过下去的意思么?”
“大姐,您过虑了。”陶骧说。
陶尔安没有听到他解释,不禁更加来气。转念一想,少不得忍了气,说:“你做事极有分寸,该怎么着,不用我提点你。我不多嘴,但是如果继续这么着下去,恐怕在母亲那里,我也不能不出声。到时候,别怪我不替你兜着。”
姐弟两人在起居室站着,一旁的仆佣屏声敛气。
“大姐,谁没有伤心难过、胡言乱语的时候?”陶骧轻描淡写地问尔安。
尔安深吸了口气,但仍很难平息心里的郁闷。忍了忍,才说:“真是伤心难过也就罢了……难道这是能胡言乱语的事?她是胡言乱语的人?你当我是好骗的?若不是看她在这个时候,你也够烦,我真想问问……”她陡然收声,又叹气,“被奶奶知道,恐怕要伤心了。”
陶骧只是听着。对姐姐他也总是尊重的。
“你要同我一起进去,还是我自己去?”尔安问。
陶骧说:“大姐先去吧。”
陶尔安皱着眉看着弟弟。她一时也摸不准陶骧的态度。陶骧的脸跟被冻过一样。若换做别人,她免不了要骂两句,可这个弟弟比她小十多岁,从小是她看着他长大的,姐弟俩感情十分的好。
“你还成吗?”她问。
陶骧看上去淡淡的,她总觉得越是这样,越是有些不对劲。这个弟弟的心思总是有些深沉,她虽然知道,但也没想到,就算是这样的时候,他仍能忍得住琰。
“我等会儿。”陶骧说。
陶尔安点头,过去敲了敲门,里面安静了下,才有人说请进。她推开门进去前,又看了陶骧一眼——他已经转过身去,打开烟筒的盖子,取了一支烟出来……
陶骧站了片刻,又重新取出一支烟来,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潮湿的缘故,烟竟然吸起来有些潮气,苦苦的。
他把烟卷儿拿远些,看了看,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他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无暇叫他,回身,见无瑕和长姐一同出来的,他点了点头。无瑕问:“静漪睡了。你要不进去看看她?”
他说好。
无瑕和尔安走开些。
他进了门,并没有将门关严了。
他只是想进来看一眼就走的。反正她也是在睡着。醒着的话,他进来,可能气氛就僵了。屋子里有淡淡的香气,他嗅了嗅,辨出是栀子花香。倒没看到这屋子里哪里有花瓶,也许是谁洒了香水,留有余香……这几日他没在这里睡,竟然觉得更加陌生起来。
她躺在床上,把薄被抱在怀里,像是这样才觉得安全似的。
他坐下来,看她鼻翼微微颤动了下……是他遮住了从窗子进来的光,她就被笼罩在阴影当中。
不知为何,他觉得她并没有睡着。
于是他伸手,温热的手指贴着她的面颊。她的面颊有点凉意,像那天,在医院的小天井里,她倒在他怀里时,她的脸就是凉的……她果然僵了身子。片刻,她睁开眼。
他的手紧贴着她的颈子。
静漪拉下他的手来,推开。
可他的手仿佛还在那里,并且用了很大的力气在卡住她的喉咙……陶骧被她这样挡开了手,也没有再动换。但是他的手挨着她的,她的手还是在微微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激动。也许都有。
“我明天一早就走了。你在这里休养一阵子,过些日子,我会让人来接你。”他说。
她并不意外。不知为何她就是能猜得到,他是要离开了。
她看着他的眼,深深的、黑黑的眸子,目光沉的仿佛能把她给吞了。
“陶骧,我……”她开口,喉咙有些哑。
他望着她,说:“你不想回去。我知道,但是不行。”
她移开视线。床头灯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影。黑的也深重,心里像压了无数的包袱,沉的直不起腰来……她挣着起来,坐在床上。
陶骧看她将被子拉起来。
“不是。我这就跟你一起回去吧。”她说。
“这是母亲的意思。”陶骧说。
静漪抬眼看他。
“跟家里说的是你生病了。”陶骧说。
静漪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好。”
他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来,连他们当时争执时候他那阴沉沉的语气也都消失了。仿佛他们在说的,真的只是一场伤风感冒。于他更是如此……但他这么平静,还是在她意料之外。
似乎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还是看着她,她却开始回避他的目光。
“休息吧。”他站起来要走。
拿外衣时,衣服刮了一下椅子,发出嗤啦一声。他眉头皱了下,将衣服搭在手臂上。转身要走,却看到静漪正望着他。他立住了,也望着她——她分明在盯着他,却好像又不是,而是看穿了什么似的。那眸子是越来越黑,闪着晶彩,却有种冷的怕人的意思。
