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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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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静漪趁着他喘息,急促地说。

陶骧却没有回应她。

她就被他抱着,只知道自己是在他臂弯间穿过了好长的一段距离……他压在她身上时仿佛山一样,让她透不过气来。更让她透不过气来的是他强悍的无处不在的气息……

后背贴着的皮革很快被他们俩的汗水湿润了。她起初是咬着牙,后来便狠狠地咬着他的肩膀。咬的狠了些,口中都有血腥味了……这好像给了他更深的刺激,他就越来越用力……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七)

她疼的几乎昏过去,被他死扣着腰肢,听到他粗声粗气地在她耳畔说:“你的规矩,我记下了。舒殢殩獍我和你说的,你也别忘了。”

她眼前黑漆漆的,嘴巴咬合的愈加狠了些。她肩章上的银豆磕伤了她的嘴唇,血腥味漫延开来……这时候的他,却真的一副狼相,仿佛是能把她生吞活剥了……慢慢地,她就知道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应该是安定下来的心,却仍然悬在半空中似的,她眼泪涌出来。

“混蛋……”她哽咽,咬牙切齿地说。

他将她拥的更紧些,吻着她,含含混混的,混蛋这样的字眼终于还是给他硬是挡了回去……即便如此,他这个混蛋恐怕已经坐实了。

两人的衣衫都已经差不多湿透。宽大的沙发柔软而黏腻,陷在里面,沼泽地似的,难以自拔孀。

她清醒些,就不愿意呆在这里全文阅读。

陶骧的眼睛似乎是这黑暗中仅有的亮,她却也不想看到。

她推着他蕊。

陶骧让了点空间给她,看她勉强地起身、走的跌跌撞撞,几乎马上跌了。他起身追上去,静漪甩开他的手,被他再抓住,忍不住低声:“陶骧!”

是有遏制不住的怒,还有怕。

但是他只是那样静静地将她拥抱了。

他胸口滚烫。她的额头贴在他胸口处,额前火热一片。她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温热的湿润的混着烟草味和枪硝味,一丝丝地渗透着钻进她的鼻腔里来……她只觉得危险,好像这味道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会把她全体侵占。

她浑身发颤。

陶骧将她横抱起来,说:“我送你上去休息的。”

“不用!”她手握成拳。

陶骧在黑影中能看到她的手,僵硬的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刻伸平、抽他一巴掌……他轻声说:“你再大声些,看看会惊动多少人?”

她攥拳的手都在抖。

就在她犹豫的工夫,他已经单手开了书房门,轻巧地转身带她出门。客厅比书房更暗,他也不知怎么就能无误地找准要走的路,她却在这样的辗转中眩晕感越来越强……

他将她送到卧室门口。

这一路上来,他脚步轻的细不可闻。

隔着门,能听到里头有低低的鼾声。

他将她放下来,看着她身子还在摇晃着,却已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

那扇门就在他面前合拢了。

陶骧站了一会儿,听到粗重的呼吸声,回头看看。

白狮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过去,拍拍白狮的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看了看表。

距离他出发还有一个钟头……他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睡一觉了。

这个时候其实想睡也是睡不成的,他扶着额头,轻轻敲打着。

肩膀处有点灼痛感。

她下力气咬他,有那么一瞬他简直以为会被扯下一片皮肉来。

他摸了下肩膀。

再过一会儿就该换衣服出门了……

……

尔宜清晨跑来喊静漪去骑马时,静漪刚刚起床收拾利落。

整栋屋子都安静的不得了,她觉得好像是陶骧凌晨离开时,将屋子里的声音也一起都带走了似的。连一早在她身边转着的秋薇也觉得气氛不对,说话也轻声细语的,仿佛怕是惹恼了她。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恼。

跌了梳子、摔了发簪、折了团扇……好像没有一样不跟她过不去。每损一样东西,都让她心头的无名火蹿高一寸。心里是知道这样终究是不对,免不了硬压下去。

尔宜看她换了骑马装,头发就那么简单地编成长长的一条鞭子垂在身后,绕了一个圈儿,辫梢儿用攒珠扣子扣住,长度还几乎垂到腰间……尔宜伸手摸了摸光可鉴人的发辫,啧啧两声,说:“七嫂你的头发可真好。”

静漪被她手触着,下意识地一躲。

“咦?”尔宜被她的反应吓一跳似的,缩手问道:“怎么了?”

静漪摇头。

其实手臂上起了一层栗,也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尔宜忽然凑近了看她,说:“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静漪甩了下马鞭。

尔宜看她脚上的小皮靴踢踢踏踏地,就走在了前头,笑嘻嘻地追上来……才走出门不远,便遇到谭园门前车子在等。走过去发现是符黎贞要出门。恰好遇到,静漪和尔宜停下来问候。符黎贞看到她们,问候过,就问:“昨晚睡的可还好?”

静漪心里正不自在,面上倒没什么,只说:“好的很。谢谢大嫂昨儿遣人来问。”符黎贞昨日没有出现,倒是让小柏来问候了,说是麒麟儿又不太舒服,大少奶奶离不开。她还让小柏带了些麒麟儿喜欢吃的东西过去。

“难为你们这么镇定。”符黎贞脸色比平日里要苍白些。

静漪问道:“麟儿好些了?”

“好些了。辔之带他呢,我得去医院一趟。”符黎贞说着走到车边。小柏跟着她,手里提着些东西。

静漪心里一动,没出声呢,尔宜先开口问道:“是谁住院了?”

“是弥贞呢。她原就有心悸的毛病……受不了惊吓。早知道也不许她去了……哪料得到当真会发生这种事。还好都没有受伤,送到医院也及时。多亏老七在。”符黎贞叹着气,看了静漪。

静漪见她委实担心,便说:“是呢,我问他,二小姐怎么样,他说平安,我才放心。”

“七哥昨晚上回来过?”尔宜惊讶地问道。

静漪笑道:“八妹你真是……是,回来过。大嫂快去医院吧。我们不耽误大嫂。替我们代为问候二小姐和伯母。”

静漪拉着尔宜站在一边,符黎贞上了车。

等车开走了,尔宜轻声说:“大嫂那家里,也亏得大嫂这些年……”她说着也就住了声,似乎是觉得跟静漪说这些也并不妥当。

静漪看尔宜,尔宜笑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偶尔听一耳朵。总之咱们家里待大嫂是不薄的。什么事,母亲也都睁一眼闭一眼的,知道她艰难。”

静漪默不作声。

遇到符黎贞,又听到这样的消息,本该是更不愉快的。可此时她纷乱的心里竟然轻松了好些……她轻声说:“符二小姐好像没有来过家里?”

起码她来了之后是没有的。

尔宜看看她,叹气道:“她若只姓符也罢了;偏偏前面还缀了个马。说是那么说,都说的好听,她也没有那么不懂事吧,真来。”

尔宜挽着静漪的手,走的也不快。

静漪心想,尔宜看着不拘小节,其实该有的心思也都有。

“我不喜欢她。”尔宜忽然说。

静漪皱皱眉。尔宜没说为什么,但是脸就憋红了,放开静漪的手臂,竟有些气哼哼似的走到前面去了。静漪加快脚步,看着尔宜拎着手中的小马鞭甩呀甩的……尔宜跑到玛丽那间马舍前,伏在栅栏上看看,回头时已经笑了,说:“小灰又长大了些。”

静漪过去,站在她身旁,小灰和玛丽一起过来,尔宜摸着玛丽的鼻子,拿了方糖给它吃。静漪却弯下身,摸摸小灰……“小婶婶,八姑!”麒麟儿在叫她们。

静漪回头看时,麒麟儿正朝她跑来。她拉了麒麟儿的手,看他的样子,忙问:“不是说不舒坦,怎样又出来了?”