“她不是女友的妹妹那么简单吧。”她说。
陶骧眉尖一蹙。她听似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他却立时明白了。他将衣服丢回椅背上,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回答我,我其实不知道。”静漪说着,往后靠在床头上。有点支撑才好。“她倒是不讨人厌。”
“别费这个心思了。既然对你来说是麻烦,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陶骧说。
她说:“我不担心她……”
“那么你担心什么呢?”陶骧沉声问。
“我说了我不担心这些!”她反而抬高了声浪。
“静漪。”陶骧隔了一会儿,才开口。
静漪望着他。
“在你心里,我必须是个混蛋?”他问。
他忽然低了头,靠近了她。
他的眸子和她的,也只有几寸远的距离。
静漪有短暂的呼吸停止。她只望着陶骧,手被他按住,人也定住了似的。她似乎没有听明白陶骧的问话,只是注视着他的眸子。
“他死了。你这不算是背叛他。”陶骧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臂。
很轻很轻地,却让她颤栗。
静漪扬起手来,被他挡住了手腕子。迅速地,他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陶骧低声,在她耳侧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守着吧。不想生孩子,你就不生。不过你把这点小心思放好了些。不然日后你在陶家,寸步难行。”
他松开她的手,整理了下衣服,才转身出门。
“好好养着。我保证这段时间绝不打扰你休养。”他说着开门。
就在他开门的一刹,一只花瓶咣的一下对着门口便砸了过来。
他连脚步都没停,出去便将门关好了。
“老七?”许雅媚正带着虎妞端了夜宵上来,看到这情形站住了。
陶骧却只应了声“二嫂”。
雅媚见沉着脸从自己身边经过,问道:“老七,下去吃晚饭……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陶骧这回没有应声了。
雅媚愣了下,发觉不对,急忙敲门进去看静漪,“静漪?”
静漪伏在床边,雅媚愕然,扔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借着灯光一看她的脸,汗湿……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湿乎乎的一片。
雅媚扶起静漪,看她不好,忙叫秋薇来。
静漪大恸,不等秋薇来,下床跌撞着进了盥洗室,又大吐……雅媚也有些慌,忙着让叫医生来。
被静漪一把抓住了旗袍下摆。
雅媚禁不住落泪,颤着声说:“你们这是怎么了,这个时候,不是该互相安慰着?是不是伤心大发了,都口不择言起来了?静漪千万别难过……好歹宽心些……”
静漪摇头。
不难过。陶骧不难过,她也不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他们本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咬着牙,只觉得苦水回灌,心口窝像扎了什么进去。
“七嫂,你要吃点什么?”陶尔宜在楼上的阳台上探出身来,对在下面花园里的静漪叫道。
静漪回头仰望,看着翠绿背景下的尔宜。
难得今天太阳好,她出来晒一晒。
“要吃点什么?”雅媚问她。
她想了想,说:“什么都好。”
已经有三个礼拜,她每天的都是睡觉和吃东西,再变着花样给她弄来好吃的,胃口也提不起来了。且这段时间下雨的时候多,白天也是阴沉沉的,夜里常常睡的浑身都是汗。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十四)
她觉得只是因为天热的缘故,杜氏母亲却判断她这也许是盗汗,请了医生来给她看。******//更新快!医生倒说不妨,不肯给开药,只是让她静养。时间一日日地过去,她虽已经好了,看着嫡母还是为她着急,也不忍心。嫡母要她吃什么,她也就顺从的吃了杀手总裁擒情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多日没有照过镜子,偶尔看一眼,倒觉得自己胖了些。带来的衣服却还是合身的。可见这阵子,她变化不大。
她又看看尔宜,还在那里等着回信儿呢。抬手对她摇一摇,笑了下。