“他母亲前脚走,他后脚就要出来玩。我看他也好些了,就带他来这里遛个弯儿。”陶骏微笑着说。

静漪站起来,叫了声大哥,尔宜笑嘻嘻地过来拎着麒麟儿,说:“淘气鬼,你娘不在家,你就称大王了……走啦,跟我玩去。”

静漪把麒麟儿拉过来,等着尔宜牵出玛丽和小灰来,才跟着出了马厩。尔宜带着麒麟儿进场骑马去了。静漪原本就是因为和尔宜相约,遵守约定来的,并不热衷。此时看着尔宜带麒麟儿驰骋马上,倒也心情愉悦许多。

听到马儿嘶鸣,她转头看过去——一旁的小马场里,一匹俊美的黑马正在扬蹄撒欢儿,马鬃马尾随着它跳跃奔腾,波浪似的翻滚着,身上更像绸缎般油光锃亮……她“咦”了一声,不由问道:“这可是那……”

“换了个样子吧?”陶骏问道。

静漪却不想多日不见,黑骏马虽然还称不上膘肥体壮,脱胎换骨的意思是有了。她往那边走了两步,距离它稍近些。她几乎已经记不清上次见到黑骏马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天马场里的惊心动魄和尘土飞扬了……“也难怪,这都多久了呢……”她叹道。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八)

黑骏马那长长的未经修剪的鬃毛和马尾还有着粗犷和不羁的气质。舒殢殩獍她也还记得它有一对精灵一般的眼,充满着野性……她似乎能想象,它曾经是多么自由的一个精灵。

“以后会更好的。”陶骏说。

静漪听他说,转脸看他。

他看着黑骏马的眼神很悠远。倒不太像是在看一匹马。

发现静漪看他,陶骏微笑道:“这是我受伤以来,第一次来马厩。跟以前,是大变样了。嬖”

“大少爷。”福顺站在陶骏身后,这时候出声。

陶骏手一抬,说:“去吧老陈给我叫来。我有事要问他。”

静漪见福顺面有豫色,没出声。显然福顺不情愿,却也不敢不遵从陶骏的命令。她等福顺离开,才说:“陈伯在陶家很多年了吧?懒”

老马医陈伯,他们一起给玛丽接生的那次,她见识过老兽医的精湛医术。

“祖父在的时候,他就在府里了。家里三代都是马医,也三代都是陶家的奴才。”陶骏在说起这个的时候,语气里有种冷漠。

静漪想想,也许就是他这种冷漠,上下尊卑分的清楚,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下人在他面前,总有些畏惧的……她笑笑,听到麒麟儿笑,马蹄声阵阵的近了,看到尔宜让麒麟儿站在马背上,不禁又有些心惊,忍不住喊了声:“尔宜,小心些!”

“没关系。让他们去。”陶骏微笑着说。

“万一摔着了呢?”静漪不假思索地说。不说符黎贞拿这儿子跟眼珠子似的,便不是,摔下来也不是闹着玩的。

“哪个男孩子不从马背上摔下来几次,才学的会骑马?”陶骏笑道,“我虽然记不得到底几岁被父亲扶上马背,也记不得到底摔了多少跤,那份儿疼我可记的清楚。从学骑马来说,麟儿的年纪已经不小。他总要学的。也得学想要有朝一日不跌跤,就得先跌个鼻青脸肿。”

静漪想他说的也对。

从前马术课上,一般的女同学战战兢兢也好,无所畏惧也好,总免不了吃些苦头。这她倒赞同……而且麒麟儿这么大了,还在吃奶,实在是娇养太过了些。可她还是只要想想那么小的孩子就要跌跤,先就心疼了。

“别说让他学骑马,先给他断了奶再说。不然这么下去,这儿子要成姑娘了。”陶骏手一拢,对着尔宜他们喊:“再跑快些!”

静漪看着尔宜的马已经骑的很快,若再快些,恐怕真的会有危险。

“大少爷,”陈伯先过来给陶骏请了安,看到静漪在,才叫了声“七少奶奶”。

“陈伯。”静漪微笑。

须发皆白的陈伯将身上脏掉的围裙解下来,鞋和扎着的裤腿上都有草屑和泥点。

陶骏便问:“土怎么还在?”

陈伯看看他,说:“七爷说……”

陶骏是在微笑着的,看了眼静漪已经转开脸,仿佛没有听到陈伯提到了陶骧,说:“你们如今是只听七爷的么?土是我的马。我当初说的是什么?”

陈伯听了,也微笑着说:“大少爷,土虽然是您的马,可是您当时说的是治不了就打死……后来治好了,去问,大少奶奶说,大少爷您有话,还是不要了。也是好不容易救活了,那样血统纯正的马,也难得第二匹。我们就问七爷,还留着土不留。七爷说万一大少爷哪天想起来土呢?七爷也没别的话,就问了这么一句。我们斗胆,把土留着了。大少爷,土现在也是老马了。别看老,哪儿也都还挺好……”

“我看见了。”陶骏半晌才说。语气倒没有刚才那么冷了,似乎是出了点神,“牵出来给我瞧瞧。”

陈伯松口气,忙回头挥手让人赶紧牵马去。

静漪始终听着,不插一言。待看到尔宜把麒麟儿送回来,才说:“快来歇会儿,瞧这一头汗。”

麒麟儿跑过来,小脸儿通红。静漪拿手帕给他擦汗,他转脸问父亲:“爹爹,我什么时候能和七叔八姑那样有一匹自己的马?”

陶骏微笑,沉默片刻,看到马夫把他那匹土色的老马牵了出来,说:“这是跟着爹爹当年出生入死的老马,你要是答应了爹爹,以后会好好待它,它就是你的了。”

麒麟儿尖叫着向陶骏扑过去,口齿不清且语无伦次地对他父亲表达着他的喜悦。然后就朝着土跑过去,福顺怕他出危险,一把把他抱起来,让麒麟儿抱着土亲了半晌。

“高兴成这样,当心这老马欺负你这幼崽儿。”尔宜笑着,甩着她手里的马鞭子。

陶骏微笑道:“麟儿日后不要跟着八姑学,要跟着七叔学——只可惜老七恐怕会越来越不着家,顾不得教麟儿了。”

静漪默然。

尔宜却说:“怎么会一次两次都挑不出时间?七嫂,哦?”

“哦。”静漪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这要问他了。”

陶骏和尔宜同时望着她——有点灰蒙蒙的天气里,出现在她面上的那几乎是稍纵即逝的微笑,可以算得上是明媚……只是太短暂,让人还没看清楚,便消失了。

兰州的天气,即便是在夏季,一下雨便有一层沁骨的凉意。

启程往南京去这日,下了小雨。

静漪为了出门行动方便,特地换了猎装。又在猎装外加了一条厚厚的披肩。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戴着一副墨镜从车上下来,等在舷梯下的陶骧看看她,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尔宜,未免皱眉。尔宜跟静漪恰恰相反,穿的轻薄,看着就有股沁凉的感觉。尔宜刚下车便开始喊冷,还没走到舷梯处,便将静漪的披肩抢走了……跟着静漪踏上舷梯,对在一旁扶了她一把的陶骧嚷着“好冷”,小跑着上去。

陶骧眉皱的更紧。

飞机还没起飞,静漪已经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另一条围巾,还有她随身带的一本小册子。

尔宜擤着鼻子,抻头过来看了一眼,咂舌道:“中西和圣约翰的英文底子就是强,七嫂读诗都是英文诗。这个我看了都要头痛的。”她说着看向随后上来的陶骧,在静漪身旁坐下来,“七哥,你来一段法文吧,来让我们听听世上最美的语言的味道……七哥会不会把法文快忘光了。我记得有一次父亲说你不知道在国外到底有没有学习,还是四处游历根本无心向学,你还用英文法文德文日文都讲了一段话给他听。我是根本听不懂啦,但是大哥就翻译给父亲听,父亲才没什么话说……”

尔宜絮絮地说着,静漪整理着围巾,看陶骧一眼。

想不出陶骧这么古板,说外语是什么样子。不过她在北平时就见过他同美国来的飞行员走在一处,还有他那些洋派的朋友们,在一起时多数都是讲英文或法文的……她将小册子翻了翻,书签是随意地夹在其中一页的。