幸亏有尔宜和瑟瑟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制造出来的噪音。不然每天进出这里的人,都生怕触到她什么伤心事似的,小心翼翼地对待她,她还真就受不了了。
“老八,你就拿奶油曲奇饼来好了……就是你昨儿出去带回来的那种。”雅媚仰头对尔宜说。尔宜应声进去了,雅媚才说:“我看你最近点心也吃腻了。老八昨儿带回来的曲奇饼还挺好的。”
“八妹是去探望文谟了?”静漪问,目光向前罩。
瑟瑟正在水池边,和她的看妈一同玩着水。水池里莲花开的正好,瑟瑟水红色的裙子,和水红色的莲花交相辉映,她玩的高兴,咯咯的笑着。
“说是去买书,顺道的。”雅媚说琰。
静漪点点头。
她原本以为陶骧走,尔宜会先跟着回去。尔宜却坚持留下来。每日陪着她,虽然只是早晚和她聊聊天解闷儿,照旧出去玩,可她也觉得难得。总觉得尔宜年纪小,性子活泼些,爱玩。如今却越发看出来是个少年老成的。
“程伯母过几天该回北平去了吧?”雅媚问。
静漪点点头。
“早就该回的了。”她说。姑母小住一阵子,随无瑕回了上海。商议好的,父母亲和姑母会一同从上海回北平。眼下归期未定,都是因为她。
“听说程伯父昨日到了。这阵子程伯父往来宁沪之间,相当之辛苦。”雅媚说着,看尔宜亲自端了咖啡来,笑着点头,“你倒也快。”
尔宜把咖啡和曲奇饼放下。给雅媚倒了咖啡,她和静漪都是牛奶。
静漪拿了曲奇饼泡牛奶,尔宜就说:“七哥最爱这么吃……我跟文谟说,这两盒曲奇饼都归我了。今儿咱们吃这盒,另一盒拿回去归七哥。不过八成儿最后还是归了麒麟……”
“老八,牛奶给我。”雅媚打断尔宜。
尔宜边递牛奶给雅媚,边看静漪——曲奇饼泡软了,一半落尽牛奶里,剩下半块在手中。她同那半块曲奇饼一样,都有些不知所措似的——尔宜给她换了杯牛奶,说:“天气好热。”
静漪点点头,说:“可不是么。”
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时候,天气就是最好的话题。
“二嫂,你做青梅酒了么?”尔宜问道,“文谟昨天忽然说起青梅酒。他好多了,预备回桂林静养。我仿佛记得二嫂说过今年要做青梅酒的。”
“有。不过不多。都给文谟吧。”雅媚笑道,“也不知做的好不好呢,头一回在南京长住,什么都想试一试的。这可是试验品,不好喝,回头不要骂我。”
“他么,有酒就喜欢的。给二哥留一坛,回头我们也带一坛吧。”尔宜这回说话小心了些。
雅媚会意。她转头看着瑟瑟,拍手叫道:“瑟瑟快过来!”
瑟瑟玩的身上溅了水珠子,跑过来时,额上也有汗。过来了,倒不去找雅媚,非要挤到静漪的椅子上来。
“这么热的天,瑟瑟,你要把小婶婶缠磨地难过了。”雅媚要拉瑟瑟。
瑟瑟嘟着嘴,静漪给她擦着小下巴,笑道:“没事的,我不热回到古代当将军。”
雅媚看她给瑟瑟喝牛奶——也真是的,这天气,她们行动都要出汗的,静漪却似乎没有这个困扰。此时在阳伞下,静漪的脸色比平时看起来要好很多——雅媚只顾了看静漪,被静漪发觉,问:“二嫂,又看着我出神做什么?”
雅媚回神,说:“我琢磨着挑个晚上出去吃西餐、看电影好不好?整日闷在家里可不好。”
“二嫂忘了,咱们还得选一日去我母亲那边吃饭呢,不是说让你定时间?”静漪提醒雅媚。
她心里明白,父亲昨日到了,按道理她该过去拜见的。前两次父亲都没有住下,她又尚在病中,虽然是现成的借口,雅媚却大概也已经觉察不对劲儿,这一回不去,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了。
“哎哟,我还真的把这事儿忘了,瞧我这记性。”雅媚懊恼,想了想,说:“就明天晚上如何?你们二哥今天晚上有应酬。也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程伯母过来,我就同她讲……程伯父也是太客气,昨日一到,便让三哥转告御之,晚上一同用餐。”
静漪笑笑。
父亲和三哥,是在这样的小事上,都不会失礼的人。虽然没明说,应该是向陶驷一家照顾她表示谢意的……可是名义上,她已经是陶家的人了。
“那么今晚咱们就去看电影?我请客好不
好?”静漪靠着瑟瑟。
瑟瑟喝着牛奶,嘴边一层白色绒毛似的,看着有趣。
她亲亲瑟瑟的苹果脸,热乎乎的。
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心里酸软起来……听着雅媚说:“虎妞儿,拿报纸来,我看看今天有什么电影。”
尔宜不等虎妞走,就报了一串电影出来。
雅媚含笑道:“也不知你这些日子,到底是照顾病人呢,还是怎的?先就把这些给摸了个透。”
“每天把报纸看三两遍,不用特地记,也就记住了。”尔宜微笑着说。
雅媚点了点她,分明不信,可也不揭穿,倒来问静漪:“你选一部?”