快要翻烂了的一本诗集。

“……其实父亲也不怎么通的。不过父亲都知道,我英文最差了。”尔宜笑着说。

陶骧刚刚坐下,图虎翼过来传机长的话,说是要延迟几分钟起飞。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图虎翼一走,他恰好听到尔宜说这句话,目光一扫静漪手里的小册子,说:“你还有脸说。”

“我笨嘛!”尔宜裹紧了静漪那条披肩,冻的有点鼻红脸青,可依旧笑笑的。

陶骧顺手把自己的风衣丢了过去,说:“等下让人拿毯子给你。”

尔宜嘿嘿笑着,缩到风衣下,说:“有七哥的衣服就行。我是懒得让人找行李箱子了。”

“是找到箱子也没有带厚衣服吧?”陶骧问。

尔宜又嘿嘿笑着。静漪便觉得陶骧对尔宜还是有些过于严厉。她不禁?看了陶骧一眼,尔宜却在问她:“七嫂,你的英文名是什么?”

“哦,凯瑟琳。”静漪回答。好像已经是很久远的东西被翻了出来,她也觉得这三个字有点陌生。默默地在心里又念了一遍,catherine……

“凯瑟琳……拿破仑的王后?”尔宜笑着问。

陶骧伸手便给尔宜脑门上弹了个榧子,话都懒得说。

尔宜捂着额头,叫道:“不是凯瑟琳是谁?七嫂,是谁?”

“约瑟芬。”静漪忍不住笑起来。

“哦对哦,是约瑟芬……七哥,我改名叫约瑟芬陶怎样?讨个好口彩,日后也能嫁个中国的拿破仑。”尔宜笑着问道。

陶骧说:“中国人么,就叫中国名字。”

“那七嫂有英文名字,又不见你有意见!”尔宜拍着小桌子。

“她起名字之前,又没问我意见。”陶骧慢条斯理地说。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九)

尔宜扑哧一笑,看看静漪,说:“七嫂幸亏没有这么坏的哥哥,不然就像我这么惨,连起个洋名都要被管。舒殢殩獍还好前些年七哥一直在外头,要是他总在家里,我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呢……七嫂你跟哥哥们感情好的很吧?”

静漪笑一笑,没有做声。

陶骧瞪了尔宜一眼,也没有做声。

尔宜很久没有出远门了,能跟哥嫂一起出门自然是高兴的很,话本来就多,今天就格外的啰嗦。

飞机几分钟后便起飞了嬖。

尔宜唧唧嘎嘎地说着话,静漪觉得还好,陶骧却有些受不住人这么话多。

还好尔宜没多久就困了,缩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没有她说话捣乱,机舱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轻微的轰鸣声,不见人出声。陶骧看看前后,侍从和仆从大都东倒西歪地睡着呢,醒着的唯有马行健和岑高英。见他看过来,马行健以为他有什么事,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过来缆。

空乘过来给他送饮料。不知道是侍从交待过,还是空乘已经记住了他的习惯,送来的是清咖。他说了声谢谢,想问静漪另外要点什么不要,一起送来还有两杯橘子水,是给她和尔宜预备的。

空乘对他微笑,做了个睡眠的手势。

他转头一看,静漪也已经睡着了。

空乘给送来了毯子,一条给尔宜盖上,一条递给了陶骧。

陶骧把毯子放在膝上半晌,才展开,还没给静漪盖上,她便歪过来,靠在了他肩膀上。

陶骧抖了抖毛毯,盖到她下巴处。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睡的很沉了。

手里还握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他把小册子抽出来,她也没有发觉,反而向他这边靠了靠。脸贴着他的膊头,大概是觉得这样还比较舒服。他也就保持那个姿势不动,打开小册子看起来……

静漪不知睡了多久,一睁眼是机舱顶部那乳白色的皮面。颈下温乎而有弹性,身上也觉得很温暖……原来是盖着毯子。虽然有点新鲜毛料的味道,到底是很舒服的。难怪她刚刚还在做梦,梦里竟是睡在自家炕头上,暖和的很呢……她忽然意识到不对,一转头,看到白色的衬衫、黑褐色的腰带和腰带上的银色扣子……衬衫……她抬手覆在眼上,想要坐起来,偏偏飞机一阵颠簸,她又倒回去。

有一只有力的手臂阻挡了她从座椅上滚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座椅上爬起来,对面的尔宜仍在呼呼大睡,身旁的陶骧则若无其事地看着文件。他手边放着她那本英文诗的小册子,还有点心和桔子水。

“吃点什么?”他脸都没有转过来,问道。“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

她摇头。

想到他看不到,就说:“不吃了。八妹一直睡?”

“醒过一次,吃了好些东西。”陶骧说。

静漪顿时发窘。

本来说不想吃什么,这会儿就忍不住拿了桔子水来喝……还好陶骧一直在专心地做他的事,过了一会儿还起身在机舱里溜达了两圈,之后便和他的随从们不知道在开什么小会去了,看样子是在讨论很严肃的话题,把背影给了她。

她看了眼身旁陶骧坐过的位子——其实这位子足够宽敞,她睡着时明明靠着的是那边呀……

……

飞机降落时,南京正下着瓢泼大雨。

静漪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大的雨势,机舱门口雨水哗哗地往下流淌着。他们正准备下去,机舱里进来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尔宜立即喊二哥。

静漪认出来,果然是陶驷。

陶驷微笑着,雨衣上的雨水直落,和陶骧站在一处,静漪看着他们,发现陶骧竟比陶驷显得黑瘦了好多……陶驷招呼他们下飞机。

车子停在舷梯下,静漪他们赶快上了车。

陶驷坐在了前面,亲自开车,微笑着说:“雅媚和瑟瑟要一起来接你们,出门时雨还是这么大,没让她们来。在家里等着你们吃晚饭呢。”

“二嫂和瑟瑟也好吗?”静漪问。

“等下你见了自个儿问。”陶驷笑着说。

静漪看看他,天色暗了,倒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听声音总是觉得他心情还是不错的……她拿着毛巾擦了擦腿上溅到的雨水,车灯打在机场跑道上反射回来的光照亮了车厢内,她留意到陶骧也在看陶驷,被她看到,他从她手中抽出毛巾来,擦了擦肩膀处落上的雨水。

他额上也有几滴雨水,静漪看见,手边还有一条干毛巾,她拿了给他擦了下额头。很迅速地,他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将毛巾收好了……

陶驷夫妇的住处在梅花巷,是栋小巧而又别致的宅邸。仿佛车子进大门不一会儿就到了内宅门口,静漪拨开纱帘,果然看到雅媚带着瑟瑟站在外面,看到他们车子到了,瑟瑟在雅媚身边跳起来直摆手。

车一停,静漪也不等人开车门,自己打开车门下来,瑟瑟一看到她,立即扑上来。静漪便把她抱起来了。

“小婶婶!”瑟瑟娇嫩的声音里竟有些哭音。攀着静漪的颈子,看到尔宜和陶骧相继下车,又叫:“小姑姑,七叔。”马上又要陶骧抱。尔宜怎么逗瑟瑟,瑟瑟都只要陶骧先抱她,气的尔宜拍着瑟瑟的小屁股,说:“好没良心的瑟瑟!”

陶骧见了瑟瑟倒露出笑容来,把瑟瑟抱过来才跟雅媚打招呼,叫了声二嫂,便先跟着陶驷进屋去了。

雅媚一手拉了尔宜,一手拉了静漪,左看右看,开玩笑道:“显见着是老八睡了一路,活蹦乱跳的。静漪脸色不好,路上没睡吧?”

尔宜像被搔了下痒处似的笑出来,想要说什么,看看静漪的表情,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说:“七嫂还没睡……七嫂……睡了一路的!”

雅媚笑着问:“咦?那为什么你七嫂脸色这么不好?”