“去看个外国片子吧。我有很久没看外语片了。”静漪说。
三个人来来去去地商议着究竟看什么,外面来人说程夫人来了。雅媚忙起身去迎接。瑟瑟是极喜欢胖胖的程奶奶的,听到说来了,一溜烟儿跟着她母亲就去了。
“瑟瑟当心些,别跑。”静漪慢些,看瑟瑟蹬着小胖腿跑着,头也不回,有些着急。
尔宜便说:“七嫂,
程夫人是同索雁临母女一道来的。她们这些日子常来常往的,同雅媚既是世交,雅媚又爽快好渴,彼此已经有些熟不拘礼。杜氏进来便嚷嚷热。静漪看嫡母穿着阔袖香云纱的旗袍,滚圆的身子比之以往竟更胖了些似的,忍不住有些想要笑。静漪见索夫人果然香云纱配了黄油钻的首饰来的,不禁莞尔。
索夫人母女则是保养的极好的最佳范例,都是高个子、好身段,就更加衬的杜氏浑圆……看着静漪笑,杜氏便说:“你这个丫头,又要取笑母亲了。”
“没有的事。母亲这样很好的。”静漪说。
索夫人也对她微笑点头,道:“这样穿戴的确不错,十小姐眼光好。”
静漪轻声道:“哪里仙之极道全文阅读。”
杜氏看看她,说:“好像比昨儿又耐看一些了……你这颈子上的红包是怎么回事儿?雅媚,你家里有蚊子?”
“程伯母,夏天呢,这屋前屋后的草木又多,蚊子是有的。我看不住蚊子的。”雅媚可不同杜氏客气,笑道。
几个人都笑了,杜氏偏要板着脸道:“那我把静漪放在你这里怎么能放心?”
“放我这里这么久了,程伯母,现在反悔可也来不及了。再说您家那姑爷,可也说了,到时候来接走的。接走的时候缺斤短两,我也得落埋怨。您瞧我这可劲儿的想法子把静漪喂胖点儿,就是怕你们呢。”雅媚笑着。
“我那姑爷可是忙的不见影子了。”杜氏皱着眉,手上纨扇挥了挥,仿佛蚊子就在眼前,“早早的,太阳还没落山,你就把艾香点上。小十最怕蚊子……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就那么招蚊子。”
“母亲,瞧您说的。”静漪被嫡母说的,忍不住要去抓颈上的红包。
“别抓。抓了留下疤,回头老七嫌有疤,不接你回去,我可更落下大不是了。”雅媚干脆也开起玩笑来。
静漪只觉得被蚊子叮咬之处,奇痒难耐。她脸红着,对她们无可奈何。
雁临看她窘,笑道:“牧之最近是不能来的了。要不然,恐怕早就亲自来接你回去了。”
“一倒出出空来就会来接的了。”雅媚笑道。
静漪不出声。
最近她们在她面前议论陶骧,都有些顾忌。今日不知为何,总要提到他。
她隐约地知道陶骧被紧急调回兰州又是跟时局有关。女一中的爆炸案,查明是马家做的。逄敦煌被洗脱了嫌疑的同时,西北军与马家的恩怨也再次被挑了起来。倒没有人同她说这些,她也不去看报纸上的时评。但是以她对陶骧的了解,加上父亲惨遭横祸的陆岐,往下必然有一场恶战。马家偏安一隅,虚实不明,此战会持续多久、结果如何,其实对陶骧来说,至关重要……
“静漪。”索雁临轻声叫她。
“三嫂。”静漪回神,发现这里只剩下她和索雁临,还有怀里的瑟瑟了,“母亲她们呢?”