静漪脸都红了,瞪着尔宜。

“其实也没什么啦。”尔宜笑嘻嘻地跑到前面去,逗弄小瑟瑟去了。

“路上发生什么事了?”雅媚笑着问。

静漪不语。

确实……也没什么。但是要让她跟雅媚说,她有点说不出口。

雅媚也不勉强,看瑟瑟和陶驷陶骧玩的正好,早已不理会她们,便先带静漪和尔宜上去到她们房间换换衣服。尔宜自己住一头,静漪和陶骧的房间在二楼的另一头。雅媚跟着静漪进来,静漪换衣服时她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

“二嫂?”静漪见她有些出神的样子,便叫她,“才几天不见我?不认识了么?”

雅媚微笑,道:“你难道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我算算,也有三四个月不见你了呢。”她看着静漪换上的仍是素色的衣裙。想必在陶家,重孝中的静漪因为老祖母在,也并不方便穿的过于素净,出来就没有那么多禁忌,秋薇替她将衣服一件件挂起来,几乎全是黑白两色。静漪穿这两色本来是极好看的,只是看在她眼里,未免觉得心疼。“你写信总是说好,我也不知你是不是哄我。所以这回说老七要来,我想若是你不来,我真要打几封电报催一催的。没成想前些天又发生那么大的事,我以为老七不会带你出来了,还认真同你二哥说,又不晓得要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你了。”

“这不是来了吗?也没什么的。又不是没有经验过。”静漪过来坐下。黑绸子洋装长裙贴在她的腿上,柔美极了。

雅媚看她,是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似的,说:“看到你人在我面前好好儿的,我就放心好些。”

“二嫂,”静漪笑着,“你好像我娘一样。才一见面,就啰嗦的不得了。我这要是住下去,还得了?恐怕耳朵里要起茧了。”

雅媚叹口气,说:“你倒来嫌弃我啰嗦了。对了,先和你说件事情。”

静漪点头。

雅媚说:“这些日子各方首脑都在南京,老七又是替父亲来的,要你陪老七出席的场合可能很多。我想老七未必都去,不过索长官府上的晚宴是一定要出席的。另外我上个礼拜见过三少奶奶,她说想单独请我们的。不知道你们说过没有?我想着你们一家子聚会,我和御之就不参与了。你们姑嫂兄妹很久不见一次,见面聊聊家常,我们在反而不好。”

静漪摇头,说:“这几天他办他的公事,我联络三嫂吧。”

她也知道索雁临的意思。既然是到了这里,必是要同他们都见面的。就是雅媚说的索长官府上晚宴,不用说都会遇到他们,她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见人。有些时候,陶骧必得她在身旁相伴的。他要她来,也不过是如此。

雅媚见她沉默,脸上是神色未免有些黯然,正不知所以,想要问,外面虎妞敲门请她们下去用晚餐。雅媚拍手,说:“瞧我,有多少话不能边吃边说呢……快来。我新近请了个好厨子,做的道地淮扬菜。不知道你们吃得惯吃不惯……说着话,别人那里倒先不着急去,明日我先陪你去无垢那里看看她的大胖小子。你今儿还没到,她电话来了好几遍。若不是她家孔远遒拦着,早就顾不得什么先来了……哈哈,你不知道她如今胖成了什么样子……”

雅媚一边说,一边笑。形容无垢胖起来的模样,用了“脸似南瓜、身似冬瓜”。

静漪听的也忍不住笑。

这些消息总是令人愉快的……于是她下楼的时候,脸上就笑意浓浓的。

一整晚,她静听着陶驷和雅媚不住地讲着各种消息或是笑话。

中间接过两个电话,分别是赵无垢和索雁临:无垢告诉静漪,无暇听说她来了南京,这两日就过来看望她的、顺便姐妹们凑一凑;雁临在电话中虽语气尽量温柔,却不容她有丝毫犹豫似的,定下来明日见面……静漪握着听筒半晌才放下,见陶骧看她,她说:“我明天去见见三嫂。”

她没说三哥。

大概潜意识也回避了。

陶骧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有些心绪波动,心知她这是控制的很好。

夜晚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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