“二嫂带她们去参观地下室了。其实母亲是嫌外面热。”雁临微笑着,也逗弄着瑟瑟。
瑟瑟好性子,本来就不认生的,只不过像索雁临这样时时处处都维持着标准的优雅贵妇形象的女子,难得同孩子玩耍的。此时静漪看她一身象牙白色蕾丝洋装,胸前一挂珍珠链子垂下来,因珠链上一枚造型奇特的坠子,做了钻石海豚的形状,倒给瑟瑟拿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她也忍不住微笑。
“有时候我也想,有女若此,夫复何求?”索雁临轻声叹息。
瑟瑟玩腻了海豚,又开始对索雁临的洋装感兴趣。
这回静漪要瑟瑟别去乱动,雁临却不介意,索性把瑟瑟揽过去,说:“反正我的衣服,也只穿这一回……洗都不要洗的,不怕。”
静漪素知她生活奢侈,婚后已经收敛许多,不想穿衣上的习惯仍然不改。她看雁临今天的表现有些异样,想问,
又觉得不便,只得问:“母亲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北平?”她在担心,因为她的缘故,母亲返回北平一再拖延。姑母在这里时已经着急回去了,因得到大表哥的信儿,说是大表嫂刚刚验出,也有孕在怀……“我这里已经是好利落了的。若母亲因为我的缘故,我实在是有些……”她说着。
“并不都是你的缘故掌御星辰。”雁临听她这么说,抬眼看看她,微笑。“父亲也有事情没有办妥当。他前阵子都在上海,这几日才过来见见这边的老朋友。”
静漪听着,半晌无言。
父亲所谓的见见老朋友,大约有不少,是从前北平政府的老政客、变脸成新贵;又不知是有多少新贵在内……父亲如果想,他总是会左右逢源的。
“静漪,”雁临又叫她,“二嫂刚刚说,明天你们一同过来晚餐。”
“嗯。”静漪点头。雅媚当着索夫人的面说起来,她总要维护嫡母的脸面的,也就默然应允了。这是免不了的一程。她倒也不怕去吃这顿饭……“我知道。明天我们准时去的。”
“母亲说让我瞧着办。我知道你爱吃什么。回头让人做几道你最爱吃的菜。”索雁临显得高兴起来。
静漪看她,觉得这会儿,才是索雁临来了这里之后,真高兴的一刻。
她默不作声地望着雁临,雁临被她看着,终于说:“静漪,你的眼睛,真让人受不了。”
“怎么?”静漪问。
雁临垂下眼帘,有点惆怅地说:“好像会说话。”
静漪竟笑了,说:“三嫂,难道你在追求我么?从前那些男生,无论是情书还是谈天,总是要说一句‘你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不能当真的。”
“搁在你身上,这句话就得当真……我下半年可能去美国一趟。”雁临说。
“旅行?”静漪心里一动。
“不是。去做一个彻底的检查。”雁临解释,“不知道结果究竟怎样。”
“会没事的。”静漪说。她没有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检查,静漪却有些明白。
“但愿如此。”雁临没有抬头看她,只顾着和瑟瑟玩。“静漪,有时候男人难过,碍着面子,并不会说个明白。越是在意,可能越是不会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静漪看着雁临那盘在脑后的精致的高髻上,点点钻石如星如月,耀眼生辉。
她没有说话。
“你好好保养。还有希望的。”雁临抬头,对静漪微笑,“我如今常常会希望,有一日儿女绕膝。虽说在你面前,现在说这些,恐怕是引你难过,有些不对。但是我同你,大可抛了那些客套话。这是我的肺腑之言。孩子,你若是不想生,陶牧之这样的男人,并不愁有人愿意替他生……当然他稀罕不稀罕,则另当别论。”
“三嫂……”静漪开口,笑笑,“三嫂活脱脱是母亲的口气。这些话真不像三嫂说出来的。”
雁临微笑道:“好心同你讲,你倒笑我满脑子封建思想?我这些话,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大家彼此感情好,或者至少抱着要好的心的。果真勉强不来的话,也就罢了。我虽未受洗,念书时却在教会学校,总有些观点,皈依了上帝。孩子是天使,有爱才会来,有爱才能留住。”
静漪倒真想不出来,自己要怎么应对三嫂这番话。
雁临看她的样子,伸手拍拍她的手背,说:“母亲她们不在这里,我才敢同你说这些的。母亲这阵子寝食难安,总归是因为帔姨不在了,她也答应了帔姨要照顾好你的缘故……”
静漪吸了吸鼻子,点头。
“三少奶奶、小姐,大太太要你们进来吃冰激凌形意掌门人全文阅读。”秋薇跑出来。
静漪刚说了好,瑟瑟已经叫着说快些快些,小婶婶我要去吃冰激凌……静漪被她拉着,一路几乎脚不沾地地小跑着,进去,果然杜氏她们在客厅里落座,头顶风扇呼呼地吹着,茶几上摆着冰激凌。瑟瑟乖巧,虽然想吃,还是站在一边等着大人给她分派——她拿了勺子先给在一旁的静漪吃,静漪刚要张口,被杜氏瞪眼睛说:“都说了让你忌生冷。”
静漪对瑟瑟眨眼,瑟瑟毫不客气地把一大勺冰激凌塞进嘴里去了。静漪笑着,揉揉她的额发。
“母亲也真是的,不让人吃,还让人进来看着。”她说。
“看看就好了。过阵子身子好了,有多少吃不得?对,瞧我,还有件事儿,静漪,慧安明天也会到。要成婚了,家里不让她随意出门。从姑姑那里听说你病了,她总想来看看你的。”杜氏说。
静漪怔了下,才说:“多麻烦呀。”
“马上就是一家人,再说她同你一向要好。”杜氏微笑。
静漪这才不言声了。
此时是五月里,八月里,慧安和之慎就要成婚了的。这也是转眼间的事。
想她那时候在家里,带着慧安四处游玩,恍若昨日……
……
隔了一日,陶驷一家三口和静漪、尔宜一道
来了程世运在南京的宅邸。
除了陶驷,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陶驷他们为了表示对主人的经意,早早下了车,进了大门,倒有半程是走来的。他记性很好,程仪在前头引路,他倒也不用程仪指导,就给妻子弟妹做了向导。
静漪跟随在陶驷夫妇身后,心里倒也佩服。陶驷的确是心细如发的一个人,虽然看起来多数时候是满不在乎的神气,却当真是心中有数的。
别的她倒也并不往眼里去,唯独屋前两株高大的金桂树,看上去已经颇有年头,引起她的注意来。
“据说有三百多年了。我看,要成树精了。”陶驷说。
“八月里,桂花香气要飘出很远去呢。”雅媚也喜欢,赞叹道,“静漪,我记得怡园有棵年岁很久的银桂?”
静漪想想,点头称是。
父亲生于桂花飘香的时候。每年庆生,都在桂花开的正盛的时节。那时她小,家里的确是有这么样的一棵桂树,母亲抱着她立于树下,父亲走过来,将她接过去……她方有记忆吧,大约三四岁的,可到现在忽然的想起来,这模糊的印象里的父亲,身上有独特的味道,被桂花香气覆着……现在想想,恐怕是酒气。而且,父亲把她举高了,她小手方能够到那桂花……扯一扯,桂花落满襟。
她仰头看看这桂树。
她成年了,桂树却仿佛更高了……
她听到陶驷夫妇叫程伯父、瑟瑟喊爷爷,回过头来,看到父亲和母亲出来了。身后是之忱和雁临,之鸾和慧安,还有之忓……很多人站在那一处,在她看来,蔚为壮观。父亲还特地弯身同瑟瑟说话,神色颇为和悦。
“父亲。”她终于走过去,叫了声父亲。
————————————
亲爱滴大家:
那什么,明天停更一日,后天补上。:)
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十五)
程世运看了女儿,点了点头。
他随即请陶驷他们先进去。
其他人倒罢了,慧安先过来同静漪拉了手说话,只是说不几句,慧安眼里泪光闪闪。
“九嫂,你什么时候变了黛玉妹妹?你可是我的宝钗姐姐!”静漪同慧安开玩笑。
“乱喊,谁是你九嫂?”慧安又脸红。不想静漪这么久不见,和她依旧是亲密无间的。看她消瘦,又心疼。
“今儿晚上是家宴,你可逃不掉是程家人了。”静漪笑着说媲。
“你倒也会形容。黛玉宝钗,一个薄命少亡,一个孤独终老……”之鸾在一旁冷不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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